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刚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小翠满屋子叫喊自己。
“丫头,你找我?”七夜穿着一袭黑衣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小翠面前。
刚刚隔的远,没看清,这会走到跟前,七夜才发现小翠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
“你不会哭了一天吧……”
小翠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急,“没有,姐姐快带我去领罚吧,算算时间,娘娘也应该回来了。”
七夜:“就这事,你找我大半天?”
小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要不然晚些时候,娘娘该知道了。”
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样子,七夜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自幼习武,视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会远远便瞥见了顾千渝的身影。
“那可不巧,主子已经带着你家娘娘回来了。”
小翠头也没回,越发着急了起来,“姐姐,这会你就别打趣我了,赶紧带我下去领罚吧。”
“来不及了。”
听着七夜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小翠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迎面而来的那个男子确实和渝娘娘身形相似。
小翠急地跺了跺脚,“那怎么办啊……”
“丫头,急什么?”
小翠:“我怕娘娘知道这件事后会为难。”
“为……难……”耳边响起了夏瑾禾迷迷糊糊的声音。
小翠心下一紧,也顾不上害怕了,“渝娘娘,我家娘娘这是喝醉了?”
顾千渝轻轻颔首,“嗯,去煮些醒酒茶来。”
小翠刚刚转身,顾千渝就喊住了她。
“算了,我自己煮,你去买些生姜橘皮回来。”
“是,渝娘娘。”
七夜悄悄隐匿在暗处跟着小翠走了出去。
“相公,我想……想吐……”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腿上,平时微粉的脸颊此刻憋的通红,“可是我……吐不出来……”
“瑾儿乖。”顾千渝把夏瑾禾平放在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夏瑾禾重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没过一刻钟,夏瑾禾又睁开了眼睛,和刚刚的乖巧可爱不同,这次她有些委屈。
“相公,好冷……”
顾千渝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棉被上。
“相公,还是好冷,瑾儿不要跪在雪地里,相公带瑾儿走……好不好?”
顾千渝喉结滚了滚,一双桃花眼微阖着,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少顷,他轻轻拉开了被子,侧躺在了夏瑾禾身后,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声哄着,“好,我带瑾儿走。”
“现在还冷吗?”
夏瑾禾往顾千渝怀里靠了靠,原本就娇软的声音染上了青梅酒的清香,更加醉人了起来。“不冷了。”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以后也不会冷了。”
“他们还……还不给我吃饭,诬陷我害死了老祖宗……”
“诬陷?”
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还……还让我寒冬腊月的冰湖里去捞根本就不存在的簪子。”
有鲜血顺着顾千渝的手腕悄然滑落。
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晕开了一朵朵血红色的花儿。
手上的疼痛,却怎么也不及他此刻的心疼。
只感觉心脏的那个位置,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刨开了一道血口子,细细密密的疼。
顾千渝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让瑾儿受委屈了。”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的出生克死了老祖宗,但……但其实她是中毒死的……”
“根本不是瑾儿克死的……”
“瑾儿不哭,等瑾儿睡醒了,为夫定替你讨回公道。”
“嗯……也让他们跪在雪地里……”夏瑾禾嘟囔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窝在顾千渝怀里心安地睡了过去。
……
京都街上。
“小翠?”萧沐凡怀里抱着一堆青梅酒,有些诧异地看着小翠,“主子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会出去干甚?”
小翠略匆忙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依稀记得这是昨天的那位公子。
有些着急答道:“哦,我们娘娘喝醉了,渝娘娘要我出去买些做醒酒茶的材料。”
“啧,顾千渝还有这手艺?”萧沐凡勾唇一笑,拉着侯春在的手就往回走,“我们也去尝尝鲜。”
七夜:“……”这萧沐凡脸皮不是一般厚。
路边有个做酥糖的铺子,不少姑娘家都围在那等着。
七夜不知怎地,眼前蓦然出现了小翠那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心下一动。
于是,卖酥糖的铺子上多了一两银子。
夏瑾禾睡的不是很安稳,顾千渝怕她梦魇,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小翠刚刚出去采买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自家娘娘,这会坐下来,忽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渝娘娘已经不愿意让自己煮醒酒汤了吗?
