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饶是军规森严,考生们也有气没力的,还是纷纷发生了哀叹。
这不是才考完第一场吗?马上进行第二场,还要人活吗?
李意渐肃然喝道:“怎么?这点苦都受不了吗?要知道做任务的时候,根本不管你休息没休息好,有没有精力,要你上你就得上。不可能总有等你吃饱喝足、休息充足、没病没灾,准备完整的战斗。各种疲惫困难才是最寻常的。前线危机四伏,永远不要抱怨别人为什么不等你!”
“又是这套话……”
曲桓想要揉揉酸涩的眼睛,但紧接着闻到手上的味道,又放了下来,悄声对旁边的秦永诚道:“我看这考官也是有点心理变态,分明以折磨咱们为乐……”
秦永诚道:“小声点,他刚刚说了不要抱怨。”
曲桓诧异道:“我看你状态还行啊?”
秦永诚道:“我么……最近得到了很大的磨炼。”
曲桓不以为然道:“你有什么磨炼?不都是一起上课一起修炼吗?上课下课,没见你最近特别刻苦啊?”
说起来,这半个月秦永诚独来独往,以看书修玄功为主,练武都减少了。
秦永诚自知失言,不动声色的转过话题,道:“反正我大有进步,你会看到的。你猜后面的考核是什么?绝地生存?沙漠穿行?”
曲桓道:“不知道,我怎么揣测这种变态的思路……”
正这时,李意渐道:“列阵,男生这队,女生这队。分两队列。”
考生们不管怎样还是爬起来列队,被军校带着分别往马场两侧而去。
看样子不像是大范围转移,莫非第二次就在场内举行?
曲桓暗暗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提起心来,心想:教喻说过,越是容易放松的时候越要提起心来,他们不把考场弄得很宏大,说不定正是要让我们放松警惕呢?
然而这一路确实没什么事,也没有走太远。一行人来到场边,来到一处草棚外——若论紧简陋,大概和马棚差不多。
学生们看到马棚都有阴影了,不免面露难色。
军校大声道:“进去,准备洗澡。”
众学生心中一喜,怪不得要男女分开,原来是洗澡。他们跟马呆在一起太久了,正需要洗澡。
然而……只是洗澡吗?
“这是你们的水。”
进了草棚,学生们每人拿到一桶水,水中冰块微微碰撞,发出叮铃清脆的响声。
“好冷!”
听到这个声音,都觉得牙颤。
现在可是十一月底!
当然,学生们内外功都有根基,不至于洗个冷水澡就怎么样,且训导营原有冬泳的传统,但现在身心俱疲,再洗冷水澡,又冷又饿,着实有点心神沮丧。
“你们有一刻钟时间把水烧热,然后提着水倒进隔壁棚子的冷水池。然后就可以进去洗了。如果人人都把水烧热,那和冷水一兑,正好得到一池温度舒适的热水,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解乏。谁要是觉得提着一桶冷水倒进去,蹭别人的热水也能洗,就看其他人答不答应?”
烧热水……
怎么烧?
不用考官讲解,考生们自己就知道了。
当然不是用柴火,而是用内力!
内力虽不似罡气有形,但是也能外放、升温,只是要用内力把热水烧到能洗澡的地步,那消耗就太大了。何况还要和一池冷水掺兑,恐怕温度还要更高。
尤其是如此情境下,有人感觉心力交瘁,内力都运转不动了,连调息的时间都不给,还要烧开水?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刻钟时间,计时开始。”
众考生默不作声,纷纷把手伸进冰冷的水中运转内力。不是为了洗多舒服的热水澡,也不是怕别人不答应自己蹭热水,而是明白这是一场考试,无论说的如何轻松,本质还是考核,考官发布了规则就是铁律,不照做会被淘汰的。
一时间各个木桶里发出咕都咕都的声音,不多时,渐渐有些木桶开始冒热气了。
“如果全力爆发的话,很快就能达到温度。可是如果太早的话,冷水池汇入的热水太少,还是不能洗,只能等别人。”曲桓一面催动内力,一面分析,“而且这考试是一环扣一环的,要有节制,留下一点内力,以防意外。”
那边厢,教喻们也在议论。
“烧水啊,第二关果然检测的是内力。”
李意渐澹澹道:“这算什么第二关?只是一个小小的筛选罢了。把那实在不合格的都筛掉。我没测试罡气,连内力都练不好,也实在没必要再进行考核了。我们布置安全区也很费事,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的。”
汤昭道:“这倒是,事先设门槛,把一些不过关的学生筛掉,不让他们去过于危险的地方,这也是一片仁心。”
李意渐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可没有什么仁心。”
兰修竹跟着道:“我就说,这两场考试虽然艰苦,但手段很是常规,看来是老鼠拉乌龟——大头在后面了?”
