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苏接过来那张照片,上面的小女孩眉眼之间,跟阿允还真的有些相似。
不过他们照照片的这个年纪,聂红音还没嫁去江家,沈未苏也不知道幼年时期的江斯允是怎么样的。
他小的时候,就那样很深沉,不很爱笑,但站在那个小女孩身边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淡漠,小女孩拉着他衣角,倒是也有一点亲近的感觉。
沈未苏又翻看了一些其他照片,就这一张是这个孩子,其他都是阿允念书或者工作后的照片,他又不爱照相,大多数都是别人抓拍的,他几乎没有正面看镜头的。
阿允的室友惭愧地说,“阿允把这张照片放在抽屉里用书压着,我借用他一本专业书的时候没太注意给一起卷走了,我去M国后,他还打电话问过我有没有看到他的照片,我当时正忙着学业,没有好好地检查东西就说没看到,我过了好久才发现的,我真是……”
见沈未苏一直盯着照片看,室友解释道,“之前我有一次看到这张照片,问他是不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他回答我,是他妹妹——也许就是他女朋友,他不好意思说,跟我开玩笑吧。”
沈未苏却不这样以为,阿允不会开玩笑,他很直,是谁就是谁,他不会遮掩。
他一个人出国这么多年,身上从国内带的东西都不多,这张小时候的照片他却一直带着,显然这有特别的意义。
沈未苏把这张照片收好,又
去看其他的东西,书籍,笔记本,上面有他工整的字迹,晦涩难懂的医学名词被他精细地书写出来,仿佛能想象到他当时认真的神色。
沈未苏将东西放到包里,室友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说,“等我回国我再联络你,我想去拜祭一下阿允。”
“有心了,我替阿允谢谢你。”
沈未苏和阿允的室友分开,她上了车,今天的一趟比自己想象得顺利,时间还早。
她打开地图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这里距离她生小御的那间医院不远,开车过去个把小时。
她一直视那件事为噩梦,不敢回顾,不敢触碰,但现在小御已经平安回来了,她心里的阴霾就散去了。
她坐了会儿,先给聂红音发了那张照片,问她是否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
聂红音回说不知道,也没听说江斯允有妹妹。
沈未苏想了想,估计是亲戚家的,她就问了一下高从静,不过国内是比较晚的时候了,高从静可能睡了,一直没回。
沈未苏放下手机,就发动车子,她突然很想回医院去看看。
这趟走了,她估计之后再回来的可能不太大,就算再来Y国,目的地也不会是这里,也不会再有机会离那儿这么近。
她想着反正时间是空着的,无所谓干嘛,她就直接开车过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到了那间医院。
不负责任的烂医院还开着,但因为屡发医疗事故,这里一度备受指责,经过
后续的整改,倒是也没那么糟糕了。
凭着记忆沈未苏重走了一遍,仍能回想起来当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那种绝望的心情,令她心情一阵压抑。
她沿着走廊走,电话响,高从静给她打来的。
她接了,高从静在那头声调压抑地问,“你刚才的照片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沈未苏解释了一下照片的来源,走廊信号不是很好,她加快步伐往外走,一拐弯跟一个人迎面撞上,她包一下子掉地上,照片洒了出来。
她先把手机捡起来,通话还在继续,她夹着手机提高声调,“阿姨?能听到吗?我刚才说,阿允以前的室友给我这张照片,我想问问,那个小女孩,和阿允是什么关系?阿允有妹妹吗。”
撞到她的人戴口罩穿着医生白袍,帮沈未苏把照片捡起来,沈未苏着急走,匆匆说了句谢谢就去拿照片,对方捏着照片的力气有点大,她第一下竟然没抽回来,抬眼看了下对方,他才松了手,站起身。
沈未苏拿了照片放回背包里,往门外走,信号不好,她没听见高从静回答,只好重复了两遍问话。
走到外面的空地上,通话才恢复了,高从静声音低着,“阿允……是有个亲妹妹,不过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对不起。”沈未苏没想到是这样的,难怪江家人从未提起过这件事,难怪阿允要把这张照片带身上。
高从静不太
愿意回忆起这些事,没跟她多说就挂了电话。
沈未苏也打算到此为止,时间差不多了,她得返程了,没想到刚走到车边,手机又响了,聂红音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是江家的老相册里面的,两张江斯允小时候的照片,看衣着和背景,和沈未苏手里那张合照是同时拍的,大概是幼儿园集体去公园郊游。
只不过这两张合照里没了那个小女孩,而是江斯允和另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沈未苏知道,是阿允关系不错的玩伴,后来念中学时江家搬家他们就分开了,他成绩也非常好,也跟阿允一样立志做医生,好像跟阿允前后脚出的国留学。
聂红音说,“小女孩可能是阿允幼儿园的同学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她也不是一定要追问,她上了车,将东西都放下,发动了车子准备出发。
但脑海里朦朦胧胧地,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往外冒。
她又问聂红音,知不知道阿允那个玩伴的名字,自己实在记不清了。
聂红音收着阿允的很多东西,找了会儿,翻出了一个阿允的同学录,确定后告诉她,“宋屿。”
沈未苏坐那儿思忖了会儿,把聂红音发给自己的照片又看了看,阿允身旁的那个男孩很结实,比阿允壮了一圈,而且他长得很有特点,眉眼特别黑,一边眉毛好像受过伤,是断眉。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医院里和自己迎面碰上
的那个医生,他口罩外面就露出一双眉眼,很黑像碳描过,一边眉毛中间也是断的,刚刚她扫过他胸口的名牌上,前面名字记不住了,后面的姓氏,是S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