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命,皇帝诏曰:兹闻夏贵妃娴熟大方,温良敦厚,于祠堂奉命祈福,毫无怨言,而今时日已满,蒙圣上恩宠,宣夏贵妃即刻回宫。”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请夏贵妃接旨。”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阴沉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瑾禾接过圣旨,“谢皇上恩典。”
她昨日醉的厉害,早上醒来时还带着些宿醉的头疼。
宣旨的太监一走,夏瑾禾的肩膀就塌了下来,整个人险些没撑住,直接被顾千渝半抱在了怀里。
“相公,皇上这是怎么了,忽然就下了一道让我回宫的旨意?”
罕见地,顾千渝摇了摇头,“不知。”
“昨日我走的时候,皇上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今日旨意来的有些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小太监到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兵荒马乱。
也幸亏来的这个小太监没见过顾千渝,要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被这么一折腾,夏瑾禾也清醒了不少,就是身上像是散架了一样,没什么力气。
“啧,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萧沐凡带着侯春在从暗处走了出来,“值得这皇帝让小太监冒着大雨来宣旨。”
“现下不过卯时而已,这皇帝已经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
“谁知道呢,正经皇帝谁卯时宣旨啊?”夏瑾禾扶着顾千渝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北辰溪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中二病忽然就严重了起来。
“主子。”七夜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刚刚那小太监往筑水小阁去了。”
顾千渝应了一声,眼神倒是没什么波澜,从夏瑾禾手中接过口脂轻轻抹了一下。
七夜再一转头,就看到夏瑾禾把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此刻正站在顾千渝身后,踮起脚给他编发。
七夜也反应了过来,小太监八成是去筑水小阁宣旨去了。
七夜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和小翠一样的翠烟衫,俨然一副大丫鬟的模样。
萧沐凡啧了下嘴,“今日两位娘娘怕是要分开入宫了。”
顾千渝微皱了下眉,有些不放心,“萧沐凡,你跟着瑾儿,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那不赶巧,我今日得去丞相府。”
“那七夜,你跟着。”
“是,主子。”
小翠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素日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七夜见状解释了一句,“丫头,你尽管陪着你家娘娘,我只是在暗处跟着罢了。”
夏瑾禾帮顾千渝穿上了水蓝色的外衫,将放在祠堂角落里的竹卷伞递给他。
“相公,你身边没有个丫鬟也不合适。”夏瑾禾略微思索,“而且皇上也和小翠打过照面,不如让在在跟着相公?”
萧沐凡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娘娘想的周到,我这边刀剑无眼的,也怕伤着在在。”
“这会正愁如何安置呢。”
“也好。”顾千渝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你把在在送到筑水小阁也不迟。”
萧沐凡不甚在意地笑了一声,“好。”
他前脚带着侯春在刚走,后脚来接夏瑾禾的马车就到了。
顾千渝撑开竹卷伞,递到了小翠手里,“好生伺候着。”
雨落芭蕉,发出沉闷地响声,马车扬声而去,溅落了一地水珠。
“七夜,遇事随机应变,不必顾虑太多。”
“是,主子。”
夏瑾禾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马车里竟然还跪着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低眉垂眼,一张素白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巴掌印。
“何人见到我们娘娘竟然不行礼?”
一听到声音,小丫鬟紧张地全身都在发颤,“娘娘万福。”
看着小丫鬟腰间系着储秀宫的牌子,夏瑾禾眼眸微凝,“可是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皇后薨了。”
夏瑾禾和小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皇后薨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定是皇上有意封锁了消息,可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呢?
