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阿玛回京计划-19 牵连

目录:绵忆(还珠同人)| 作者:花间意| 类别: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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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溜去,又过去了几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在这几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永琰娶了嫡福晋喜塔拉氏,就是以后的孝淑睿皇后,道光帝的生母,并有了几个儿女。把小小软软的道光帝抱在怀里,实在是感觉???很爽。桃花眼也开始在御前当差,先是乾清门侍卫,后升为御前侍卫,当值时就随侍皇玛法左右。

    在这几年里,我则过着京城一个标准闲散王爷的生活,日日溜街走马,或到花鸟古玩市场去瞧个热闹,或与永琰或桃花眼或京中其他权贵子弟到茶馆听个说书,或到郊外骑马射猎,颇为悠闲和惬意。只是午夜梦回,思及额娘的委屈和无奈,不由心中烦闷,无所释从。

    皇玛法年岁渐渐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一日晚间,他心情高兴,多吃了几杯酒,夜间起了几回夜,第二天就发起热来。太医诊治了几回,越发高烧不退,时而昏睡不醒,时而说起胡话来。一时间宫中人人焦虑,朝野上下风声渐起。

    某日我看望过皇玛法,从宫里出来,迎面碰上了紫薇和尔康入宫探望。

    紫薇叫住我,忧心忡忡地问道:“绵忆,皇阿玛怎么样了?”

    “不大好,太医说若再这般下去,不能缓解,就???”我老老实实回答。

    紫薇眼中立即盈满了泪水:“这可怎么办?尔康,这可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阿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无动于衷。若能让皇阿玛的身体好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尔康揽住了她的肩膀,心疼地说:“紫薇,你不要这样,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你要振作起来,他这个时候一定需要你在他身边,你不能先泄了气啊!”

    “是啊,姑姑。”我道:“皇玛法其实非常怀念你和燕姨在他身边的日子。刚刚我还听到他在喃喃自语,喊着我阿玛和燕姨的名字。”

    “对啊,”尔康眼睛一亮:“紫薇,我倒有个主意,说不定对皇上的病情有所帮助。”

    “尔康,你快说。”紫薇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皇上既然想念永琪和小燕子,我们可以叫他们回来。皇上看到他们,必定心情大好,这病就好了一半了。”尔康侃侃而谈。

    “真的吗?可以这样吗?真的可以这样吗?”紫薇一叠声地问。

    “我看可行。”尔康一脸高深莫测:“当年他们离开确实是迫不得已,不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人和事都已不在了???”

    尔康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到,欣赏着皇宫房檐岔角上的动物装饰,嗯,还是很有讲究的。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凤凰的仙人,后面依此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音suanni)、狎鱼、獬豸(音xiezhi)、斗牛、行什。最后面有一个较大的兽头,便是“垂兽”。仙人与垂兽之间的小兽统称“走兽”。这是最多的时候,太和殿上的走兽数量最多。其余随着建筑等级的降低而递减。小兽的减少是从最后一只依次往前减的。皇宫边上的小兽数量只有一到三个了。嗯,有空琢磨这个还是很有意思的。

    尔康接着说道:“他们回来也就没有任何障碍了。更何况物是人非,说不定大家都认不出他们了。我们就说是家乡的亲戚,有皇上在,谁又能说什么。”

    “尔康,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紫薇破涕为笑,合掌欣喜道:“天哪,若是能跟小燕子再次聚在一起,上苍真是对我太仁慈了!”

    “不错,事不宜迟,我们可以先跟皇上透个气,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尔康道。

    “皇阿玛一定会比我还高兴。”紫薇笑意盈盈,转身对我说:“绵忆,你想见到你阿玛吗?你就快见到他了,你高兴吗?”

    我微笑道:“能见到阿玛,我也真的很高兴。姑父,多谢你提了这个好主意。不仅可以帮助皇玛法,也能让我们大家再次聚在一起。”

    尔康自得地一笑,两人进宫去了。

    ※※※※※※

    阿玛,我们又要见面了。

    其实刚才皇玛法嘴里什么也没喊,偶尔一句,也是永琰什么的。在他心里,在他人生的晚年,还是大清的江山社稷最为重要。不过,想必他见到你们确实也会非常开心的。

    阿玛,我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和小燕子。毕竟我们离得太远,做什么都鞭长莫及。若是你们也来到京城,那么,我们一家可就热闹了。

    阿玛,孩儿是不是很有孝心?

    ※※※※※※

    听说皇玛法听到要召回阿玛和小燕子的主意,高兴得一下坐起来,连声称好;听说皇玛法这几日精神渐好,饭量也增了;听说皇玛法嘴里常常念叨,他们走到哪里了;听说???

    京城和大理相距有多远,我和皇玛法走过,马车也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没有等来阿玛,却先等来了额娘的忌日。

    这日的天阴沉沉的,我的心情也一如今天的天气,阴沉而又压抑。

    一大早,我爬起床来,拒绝小厮的跟随,骑马来到额娘的陵前。

    阿玛当初走的时候,官方宣称是“暴病身亡”,小燕子也“殉情而去”。在皇家陵园建了一个衣冠冢。我额娘去后,就与阿玛的衣冠合葬在一起。她生前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死后却也只能抱着他的衣服聊胜于无。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

    我在她墓前跪下。

    陵园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守陵的清兵偶尔的交谈声。冷风阵阵,松柏森严,这里的气氛比之任何地方都要庄严和肃穆,清冷而又幽深。在这里,我反而觉得心里有了一丝放松和贴近。天下人的欢乐是他们的,只有这片冷寂独属于我。

    额娘,听说各代皇陵都是选的风水极好的地方,那您会不会借着这好风好水投胎到一个好地方?最好是三百年后,以您的才智和聪慧,必定会碰上更出色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懦弱的君子守活寡?

    额娘,您知道吗?虽然我这身体是您孩子的,灵魂却来自于另一个时代。上一世我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听到我就是书中的那个倒霉的孩子时,我很是抗拒自己的身份。可您每天都抱着我,哄着我,一点一滴地照顾着我,把我的心一点一点软化。您把对阿玛的爱全部放到了我的身上。在这个世上,我只承认您是我唯一的亲人。

    额娘,我知道,我是您一生哀思的寄托,是您与最爱的人的结晶。您一生的心愿终没有结果,我替您做一个了结好吗?

    额娘,您知道吗?阿玛就快来了。您一定很想见到他,对吗?额娘,我一定会把阿玛和小燕子带到您的跟前,让他们对您跪下,亲口向您认错,让他们真心实意地承认您的身份。这还不够,若有可能,我要让他们为您守一辈子皇陵,您就可以和阿玛永远在一起了,您看可以吗?

    额娘,我觉得有些累了。待这些事了,我想离开这里,到处走走。您不会怪我不孝吧?

    额娘,我想在您这里休息一会儿,您先不要赶我走??????

    再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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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家,正厅,房檐下,皇玛法一边焦急地张望,一边拉着紫薇的手问道:“怎么还没到?不是说今天到的吗?”

    紫薇携着皇玛法的手笑道:“皇阿玛,您别着急,报信儿的人说过了晌午才会到。现在还没到正午,您先进去坐着,等到了我们再叫您也不迟。”

    尔康也劝道:“是啊,皇上,时间还早,您用不着这么着急。日头这么晒,您还是先进去坐下吧。把您累着,到时候永琪和小燕子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皇玛法方在紫薇的搀扶下回屋,按下心情慢等。

    刚草草用罢午膳,就听到屋外小厮一阵乱跑乱喊:“回来了,回来了!”

    几人忙迎出去,便见小燕子从拱门处跳出来,大笑大跳道:“皇阿玛,紫薇,尔康,我小燕子回来了!”接着,阿玛也满脸激动地出现,身后跟着东张西望的三小:艾南儿、萧婉儿和蒙芷凤。

    两人赶到皇玛法身前跪下,阿玛含泪道:“皇阿玛,永琪回来了!”

    小燕子也大笑道:“皇阿玛,我小燕子又见到您了!紫薇,尔康,我好想你们!”

    皇玛法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扶起他们道:“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次,你们就在这里多住一阵,不用着急回去了。”

    阿玛想说什么,尔康使了个眼色道:“难得皇上高兴,你们索性真的就别回去了,大理那里虽好,可毕竟京城才是你的根啊。你们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可让皇上想念得很!”

    “是啊,”皇玛法笑道:“尔康这话深得朕心呐。永琪,小燕子,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还是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吧。”

    阿玛动容道:“皇阿玛,曾经能在您的身边,是我们一辈子的福分。这次又能够回到京城,更是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我们时时刻刻都被这种幸福包围着,按小燕子的话说,都已经幸福的冒泡了。”

    紫薇笑道:“皇阿玛,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说吗?有什么离情别绪,有什么重逢想念,有什么日后打算,我们都一起进去坐下慢慢说,好吗?”

    “好,好!”皇玛法笑道,紫薇和小燕子一左一右扶着他进屋坐下。

    三小也上前见了礼。桃花眼也和他们互相认识了。

    皇玛法因问道:“晴儿和箫剑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小燕子抢道:“皇阿玛,晴儿又有喜了!”

    阿玛笑道:“回皇阿玛,正是这样,箫剑怎么舍得让晴儿来回奔波。我们本来计划快点赶路,打算一个人都不带,谁知他们三个吵着要上京来见见世面,就只好将他们带上了。家里那边让晴儿和箫剑先帮忙照料一下。”

    “哈哈,照料什么?朕还想说你们干脆都来吧,把家再整个从大理搬过来。”

    阿玛和小燕子楞了一下。

    紫薇笑道:“皇阿玛,您这个问题好难,也让永琪和小燕子好好想一想。现在他们刚刚回来,还没暖热呢,您就交给他们任务了!”

