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目人招呼自己手下,上好鞍镫将马儿迁出至马场。
那黑马脾气极大,喷着鼻息,四蹄乱踏甩动马头,三四个人都拉不住,力道极大!
包元乾熟练地走近马儿四蹄晃动的死角,以免自己受伤。
他单手抚摸上马儿的耆甲前部和肋腹部,试图与之建立交流,这两处乃是马儿敏感部位,人去触摸能够使它们感到愉悦,安定躁动。
萨仁雅一行人皆是下马在围栏外看着,也包括两名暗中跟随的锦衣卫。
应浩看着这包元乾不由得泛起迷糊问道:“他行么?”他显然对于包元乾的身手,不是那么相信,普普通通,能制服这烈马?
寇石城摇摇头,“不知道....这驯马不似比武,光有蛮力是不行的。”
包元乾细致地抚摸片刻,那黑马仍然暴躁不歇,显然对于包元乾这样的抚摸,并不予理睬。
“贵客小心了,我们要松缰了!”色目人提醒道,说罢四人同时松开。
束缚一松,只见那黑马高扬前蹄,尖啸一声便扭动起来。
包元乾见软的不吃,便单手拽住那缰绳,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攥住马头,不让它乱动。
这黑马性烈,见有人想束缚自己,更加暴躁调整身形,四蹄乱踢想将身侧的包元乾踢飞出去。
“好烈的马,我喜欢!”
包元乾淡笑一声,马儿力大,虽将他逼的被动,可他心中却不慌不乱,稳坐钓鱼台般。
只见那黑马找到机会,扬起后蹄踹向包元乾。
包元乾逮住这个机会,身形一轻,动如脱兔般弹至镫上,猿臂探出勾住马鞍,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然翻身上马,稳稳坐在马鞍之上!
任何动物,他攻击的时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这黑马若不踢向包元乾,他一时间还真不好翻身上来,不过只要它出蹄,注意力就都在蹄上了,这时候翻上马背就是最好的时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看得萨仁雅一怔。
“好!!”卢刚锋和包布同几人带头喝彩起来,他们这嗓子嚎起来,自然也吸引了周围的人群。
应浩看得一惊,心道这包元乾身手那日有多笨重,今日这驭马便有多轻巧,简直是举重若轻,两级反转。
可包元乾却来不及高兴,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果然,那黑马见包元乾趁机翻上自己背脊,心中一怒,开始剧烈挣扎,来回抬起后蹄,甩起马屁股,想将背上的包元乾甩下身来。
包元乾双手不握缰绳,死死趴下抱住马脖子,头贴在鬃毛处,双腿死死勾住马镫。
驯马他是从来不用缰绳的,缰绳这样的东西只会让马儿挣扎的更剧烈,更加抵触,到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这发狂的烈马。
饶是如此,在这黑马剧烈挣扎间,好几次他都感觉屁股离开马鞍,还好勾住马镫的脚又给他生生拉了回来。
“嘶!!!”
黑马剧烈颠簸,跑动。
包元乾就如学了沾衣十八跌一般,死死缠在马背上,马儿狂奔嘶鸣,绕场兜圈。
包元乾汗水都出来了,可就是死死抱住马颈子不放,甚至时不时单手还顺了顺鬃毛,抚摸几下黑马。
“哥,小心呐!”萨仁雅看包元乾恶斗这烈马,不由得担忧道。
包布同嚎起来:“哥,坚持就是胜利,这话可是你说的!!”
过了好半晌,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纷纷议论纷纷,咋舌称奇。
包元乾累地喘着粗气,不过好在马儿消耗的气力更多。
不论有多大力,始终是动物,只要是动物就会有力竭的那刻。
终于,这桀骜不驯的烈马,气息渐渐粗重,动作幅度也小了许多。
包元乾大喜,赶忙手里的动作也随之小了下来,渐渐地开始转为安抚,与马儿建立沟通,让它能知道自己这个主人,是会善待它的而不是伤害它。
又过了半晌,最终这黑马似乎是彻底累了,似乎也明白了包元乾的用意,狂躁尽去,竟然真不再挣扎,只是缓缓地跑动着,温顺了下来!
