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月,你且说说,何诗更胜此诗一筹?”孟旬沉默片刻,缓缓道。
“这……我不知道诗名。”李淑月窘迫道,刚刚她只顾生气,却忘了问赵怀诗名。
闻言,那青年一怔。
连诗名都没有,怎么还能胜过自己?
“我将这首诗念一下吧!”李淑月轻咳一声道。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淑月嗓音轻柔,更加衬托这首诗词的意境忧愁,在场几人不禁沉浸其中。
好半晌,孟旬方才激动的嘴唇抖动。
“好,好诗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居然有一丝光明衍生,而那沧桑的面孔,也仿佛春风拂过一般焕发生机。
“想不到,我大梁居然还有这种天才,可以写出这般意境的诗词,便是老夫钻研诗词三十年,也自愧不如啊!”
“淑月,究竟是哪位大儒作出此诗?是城西的王有道?还是城北的秦自在?”
虽然孟旬并不认为自己认识的那几个老家伙有这般文采,可当世又有谁人能写出这种惊才绝艳的句子?
答案是没有!
他们几个老头,已经能代表大梁最高诗词水准!
超常发挥的情况下,未必作不出这种程度的诗词。
“老师,这诗不是王老所作,也不是秦老所作,而是赵怀写的。”李淑月轻声道。
“赵怀?”孟旬一愣。
“大梁文坛,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难道是后起之秀?”
“廷之,你知道吗?”他扭头看向身后那贵气青年。
姜廷之摇了摇头,这人他从未听说过。不过,他表情却是心悦诚服,这首诗比起他那首,的确有着天壤之别。
他甚至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丢人!
“老师,我先回去了。”姜廷之告辞,转身上了身后一架名贵的马车。
“太子殿下,您这么快就回来了?”车上,一青年早已等候多时。
如果李淑月见到,必然认识此人。
状元郎,秦时明。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秦卿,你以为这两句诗如何?”姜廷之轻声问道。
“这……”秦时月顿时瞪大眼睛,目光唯于赞叹:“这两句意境幽怨,用词优美,端得是绝世佳作!”
“李淑月不愧为上京城第一才女!”
闻言,姜廷之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秦卿,这诗可不是李淑月所作,而是一个名为赵怀的人,你可知对方身份?”
“赵怀?”秦时明一愣,旋即皱起眉头:“他可是闻名上京城的纨绔少爷,与李淑月有婚约在身,不过,我听闻他们素来不和。”
“可是,他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诗句呢?”秦时明一脸不解。
听到秦时明的话,姜廷之也陷入了沉默。
如秦时明所说,赵怀只是一个纨绔少爷,他居然会在写诗方面败给一个纨绔少爷!
“有趣,这人我倒是要找机会见一见。”姜廷之露出一抹笑容。
望着逐渐离去的名贵马车,李淑月这才看向老师,略含深意道:“老师,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吧?看来您避世多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场风暴。”
闻言,孟旬悠然长叹:“没办法,臣子命,便应尽臣子责!我也不过就是挂一个师名而已。”
“不过,这趟出世你却是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快说这赵怀是何人,品性如何?”孟旬目光热切道。
一提到赵怀的品性,李淑月顿时蹙起黛眉。
虽说赵怀才气是真,可他的人品却依旧不能让自己对其有所改观,毕竟他在上京是有名的纨绔少爷。
而自己则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怎能嫁给这种名声败坏的人?
听到这里,孟旬表情逐渐有些古怪,他含笑道:“这样吧,你既认为这桩婚事不符,为师便亲自帮你去退掉!”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验证一番,这个赵怀是否真如你所说这般品性奇差!”
李淑月点了点头,满心喜意。
有老师出面,即便自己父亲,也不会说什么,一定能将这桩婚事退掉!
到时自己将再无束缚,也可以全心全意寻找白袍将军的下落!
……
翌日。
赵府。
“少爷,快起床换药了。”柔儿端着需要更换的药物,在赵怀身旁呼唤道。
“咳咳。”赵怀脸色闪过一丝苍白,缓缓坐了起来。
“少爷,你要注重身体啊,上次军猎回来后你突然昏倒,可把柔儿吓坏了!”