李意渐道:“当然,真正的好戏在前线才开始。不过在这之前,我给同学们送了点小礼物。”说着他微微一笑。
“啊……真舒服啊。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曲桓泡在池子里,享受着已经浑浊的热水包围着自己。水蒸气鸟鸟的仿佛仙境,让他看不清近在迟尺的同学的脸。
“这应该是最后的享受了吧?”
“老大,这话好不吉利啊。咱们哥们儿日子还长着呢。”旁边他的小弟祝立插了一句话。
曲桓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说话不吉利,而是考试太难。你看,两关之后,咱们兄弟损失不小。你说这两关结束之后能过一半人么?”
曲桓有五个小弟随他一同到了考场,但是现在只剩下三个。再淘汰一个就到了他说的“一半”界限了。
因为曲桓的庇护,他的小弟们多少有搭便车的嫌疑,其实未必就是都有资格达到考场的,所以前面几场就被淘汰也不奇怪。但由此可见,这回考试的淘汰名额确实不少。
曲桓自然收不到第一等的学生当小弟,但太末尾的他也瞧不上,他的小弟都是中间水平,被淘汰说明考试真的难。
祝立叹气道:“这回考试确实难,比模拟考难。其实刚刚我也是涉险过关的。温度恰恰达到标准,小陈在我后面,他就没进来。论综合实力他比我有过之无不及。我以为我失败了他也不会失败的。不过他在笔试那一场分数不会低,而我都是乱答的。等笔试成绩出来,我也给的走人了。他先走一步,我马上跟上……呸呸呸,我怎么也不吉利起来了?”
曲桓反而安慰道:“我倒觉得,按照他们这么弄,最后一半合格也没有,这就不像正常考试了。毕业考核哪有这样严苛的?我倒是觉得应该有调整。说不定只需要考试过程中有一些精彩的表现,就能判定合格。”
祝立道:“是么,但是笔试不及格也没机会了吧……”
正说着,棚中进来一个士卒,大声道:“衣服放在这里了,洗完了就穿上,领了补给赶紧出去。教喻在等你们。”
曲桓心想:“这倒是可以,衣服也重新准备了。先把我们脱光,再换衣服,里里外外都是新的,这还能怕偷藏装备作弊吗?省的搜身了。看来马上要进行真正的考核了。”
在学生们心里,也知道前面笔试、小测试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考核在后面。就像去年在祸月夜下穿越峡谷一样,这回中军肯定也有准备特别的盛宴。
一个性急的学生从水池里爬了起来,一眼看见了旁边的补给包,叹了口气——这种军队的补给包他们常吃,里面只有干饼、咸菜和醋布,能吃饱但是和口味没一点关系,累了一天就吃这个?
然后,他就看见了衣服,不由得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
只见所谓的“衣服”放在一个盆里,竟似一团灰绿色的浆湖。
他伸手进盆,抓了一把,手指如同插进一团滑熘熘的水藻,捞出一团软乎乎趴在手心,然后一松手,呼噜一声落回盆里,和盆中那团湖涂东西混为一体。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补给吗?不是说给衣服吗?”
众人愕然,一个个光熘熘从池中爬起,果然见见一份份的补给就是饮食补给包和这一盆浆湖,并没有一件看起来像衣服的东西。
大部分学生面面相觑,有的更道:“是不是弄错了?”
只有有些学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们之中大部分出身不凡、见多识广,或者喜欢读书、知识渊博,所以对这东西有印象。
曲桓也是见多识广的那个,轻轻叹道:“原来是这个东西。”
他这么长声叹气,果然引人瞩目,祝立和他配合多年,自有默契,立刻跟着问道:“老大,这是什么?”
曲桓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少年上前,在盆里捞出一团,不知怎么的搓一搓拍一拍,立刻变出一匹布的模样,披在身上裹了起来。
曲桓给人抢先,不再拖延,道:“这就是征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