    几人都笑了。屋里其乐融融,阿玛也不时朝我投来欣喜和疼爱的目光,小燕子则直接把我当空气。我心里撇撇嘴,陪着他们父慈子孝、姐妹和睦下去。

    ※※※※※※

    时间飞逝,皇玛法又在福家用过晚膳,转眼已到掌灯时分。身边的小太监催了几催,方依依不舍地回宫,临走时还回头交代:“小燕子,永琪,明日你们再随紫薇进宫,陪朕解解闷。”

    皇玛法一走,小燕子一蹦三尺高,笑叫道:“回来喽,回来喽!紫薇,我又回到京城了!”抱着紫薇转了几圈。

    紫薇连连告饶,笑道:“小燕子,你也忙了一天了。你们的房间我早早就派人收拾下了,今晚你早点休息,明日一早随我进宫去。”

    阿玛想了想,问道:“尔康,皇阿玛有没有说让我们住在哪里好?在宫里吗?”

    尔康道:“当然是住在我们福家。毕竟当年你们走的时候,皇上对外宣称五阿哥去世,虽然现在宫里认识你们的人不多了,但也不是没有,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宫中还是不合适。以后你们就以福家的名义进宫见皇上好了。”

    阿玛也深以为然。

    萧婉儿在一边眨巴着眼睛问道:“艾叔叔不是绵忆哥哥的阿玛吗?为什么不住在绵忆哥哥家里?”

    话音一出,大家一片默然。

    阿玛眼中迸出恍然和惊喜的神色,小燕子的脸顿时黑下来,瞪了萧婉儿几眼。尔康和紫薇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萧婉儿一脸迷惑不解,蒙芷凤面无表情,桃花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有南木头在一边点头。

    我则做无辜状,充满期盼地看着阿玛:我看你怎么回答?

    阿玛看看小燕子——小燕子正处于暴走的边缘——又为难地看看我。

    我继续“饱含深情”地望着阿玛。

    、

    阿玛正要开口,小燕子正要跳起,紫薇上前扶住小燕子的肩膀,打破了屋里的沉闷:“小燕子,永琪,既然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今晚就暂且住下。这么晚了,来回折腾也很不方便。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小燕子,我先领你去房间看看,我还有好多悄悄话要和你讲呢!”说罢,就拉了不情不愿的小燕子走开。

    阿玛愧疚地看着我,道:“绵忆,明日我从宫中出来,就去找你。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说话了,阿玛一直都很想你。”

    我淡淡笑道:“没有关系,您一连赶了多天路,今晚早点休息吧。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转身出门,阿玛在身后问道:“绵忆,你什么时候可以喊我一声‘阿玛’?”

    我一顿,继续向前走,无视身后阿玛复杂的神色。

    要我开口叫你“阿玛”,比我要你放弃小燕子还要困难!你就别想了。虽然我也非常不想让你住在我家里,但天下间哪有自家儿子的家不住,却住在妹妹家里的道理?你这样让别人看我是多么的不容人和不孝顺吗?阿玛和小燕子,你们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紫薇和尔康,你们还真是把我给华丽丽地无视了!

    ※※※※※※

    此后几天,阿玛和小燕子几乎每天都随紫薇和尔康进宫,我则隔三差五去福家报道,打个卯就回来,有时候也跟去宫里。这几日去福家的次数倒比我这十几年来加起来的还多。倒不是我真的跟他们关系有多好,而是皇玛法最讲究孝道,我不想在这个小事上破坏了我一向乖巧恭谨的形象,以后再说什么就不好办了。

    这几天也没有人再提起住哪里的问题。紫薇有一次还拉了我的手歉意地说:“绵忆,你别怪姑姑。你知道,你们家里这个情况很特殊,但又不可能让小燕子和永琪分开,一个住你家,一个住我家。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来我家里,我们大家岂不是比往日更亲密了?”

    我无语。古人不都是夫唱妇随的吗?只有我家这一对是特例。

    闲言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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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阿玛和小燕子回来后,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皇玛法心情好了很多。朝堂上不是重大的事情,他都乐呵呵地批准;乾清宫的小太监偶尔犯个小错,他也一笑置之。每日下了早朝,皇玛法又到上书房略略处理些政事,就快到晌午了,带着福尔康到乾清宫,在那里,紫薇、小燕子和阿玛已等候多时,偶尔南木头、萧婉儿和蒙芷凤也去凑个趣,桃花眼当值时也在内随喜。几人说说笑笑,或别后生活,或民间趣闻,或谈诗写字,或下棋弹琴,恍惚一下午便过去。有时候在宫内用过晚膳便回去,有时候聊得太晚,就在宫内偏殿歇息下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添上记忆中的美好印象比之往日细水长流的感情还要来得突然和浓烈。

    一日,阿玛和小燕子又早早进宫去了,我睡了个懒觉,方起床,在门外候着的侍从捧着盥漱用品和衣服雁翅立在两旁,两个贴身侍从伺候我洗漱穿衣。我不喜欢用侍女,太麻烦,是非太多。像我这个年纪,旁人早放了一两个知事宫女在身边,也有王公大臣给我送人的,我一般收下后就打发她们到别处去了。在我府里,除了必要,基本全是一溜小厮。

    吃过饭,侍从伺候我穿上入宫的正服。我在镜前略整了整衣冠,便乘一辆八人轿入宫。

    在端门前下了轿,慢慢往里走,皇玛法现在恐怕早已下朝了。刚到议事厅前,便见三三两两的官员从殿内出来,尚自议论纷纷。

    “皇上刚才又把福大人留下了。”

    “你说圣上这几日频频召见福大人,莫不是要把户部筹款的差事交给他办?”

    “福大人?哪个福大人?”

    “还不是前福伦福大学士的大公子,满洲正蓝旗副都统福大人吗?”

    “这差事什么时候轮到他办了?”

    “我告诉你们啊,”压低了声音:“听说荣亲王最近和福家走的很近,我内弟亲眼看到荣亲王去了几次福家。”

    “这福大人什么时候搭上荣亲王了?”

    “这谁知道啊?福家这次可又在圣上跟前长眼了。”

    “咳咳???”我出声,那几个官员看到是我,忙噤声,上前行礼。

    我笑容满面道:“各位大人都辛苦了,得闲儿了都来我府上坐坐。各位为皇玛法办事,对朝廷一心一意,让本王甚是敬佩。皇玛法也常在本王面前夸奖各位,让本王别太懒散,向各位多多学习。”

    “过奖过奖。”“不敢不敢。”几人连连回应,躬身走开。

    待人散尽,最后一个长身玉立,仪度俊雅,头戴双眼花翎的男子朝我慢慢走来,走至跟前,拱手笑道:“荣亲王安好。王爷可是要去面见皇上?”

    我含笑道:“和大人好。正是要去见皇玛法。”

    我看着眼前这个淡淡笑着的一代权臣,这个乾隆中后期极尽荣宠而嘉庆帝一掌握实权便立刻华丽丽倒台的大贪官和绅和大人。以前我们也彼此见过几次,但没有太大的交情。

    这个人的形象在前世可是家喻户晓,占据了清戏的半壁江山,却被演绎成了一个富有喜感的大胖子,用他臃肿的体型,夸张的表情,拙劣的诡计反衬出纪晓岚乃至刘墉的才高八斗,足智多谋,忧国忧民。这真是???乱搞。我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要这样误导人们。事实上,历史上的和绅出生于乾隆十五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反倒纪晓岚出生于雍正二年,相貌丑陋,还有近视和口吃的毛病,在整个乾隆一朝与皇上貌合神离,得不到皇上的真正信任。你说,和绅犯得着和这样一个比他大三十多岁,整日沉迷于故纸堆的糟老头子较真吗?

    和绅这个时候刚三十岁出头,保养得益,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真正是皇玛法身边的大红人,几年前从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做起,27岁就被任命为军机大臣,总管内务府大臣等一堆头衔,没有哪一个臣子有他这等年纪和这么快的升迁速度。有时候,皇玛法的心思还真是让人费解。

    我心里迅速过滤着和绅的生平事迹,那边和绅又拱手笑道:“皇上这几日下了早朝便在乾清宫召见福大人及其带进来的家眷,也疏于处理政事,这一阵着实耽误了不少事情。朝野上下略有一些议论,还望王爷不要介意。”

    我一愣,心下冷笑,紫薇和尔康居然会办这样的蠢事,哪有一个臣子天天霸占着皇上的?皇玛法就算再喜欢你们,你们真是一点分寸和常识都没有。

    和绅又道:“王爷少年英豪,深得皇上疼爱;与人为善,不拘小节,也要小心别让那起不明缘由的人无端误会了才是。”

    和绅这算是拉拢和示好了,我也乐得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就笑道:“多谢和大人提醒了,本王会注意的。和大人是皇玛法的股肱之臣,本王年少经历的事少,很多方面还需要和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和绅含笑道:“王爷过谦了,和某所知之事,必愿与王爷相互探讨。”

    ※※※※※※

    别过和绅后,我向皇玛法的乾清宫走去,心下想着,紫薇和尔康这一次可真是够张扬,他们以为这朝堂还是二十年前福伦大学士的时代吗?傅恒老成持重,纪晓岚埋头于典籍校勘,不会跟你们计较。但和绅和福康安又岂是好相与的?还有领班军机大臣阿桂,脾气耿直,最看不惯文臣。你们这一次成了众矢之的还尤不自知。

    福家自从福伦辞退归乡,令妃去世后,在朝堂和后宫的根基逐渐薄弱,永琰有皇玛法的一路扶持,早已暗地里立为皇储,自是也不会依靠他们。新生势力如和绅一派,福家自认清流,看不惯和绅的青云直上和善于迎合圣上。而根基深厚的如傅恒、阿桂等几个满洲大族,又看不上福尔康这种根基浅薄无甚建树的文官。而福尔康和紫薇除了谈情说爱之外,怎么会在这上头用心?他们从未与任何势力有所交情。这次我倒是阴差阳错地替他们造了势,让我懊悔不已,也把他们从之前几年的中规中矩推到了是非前台。

    正兀自想着,不留神迎面被一个小丫头扑了个满怀,一看是惇妃汪氏的女儿,固伦和孝公主,是皇玛法最宠爱的小女儿,现在才7、8岁。

    “绵忆哥哥,绵忆哥哥!”小丫头张开胳膊,要抱抱。

    我将小丫头抱起来,笑道:“和孝,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叫我哥哥,论辈分,我还要叫你小姑姑呢!”

