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是皇家猎场,西汉设在长安南郊到终南山北麓,有两百余里,东汉设在洛阳东北,范围小了很多,只有四十里。
北军的军营就在上林苑西侧,由步兵营掌上林苑诸门防务,刘襄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出示诏令,直入中军,北军中侯刘表急忙出署衙相迎。
刘表高八尺有余,体型修长,肤色白皙,目光有神,蓄有尺余长髯,衣袍整洁,气质温和,颇有儒雅之风。
他年轻的时候以才学闻名,与友人合称八俊,可惜受党锢之祸牵连,被迫逃亡,二十多年不得出仕。直到前年,黄巾起义爆发,朝廷废除党锢,被何进征辟为大将军掾,后出任北军中侯,秩六百石,监督北军五校。
今年已经四十五岁,浪费了大好光阴,可惜了一身才华。
刘表看过诏令,揖手行礼:“山阳刘表,拜见镇北将军。”
“见过景升兄,此次鲜卑入宼,吾奉陛下诏令统领北军出征,军情紧急,即刻招五营校尉、校尉丞及司马来见。”
“末吏领命。”
不多时两个校尉,五个司马聚齐,校尉丞还没任命,刘襄毫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五万鲜卑来袭,北军能否出战?”
屯骑校尉鲍鸿刚调任没几天,军务还没摸熟,他也不知道屯骑有没有战力,想等同僚先回答,他随声附和一下,蒙混过去。
却不料射声校尉马日磾(di)跟他的想法差不多。
马日磾是著名经学家马融的族孙,年轻时已传承了马融的学说,以才学出仕。曾任谏议大夫、光禄大夫,与议郎卢植、议郎蔡邕、杨彪等人,一同在东观典校官藏的《五经》记传,并参与补续《东观汉记》。
他很有才学,通五经,明典籍,但就是不懂军略,担任射声校尉就是来镀金的,部队的战力如何,真的闹不清楚。他有自知之明,不敢胡乱开口,就等同僚鲍鸿先说话,鲍校尉是带过兵的,肯定比他明白,他只要附和一下就好。
然后,就冷场了。
校尉不开口,后面的几个司马也不敢说话,都以为两个校尉要跟刘襄这个杀神别苗头,要给这个狠人一个下马威,胆子真大,校尉威武。
别人可以不认识刘襄,北军将士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他们就是以存活的几百个老兵为基础,扩建成军的,这两年听刘襄的传说都听腻了,杀神、狠人的名号在军吏、兵士之中流传,他们是又恨又怕。
刘襄皱了皱眉,马日磾不认识,可能会看不起自己,你鲍鸿什么意思?你在散关的烂摊子还是老子给你收拾的,想找不自在?
“鲍校尉,为何不言?”
鲍鸿冷汗都出来了,面前这人看着年轻文弱,可杀人都是好几万好几万的杀,他可不敢惹,谁知道同僚这么硬气,要给这位下马威?他可不想掺和,赶紧拱手请罪:“末将刚刚到任,尚未理清军务,不知军中战力如何,请将军治罪。”
刘襄也松了一口气,这是天子脚下,他还真不敢大肆杀戮北军军官,能拉拢一个是一个:“此非汝之过也,吾岂会怪罪,只是军情紧急,需要尽快理清军务。”
“末将遵令。”鲍鸿脱身而出,幸灾乐祸的看着同僚,这种戏码可不多见。
不只鲍鸿在看着马日磾,旁边的刘表也在看热闹,反正不关他的事,他又不是带兵的将校,后面的几个司马更是目光灼灼,心里一直给马校尉加油鼓气,校尉威武,北军的能不能抬头,就看校尉的了。
节堂里的气氛很是凝重,刘襄盯着马日磾,他不认识这人,不知道这个射声校尉的出身背景,这人想要给他下马威?这么硬气的吗?要逼自己动手?
马日磾其实挺尴尬的,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他没想找麻烦呀,自己就是个混日子的,跟着同僚混点军功,涨点资历就满足了,打仗还得指望上司和同僚呢,怎会为难别人,本人性子温和,特别好相处,请相信我呀!
他叹了口气,今天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启禀将军,吾不通军略,不知该如何回答将军的问询,一切以将军马首是瞻,但有所命,绝不违逆。”
刘襄都无语了,北军已经沦落成这种样子了吗?两个校尉,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他看向后面的五个司马,这些人不会也是废物吧?
被他眼中的怀疑之色激怒,其中一个司马咬牙切齿的说道:“将军休要小看人,北军还没死绝,我等尚能作战。”
听这话的意思,是冀州之战存活下来的?刘襄试探道:“你恨我?”
“末将不敢。”
“你怕我?”
“将军为何羞辱?”
有怨气啊,挺好,心中有气总比死气沉沉的好。
“你不服?”
“不服!”
“可还能战?”
“能!”
“能战就好,只有他一人敢战?”刘襄扫视一下其余几个司马。
“我等皆能作战,北军亦敢死战。”其余四个司马拱手回答。
还不错,还有敢战之心,而且心中有气,可以激励一下。
“全军将士,校场集结,不敢作战的就不用来了,吾就当没看见,败军之人嘛,可以谅解。”刘襄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似笑非笑的下令。
与其带着一堆窝囊废,不如挑选其中敢战之人,至少能保证士气,很多时候,几个逃兵就能带垮整个阵型,所以才有了兵在精而不在多的说法。
兵卒集结的速度不慢,刘襄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看着排成队列的四千多名北军将士,装备齐整,战具精良,可总觉得差点意思,与两年前的北军精锐没法比。
不能过于奢求啊,那支精锐可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
收回思绪,高声说道:“吾名刘襄,歼灭过北军之人。”
下面的人数太多,身边又没带着扩音喇叭,只能他说一句,让宿卫跟着喊一句。
这话一说,北军将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刘襄的身上,眼神复杂,有恨有怕。
他不在乎,接着说道:“听说北军重建,吾来看看。不怎么样,差得远了,你们还不配。北军精锐之名,废物可担不起。”
这话被宿卫喊出来,校场上的北军将士各个不忿,怒气上涌,呼吸急促,要不是军纪约束着,要不是刘襄恶名太大,他们就得冲上来干一架。
下面士卒的神态尽收眼底,寒冬腊月的天气,这些人就跟愤怒的斗牛一样,口鼻里面直冒白烟,挺有意思的。
激起了士卒心中的火气,刘襄继续说道:“北军精锐的样子,老子见过,老子也打过,想继承这个名号,得让老子同意,自封的不算本事。过几天老子要去打胡人,自认是北军精锐的,就到战场上让老子看看。废物就不用来了,回家奶孩子去吧,别丢北军的脸。”
“有何不敢?”
“去就去,谁怕谁!”
“就是,怕你不成。”
声音很乱,但声势不错,刘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一遛。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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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九章 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