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民也道:“小陈,你给分析分析,他们都没钱吗?”
陈扬道:“就是那有钱的四个人里,蔡国平自己也没有钱。他无所事事,又哪来的钱?他是全靠他那有钱的爸和妈。”
童四平道:“你说说另外五个。”
“支书陈生梅,种田为主,养猪为辅。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基础不好。支委蔡小春,几乎是第二个陈生梅。他俩的经济条件,在全村只能排在中下游。”
郑卫民点点头,“这个情况我知道。”
“村主任蔡根夫,虽然在做长途贩销的生意,但他家的财经大权,掌握在他老婆的手里。他平时打牌耍钱,也都是向赌友借的。”
童四平嗯了一声,“那童小芳和蔡朝阳呢?据我所知,他俩都在办鞋厂,都搞得不错啊。”
陈扬摇了摇头,“童叔你有所不知。这两人上当受骗,分别被骗走了三千五百块。童小芳又旧病复发,住院治疗,现在可以说一蹶不振。至于蔡朝阳,也因本钱不足,已经关闭了鞋厂。”
童四平有点感慨,“这两个人,我原以为不会比你差的呢。”
陈扬做了总结,“因为,如果要搞集资,首先在两委会里就搞不起来。本来当村干部就没有工资,还要往里贴钱贴时间,现在还要捐款建造村部,他们还有工作积极性吗?”
郑卫民道:“小陈,既然这样,那你另外出一个主意。”
陈扬笑了笑,“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
童四平道:“小陈你说,不许藏着掖着。”
“童叔,你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村小的教职工宿舍,窗外就是大路。村里把这里租下来,完全可以当作村部来使用。”
童四平摇头,“你这是拆东墙补西墙。你们村部倒是有了,可人家老师住什么地方?”
“这好解决。村里不少人家建了新房,有的空房不少。村里把村民的房子租下,给老师们住,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郑卫民看着童四平说,“我看这个解决办法比较妥当,不那么伤筋动骨。”
童四平点着头说,“这样也好,但也要注意一些问题。比方说,不能影响村小的教学工作,要做好村小教职工的思想工作。最主要的是,房子的租金不能拖欠,这钱从什么地方来,等等。”
郑卫民微笑着问,“小陈,你说这租金从哪儿来呢?”
陈扬笑着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知道。”
童四平和郑卫民相视一笑。
童四平感叹,“一把大火,烧掉了陈家村的过去。”
童四平和郑卫民披着夜色回住处。
“老郑,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强调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正确的。那么在陈家村,是不是有一部分人已经先富起来了呢?”
郑卫民说,“以我的判断,陈家村的一小部分村民,确实已经先富起来了。比如陈扬陈兵兄弟,就是比较典型的例子。”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发挥他们的作用,带动其他村民也富起来呢?”
“老童,陈扬陈兵兄弟已经在这样做了。陈兵的三个企业,共有职工六七十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职工,是他们陈家村本地人。这些村民虽说是在打工,但他们的月收入,不比你我两个少呢。”
童四平说,“但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陈兵的积极性发挥出来了,但比陈兵还要厉害的陈扬,他的积极性还没有发挥出来。”
郑卫民笑了,“老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希望一年以后,陈扬能进入村委会,让他在其位谋其政。”
童四平也笑了,“英雄所见略同。你让郭富强在陈家村驻村,难道不是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吗?”
“但有一个问题,这家伙心气太高,要一步到位。这恐怕有点难,对他的成长也很不利。”
童四平挥了挥手,“这可由不得他。老郑,你我要达成共识,先让这家伙当副的,一步一步的成长。”
“好,就这么办。”
正月初二。
陈兵的制鞋厂和皮箱厂恢复生产。
在陈家村,同样在正月初二就开工的企业,有蔡岳松的皮箱厂和蔡福满的制鞋厂。
而在村里,也在正月初二召开了会议。
童四平和郑卫民两个领导也参加了会议。
这很好理解,陈家村这个先进典型,正是童四平树起来的。
陈家村有事,童四平不能不予以重视。
郑卫民也需重视,陈家村出事,他脸上无光。
上次村部被盗,支书陈生梅和主任陈根夫,都领到了一个处分。
这一次也难逃处分,而且是严重警告处分。
驻村的郭富强也被波及,也背了一个处分。
陈扬的建议,被郑卫民在会上提了出来。
郑卫民道:“同志们,这个建议是陈扬提出来的。村部借用村小的教职工宿舍,村小的教职工,分散租住到村民的房子里。这个建议的好处是,村部暂时不用重建了。”
今天开的大会,党员和村民组长都来参加,加上区乡干部,共有六十多人。
会议室也是村小的一个教室。
支委蔡小春问道:“郑书记,那老师租住村民的房子,租金由谁付呢?”
郑卫民笑道:“当然是你们村里支付,难道要村小付吗?”
蔡小春道:“那村里还得出钱,可村里哪来的钱呢。”
童四平道:“陈扬还提了一个建议,他带头,在座的村干部带头。他已经表态,不管时间多长,他的四个房间,给村小老师免费使用。”
这时,村委蔡福满举起了右手。
主持会议的郭富强道:“蔡福满同志,请你发言。”
蔡福满道:“我要说明一个事实。陈扬租给村小老师居住的四个房间,两三年来,根本就没收过房租。大家不信,可以去问村小的张校长,也可以问问陈扬的爷爷。”
陈扬的爷爷就在会议现场。
老模范是个尊称,区里的和乡里的,都这么喊他老人家。
陈扬爷爷笑眯眯的摇手,“别问我,别问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