    皇家的辈分关系,可真让人纠结。

    小丫头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腮帮子鼓鼓地说:“不要叫我姑姑,我还小,你都把我叫老了。”

    小丫头人小,对女孩子在意的东西可门儿清。

    我故意逗道:“那怎么成,我可不能坏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小丫头使劲想了一想,妥协道:“那???没人的时候我再叫你哥哥,你叫我和孝好不好?”

    “我们和孝真懂事,都是大姑娘了,怪不得这么快就许了婆家了。”

    几月前皇玛法将和孝指婚给和绅9岁大的儿子丰绅殷德,责成两人成年后完婚。

    小丫头的脸霎得红了,埋在我怀中,不肯出来。

    我好笑地将她哄出来:“好了和孝,我该去找皇玛法了,下次我再来给你带个好玩的小玩意可好?”

    “绵忆哥哥,我告诉你哦,”小丫头凑近我耳朵,“你不用去找皇阿玛了,会被赶出来的。”

    我一愣,不会吧,笑道:“难道皇玛法还把和孝赶出来了吗?”

    小丫头小脸皱成一个小包子:“我这几次来找皇阿玛,门前的太监都说皇阿玛在接见重要的客人,都不让我进去。皇阿玛现在都不疼和孝了。”眼睛开始积蓄泪水。

    我也心疼了:“和孝乖,皇玛法怎么可能不疼和孝了,不信哥哥一会儿帮你问问?”

    小丫头抽泣两下道:“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可只跟哥哥一个人说了。额娘说做皇阿玛的女儿不能妒忌,我不知道什么叫妒忌,额娘就说皇阿玛不会只喜欢和孝一个人,以后还有很多人来和和孝抢皇阿玛。现在皇阿玛就被抢走了,和孝也不敢跟其他人说。”

    小丫头真懂事,我摸摸她脑袋,叹了口气:宫里的人,除了某些人,都不容易。

    我把和孝交给带她的嬷嬷,转身出宫去了。

    看戏的和演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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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帝王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分析揣摩,非要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尤其是这般明目张胆的独宠。不知道的人看到了福家的圣眷隆恩,略有些门路的打听到了福家带来的一户人家吸引住了皇上的所有视线。只是轿子捂得太严实,宫门关得太紧密,乾清宫的人都被告诫过了,打听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便是这些,就已能引起别人充分的好奇和猜忌。连和孝这样的小丫头都能感觉到皇玛法的变化,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自此以后,我便很少去福家,反正孝顺的姿态已做足,必要时可以拿小燕子的态度来挡挡。我虽贵为亲王,上有皇玛法怜爱,下有百官奉承,但皇族身份本就敏感,平日里和朝廷各方势力都保持不近不远的友好关系,摆明了是一个闲散王爷,不愿卷入任何势力里。

    我虽不掺入是非,但各种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到我案上来。要问我是怎么回事?这不过是官场潜规则罢了。京城尤其是紫禁城中无秘密,皇上此时做了什么,一时半晌便会传到各大官员耳中。我既无野心,却也不想糊里糊涂被人算计,必要的各方信息还是得知道。作为一个亲王在京中多年,一点可用的人手还是有的。

    我这时便乐呵呵地看着眼前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紫薇带着小燕子和阿玛去逛御花园了。

    小燕子这一阵过着福家——乾清宫两点一线的生活,真难为她忍了这么久。皇玛法也真是,平日里英明神武,一碰到他们的事情就选择性的糊涂,以阿玛和小燕子现在的身份,说得不好听点,是黑户人口,见不得光的。好吧,有皇玛法挺着,他们照样也能横着走。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去过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御花园就那么大,碰上皇玛法妃子的几率???那简直是一定的。御花园+小燕子+后宫妃子+争宠???好吧,若是不发生点什么就不正常了。

    我非常愉悦的换上衣服,进宫去看戏???呃,不对,拜见皇玛法和阿玛去了。

    我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

    到了乾清宫,皇玛法正和和绅在下棋。皇玛法老神在在,和绅向我微微一笑,见个礼,继续冥思苦想。

    我尚且含蓄地问,紫薇姑姑去哪里了?我很想他们。

    皇玛法呵呵笑道:“紫薇带着小燕子和永琪去御花园逛去了,想看看这么多年不在,宫里有什么变化!”

    和绅一脸理所当然,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不愧是皇玛法的心腹,连这些事皇玛法都让他都知道了。

    我便乖乖在一边看他们下棋。

    过了半晌,有侍卫在门口报:“启禀皇上,紫薇格格在御花园内和淳妃娘娘、颖妃娘娘起了冲突,叫奴才过来还请皇上定夺。”

    我精神一阵,迅速抬起头来,看到和绅居然和我的表现一致:原来,想看戏的不止我一人。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皇玛法皱了皱眉头,想必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大手一挥道:“好了,朕就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和绅乐颠颠地跟在皇玛法后面。

    ※※※※※※

    到了御花园,紫薇,小燕子和阿玛满脸愠色,对面站着淳妃、颖妃和其他嫔妃姬妾,颖妃头上的旗髻掉落在一边,头发披散,脸上犹自挂着泪珠,倒别有一番楚楚的样子。旁边的嫔妃姬妾嬷嬷宫女们诺诺不敢出声。

    皇玛法头疼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先上前大叫道:“皇阿玛,这个宫里既然再容不下我们了,我明儿就和永琪回大理,再也不回来了!”

    皇玛法大惊。

    阿玛也痛心地说:“皇阿玛,我们满心欢喜地来到宫里,没想到宫里的人竟然是这么看待我们,我们的一片赤诚的孝心却被人如此欺辱,让我们还有何心情再待下去。”

    儿子儿媳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闹着走。皇玛法顿时气急,对着自己的一干小老婆开始吹胡子瞪眼:“你们又对小燕子做了什么了?让他们气成这样!”

    皇玛法的老婆们一愣,这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呢,就偏袒成这样了。这皇上,今儿个怎么这么不???冷静?

    颖妃扭着腰被人搀上前:“皇上,臣妾先前在这里赏花,看到紫薇格格带着他们过来,就好心的招呼一下,问了几句,就被她???”指向小燕子:“一下子推倒在地。臣妾的腰啊,现在疼得很,想必是扭着了,还得叫太医来看看,别落下什么病跟儿。”说罢,泪珠又滚滚滴落。

    嗯?不是小燕子或紫薇吃亏?皇玛法楞了一下,又看向阿玛他们。

    紫薇盈盈上前道:“皇阿玛,小燕子的性情您也知道,大大咧咧,是非分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碰倒颖妃娘娘。永琪说得不错,我们对您的一片濡慕之情天地可表,您对我们也是一片拳拳父爱,我们若是有半点私心,那紫薇从此也再也无颜来见您。”

    紫薇说得郑重其事,皇玛法大概明白了点,又怒向他的小老婆们:“紫薇说得没错,小燕子不会故意惹事的,一定是你们先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引得小燕子冲动。淳妃,朕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没想到你也跟着她们胡闹!”

    淳妃没想到一向遇事英明的皇上居然听他们三五句话就定了罪,不由一愣,然后又不亢不卑地回道:“皇上,臣妾也是后来才到的,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臣妾一过来,就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颖妃妹妹说话确实重了一点,有错在先,但臣妾认为她的意思并没有错。这两个人口口声声称皇上为‘皇阿玛’,他们是谁,臣妾不该多问。若他们是皇上的儿女,皇上大可让内务府登记造册,名正言顺住进宫里,臣妾也必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臣妾及我们这些姐妹们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们。还请皇上明示。”

    淳妃的话说得不偏不倚,却淡化了事情的经过,三言两语化去了皇玛法的怒气,又转移了话题,将一个难题推给了皇玛法。

    皇玛法被问住了,深深看向淳妃,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颖妃,及其他一干点头称是的嫔妃们。

    淳妃可比不得当年的那拉皇后。皇玛法当时是打心眼里讨厌他的那个皇后,所以不管那拉皇后说了什么,他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故意在刁难小燕子和紫薇他们。而淳妃不一样,淳妃和颖妃都是皇玛法喜欢的那种江南温婉女子的类型,淳妃进宫以来更是行事妥帖,进退有度,比之当年的令妃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才放心将后宫事务交给她处理。而且他晚年最宠爱的小女儿固伦和孝公主也是淳妃所出,皇玛法待她自是与别人不同。

    现在淳妃虽然与他喜欢的几个儿女起了冲突,但却并不咄咄逼人,且言辞有据,让他不由得不认真考虑她所说的话。

    这确实是个难题。

    小燕子听罢却气冲冲道:“什么叫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我小燕子堂堂正正的,不是什么不三不四,来历不明的人。我是乡下的民妇,我是山鸡,我小燕子不稀罕做什么凤凰!”

    “什么?”皇玛法大惊:“什么山鸡,什么凤凰,你给朕说清楚!”

    颖妃忙道:“皇上,您别听她胡说,臣妾不过是对他们好奇,问了她几句来历。”

    小燕子急道:“你不但说了很多难听话,你还让侍卫抓我们。还好我小燕子身手好,才没被你抓到。”

    “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玛法被她们吵得头疼:“紫薇,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皇上,”淳妃道:“为了公平起见,不妨让与这事无关的宋嬷嬷讲吧。”

    皇玛法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宋嬷嬷,你就原原本本地把经过给皇上讲清楚。”淳妃道。

    ※※※※※※

    根据宋嬷嬷详细讲述的经过以及事后我从宫内得过来的信儿再加上之后宫内盛传的N个八卦版本,我结合各人的性格,还原出事情的真实过程。

    好吧,让我们把视线切换到半个小时前:

    紫薇领着小燕子和阿玛开开心心地在御花园里边走边看,说说笑笑,气氛正好。来至小亭前,颖妃正带着一群份位比她低的嫔妃姬妾们在亭内赏花观景。

    “紫薇拜见颖妃娘娘,拜见各位娘娘。”紫薇盈盈屈膝,看了身边的小燕子和阿玛一眼。

    阿玛本是皇子,骨子里的高贵仍在,只是略拱了拱手;小燕子哪会跟人下拜,依然大大咧咧地站着,犹自左顾右盼,拉着阿玛看东看西。

    颖妃皱了皱眉头,笑道:“哟,原来是紫薇格格,紫薇格格这是哪去呀?”

