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石碏大夫在来之前也已经做好了天子会给他们洗脑的心理准备。
因为石碏大夫在研究天子与齐国的变革中已经发现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齐国的变革在逐步蚕食天子的话语权。
而且石碏大夫认为天子这次出兵卫国，要求卫国宗族的人继承君位，就是在打压卫国的制度变革。
当天子说会让世子卫完继承卫国君位的时候，石碏大夫更加确信天子这就是在拉拢他们。
天子肯定希望他们卫国学习天子的这种变革方向，而不是齐国的变革方向。
但是当石碏大夫听完天子对齐国制度变革的最终推演，还有看到卫国这两个月以来为了争夺议会席位斗的不可开交。
石碏大夫在明知道天子对他进行洗脑的情况下，还是被天子说服了。
随后石碏大夫对着天子询问道，
“敢问王上，王上的变革最终会走向如何？”
周建国思索着点了点头一脸坦诚的说道，
“你说的很对，如果未来寡人的子嗣出现一个昏君。整个国家会立刻陷入衰落。”
石碏大夫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坦诚，赶忙询问道，
“那王上既然知道，可有改进之法呢？”
周建国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没有。”
石碏大夫听到天子毫不掩饰的回道，反而有点懵了。
因为对于天子而言，不应该这么快的承认自己设计的制度有弊端啊。
随后周建国微微一笑道，
“寡人如今的志向不在于帝国的千秋万代。到时候寡人可以学习尧舜禹让有德者居之嘛。”
周建国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还是让在座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连唐杰大夫与东野西伯都惊得赶忙扭头看向天子。
唐杰大夫与东野西伯的惊讶，让石碏大夫立刻意识到，天子之前没说过类似的话。
毕竟禅让这件事可不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何况还是出自天子之口。
天子的坦诚与玩笑，让石碏大夫对天子的崇拜，又转换成了一种亲切感。
天子的威名早就让他们感觉天子高高在上，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这小半日的交流下来，石碏大夫才发现，天子的才华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天子的亲和力也远超自己的想象。
之前他认为天子的美名要么是天子在作秀，要么就是外界谣传的太离谱。
今日与天子交流下来，石碏大夫已经没有了刚刚进门时的那种抵触情绪。
对天子只有仰慕与敬佩。
因为他认为天子不是对他洗脑成功，而是天子用实实在在的辩论逻辑击败了他。
像石碏大夫，唐杰大夫这样的古君子就像草原上的烈马，非常难以被驯服。
但是一旦被某一个人驯服，那他们只会认可这一个人。
此时石碏大夫已经对天子真正的五体投地，内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迷弟。
现在石碏大夫理解为何一向桀骜不驯的唐杰大夫会为了天子再次游历天下，为天子寻找人才。
之前石碏大夫认为唐杰大夫一定是因为天子重用了他的三个儿子，唐杰大夫这才给天子做牛做马。
而且之前石碏大夫认为天子策论，还有天子的道德经都是弘文学宫的一帮学者编撰的。
然后借用天子的名号刊印出来，为天子博取美名的。
可是石碏大夫与天子这番深度交流以后才发现，以天子的才华的确写得出天子策论这样的旷世奇作。
石碏大夫看了看已经镇定下来的世子卫完，随后说道，
“世子就没有什么话对王上说的吗？”
此时卫国世子卫完缓过神，看了看石碏大夫，又看了看天子。
世子卫完心想，自己本来是来赔罪的，屁股还没捂热天子就说要让他做国君。
他还在震惊中呢，石碏大夫就与天子进行学术探讨了起来。
世子卫完听到现在，听的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现在石碏大夫突然让他开始口说，世子卫完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所以来回看，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因为卫完也怕自己说错话。
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片刻后，世子卫下意识的行礼道，
“不知道王上会如何处置臣下的父亲。”
刚刚还在齐国制度学术讨论的周建国也被世子卫完这句话拉回了现实，随后周建国思索着说道，
“你放心好了，你父亲会在王都颐养天年。”
周建国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好好做他的卫国国君，天子是不会放他父亲回去跟他夺权的。
此时石碏大夫行礼道，
“王上是要协助我们卫国进行申国一样的变革吗？”
其实石碏大夫与世子卫完已经做好了天子这方面要求的心理准备。
而且在来的路上，庆沐也同意他们表面上答应天子。
后续国君立了以后，在暗中架空国君，然后再效仿齐国搞民主化。
但是现在出了第一个意外就是没有想到天子会让世子卫完当国君。
石碏大夫知道这是天子在收买他们，但是石碏大夫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抵触心理。
周建国看着石碏大夫与世子卫完，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不，寡人不是这个意思。寡人只负责将卫完推上国君之位。至于将来你辅助卫完是要学习寡人的变革，还是学习齐国的变革寡人并不想干预。”
周建国此言一出，让世子卫完与石碏大夫更是惊讶不已。
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天子指定的卫国继承人应该要听天子的指挥啊。
或者说天子起码应该有一定的政治诉求啊，为何天子将世子卫完推上卫国国君以后，却不干涉卫完的变革方向呢？
此时东野西伯看着吃惊的二人，随后说道，
“你们卫国贵族与齐国贵族世代通婚，内部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天子如果强行要求世子进行天子这种变革必然会惹祸上身。”
这一点石碏大夫是非常清楚的，卫国与齐国互为邻国，贵族关系的确不一般。
况且世子卫完本来就是拥护民主化变革的。
而且卫国内部已经形成了统一的共识，无论天子指派谁做国君，他们都阳奉阴违。
所以世子卫完如果一坐上国君之位，就要与卫国贵族逆着来。
那么世子卫完也迟早会被架空，甚至暗杀。
石碏大夫随后对着天子好奇的询问道，
“那王上为何要推世子做卫国国君？”
石碏大夫的言外之意就是，天子帮助世子卫完上位，却不打算控制世子卫完，这是什么意思？
周建国呵呵一笑道，
“如果寡人不杀光卫国贵族，就算世子卫完效忠寡人又有什么意义？”
石碏大夫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为他们着想，但是石碏大夫还是想不明白天子的用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