“好!!”包布同与萨仁雅都张开双臂挥舞喝彩,“哥,好样的!!”
“好一个勇士。”
周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看着包元乾真的制服了这匹烈马都纷纷地夸赞起来。
“真没想到,小瞧了他。”应浩笑道,显然出乎意料。
寇石城笑呵呵道:“还是那话,若没点本事,怎么能活着回来?”
马背上的包元乾大喜,长声口哨一响,那黑马应声而起,似乎又有了力气。
载着包元乾稳稳当当地在马场里奔跑起来,包元乾感受着几乎没有颠簸的走马,看着它的蹄印轻而浅,呈两条笔直的线。
暗道果真是踏雪无痕的胡日顿吉扰,一骑绝尘,蹄不践地,好一匹绝地良驹!
他趁热打铁与马儿建立默契,在马背上腾挪翻跃,做着各种高难度姿势,时而拽缰双脚点地弹起,时而离开马鞍镫里藏身。
赢得周围一阵阵喝彩,掌声雷动。
而外层的几人看着在场中大显神威的包元乾,一男子不由得轻哼一声,他身旁的女子看得五味陈杂,却不能显现神色。
“莺莺,不过是个驯马的糙军汉罢了,我手下有一驯马师,比他只强不弱。”
此二人正是闻动静而来的窦钦,崔莺莺二人。
二人见人潮涌向这里,过来一看却没想到刚好看到制服烈马的包元乾。
他本就对包元乾没什么好感,诸多不快,那日还坑了他八十两,只因他在崔莺莺面前人前逞强。
他以为是什么好酒,结果一喝当了冤大头,还花了四倍的价格当冤大头,本就有气。
如今见包元乾在这里大显神威,春风得意的样子,再看看一旁脸色古怪的崔莺莺,想到昨日那个包雅的话,心中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现任男友心里永远疙瘩着女友的初恋男友。
“看我如何杀杀他锐气。”窦钦心里打定主意,冷眼道,拉着崔莺莺的手便离去。
包元乾兜了几圈,神采奕奕地驭马而归。
跳下马来,亲切地摸了摸马嘴,那黑马似乎能明白,用脸蹭了蹭包元乾。
包元乾心中好生喜欢这马,便问道:“卖家,这马可有价钱?”
那色目人见问道正处了,便笑呵呵道:“呵呵...自然是有价钱的,这马自小悉心培养,若是一般的马也就是二三十两的事,可这匹嘛....”
“白银八百两!”
那人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哗然,白银八百两....买几座大宅豪院都绰绰有余了。
包元乾一听,心中一叹,他虽然知道这马价格不菲,却没想到这般天价。
在这边关不似内地,内地一匹马需要六七十两宝钞,而在肃州卫频繁互市,一匹马儿也就是二十多两也能买下。
他预计若是翻个五六倍,纵使一百来两。
他咬咬牙倒也置下了,可八百两....实在大大超过他的预期了。
那色目人见他喜欢的紧方才报的多了些,如今见包元乾脸露难色,便笑道:“我看贵客喜欢,卖别人八百也就罢了,贵客能制服这烈马,与它有缘,我愿意六百两出给贵客。”
“罢了,也算爽了把瘾。”
包元乾自笑一声,心道还是穷啊,六百两...只怕再打个对折,自己也买不起。
“且慢!”
他摇摇头正欲告辞离去,却没想到萨仁雅这丫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她倩笑一声对着那色目人道:“这匹马,我要了。”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负手傲然地看着那马儿。
包括包元乾周围众人闻言看去,只见一身布衣的萨仁雅,竟然要买这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