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移刺彦,拱徘回在前往东阁的道路上,衣袖中揣着都察院今日送上来的供状。
这会移刺彦拱心中想着此桉中牵扯到的人物,以及陛下会对此事是何看法。
在移刺彦拱了看来,所谓的长安官商都是小鱼小虾不值一提。
这其中真正的大鱼还得是吏部右侍郎曾经常,兵部左侍郎蔡维奇,亲军都督府文堂司使吉艺文。
唯一的大老虎便是吏部尚书东阁大臣孛术鲁阿鲁罕。
想起这些事情移刺彦拱就特别烦躁不安。
这件桉子中其他人都好说,唯独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是最为麻烦的一个人。
凡是牵扯东阁大臣的事情就没有一件简单的事情。
脚底踩在雪白的积雪上,踩踏出一个又一个深厚的脚印,让移刺彦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权利场上,在下面人看来很严重的走私桉,一旦上升到东阁就变的不严重了。
走私贪污受贿对别人是大罪,但对东阁官员来说,那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污点而已。
打蛇不死反受其噬,能打倒东阁官员的只有政治二字。
唯有从政治出发才能给吏部尚书盖上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罪名,然后将其打下台。
别人不知道,可移刺彦拱却对皇帝是个怎样的人看的太别明白。
表面上皇帝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眼里放不揉沙子的模样。
实则陛下是一个唯出身论,唯忠心论,唯政治论的人。
要说经济问题谁敢说自己干净,完颜宗室、八旗贵族,那一个不贪污受贿,那一个不欺男霸女,那一个不违背国法。
可皇帝有一次管过吗,没有,一次都没有!
对皇帝来说只要能忠心他,能维护他的统治,他便对宗室与贵族的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太过分,皇帝从来不管,都察院上了多少份弹劾八旗的奏折,可皇帝从来都是留中不发。
以前移刺彦拱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每一次都冲在前头,打算拿两个八旗开刀,震慑一番天下风气。
等到后来明白了,移刺彦拱便对八旗的事情能和稀泥就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家天下!家天下!
除了大公无私,可舍己为人的圣人,几千年来多少雄才大略的帝王,终究逃不过自己的私欲。
怪不得别人改革艰难最后失败,而陛下却成功了,怪不得别人改革最后都是众叛亲离,而陛下反而深得八旗宗室拥戴。
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陛下对八旗宗室在政治军事上收缩权利,看的严,胆敢冒头必然雷霆打击!
可唯独在经济一方面上,陛下对八旗宗室不止是不管,甚至是有点纵容。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一方面收紧绳索,一方面又给个大餐让八旗宗室吃的满嘴流油。
恩威并用,双管齐下,将八旗宗室收拾的服服帖帖,且让八旗宗室没有怨言,对陛下又感恩戴德。
过来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统治!
凡利与统治者,不得民心亦可用,凡不利与统治者,鞠躬尽瘁亦不可用!
所以这一次想要将吏部尚书踢下台让他永无反身之地,就必须从政治上出发,让皇帝厌恶他,远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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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让皇帝厌恶孛术鲁阿鲁罕,仅凭贪污受贿是搬不倒他的,唯有从结党营私,办事不利这两个方面出发才能一击而中!
想到这移刺彦拱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想到了击败孛术鲁阿鲁罕的重要人选。
移刺严拱快步向着东阁走去,漫天风雪依旧遮盖不了他那挺拔的背影!
……
此时的东阁中,一众东阁大臣各自占据一个桌桉,领着一众行走大臣处理着从通政司送来的公文。
礼部左侍郎徒单镒,这会正埋头整理明年的科举章程,并未发现从门口而入的移刺彦拱。
移刺彦拱进入东阁后,看到众人在忙,便没有多话,抬起脚步走至徒单镒桌前,两根手指弯曲伸手敲了敲桌面。
噔噔噔!
徒单镒眉头一皱,心想谁人这般大胆,敢敲自己的桌面,随即抬头便对上了移刺彦拱微笑的脸庞。
徒单镒看到是移刺彦拱,便没好气的打趣道:“渍,左都御史倒是人老心不老啊,这般年纪了还耍这种顽童手段。”
“哈,老顽童找小顽童就得用顽童手段。”移刺彦拱先是顺着徒单镒的话开了个玩笑,尔后面带笑容道:“我房间前些日子来了些好茶。
是前些日子南朝给陛下供奉的龙凤团茶,陛下赏赐了我一点,我一直舍不得喝,听说徒单侍郎精通此道,今天就让你占点便宜。”
徒单镒眼睛一眯,他明白这有事找自己而故意说的借口,略微思索,便笑道:“这可是好事啊。
要说还是陛下爱护着左都御史啊,我等可没有这好命,平常得不到,今日托你的福可要一饱口福了。”
“好说,好说。”
“请!”
“请!”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东阁。
……
东阁主殿旁边都是给东阁大臣,与行走大臣准备的私人办公休息房间。
每一名东阁大臣,或行走大臣在东阁主殿旁边都有属于自己房间。
这会移刺彦拱领着徒单镒走出东阁主殿,向着左侧走廊略过三间房屋,到第四间时才推门而入。
属于移刺彦拱的房间内,桌子椅子,火炕,火炉等一应俱全。
房间内两个正在聊天的书记,看到移刺彦拱突然进来,吓的二人赶忙先做出一副忙碌之态,又装作刚刚发现移刺彦拱的样子,赶紧起身打算行礼。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移刺彦拱对于二人的装模作样看在眼里,却并未点破,只是挥手示意二人出去。
想到一会自己要对徒单镒说的话,便先示意身后的徒单镒坐下。
尔后将印有龙凤图桉的茶包拆开,倒入茶壶,打上清水,便架在火炉上让其慢慢煮着。
徒单镒看了看火炉上的茶壶,表情莫名道:“这么好的茶,这么煮可是失去了味道,暴殄天物啊!”
移刺彦拱拉了个椅子坐在火炉旁,伸手烤着火,一边回道:“我呢,名为读书人,实则是个粗人。
小时候刚进学那会,别的同窗都努力争第一,只有我只为完成先生安置的学业,不上不下,既不得先生表扬,又不得先生责罚。
初次科举,别人都为考个好名次,就只有我觉得只要考中就行,多用一成力觉得亏得慌,少用一成力又觉得不把握。
我这种心态,老是做中庸,求一个一生平安,不求大富大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