    紫薇道:“回娘娘,紫薇带着???”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含糊略过:“在御花园里走走。”

    一姬妾道:“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尊贵,连名字都不肯让我们知道?”

    “姐姐你莫如此说,他们啊,现在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什么红人啊,不过是两个乡下的民夫,我猜啊,皇上不过是瞧个新鲜罢了。”

    “好了,别这里贫嘴烂舌了,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颖妃含笑待她们说完,方仰头盯着小燕子和阿玛问道:“紫薇格格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两个人?介绍给我们瞧瞧。”

    紫薇听到她们的闲言闲语很气愤,涨红了脸答道:“回娘娘,他们是紫薇的一个远房亲戚。”

    小燕子哪里经得住别人这般质问和挑拨,大声道:“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们?我们好端端地在这里逛,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阿玛虽然也很气愤,但他毕竟稳重一点,这时拼命拉着小燕子的手,阻止她道:“小燕子,你别冲动,她们毕竟是皇阿玛的妃子,是我们的长辈!”

    “什么长辈?”小燕子气冲冲地说:“皇阿玛怎么会娶这样的老婆!我看她们连乡下的农夫都不如!”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本宫!”颖妃岂容她如此嚣张:“若不是你刚叫了声皇阿玛,本宫早叫人掌了你的嘴了。说说看,皇上什么时候有个你们这样的儿女?即便你真是什么皇子龙孙,本宫身为长辈,也有权力管教你们!”

    阿玛和紫薇张了张口,诺诺无语。

    “说不出来了吧?”颖妃得意道:“‘皇阿玛’岂是人人可以叫的,即便皇上再怎么喜欢你们,你们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也做不了凤凰!”

    “你?!???”小燕子怒发冲冠,冲上前使劲推了颖妃一把。

    “啊???”颖妃一个不料仰面向后摔去,重重跌倒在地,可怜的青石板地面啊。

    “小燕子!”紫薇和阿玛被小燕子的壮举给惊到了,忙死命将小燕子拉回。

    “姐姐,姐姐???”那群嫔妃们也惊呆了,回过神来忙将颖妃搀起。

    “哎哟,疼死我了!???”颖妃头上的旗髻摔掉了,头发散乱,疼得眼泪直掉:“你们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民给我捆起来重重地打!”

    “喳!”旁边的大内侍卫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他们三人。

    小燕子摩拳擦掌,推开侍卫,挥拳揣腿,上窜下跳。

    阿玛急得一边应付侍卫,一边还得护着小燕子——这会儿的侍卫可不像当年那样畏首畏脚,宫里的宫女侍卫都是几年一换,现在谁还认识你是还珠格格啊。

    紫薇倒还没事,毕竟是明珠格格,一直在京,只是焦急地看着他们,嘴里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还回头央求颖妃:“颖妃娘娘,紫薇替他们给您道歉,求您不要再抓他们了。”

    颖妃恨恨道:“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还不快给我抓起来!抓到了本宫有赏!”

    正是闹哄哄一团糟的时候,淳妃姗姗而来,先看到御花园里的侍卫们被两个人引得东奔西窜,又看到颖妃捶背揉肩、发丝散乱的狼狈样,不由头疼,上前问道:“妹妹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虽让本宫打理后宫,可本宫一直都没把妹妹当外人,妹妹今日这又犯得是哪出?”

    颖妃好像来了援兵一样,忙委屈道:“姐姐这次可一定要为妹妹做主啊。妹妹只是略问了几下,紫薇格格带进来的两个人居然敢以下犯上,将妹妹推倒在地。妹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罪!妹妹现在的腰啊,就好像断了一样,疼死了!若是不严办他们,妹妹定是不依!”

    “有着等事?”淳妃惊道,看向紫薇。

    紫薇欲要辩驳,却又涨红了脸,无话可说。

    淳妃又看向其他嫔妃,旁边的嫔妃们忙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淳妃沉吟了一下,向外放声道:“都给我住手!”

    闹剧嘎然而止,侍卫们停下来,躬身退去。

    小燕子潇潇洒洒从假山上跳下,拍了拍衣袖,上前道:“我看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不像她们,上来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小燕子???”阿玛和紫薇无奈地摇摇头。

    颖妃顿时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姐姐,你看她,一点规矩都没有,我说得没错吧!”

    淳妃倒是留意住了那句“小燕子”,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自从令妃去世后,皇玛法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管理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她刚进宫的时候,轰轰烈烈的还珠三部曲刚刚结束,宫里的人都在为五阿哥和小燕子的英年早逝而感叹,她还详细打听了一下。现在眼前的这两人,倒是符合传闻中的情况,果然是???豪放。只是这早逝的人怎么会又出现?是真人还是紫薇特意找来的替身?

    淳妃按下心中的疑惑,有些拿不定主意,略想了一想道:“这事闹成这样,想必也瞒不住,皇上迟早会知道了。既然他们是皇上和明珠格格请来的客人,不如就让皇上来定夺吧。”

    “好啊,好啊!”小燕子拍手道。

    阿玛和紫薇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向淳妃。

    然后???皇玛法就来了。

    连阿哥也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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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嬷嬷面无表情,声调平稳地将事情经过讲完。

    皇玛法听到颖妃等人侮辱小燕子他们的话时,又对颖妃怒目而视;听到小燕子推倒颖妃,大闹御花园时,又大感头疼。

    宋嬷嬷讲完,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皇玛法,等待他裁决。

    处置什么的倒还好办,皇玛法估计现在在头疼着淳妃所说的话,皱着眉头不语。

    本来若是他们低调一点,就当成是福家的亲戚,什么事也没有;可惜现在被小燕子和颖妃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凭空冒出了两个叫皇上“皇阿玛”的人。颖妃说得不错,“皇阿玛”不是人人都可以叫的,这影响就可大可小了。皇玛法当初只顾着接心爱的游子归来,又觉得福家的安排还算可以,偏偏就低估了小燕子的招摇能力,没想到小燕子就算长成了大燕子,依然改不了她轰轰烈烈的本质。

    皇玛法沉思不语。

    小燕子却先沉不住气了,问道:“皇阿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明明就是她们看我不顺眼,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玛法略含责备地看了小燕子一眼。

    阿玛忙拉拉小燕子,看了看皇玛法的脸色,暗示她不要再说话。

    皇玛法开口道:“淳妃与这事无关。颖妃出言不逊,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在场的其他妃子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闭门思过对宫里的女人来说相当于暂时退出争宠的舞台,时间越长,越是事事难料。

    颖妃脸色一白,嗲声道:“皇上???”

    “皇上,”淳妃盈盈下拜,恳切地说:“臣妾管教妹妹们无方,臣妾也有错,还请皇上一并责罚,臣妾绝无怨言。”

    皇玛法深深地看着淳妃,略带满意道:“淳妃管教无方,罚俸半年。今日之事,谁敢在宫中胡言乱语,绝不轻饶!好了,你们都退下,以后都给我安分一点!”

    皇玛法的一干小老婆们讪讪不语地退去。

    小燕子还犹自自言自语:“这人真奇怪,怎么还有人主动领罚的?”

    皇玛法瞟了小燕子一眼,撤身离去,最后道:“和绅跟上,其他人都退去吧。”

    ※※※※※※

    不知皇玛法和和绅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第二天,把我们都叫到宫里,说了他的安排。

    大意就是,既然皇家早已宣布历史上的五阿哥和小燕子英年早逝,君无戏言,何况是在这种丧葬大事上,那么阿玛和小燕子就不能在外自持这样的身份;既然他们昨天在众目睽睽下已然叫出了“皇阿玛”的称呼,那么皇上大可像当年隆重推出小燕子一样,收为义子义媳,以正视听。就说是他们的形容颇像当年早逝的儿子儿媳,一见如故,勾起了皇玛法的美好回忆,所以特许他们称呼“皇阿玛”,以慰藉老人的一颗思念爱儿的心呐???

    我听了觉得这个主意真是荒谬,欲盖弥彰,细细一想,却也是目前最为体面的方法。皇室的尊严和面子不容挑衅,说得不好听点,官方宣布你死了,你就是不死也得去死,何况当时还像模像样地葬入皇陵。皇玛法既想让自己的晚年儿女绕膝,又得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身份,也只有这样说了。这样的说辞,虽然瞒不过宫里宫外一些资格较老、信息灵通的人,但他们却绝不会笨到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官方的发言都是解释给大众听的,粉饰太平而已,至于里面有多少水分,就只有个人细细品味了。

    紫薇和尔康想得大概和我差不多,初听时觉得不可思议,再一想,虽略觉不妥,也只有这样了,便连连点头。

    小燕子一开始就是一个假冒的格格,被皇玛法收为义女,后身份归位,做了儿媳。她听罢也无可无不可,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挠挠头,又开心了,之前紫薇还告诫她身份不能暴露,现在没有这层顾虑,以后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阿玛却一脸羞愤:他本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真阿哥,天之骄子,年轻时颇受皇玛法宠眷和众人的仰视,现在却一朝被说成是赝品,一个替身,让他情何以堪?虽然以前是他主动抛下这些名誉,但他是为了所谓伟大的爱情,他的身份即使葬入皇陵也是名正言顺的。

    而现在这样的说法让他觉得好像他本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突然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从此一步登天,因为外貌性格等颇像另一个人,所以被当作替身,这种所谓的恩赐对于真正的平头百姓可以说是上天的眷顾,对于他来说却是莫大的侮辱——我本就是,我不需要这种赏赐!——这让他如何再次坦然面对以前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让他深埋骨髓的高贵和优越彻底奄奄一息,让他不能再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站在京城这边土地上。真正的五阿哥已经随着十几年前他们的出走永远葬入皇陵,现在的他,又能说什么呢?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别人给你一个东西时,你弃之如敝履,当别人又给你一个残次品时,你又觉得尊严受到了侮辱。要么不要,要么就要好的,有些人就是这么的假清高。

    阿玛这时骨子里的高贵,骄傲,自尊一齐迸发出来,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张了张嘴,紧了紧拳头,无话可说。

    皇玛法觉察到阿玛的异状,问道:“永琪,你有什么意见?”