这么一想,她眼眶又开始泛红。
“吃颗糖。”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摊开了一只粗糙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酥糖。
小翠抹了一把眼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七夜笑了,“不是小孩动不动就哭?”
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在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年龄就开始照顾别人了。
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过——
那天,七夜反常的买了袋糖,小翠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是甜的。
小丫头挺爱哭的,下次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七夜这么想,悄悄留下了那袋酥糖。
只是世事无常,不曾想,这酥糖一留就是一辈子,但是这短暂的甜,也化开了小翠一辈子的苦。
“丫头,哭什么?”见小翠情绪缓和了过来,七夜问。
“哭什么?”侯春在重复了一遍,要不是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小翠都要怀疑她是来看热闹的了。
萧沐凡端起茶抿了一口,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们家在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外人了。
“在在,过来。”
侯春在依旧很木讷,“主子。”
“别添乱,给我添点儿茶。”
侯春在乖乖地给萧沐凡添茶,尽管他只喝掉了一口。
“渝娘娘是不是生气了?连醒酒茶都不要我煮了。”小翠的声音闷闷地。
“而且,我还没有去领罚。”小翠越说越委屈。
七夜笑了一声,“还想着这事呢?”
“领罚而已,我代你领过了。”
“啊?”
“翠丫头,乖的。”
很多年后,小翠依旧记得,那年冬天,那个少年,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褪去了常年做杀手的冷厉,夹杂着些刻意的温柔,炽热的能融化寒冬的冰雪。
这边,顾千渝刚刚下去准备熬些醒酒茶,夏瑾禾就无理取闹起来了。
“相公……相公……”夏瑾禾抓着顾千渝的领口,一脸控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有。”
夏瑾禾:“那……那你怎么不陪我,现在还背着我悄悄出去,是不是去找别的姑娘去了?”
顾千渝低笑,“瑾儿,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我没有……娘亲说,酒喝不醉人……”
“醉人的从来都不是酒……是……是人……”夏瑾禾越来越迷糊,“都怪相公,要不然我千……千杯……不醉……”
顾千渝应下了夏瑾禾给他安的罪名。宠溺道:“嗯,都怪我,是我让瑾儿醉的。”
“嗯!”
“不过,这样的话,相公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呜呜……”
顾千渝又心疼又好笑,“我没有。”
“可是娘亲说……唔……”
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顾千渝没忍住,一把托住了夏瑾禾的脑袋,一步一步试探,攻城略地,慢慢夺走了一个青梅味的吻。
又一室旖旎,青梅的酸甜混杂着清浅的药香,一同醉在了夏瑾禾的梦里。
祠堂外,天色暗了下来,狂风撕扯着乌云,大雨如约而至,淅淅沥沥的声音快要掩盖住屋子里几人交谈的话语声。
“啧,雨下这么大。”
萧沐凡四处看了下,这祠堂一看就是被改造过的,下这么大雨,硬是没有一点雨丝飘进来。
“这屋子看着也还行。”萧沐凡接着话锋一转,“主要是我和在在也不嫌弃,小翠你去拾掇拾掇,今夜在这歇了。”
小翠应了一声,“好。”
七夜站在暗处,嗤笑一声,声音不大,隔着大雨几乎都快要被掩埋了。
但是萧沐凡还是听到了。
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真当老子好欺负了,你主子我打不过,你我还不放在眼里。
于是,萧沐凡走了一步,两步……
然后——
顾千渝从地下室上来了,看着萧沐凡这杀气腾腾的模样,眯了眯眼。
“啧。”萧沐凡把袖子撸下来了,“在在,我看这块地方不错,我们今晚就在这凑合一下?”
七夜:切。
要是硬刚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七夜,今夜不必去屋顶上面守着了。”看着外面雨势越来越大,顾千渝道。
小翠刚刚收拾好地方,恰好听到顾千渝说的这句话。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暖了起来,就像是被一个人默默保护着一样。
顾千渝用内力催热了早先留在祠堂里面的一些柴火,正正好好熬了一碗醒酒茶。
本来以为会熬一锅的萧沐凡。
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