夏瑾禾一行人到的时候,顾千渝已经跪坐在皇上旁边,抬手给皇上沏茶。
储秀宫的宫人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皇上有些严肃的坐在主位。手边放着一些白色的纸娃娃。
夏瑾禾定睛一看,这……
有人扎了皇后娘娘的小人。
皇上这是把她们叫来兴师问罪来了。
夏瑾禾忽然感觉后背有一道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林七七有些恐怖的眼神。
忽然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看到夏瑾禾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袖把手边的纸娃娃扇到了地上,“夏贵妃,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本以为,你只是嫉妒心强了些,谁曾想,你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夏瑾禾跪在地上,余光瞥见一片茶叶飘到了自己左手边。
夏瑾禾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只见素日里伺候着皇宫娘娘的宫女穿着白色的袍子,怀里搂着面无血色的皇后娘娘,小心翼翼地啼哭着。
夏瑾禾抬头看了顾千渝一眼,心里小心琢磨着。
“皇上说的是,只是有一点妾身不认。”
皇上都要被气笑了,“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盏绿豆瓷杯在空中飞速擦过少女的耳尖,撞上了她身后坚硬的墙壁,伴随着“哐”的一声,完整的瓷杯滋啦啦地落了一地。
顾千渝站了起来,抬起手替皇上顺着背,“陛下,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妾身可是会心疼的。”
皇上的目光瞬间就被顾千渝吸引过去了,眸光里的怒意消散了不少,瞳孔里也只容的下顾千渝一人。
夏瑾禾趁着大家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悄然移动了两步,刚刚隔的远,没有看清,这会离的近了,夏瑾禾才发现皇后娘娘胸口肿胀的厉害,就连唇色也有些发紫。
丫鬟们哭的正伤心,没有人注意到一根银针悄然没入皇后娘娘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上。
这会虽然隔的远,但是夏瑾禾还是清晰地看到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乌青了起来。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银针没入皮肤的瞬间,皇后娘娘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渝渝,你身体养的怎么样了?”皇上把顾千渝泡好的茶递到了他的唇边,“这不刚刚发现这夏瑾禾扎皇后的小人,朕就有些担心你。”
“怕你也受到这恶毒的女人嫉恨。”
顾千渝轻轻点头,声音变的甜腻了起来,“妾身倒不这么觉得。”
“哦?渝渝怎么看?”
“陛下,您看这几个小人身上的字墨迹还未干,明显是不久前写上去的,但贵妃姐姐已经有些时日不在宫中了。”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顾千渝。
顾千渝:“……”
“是我疏忽了,还是渝渝考虑的仔细。”
皇上的神色温和了些许,看着夏瑾禾的眼神少了些戾气。
夏瑾禾把握住时机,开口道:“皇上,妾身不才,略会些医术,妾以为,皇后娘娘还活着。”
眼见皇上又要动怒,顾千渝柔声道,“陛下,妾身也算是卧床久病,四处寻医问道。”
“近日有幸在筑水小阁遇到了一位神医,妾不过吃了几副药,眼下身子就好了许多。”
皇上眼前一亮,“渝渝可有带他入宫,朕必定重重有赏。”
眼看着话题又要偏离轨道,顾千渝挽住了皇上的手臂,附在皇上耳边说:“竟然贵妃姐姐说有问题,不如让妾带来的这位神医看上一看?”
听了顾千渝的话,皇上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旋即又舒展开,“听渝渝的。”
门外的小太监见状很有眼色地喊了一句。
“宣神医觐见。”
于是,夏瑾禾看到七夜穿着一袭白衣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着一个药箱。
说实话,顾千渝这波操作,夏瑾禾也愣住了。
“草民叩见皇上。”
皇上:“你且起来,听渝渝说,你医术高超,可活死人肉白骨?”
七夜面色镇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炸开了锅。
“如此甚好。”皇上瞥了皇后娘娘一眼,“你且去看看。”
七夜缓步走向前,一举一动不卑不亢,“草民看病的时候习惯有略懂药理的人在旁边协助。”
皇上也没觉得有什么,刚刚准备让身边的太监去宣太医,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臂,“皇上,救人要紧,恰巧贵妃娘娘懂些,不如让贵妃娘娘去。”
皇上赞许地看了顾千渝一眼,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夏瑾禾:“???”
七夜:“!!!”
“还是渝渝想的周到。”
夏瑾禾来到七夜身旁,就听到七夜胡诌八扯:“娘娘,你先压住她的手臂。”
“草民替皇后娘娘看看伤口。”
夏瑾禾在七夜的神操作下,探了探皇后娘娘的脉搏。
奇怪,这脉象倒是个死人的脉象。
但是刚刚银针没入的地方明明还有呼吸。
夏瑾禾和七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皇上,请恕草民万死之罪。”
皇上挥了挥衣袖,“只要能医好皇后娘娘,朕恕你无罪。”
于是,七夜在夏瑾禾的示意下轻轻扒开了皇后娘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