    阿玛无比愤懑,却又强自压下:“皇阿玛,儿臣无话可说,儿臣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皇玛法有些明了,无奈道:“你认为这样说委屈你了?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然该如何同朝野上下解释你们的由来?当初皇家可是宣布了你们英年早逝,又岂能出尔反尔,让天下人耻笑?”

    阿玛悲愤拱手道:“儿臣明白。”

    小燕子一脸迷惑不解,紫薇和尔康担心又略带同情地看着阿玛。

    ※※※※※※

    几年之后,在我和和绅较为熟悉时,我问了他当初那天他同皇玛法为什么商量出了这个办法,其实,若真是费些周折,也不是想不出别的说法。

    和绅眼眸微转,回想一下,淡淡笑道:“五阿哥这个皇子身份绝不能再复出。皇上当时不仅要顾虑皇室的面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永琰。”

    我了然。

    皇子不同于格格,想认几个义女就认几个义女。阿玛毕竟是皇玛法曾经非常中意的继承人,他的回归会给朝堂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即便阿玛无心,他的身份也会被有心人利用。皇玛法已经栽培了永琰十几年,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允许他的继承人和朝堂发生不稳呢?

    所以阿玛就只能牺牲他的真实身份了。

    ※※※※※※

    阿玛回到福家,依然苦闷不乐,连一路上小燕子的叽叽喳喳也疏于应答。

    小燕子终于按奈不住,问道:“永琪,你这是怎么了,从宫里出来,你就不对劲?”

    阿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燕子:“你居然不明白,你怎么能不明白?我以为皇阿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燕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燕子哪受得了这样的重话,当即跳起来:“我怎么让你失望了?我哪里不明白了?我知道,皇阿玛说你受委屈了,你哪里委屈了?我们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小燕子,你少说一点。”紫薇忙劝道:“永琪正为这个心理不自在???”

    “他有什么不自在的?”小燕子打断道:“你好好的,我们大家都好好的,皇阿玛又给我们安排的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说啊!”

    “就是皇阿玛‘好好的安排’打伤了我的自尊,我的骄傲,现在让我无地自容,你知道吗?你能体会吗?你让我还怎么高兴,怎么开心?”

    “小燕子,你好好为永琪想一想,”尔康也劝道:“永琪他本是一个真阿哥,现在却不得不做一个假的,你让他的尊严往哪里放?”

    “什么真的,什么假的?”小燕子嚷道:“我当初不也是被皇阿玛收为义女吗?当初你既然能够放下你的阿哥身份,现在又为什么在意这个真假?我知道了,你一直都很介意跟我走,是不是?你一直都想做回你高高在上的阿哥,是不是?”

    “小燕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为你放下了那么多,我有介意过吗?你这么说让我情何以堪?”阿玛痛心无比。

    连紫薇和尔康也不禁道:“小燕子,你这么说永琪实在太过分了!”

    “好啊,都是我过分,你们就继续要你们的自尊,你们的骄傲去吧!”小燕子一头冲进房间,砰的一声大力把门关上,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冷眼看着这对在大庭广众下吵得轰轰烈烈的极品夫妻,真想立刻和他们撇清任何关系。

    阿玛啊,你有没有过后悔?你总得为你当年的任性买单了吧!

    ※※※※※※

    他们的吵架引来了不少下人和几小的围观。

    下人们初始指指点点,后被管家疏散走了。

    南木头难过地看着他阿玛和额娘吵架,着急得张口未语,欲上前又停下;蒙芷凤眼含担心;萧婉儿担心的看看我,又看看阿玛和小燕子,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桃花眼眸子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转身回去,想起了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对牛弹琴不困难,对牛谈情才是真的困难。

    阿玛,我佩服你!

    得意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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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上,刚用过晚膳,就听到下人来报:十五阿哥来了。

    永琰大步走进来,一副苦恼的样子:“绵忆,我家的小毛头实在太吵了,一整夜的哭闹,今晚我要在你这里睡!”

    “好啊,”我无所谓,“周从,给十五皇叔安排房间!”

    “不用了,”永琰笑嘻嘻道:“不要那么麻烦,绵忆,我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睡了,我不想睡别的地儿。”

    我瞪他一眼:“那怎么成?都做阿玛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行!我这里的客房都是现成的,你爱住不住,不住就回你的撷芳殿去!”

    “那好吧。”永琰无奈道。

    晚上沐浴洗漱后,我熄灯上床正要睡下,屋里一片昏暗,只有月光从窗户中透过来的淡淡的光影。一人推门进来,仔细看时,是永琰。

    还没等我说话,永琰就抢先说道:“绵忆我还是想住你的屋你要是不让我睡床上我就睡地上好了反正现在冬天已经过去外面早就不下雪了前两天下了雨地上已经差不多干了反正我身体好不怕着凉即使着凉了也有太医院的太医他们的医术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要是皇阿玛问起来我就说自己晚上蹬被子???”

    “闭嘴!”我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只想找个胶带把他那欠扁的嘴封上:“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出门右拐,你的房间;二,我派人连夜送你回宫,你自己看吧。”

    “绵忆,你不要这么绝情嘛。”永琰可怜兮兮地扑上来,把脑袋埋进我的颈窝,深深呼吸几口。

    “你???”我正要用力把他推开,他紧紧抱住我,闷闷说:“别动,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一愣,他迅速钻进被窝里,把我带倒在床上,翻身压在我上面,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这个姿势很不自然:“十五皇叔???”

    “永琰,叫我永琰!”

    “不行,辈分有别。”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永琰,可不可以?”

    我感到他的话里有一丝乞求:“好,永琰,你有什么话就躺下好好说,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

    过了半晌,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声音暗哑道:“好。”翻过身,平躺在我身边。

    我开口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吧?”

    “嗯。”

    “发生什么事了?”

    “绵忆,这两天宫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天白天福家的事我也知道了,你不要为他们烦心。”

    我默然。

    “你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他侧过身,让我觉得黑暗中他还是能看得到我,低声说道:“皇阿玛把京城的探子交给我管理,京城三品以上???”

    “永琰,”我悄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该告诉我这些,我也会当从来没有听过,以后也绝不会再提起。”

    “绵忆,我只是不想对你有什么隐瞒。”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侧过身来对着他,低声道:“可你这样做很危险,你怎么知道皇玛法有没有???对不起,我不该瞎猜的。”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很正常。”他的声音清明,没有一丝不安。

    “永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不比皇家的其他兄弟叔侄。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作好兄弟,好朋友,无论什么事情都想拿来一起分享。可你现在不仅已经成家,有了妻子,孩子???”

    “绵忆,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们,也很少碰她们。”他急忙说道。

    “这与我无关,这是你的家事。”我认真说道:“有了家庭,就有了一份责任。皇玛法又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你今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有时候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留意,以后不要再这么意气用事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想必你也很清楚,即使是对我,甚至是对你的妻子,孩子,都是这样。不要让皇玛法对你失望。”

    “我知道,”他沮丧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离你的距离越来越远。”

    “没有啊,”我笑道:“公事上你有你的安排,私下里,我们还是好兄弟啊。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知道了。”他蒙起被子闷闷道。过了一会儿,又突然问道:“绵忆,你为你阿玛难过吗?”

    我沉默一下,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听。”

    “假话是我阿玛这一次被这样对待,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挫折,我为人子女,理应为他难过。真话是???”我顿了一下:“他什么样的感受与我无关。他从小都没有抚养过我半点,若不是皇玛法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即使现在来到京城,我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父子之情,让我怎么为他感同身受?”

    永琰不语。

    我有些失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说很不孝?”

    “没有,”永琰握住我的手,凑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你这样想很正常。你还算很难得的,有时候还会去看他。要是我,根本就不想认这个阿玛。要我说,他这次是活该!”永琰冷笑道:“皇阿玛以前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都顾忌他的看法。他自己不珍惜的东西,让别人怎么为他珍惜!”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你明天还要早朝,早点睡吧。”我打了个呵欠,背过身去睡。

    永琰像小时候那样从背后围上来,让我一夜都很暖和。

    ※※※※※※

    自那天以后,阿玛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和小燕子说话,也无颜再去宫内。小燕子也一个人闷闷在福家的花园里,掐花拔草踢板凳,两个人都熬出了黑眼圈。本来么,一个男人肯为你放弃事业,放弃家人,并不代表他可以为你放弃尊严。男人的面子,有时候还是很要命的。

    而这一次,没有人再劝阿玛去哄小燕子,紫薇和尔康反倒多次软言劝解小燕子,让她多从阿玛的角度考虑考虑,也不知小燕子听进去了没有,两人冷战多日。

    不管阿玛如何的不情愿,皇玛法还是放出了官方发言,他在民间收了一对夫妻作为义子义媳,以纪念早逝的五阿哥和其侧福晋,暂时住在福家。一时间,额驸福家这个京城二流家族又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风头一时无两。知情的人在暗中为阿玛叹息或冷笑,不知情的则羡慕或妒忌这一家人的好运。

    在宫内碰到嫔妃或官员,他们也会问我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义父义母的事情,我一律说:“本王确也见过他们,确实很像额娘过去描述的那样。可见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很奇妙的,本王也会像尊重自家长辈一般给予他们尊重。”

    有一次在宫内碰到桃花眼,他还特地叫住我:“绵忆,有时间多来我家看看你阿玛吧,他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我想他应该需要你的安慰。”

    我正色道:“他这时看到我恐怕会更尴尬,他只是需要一个过渡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这个现实。姑姑和姑父是他多年的好友,劝解的话恐怕早已说尽,我又能说些什么?”

