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华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立刻回退属下之人,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心中恐惧,这郑氏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兵强马壮,可是这种以强军为目的政策,使得郑氏上下就是为战争而生。
一旦天下一统,必然会对郑氏形成反噬,大秦二世而亡可是前车之鉴啊!”
陈永华听得不对味,打断李鼎祥的话问道:“鼎祥可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总舵主!属下刚刚踏上承天府的土地,本来以为承天府应该是我华夏百姓的世外桃源,可是属下世外桃源没有看到,法家苛政倒是了解了不少。”
“鼎祥看到了什么苛政?”
“我等下船之时,延平王为我等安排了一个小军官做向导,就是这么一个小队正竟然对藩府严刑峻法畏之如虎。
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在公共马车上,明明有空闲的座位,却没有人敢坐,原因竟然是女子专座,非女子不得坐。
若是有男子坐下被人告官,就会被判处劳改营劳教的处罚,这是多么荒谬的做法。
一个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面本就不应该,官府不但不加以制止,反而还要提供宽松的条件。”
陈永华当下就沉下了脸说道:“鼎祥!你是说书先生,应该知道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远的不说,就说我大明的忠贞侯秦贞素就是典范,难道鼎祥认为秦老将军也是抛头露面没有妇德吗?”
“秦老将军自然是我大明英雄,可是秦老将军这样的英雄凤毛麟角能有几个?而且属下也不是在说女子的问题,而是说藩府的严刑峻法。”
“鼎祥恐怕还没有弄明白何为严刑峻法吧,我郑氏立法的目的是为了告知百姓要遵守规矩,只要不逾越规矩百姓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可以的。
有时间你到四大厂门口看一看,工厂里有多少女工在工作,她们同样在为我郑氏奉献自己的力量,我郑氏为她们提供一些方便不应该吗?
你在车厢里应该也看到了,车厢里专门为女子设立的座位并不多,大多数座位还是所有乘客都能乘坐的座位。
藩府这样立法也是为了避免纠纷,毕竟我华夏百姓民风保守,若是某个女子身边坐了一个陌生男子,被有心人大肆渲染,女子还活不活人了?”
“那也不应该就坐了一下那个椅子就被判处劳改营劳教的处罚,这不是毁了一个家庭吗?”
“非常时期就要用重典,看似是从重处罚,实际是却是保护百姓不去触碰这条红线,自古刑律规定杀人偿命,所以只要天下安定杀人案件都是极端恶劣的案件。
看似判罚重,实际上却是对百姓的保护,依法重处比无法可依好的多。”
“总舵主别忘了秦因严刑峻法二世而亡,严刑峻法并不能让郑氏的国运长久。百姓畏法,权贵可不畏法。”
陈永华终于明白了延平王的担忧,当初延平王就担心过有些人因为守旧或者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定会强烈反对郑氏的法制。
因为法制约束的是权贵,而不是普通百姓,稍微有点儿常识之人都会知道,所谓儒生治国,一样是披着儒家的皮,行外儒内法之事。
不过有了这一层儒家的皮,就能对权贵网开一面。这就是历代儒生努力的结果,怎么可能轻易的认输,必定会做出殊死的抵抗。
陈永华明白李鼎祥不是权贵,只不过是半个儒生,说书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儒生影响,他的观念里儒生的经典才是至理名言。
至于法家的思想,或者郑经的现代法治精神,根本不是李鼎祥这样层次的人能够够得着的。用延平王的话来说李鼎祥不过是个被儒家思想洗脑的精神儒生。
“鼎祥!要说严刑峻法,儒生可不遑多让,想一想那些凌迟、夹棍等酷刑,儒生可有少用?”
“总舵主!既然明知道这些严刑峻法有害,为何还要公开支持严刑峻法?”
“法的本身没有慈法或者酷法的区别,你印象中的严刑峻法那是滥用权力,与其说是法在作孽,不如说是权力在作孽。
比如你在广州看到的,八旗贵人大街上杀了人官府却丝毫不敢管,苦主只能自认倒霉,鼎祥认为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李鼎祥一个说书先生哪里懂什么法的本源,全凭自己头脑中的施仁政、以仁义治天下这些说书时的理论左右。
按照他说书的理论,这个时候就该出现一个大侠行侠仗义,将这个作恶的权贵杀死,快意恩仇。
可是李鼎祥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若是一个国家的善恶需要几个豪侠来支撑,那么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
连续几天的时间,李鼎祥都在提刑司观政,看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审讯过程,这些过程很不人道,甚至会让一个正常人夜晚做噩梦,可是审讯的案件都是非常恶性的案件,每一个案件的背后都是一个受害者的家庭。
李鼎祥心中那种理想化政治渐渐淡化,他认识到政治根本就不是自己这样的政治白丁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延平王为何没有直接任命他到吕宋任知府,而是让他来承天府观政。
虽然心中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坚持,但是在现实面前,李鼎祥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李鼎祥被安排到不同的部门去观政,了解郑氏的各个机构的运转情况。
在这段时间里,他还利用休息的时间,走遍了安平周边的农村,亲眼目睹了承天府农村老百姓的富足。
大陆的地主家日子也过得不咋地,更别说连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普通百姓。可是在这个没有城墙的大城,就连普通百姓的日子都能赶得上大陆的小地主。
原本以为在城镇中的百姓都是吃郑家饭的人,待遇好,所以收入高,可是没有想到即使农村也是如此的富足。
这让李鼎祥心中原有的理论完全崩塌,因为郑氏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所学过的知识能够解释的了的。
李鼎祥再次找到陈永华,由衷地表示了对郑氏取得的成果的佩服,不过他还是不解地问道:“为何百姓不喜儒家的仁政,反而这么喜欢王上的法政?”
陈永华哈哈大笑道:“百姓既不懂什么叫做仁政,也不懂什么叫做法政,百姓眼里看到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谁的政策能够让百姓得利,百姓就会拥护谁。
至于你一直反对的法,你首先要明白什么叫做法,国家设法是为了什么,一个家财万贯,手下保镖上百的富人,一个家徒四壁,吃饭都成问题穷人,这样的两个人,你觉得国家定法,对于他们二人谁的保护大?”
“那还用说吗?什么法都是向着权贵的,哪有替百姓说话的!”
“你错了,国家定法恰恰是保护了这个穷人,你试想一下,若是没有法的约束,这个富人是不是可以随意虐待他,甚至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而有了法的约束,富人做事是不是就有了顾虑,他们还敢肆无忌惮的欺负穷人吗?
你观政结束之后,就要前往吕宋任职,你要记住,错的不是法,而是操弄法的人,归根结底是权力。
因此我郑氏为了更好地对权力制衡,对权力进行了细分,确保每一个层级的官吏都是各司其职,出现问题都能追责到每一个官员的头上,谁都别想推诿。
这就是制度的制衡,通过考成法让官员动起来,不敢懒政,通过监督法让官员手中的权力收起来,不敢肆无忌惮。
这才是我郑氏之法的真正意义,那就是律法的条文不在于轻重缓急,而在于执行的力度够不够!”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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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法治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