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刺彦拱继续道:“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无奈,当年科举的四十名同窗,我们一起拜孔庙,远赴中都。
当时真可谓是意气风发,想要一展宏图,完成各自的抱负!
可谁成想,那几个不如我的没考中,那几个学习比我好的也没考中,哈哈,四十名同学中,只有我这个平常混日子的考中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榜上有我名字的时候我自己都蒙了。
平常与我两肋插刀好友,甚至与我当场翻脸,就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质疑我作弊!
我当时恨不得一把撕了名榜,好证明我的清白!
也正是这一次让我彻底明白,文人相轻,天下没有真正的朋友!
我从那以后,便入得仕途,为与别人不交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品茶论道我是从不与人同!
我不结党我不营私,反而在一众官员中鹤立鸡群,让别人都以为我有大志有大才,不与庸人同。
从此在仕途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很多人都说我运气好,入了世宗皇帝的眼,所以才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不可否置,如无世宗庇护我,以我这种不合群的作风,在官场上绝对寸步难行。
所以我从此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何党何派都没有皇帝大,只要得皇帝看中,说让你升,就让升,说让你贬就让你贬。
所以世宗皇帝喜欢铁面无私的臣子,我就是一名铁面无私的臣子!
明昌陛下喜欢不问对错能做事的臣子,那我就是懂上意,不问对错能做事的臣子!
你知道吗,我在进学的时候最讨厌女真文了。
可像我这种契丹人,想要科举,女真文是必须学的。
在那时我就想,如果哪天我做了宰相,我一定要将这拗口的女真文给他废除取缔了。”
听到这里,徒单镒突然笑道:“好你个左都御史,今天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在我一个女真贵族面前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弹劾你个居心叵测吗?”
移刺彦拱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这种话我对陛下都说过。”
“啊!”徒单镒不可思议道:“那你胆子可真大,还能不受陛下降罪,佩服佩服!”
“也不是没降罪,陛下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
“这,看来我立不成这个举报之功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二人一阵大笑过后,关系倒是熟络了很多,徒单镒摆了摆手,发问道:“今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东撤西拉的说了半天,你这是有事求我啊。
看在你这龙凤团茶的份上,我就听你说一番吧,至于成不成应不应,等你说完后咱们在讨论。”
“好,总算没白费口舌。”移刺彦拱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能听我说,对你我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你做礼部左侍郎也有好几年了,上面有一群老头子守着你永远上不去。
你现在想要在进一步,无非就是六部尚书。
其中兵部尚书完颜让能力深厚,将兵部署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兵部的位置你是没机会的。
户部尚书刘暐是现在唯二的汉人东阁大臣,不管什么原因,他的位置都不能动,所以户部你也是没希望的。
刑部尚书完颜守贞他是宗室,且资历深厚,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你都取代不了他。
礼部尚书完颜纲,是何等人物,又是宗室,你是更没机会的。
工部尚书胥持国他是陛下潜邸之臣,且此人善与陛下相交,所以工部你也没机会。
唯有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年事已高,且昏庸无能,用人不当,且现在还不知死活贪恋权势,你认为他该不该退?”
移刺彦拱说完,屋内鸦雀无声,落叶可闻,二人一时皆无言相对而坐。
屋内炉火煮的茶壶热水沸腾,屋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屋子内的两人静默了一阵后,最终还是徒单镒打破沉默道:“吏部尚书,是个好诱饵,可有些事情要认清现实,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你给我的这个诱饵太大太肥,我吃不下,更怕吃撑了最后噎死!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那得来了吏部尚书的把柄。
但我要劝告你的是,陛下说有罪才有罪,陛下说无罪那便无罪。
你那把柄不止不会助你再上一层楼,反而会适得其反成为你的催命符!
看在你请我喝茶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人要有自知之明,自不量力终为空!”
说罢,徒单镒提起衣袍起身向外走去。
移刺彦拱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幻了一阵,终于在徒单镒将要开门之际,出声道:“等一下!
刚才是我小瞧你了,我想我们可以坦诚相谈一番。”
徒单镒转回身子,面无表情道:“如何坦诚?”
移刺彦拱下定决心道:“我手里办了一件大桉,详细我不能与你说。
我只能说,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届时我加官东阁大臣,你做吏部尚书。
此间虽然凶险,但我也不要你冒什么风险,我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在陛下面替我说几句话便可。”
“关键时刻是什么时刻?替你说话又说什么话?”
移刺彦拱郑重道:“这个我不好多说,到时候你自然能明白,至于如何替我说话,你是聪明人,届时你自然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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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单镒思索片刻后,疑惑道:“那你为何要找我合作了?”
移刺彦拱笑了笑道:“我选择你有三个原因。
其一,你有野心有能力想进一步。
其二,当前适合接替吏部尚书的人,选来选去,只有你最合适。
论资历,论功劳,论地位,当前只有你接替吏部尚书的职位别人都无话可说。
其三,你不是宗室,东阁中宗室成员已经够多了,陛下不会在添加宗室入东阁的。
况且吏部尚书的职位只能由女真人担任,其他契丹、蒙古、汉人都不行。
朝中只有你能满足这三个条件,所以我只能选择你,也必然选择你。”
徒单镒听完移刺彦拱的解释虽然不信,却并未拒绝。
能有进一步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徒单镒也不想放弃。
官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年经越来越大,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登顶的机会了。
他真的想去最顶峰看一看,感受一番不一样的风景,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
可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如错过他会后悔一辈子。
“好,我会视情况而定,若你真能胜,落井下石也不无不可,如你不能胜,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徒单镒直接推开房门,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移刺彦拱看着敞开的房门,表情幽幽道:“如我不能胜,你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给我背后一击吧?
哼,官场上谁不戴副面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