    “那不一样,”桃花眼微微笑道:“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在身边,心里上也会安慰很多。这是我们都替代不了的。”

    “我想艾南儿完全可以做得到。我现在过去一点也不合适宜。”儿子是王爷老子却被当成个替身,这不是找刺激吗?我淡淡撇嘴道:“我想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燕姨的体贴和支持,你们倒不如再多劝劝燕姨。”

    我说罢,转身先走了。

    ※※※※※※

    这日无事,我正歪在榻上懒懒地,心里想到我这清闲的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皇玛法又一次跟我说要我找个差事做做,不要整天游手好闲的。过一阵子,恐怕就有事情做了。

    周从过来恭敬地说:“爷,外面有一个叫艾南儿的人找您,持着额驸福家的帖子。”

    他来做什么?我立刻道:“就说我不在。”

    周从正要躬身退下。

    我想了想,道:“算了,让他进来吧。”

    周从转身出去将南木头迎了进来。

    南木头左顾右盼,叹声连连,见到我,欣喜道:“哥,你这里真不好找。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看到几个人,都不搭理我。”

    可怜的娃,这话倒不假。我这一片住宅区住的可都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朝中大员。那些三品四品的小官到了这里也得给我老老实实下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你说额驸福家?福伦以前是大学士,福家倒是在御前红过一段,现在早已告退。福尔康御前侍卫出身,早年在缅甸战场上立过战功,现在不过是一个满洲正蓝旗副都统,不是什么大官,怎么有资格住在这里?像皇玛法的第一个皇后孝贤皇后的娘家富察氏傅恒家,以及他几个儿子的府邸,乾隆后期第一权臣和绅的府邸都在这附近。这么看来,皇玛法确实一直都没有亏待过我。

    我正了正身,笑道:“好了,以后你就说是我荣亲王府的人,看谁敢不理你。”又对周从道:“这个人是我兄弟,以后这个人来了,对他就跟对我一样,不得怠慢。”

    周从答应一声,慢慢退下。

    南木头感动地说:“哥,你对我可真好!”

    得,我敢对你不好吗?起码表面上也得做到。不然皇玛法知道了,会怎么想我?

    南木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通常所说的串门,拉着我耷拉着脑袋讲了一下午他阿玛和额娘这几天是如何的冷战,脾气是如何的大,他们如何的战战兢兢,不敢触到霉头。福家这两天是如何的人来人往,应酬多多,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喧闹的气氛等等。晚上赖在我这里不走,我只得先让周从安排一间客房,又遣了一个人到福家去报信,说艾南儿在我这里,要他们不要担心。害得我晚上睡下时,脑袋里还嗡嗡响着他那低沉憨厚的声音。

    次日,我府上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永琪。艾南儿见过阿玛后,就跑到书房去玩棋子了。

    在正厅里,阿玛环顾四周,自嘲道:“绵忆,皇阿玛真是待你不薄,你这个年纪封为亲王,在我大清真是不多见,而阿玛???”笑容里满是苦涩。

    “我这个亲王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微微笑道:“我没有为大清做过什么事,没有军功,没有建树,也不是皇玛法一开始就对我怎么另眼相待,它是我额娘和老佛爷临去前向皇玛法求来的,完全是看在皇玛法对老佛爷的尊重和我额娘为你守一辈子生下我的份上,为了她们走后让我在宫内不受人欺负。与其说是给我的,倒不如说是对老佛爷的孝心以及对我额娘的补偿和安慰。”

    “原来是这样,”阿玛愕然叹道:“你额娘倒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子。”

    “是啊,若是她还在,见到您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若是她还在,我怎么有脸见她,”阿玛怅然道:“她是堂堂五阿哥福晋,我只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平头百姓,我如何高攀的起?”

    “您这么说算什么,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是怀疑我额娘对您的感情?”我有些恼怒:“我额娘对您付出过什么,您何尝不也是视而不见?这其中的滋味您现在也深有体会,更何况我额娘几年如一日呢?您还有回报可等待,我额娘已经等不到了。”

    “回报?”阿玛苦笑道:“我恐怕是不指望小燕子能体会到我的苦心了。她这次说的话实在太让我伤心了,我实在没想到在我为他抛下一切,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现在我都成了这样了,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这让我该拿她如何是好?”

    我没吱声,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方便插嘴。

    “绵忆,你现在会不会嘲笑阿玛,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阿玛看着我。

    “是,连您也这样想,我若只是为了安慰您,说您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一点责任也没有,恐怕您也不相信这假心假意的说法。这条路一直以来都是您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后果您也得自己承担。我若是您,只要是我做出的选择,再艰难也咬着牙扛着,绝对不说后悔。不过我不会做出您当年那样的选择,因为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一件事情,生活里的事情也不是只有爱情能解决的!”

    “绵忆???”阿玛深深地看着我。

    和绅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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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阿玛还在聊天,周从走进来在我耳边汇报。

    我听罢笑眯眯地问阿玛:“燕姨来了,就在门口,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阿玛听到燕姨的名字,心头一紧,深深呼出一口气,偏过头去,闷闷道:“她来做什么?就说我不在这里。”

    我向周从使了个眼色,招手让他退下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玛说着话。

    阿玛开始心绪不宁,坐立不安,气息不稳,眼神瞟向层层高墙外,又恨恨地转回来,旋即,又不由自主地向外看去,却仍只看到树叶沙沙的摆动。

    “您的茶已经喝完了,我再给您添一杯。”我微笑道。

    “好,好,”阿玛无意识地答道,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噗,好烫!”阿玛把一口水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给您说了茶水有些烫,可能是您没听到。”我递给他毛巾。

    “没事,是我现在精神不大集中。”阿玛擦着手和衣服。

    周从又匆匆进来,看了看我们。

    我说道:“有什么,直接说吧。”

    周从低头道:“外面那个叫小燕子的一直在大声嚷嚷,说要我们把永琪交出来,不交出来,她就不走。”

    我听了差点气死,又不是我把你老公气走,把你老公扣下来的,你找我要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于是我为难地对阿玛说:“您看,这怎么办?依照燕姨的脾气,恐怕是找不到您不会离开。这里住了不少朝堂上的人,若是让燕姨喊出了您的身份,到时候您又不好面对了。现在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阿玛一惊,痛苦地闭上眼,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我淡淡地撇了一下嘴。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小燕子在大喊:“永琪不会不见我的,一定是你们不让他出来!你们堂堂亲王府,凭什么不让永琪出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你们再不让永琪出来,我就告到皇阿玛那里去!???”

    “够了,小燕子!”阿玛的脸堪比锅底黑:“你吵够了没有?你还嫌别人没有看够笑话吗?”

    我环顾四周,不少官员的轿子停着,轿帘微微掀开,露出里面的探头探脑。看到我不悦地在看他们,连忙催促轿夫走人。一时间,这条街又几无人烟了。

    小燕子看到阿玛,一丝欣喜闪过,转眼间又恼怒道:“永琪,你来这里做什么?南儿呢,快跟我回家!”

    “回家?”阿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小燕子,我们在京城还有家吗?是福家,还是皇宫?我们现在凭什么住进去?”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紫薇和尔康是我们的好兄弟,好姐妹,皇阿玛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在京城为什么没有家?紫薇还不停地劝我,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让我好好地过来找你,你一见我就什么羊什么气的。我小燕子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惦记着知画和她的孩子了,是不是?你宁肯待在他家也不肯跟我回去了,是不是?”她指着我质问道。

    这话连我听了都觉得受不了,阿玛更是难以置信:“小燕子,你到现在还是这么说,你到底要我做到什么份上你才满意?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身份是假的,皇阿玛是假的,连你也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假的。你到底还要什么呀?啊?”

    “你????”小燕子被阿玛悲痛欲绝的表情吓到了,后退一步,看到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是你,是不是你在永琪身边说什么了?你额娘陈知画就喜欢搬什么是非,你是不是也跟永琪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大怒,小燕子这时候真像个疯狗,见谁咬谁。你说我可以,怎么能说我额娘!

    阿玛立刻发怒了:“小燕子,你怎么这么说绵忆?他是我亲生儿子,你是他后娘,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做人额娘的本分!我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这么难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痛苦,越是难受!你真是世界上最无情,最冷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小燕子也恼了:“你才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阿玛:“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

    小燕子:“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阿玛:“好???就算我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小燕子:“你本来就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阿玛:“我就算再无情,再冷酷,再无理取闹,也没有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

    “好了!”我打断了他们的吵闹:“你们要吵回家去吵,不要在我家门口!你们到底有没有做人长辈的样子?燕姨,阿玛既然从未养育过我,我今后也不需要他这迟来的父爱,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抢走你的丈夫。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吵闹就能吵来吵走的!”我又对着阿玛说:“您以后也不用来这里了,免得我破坏了您夫妻之间的感情,这个罪名我担当不起!”

    说罢,不去看阿玛羞愧难堪的表情,甩袖转身,一眼看到南木头在大门后怯怯生生的样子,没好气的把他拽出来:“你也走吧!艾南儿,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我囧,我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再一看他们,羞愧的仍然在羞愧,蛮横的仍然在蛮横,腼腆的仍然在腼腆,好吧,时代代沟,他们体会不出这句话的博大精深和意味悠长。

    小燕子哼一声,拽过南木头。

    南木头怯怯地说:“阿玛,额娘,你们别吵了,哥哥很好的,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哥哥???”

    在小燕子的怒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小燕子瞪我一眼,好像我拐走了他的宝贝儿子。

    我冷笑一下,阿玛,你在你两个孩子面前可真窝囊和丢人!我进门,吩咐把大门紧紧合上,把他们关在门外。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街角一个修长玉立的身影。

    ※※※※※※

    回到屋内,揉揉发涨的脑袋,歪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过了半晌,半睡半醒间,周从轻轻地进来,低声说道:“王爷,和绅和大人来了。”

    我一下睡意全无:“把他请到正厅。”

    我整了整衣服,来到正厅,和绅正在欣赏墙上皇玛法亲笔题的字画,见到我,上前拱手笑道:“下官见过王爷,下官冒昧前来打搅,是有一件急事要向王爷告知。”

    “和大人不必多礼,是什么事情?”