“若非大夫诊治即时,您这伤口当时可就要恶化了!”柔儿美眸泛红的说道。
赵怀摇了摇头:“没大问题的,把药换上吧,等会我去见爹。”
昨天晚宴的时候,他发现赵敬明有些心不在焉,兴许是家中有什么事。
自己毕竟是赵家的大少爷,也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换好药后,赵怀的脸色总算多了几分血气,但柔儿依旧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少爷,从今往后,柔儿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柔儿郑重其事的说道。
闻言,赵怀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而后在柔儿的陪同下溜达了一圈,却发现书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他示意柔儿等候在外,然后进了书房。
赵敬明正在书房,此刻满目愁容的看着面前一堆账本。
“爹,这是什么?”赵怀凑上前看了两眼,只见其中每一笔数额都大得触目惊心。
赵敬明诧异的看了赵怀一眼,这小子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想将账本收起来,但却想起赵怀已经长大。
家里的生意,终有一天要交给他的。
“是账本,两个月前我承接了一批太原豪绅的马车订单,他们订购了上百架马车。”
“我斥重金收购上好的檀木,将厂子设在上京城外,让旗下最好的建工打造了这些马车,可没想到太原之地遭遇了北荒入侵,那些豪绅家财遭受抢掠,难结账款。”
“这些马车也卖不出去,它们的造价是一笔天文数字,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用染织厂购买原料的银两填补。”
“现如今马车无法售出,银两无法回收,染织厂原料也几近空虚,一旦失去原料,那我赵家在上京城的十三家衣坊都将倒闭!”
“这其中的亏损算下来,只怕有十几万两银子!”
听到这里,赵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随随便便就亏损十几万万两,就是一个王爷府,只怕一口气也拿不出这么多吧?
直到今天,赵怀才知道赵家生意的冰山一角,上京城第一富商,名副其实!
不过,十几万两的亏损,看样子对赵家的影响也不小,否则赵敬明何至于这般愁闷的模样。
沉吟片刻,赵怀立刻想到了一个点子。
“爹,咱们为什么非得卖这一百辆马车呢?”
“你想想,上京城不久前也遭受了北荒军入城劫掠,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富甲商人,他们现在肯定没有余钱购置马车,您想短时间内出手,很难。”
“不过,我觉得您可以换一个方向考虑,比如……销售马车自身的用途?”
听到赵怀的话,赵敬明表示十分不解:“本身的用途?这马车只能代步啊?你的意思是……租车?”
“不不不,租车回收资金太慢了,而且您这一百多辆马车,不可能全都租出去。”
“我的意思是咱们雇车夫,在街头贴上马车出行的招牌,凡是有需要的人,我们都可以接送他们出行。”
“用很少的银两,就能让他有一次风光的出行,这是不是很划算?”
赵怀说的口干舌燥,而赵敬明也终于明白了赵怀的意思。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可行性,但怎么保证便捷性呢?如若麻烦,他们还不如租车了。”
“租车?基本不可能吧。”闻言,赵怀笑了笑:“据我所知,上京城现在马车十分稀少,哪里有空闲的马车租出去呢?”
“整个上京,有这手笔的,估计只有您赵员外了。当然,这也幸亏您深谋远虑,将厂子设在上京城外,不然您现在只怕赔到姥姥家了。”
听到赵怀取笑,赵敬明不由骂了声:“你这臭小子,一百多辆马车可不是小工程,上京城内可没有这么大的厂子堆积原料。”
赵怀点了点头,又道:“至于您说的便捷性问题,您可是有一百辆马车啊!这上京城总共才十二条条街,您每条街安放八辆马车!”
“三十尺置一铜锣,凡有铜锣敲响,区域内的马车便可极速前往接待顾客。”
“这样,就能保证万无一失!我还给这种经营方式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赵怀微笑道。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以上他所述有一个致命的局限性。
这个局限,就在上京城。
上京城靠近皇城,居住其中的官员每日都要上早朝,每天的人员流动是大梁任何一个城市都无法比拟的。
也只有这种流动量,才能支撑起这个计划!
赵敬明仅仅思考了一下,便明白这种方式的红利有多大。
上京城居住的,很多都是达官显贵,虽然经历了一次北荒劫掠,可付一次乘车的银两钱还是有的。
北荒军入城时,除了抢掠更多的是破坏,一些装饰豪华的马车,大多都被损毁。
从这到皇城有一段距离,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身子可吃得消,他们没有马车,却需要马车。
这时候,赵怀的计策不就有了用武之地?
听到赵怀连名字都想好了,赵敬明忙期待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赵怀露齿一笑:“滴滴马车!”
“滴滴马车?”赵敬明一愣,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不过他也没在意,想了想道:“既然这件事是你想出来的,那便交给你去办。”
“需要多少人,多少银两置办你说的那些东西,跟你林叔说就好了。”
赵怀本想拒绝,可一想到最近自己也没事干,便点头答应了。
“对了,你光说马车这事了,还有染织厂呢?”
“滴滴马车这个计划,虽然能实现长久盈利,可并不能解我赵家近渴啊?”
“染织厂的原料,最多还能供应七天,七日后断货,不仅是我们赵家的衣坊,上京城一半的衣坊都有倒闭的风险!”赵敬明道。
闻言,赵怀一愣。
感情自家已经垄断了上京城一大半衣坊的进货渠道,这便宜老爹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不少啊。
滴滴马车虽然大有可为,可短时间内的确无法解决染织厂的资金问题。
沉吟片刻,赵怀缓缓道:
“爹,你听说过预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