祖大寿和吴三桂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首先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后来大寿又娶了吴三桂的姑姑，因此祖大寿不仅是吴三桂舅舅，也是吴三桂的姑父。
而对这个的这个外甥，祖大寿自然相对于其他人更加了解，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瞒范大人，在末将看来，吴三桂眼下绝无投降之可能。”
“哦？还请复宇兄解惑。”
范文程笑眯眯地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
由于祖大寿担心范文程乃至于皇太极会误会，因此他此时的态度颇为诚恳，十分耐心地解释道：“范大人，末将颇为了解昊三桂，眼下明廷对其父子颇为信重，已经将整个关宁军余部交给了吴三桂，而在关宁军里面，由于我祖家已经被连根拔起，吴三桂完全可以独自掌控整支大军...”
说到这里时，祖大寿脸上带着几分苦笑，“范大人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隐藏含义......”
范文程点了点头，他研究关宁军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不懂祖大寿的潜在之意。
说白了，关宁军发展到如今这个状态，其巅峰时期每年的军费至少在六七百万两以上，即便经过了松锦之战，关宁军元气大伤，可是朝廷对于关宁军的军费支持却依然在，像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无论放谁在上面，都不会轻易放弃。
祖大寿见范文程脸上露出沉思，不由得有些忐忑，连忙说道：“不过还请范大人放心，事到如今，即便吴三桂不会投降我大清，可是他心里也会有自己的考虑.......这一次我大清再次征伐关内，便可探知其一二想法。”
范文程顿时大笑，他满意地说道：“若是如此，老夫也可以向皇上交代了.......不妨告诉吴三桂，只要他不出手，将来大清依然有他的一条后路。”
“既是如此，末将便替三桂谢过皇上，谢过大人。”
祖大寿连忙跪倒在地上，将已经剃光的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内心却感受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冲动。
在锦州，他已经够得对得起崇祯了，如今也该为自家多考虑考虑了。
阿巴泰从盛京出发的消息自然没有瞒过崇祯皇帝，毕竟数万人的出征队伍，根本无法实现彻底的隐匿消息——因此仅仅只是数日后，崇祯便已经得知了清军入关的消息。
乾清宫中，一张大大的舆图挂在了君臣们的面前，崇祯神情阴沉地望着面前的内阁大臣们，嘴角微微抿着，沉声道：“你们认为阿巴泰会从何处入关？兵部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皇帝的问话，新任兵部尚书张国维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焦虑之色，很显然摆在他面前的这道难关并不好过，或者是摆在大明王朝面前的这道难关，让人看不到逾越的希望。
张国维是天启二年壬戌科的进士，跟文震孟、倪元璐、方一藻、王永吉、张四知以及陈演这些人是同年，一路从地方做官平乱，到了去年夏天时，由于山东民乱，张国维便改任兵部右侍郎兼督淮、徐、临、通四镇，还剿灭了大盗李青山。
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桩功绩，在陈新甲被下狱之后，崇祯才选择将他提拔为新的兵部尚书，而张国维能力也相当不错，很快就制定出了严世职、酌推升、慎咨题等七事，并且在开封之战后，还上条防河数策，都得到了崇祯的认可。
但问题就在于，前面这些事情，终归是属于还有办法的，可是面对东虏的再次入关，能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大明的精锐已经被送得差不多了，关内俱是一片空虚，处处都是漏洞，想要守住清军的进攻，几乎是天方夜谭。
张国维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东虏此次入关，应该会效仿先前，选择从墙子岭入关.....…”
崇祯皇帝眼神一凝，很快就看到了舆图上写着墙子岭，他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ωωw.cascoo.net
当年萨尔浒之战结束后，后金在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两代励精图治下势力大盛，关外战场上屡屡获胜，自然也就将目光放在了关内，而皇太极吸取了当年宁锦之战的教训，认为要拿下京师，必须要从边路突进，而墙子岭便是其重点进攻的地点。
墙子岭位于密云以东八十里，原本是易守难攻的雄关险隘，关上筑石城，皆由千斤以上巨石构筑而成，城高二丈五尺，宽一丈三尺，城楼为砖石结构，坚固无比，关口北面是悬崖峭壁，上面还有火炮，堪称是是守卫京师的一道坚固屏障。
在崇祯十一年，清军第四次入关作战时，岳托大军便是由墙子岭入关，击败明军，与右路清军会师于通州，横扫京郊，京师戒严。清军大胜而归。
因此，张国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清军应该还会效仿上一次入关的旧例，继续沿着墙子岭进攻。
崇祯皇帝沉声道：“若是在墙子岭御敌，可有把握？”
听到这话，张国维顿时张嘴结舌起来，道：“陛下，眼下各路大军尚在集结当中，粮草甲胄尚未齐全，训练亦多有不足......若没有羽卫营......臣不敢托大。”
“哼！可是东虏马上就要破关了！”
崇祯皇帝眉头皱起，他不再望向张国维，而是看向了首辅吴牲。
“吴牲，你说！”
吴牲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臣以为京师大军不可妄动，羽卫营虽然有所小成，亦不可妄动…”
说白了，羽卫军虽然基本上练出来了一部分，可是那也是基于原本的勇卫营的基础上练出来的，并不可能会比勇卫营更强悍——当然新式火枪的出现，能够给羽卫营的战斗力加上不少的分，可毕竟新式火器的数量还远远不够，影响自然相当有限。
至于李邦华所训练的三万京营，固然比以前强出了许多，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撑，也很难说此时的京营能到什么地步。
更关键的是，皇帝在京城，谁敢将这唯一的六万主力调出去对付东虏？
吴牲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张国维更加承担不起。
“启禀皇爷，太子爷有奏章呈上！”
正在这个时候，王承恩急匆匆地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倒在崇祯的面前，而他的手上则举着一封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