    “还请王爷听了不要动怒,下官刚刚听到一个信儿,王爷新认的义父义母在广安门大街上与福康安起了冲突,依福康安的秉性和功夫,下官恐怕那两人会吃亏,所以特来告知。”

    我听了一下心中烦闷,这两人,怎么一刻也不安生!让他们吃点亏也是好的。

    和绅看了看我的脸色,了然淡淡笑道:“王爷的心情下官也理解,下官也不会说什么父慈子孝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有一句,这两人刚刚从王府上出去,又在王府门口吵了架负气离去,若是他们此时有个什么闪失,福康安虽然难辞其咎,但皇上恐怕不免也会迁怒到王爷头上。皇上最重孝道,还请王爷三思。”

    “本王知道了,多谢和大人提醒。”和绅的话说得不错,我虽然厌烦他们二人,但也不至于意气用事,该怎么做我心里还得清楚,皇玛法这时正对他们抱有愧疚,我又岂不会把表面功夫做好?

    于是我转而笑道:“既然是这样,不妨请和大人与本王一同前去。”

    “乐意之至!”和绅微笑道。

    我们两人驰马来到广安门大街,那里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我们纵马靠前,只看见福康安,阿玛和小燕子打成一团。

    福康安是皇玛法已故的孝贤皇后的内侄,军机大臣加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学士傅恒的第三子,在他们兄弟几人中最受皇玛法宠爱,他本人也是功勋卓著,战功累累,历任云贵、四川、闽浙、两广总督,英武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封贝子。我们以前交情尚可,一直只觉得他确实英武不凡,大气豪爽,朗月清风。

    现在他虽然与阿玛和小燕子两人对立,但仍然游刃有余,连我这个不懂行的外人都能看出他下手颇有分寸,留有余地。

    无奈小燕子却无所感知,只是一味缠上,不料却被一路碰翻的摊位上的青菜鸡蛋弄得满身满脸都是,真是好看,她自己还不知道周围的人是如何的笑她,兀自嚷道:“你不准走,你必须向那位老伯道谦!”

    老伯?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当事人。

    阿玛急得只想把两人分开,一边护着小燕子,一边帮她拆解福康安攻向她的招式,真是忙碌。

    福康安摆脱不了他们,不由恼怒:“哪里来的疯婆子,不分是非乱打一通!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再不滚开小爷就不客气了!”

    “你撞了人还有理了?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老百姓,我小燕子就是要管一管!”

    “小燕子?即使你是皇上认的义媳又如何,你认为你就可以在京城如此嚣张?我福康安还不屑于在这种事上说谎,我说他们是诈撞就是诈撞,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你若有心管闲事,不妨去问问那个所谓的可怜的老伯,再看看你这所谓的打抱不平有多可笑!”福康安一个反手,将小燕子重重推开。

    小燕子连连后退,仰面倒在一个小摊上,霎时哗啦啦的果物蔬菜向她堆去。

    “小燕子!”阿玛趔趔跄跄跑过去,将小燕子从一堆残渣中捞出,现下这衣服的颜色,可真全了,连脸上的彩妆都画过了。

    我摇了摇头,之前恨的牙咬着,这会儿看到她危险了还着护着她。阿玛啊,你可真是上辈子欠了小燕子的!

    看戏也看够了,他们也够狼狈了,我悄对和绅道:“和大人,你帮本王上去调解一下如何?本王若是前去,只怕阿玛难堪,燕姨也未必领情。”

    和绅为难道:“不是下官不肯帮王爷的忙,只是王爷也知道,福康安和下官一向不和,若是下官前去,只怕会弄巧成拙,福康安更会以为这两人是下官护着的人,到时反倒情况更差了。”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我无奈只得上前,对福康安拱手道:“福康安大人,今日之事起因本是小事一桩,还望大人到此为止,若是伤了他们,到时在皇玛法跟前就不好交待了,大人也不愿多一件麻烦事不是?”

    福康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人,笑道:“下官倒忘了,他们还算是王爷的义父义母。看在王爷的面上,就此作罢。”

    小燕子却在一边嚷道:“我不要你假好心,你们都是一伙的!”

    我皱了皱眉头,对着羞愧难堪的阿玛和一脸五颜六色的小燕子——都这么难看了,还不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淡淡说道:“我并不是什么真好心,假好心,只是皇玛法最近公事缠身,我不希望他再因这些小事烦恼。你们既然秉持着孝道来到皇玛法身边,现在这样做又让人如何看待?”

    我说完,转身上马走人。

    ※※※※※※

    我漫无目的地纵马走着,和绅在一边笑道:“王爷若是无事,不妨随下官随便走走。”

    我无可无不可,就随着和绅一路向前。

    转过重重小巷,穿过道道人流。

    和绅笑道:“下官心里烦闷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马上,任凭它把我带到什么地方。看到沿路的人都在为身边的小事忙忙碌碌,嬉笑怒骂,就觉得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看多了,便也觉得这些事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事值得我们为它伤神费心。”

    “和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是当事时还是会让人一时怅然。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本王也不过是一个庸人而已。”

    “王爷若是庸人,那和某又算得了什么。其实王爷夹在这不伦不类的亲情之间,这其中的为难和某也看得明白。只是皇上偏爱他这几个儿女,执意要留在身边,让王爷受些委屈。”

    “说委屈倒也不尽然,本王只是希望他们能少一些纷扰,多一点清净罢了。若说委屈,恐怕是我那阿玛了。”

    “他?请恕和某说句不恭敬的话,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当初和某还在咸安宫官学的时候,就听说五阿哥和还珠格格的事情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一个堂堂阿哥,肩负重任,却整日沉迷于儿女私情,让当时多少人为他扼腕叹息。出生于皇家,本是凤子龙孙,羡煞多少人,他却轻易放弃这一切,如今这般境况,让人除了道一句‘自作自受’外竟无话可说。”和绅摇摇头叹道。

    “确是如此,只是为人子女,本王却不好说长辈的不是,有什么事也只得多加留意。”

    “王爷的心情想必日后皇上必会理解。王爷若是不介意,就直接叫和某致斋好了,若是我们一直这么和大人来,和大人去的,倒让和某赧颜了。和某知道前方小巷子里有一家小酒馆的糕点做的不错,王爷若无事,和某请王爷去尝一尝。”

    “那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听致斋兄话里的意思,也曾有许多烦心事?”

    “不错,在我小的时候,家里非常贫寒。阿玛世袭三等轻车都尉,为官清廉,中正平和,在京中待得极少,多年征战戍边在外,甚少顾家。额娘去世得早,家里也没有什么产业。阿玛去世后,家中就陷入困窘。那一段日子,我实在不愿回忆。继母对我们非常不好,我和弟弟和琳只得相依为命,相互扶持,在咸安宫官学里也常常受人欺负,常遭师傅同门的辱骂。那时我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投地,万贯家财,绝不让自己和和琳再受困顿,寄人篱下,受人摆布!”

    “如今致斋兄也已做到了当年的誓言,位极人臣,深受皇玛法倚重,还有什么遗憾?”

    “不错,其他人看来我确实风光一时,步步高升。但这其中我又付出多少辛劳,又有多少人盯着我,只盼我出了什么差错,恨不得立刻将我拉下马。我们家族根基浅薄,势力薄弱,而我位于那些不知多少枝大叶深的大家贵族之上,让他们如何心服口服?只怕他们心里都在诅咒我,只怕我哪时一个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和绅的神色中露出一丝看透世情的苍茫。

    “致斋兄不免过于担忧了,皇玛法对你倚重日深,信任之重,非比常人,你今后只有更进一步的份,绝不会出现你所想的担忧。致斋兄不妨相信我的话,放宽些心。”历史上的和绅不就是如此吗?

    “我也希望如王爷所言。只是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的宠眷又能如何?昔日的福伦家是如何的圣眷日隆,连皇上当年微服出巡也只带着他们,在加上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的锦上添花,更如烈火烹油,盛极一时。可现在呢?早在十几年前随着五阿哥和还珠格格的出走,皇上就对他们眷顾日少,自从令妃去世,福伦退隐,福尔康一人难撑局面,被人排挤,皇上又说过什么了吗?”

    我一想,确实如此。

    “远得不说,就说如今,皇上是如何的喜欢五阿哥,我们都很清楚,可一句为了皇室体面,不也罔顾他的意志吗?”和绅冷笑道。

    “致斋兄说得不错,其实有一点我一直都有个疑惑。据我所了解的皇玛法,通观全局,英明神武,心思熟虑,为何当年对他们几人纵容至此,到现在也是荣宠不衰?”

    “这个问题我也曾疑惑过,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看法。对于明珠格格倒还好解释,皇上由于其额娘对她怀有一种深深的愧疚,福尔康由于令妃和福伦的原因,也好理解。我常听人说,皇上当年很喜欢小燕子的天真烂漫,心无杂念,皇上也多次说小燕子是他的开心果。皇上当时正值壮年,久居深宫,看惯了宫里宫外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兄弟相残,小燕子的出现让皇上感受到了一种家中儿女的活泼自在,清新自然。再加上小燕子用天真烂漫的语句时不时将皇上的马屁拍的响响的,让皇上怎能不满意?”和绅嗤笑一声。

    “这么说,说得不好听点,她也不过是个皇上逗趣解闷的玩意儿?”我有些明悟。

    “那又是什么?皇上想要规矩的格格,宫里多的是。他特意纵容小燕子的无理取闹,不也让当时宫里的气氛精彩了许多吗?”和绅不屑道:“依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万不会因个把人就耽误正事。当初老佛爷看重皇后,皇上却宠爱令妃,又不好直接违逆老佛爷,不正好也借了还珠格格这个东风,让皇后惨淡收场,老佛爷也无话可说。真是一箭三雕啊!”

    “既然是这样,皇玛法为何又为了小燕子赔上了阿玛?”

    “你认为皇上真的是成全他们的感情吗?我看不尽然。皇上曾和我提过,他一定要将十五阿哥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绝不能让他因儿女私情荒废前程。可见他还是对五阿哥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据我估计,早在五阿哥为了小燕子劫狱私奔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些失望,只是五阿哥当时毕竟还是最优秀的一个皇子,皇上栽培多年,不忍放弃,所以在老佛爷提出要他娶你额娘陈氏的时候,并没有多加阻挠。谁知五阿哥的反应让皇上更加失望,才顺势放开了他们。现在,他们毕竟一个是皇上曾非常看重的孩子,一个曾给皇上带来许多乐趣,又对大局无碍,才依然这么喜欢他们,放在身边热闹一下。”

    “照你这么分析,若小燕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天真烂漫,给皇玛法带来欢乐,而是不断给他制造麻烦,那皇玛法厌烦她是迟早的事了?”我撇过头看着和绅。

    “王爷您认为呢?”和绅淡淡笑道。

    阴谋家福尔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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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紫薇拜见淳妃娘娘,娘娘吉祥。”

    我抱着小和孝在里屋,一面同她玩闹,一面听着外面的谈话。

    “本宫今日召见紫薇格格,本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一句话,本宫不说觉得不妥,还望格格听了不要见怪。”

    “紫薇不敢有任何不满,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听说格格家中住有皇上新认的义子义媳,以慰藉皇上对去世多年的爱儿的思念。紫薇格格对皇上的一片孝心,本宫也深有所感,有空也多带他们来本宫这里逛逛。既然是皇上的孩子,便也是本宫的孩子,本宫理应多加照顾。不过现在既然他们住在你家中,还望你辛苦一点费心照看。本宫这里也先谢谢格格了。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是非繁多,个人安危是一方面,皇家体统也是一方面。本宫近日恍惚听到不少风声,虽然是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捕风捉影,本宫绝不相信,但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恐怕不免惹他心烦,图惹是非,这样对格格你们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还请格格多加留意。本宫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了若是不说出来,甚感不安,恐愧对皇上厚爱。”

    “紫薇多谢娘娘提点,紫薇明白。”

    “本宫常听人说格格温柔体贴,端庄大方,善解人意,本宫见了也觉亲切非常。若格格不嫌弃,就当本宫这里是自家吧。”

    “紫薇多谢娘娘赏识???”

    两人又说了些体面话,紫薇离去。

    我抱着小和孝出来,淳妃笑道:“王爷觉得紫薇回去劝说他们安分一点管用吗?”

    “管用不管用不要紧,重要的是娘娘您的态度,该做的都已做到,若再有什么事,绝对不会让有心人说到娘娘管教不严这方面。只是恐怕某些人会不领情。”我意有所指。

    “哦?你指的是谁?”淳妃屏退下人。

    “其他人倒能体会娘娘的一片苦心,只是那个燕姨最忌讳别人说她没有规矩不服管教。娘娘虽然是为皇玛法排忧解难,提醒他们安分守己,并无私心。但让她听了恐怕又会认为娘娘您在含沙射影,句句针对她了。”

    “哦?她真是这么不讲道理?”淳妃惊道。

    “娘娘您不是见识过了吗?”

    “这倒也罢了,本宫该做的也做了,管不到那许多。这宫里的人又岂是好相处的,到时候怎么样就看她的造化了。”

    从翊坤宫出来,路过颖妃的寿康宫,颖妃这时还在禁闭思过期。从半开的大门里望进去,颖妃正在训斥宫女。一瞥眼看到我,摇摇过来,半笑半讽道:“王爷这是刚从姐姐宫里出来吧,姐姐真是好手段,我们都受了惩戒,只有她还不痛不痒的,连王爷也对她颇多照顾。噢,对了,还没恭喜王爷呢,多添了一对义父义母,王爷这下可一家人团聚了。唉,可惜了,听说最近有不少热闹,可惜本宫在这里看不到了。若王爷看到了,讲讲给本宫听听。”

    我紧了紧拳头,淡淡道:“只怕娘娘这里味道太大,本王闻不惯。只是娘娘似乎很喜欢这样,那本王就禀明皇玛法让你再多待几日好了。若娘娘一个人闷了,也可以召见本王的义父义母,本王相信娘娘一定会和他们相谈甚欢,更加体态康健的。”

    ※※※※※※

    御花园里,皇玛法带着我和永琰随意走动。

    皇玛法不经意地问:“听说几天前小燕子和永琪在你府门前吵架,闹得人人皆知,后又在大街上与福康安起了冲突,可有此事?”

    我一惊,忙恭敬答道:“回皇玛法,阿玛因前几天心情不佳,来孙儿家中闲聊,燕姨来后,一时言语分歧,两人吵了起来。与福康安大人的冲突,不过是碰到诈撞的事情,燕姨一时古道热肠,打抱不平,与福康安大人起了误会。孙儿认为这些是生活中常有的小事,说开了就没什么事了。”

    “小事?”皇玛法冷哼一声:“小事能闹到连朝中大臣,宫里太监宫女都在议论的程度?在亲王府门前大吵大闹,当街与朝中一品大员大打出手!成何体统?唉,这小燕子和永琪真是越活越回过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忙道:“皇玛法息怒。都是孙儿的不是,孙儿没能及时制止。”

    永琰也忙道:“皇阿玛,绵忆不过是个晚辈,对五哥和五嫂的事情也无能无力。五哥和五嫂的争执,归根到底在于五哥对假阿哥说法的无法承受和五嫂的不能理解,皇阿玛,您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这个现实。与福康安大人的冲突,确是一个误会。而福康安大人为人耿直,爽朗大气,相信并不会将这点误会放在心上。”

    我道:“是啊,皇玛法,阿玛心性高洁,一时无法接受您的苦心安排,也是人之常情。燕姨天真豪爽,不拘小节,这也正是她的一个优点。”

    皇玛法看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是个厚道的孩子,还在为小燕子说话。据朕所知,小燕子一直都很排斥你,不让永琪和你说话,你心里可有不满?”

    “皇玛法,孙儿从小没有见过阿玛,这次阿玛回京,孙儿心中很是高兴,很想和阿玛多加亲近。燕姨对孙儿的态度,不过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出自她的本心,所以孙儿能够理解,不会不满。皇玛法常说,燕姨本性纯朴善良,孙儿相信时间久了,燕姨必能慢慢消除心理的芥蒂,逐渐接受孙儿。”

    “好,说得好!绵忆,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怕你和小燕子不和。小燕子那里,朕也会多劝劝她。朕也希望你们一家都和和睦睦的,常在朕身边,朕就放心了!”

    ※※※※※※

    从宫里出来,我闷闷地往前赶。永琰一把拉住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着我穿过几条街,突然看到前方福尔康和一人前后张望,鬼鬼祟祟地进入一家酒楼。我们忙躲入一招牌幌子后,待他们进去,方站出来。

    永琰沉思道:“那个人是前一阵因父亲去世,回旗居丧的原任甘肃按察使海宁,从未听说过他和福尔康有什么交情,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我道:“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不像做什么好事。我们不妨跟过去看看。”

    “走,我们跟上去。”永琰拉着我进了那家酒楼,径直走向最里间的一间厢房,进去,关紧门,走到墙边,取下墙上的字画,字画后的墙上赫然出现一个龙眼大小的洞。

    永琰凑到洞前,朝墙那边看了看,向我招手,悄声笑道:“果然在这里。这家酒楼只有这两间最上好的厢房,朝中大员时有在这里聚会的,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就在这里凿了个洞。”

    我也看过去,那边房间里,福尔康正和那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

    “海大人,我前几番所说的事情,海大人可考虑好了?”福尔康问道。

    “嗨,不是海某不肯站出来,只是这事牵连甚广,恐怕到时会引起朝堂动荡,海某还需再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莫不是海大人怕受到牵连?海大人在李侍尧旗下为官多年,怕是也不免同流合污了吧?”

    “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海某既然敢说出来,就不怕惹人怀疑!福大人无需如此激海某。只是福大人可曾想过说出来的后果?”

    “后果?皇上恐怕会为此动怒,一定会下令严查云贵总督李侍尧飞扬跋扈,贪赃枉法。到时这举报之功可就少不了你我的。若是再主动请命一鼓作气拿下李侍尧,只要你所说的是真的,我们人赃并获,又是大功一件。借着这个由头,若是能揪出这朝廷上那个最大的贪官及他的党羽,呵呵,这些空出的位置可就不好说了。”

    “哦?”海宁显然有些意动:“你有这个把握?这圣上跟前的红人除了和绅,海某听说可还有傅恒,福康安,和阿桂大人等,据说圣上还有心让荣亲王进入朝堂,到时哪能轮得到我们?”

    福尔康一脸高深莫测:“海大人久不在京城,有些事可就不知道了。皇上近来甚为倚重我福家,更何况我府上还住着皇上曾经最喜欢的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只要他们一天在我福家,不仅皇上会愈加关注,荣亲王也会脱不了关系。到时候有他阿玛在,他怎么好意思跟我这个姑父争呢?”

    “你所说的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不是早就???”

    “嘘,这可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你我知道便罢了。海大人如今还有什么顾虑呢?”

    海宁拱手道:“海某现今已和福大人在一条船上,还望福大人多多提携。”

    “好,那就祝你我共同得偿所愿!只是海大人所说的李侍尧贪污之事确是属实吗?”

    “千真万确!海某在云南待过多年,岂能不知,福大人放心???”

    ??????

    两人又谋了些如何向皇上禀报,如何请缨之事,未几,饭罢,两人分头离去。

    永琰脸色铁青,一脸凝重:“这个福尔康,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你!”

    我也意想不到这个人前一派正气,情深意重的福尔康竟然是这等龌龊。好,很好!我倒看走了眼,你以为凭借区区一个过气的小燕子就可以让皇玛法重新对你家垂青吗?我说呢,你怎么比我还热衷于将阿玛和小燕子接过来,不顾我的面子将他们接到你家,也不顾后宫的平衡天天霸占皇玛法,原来是让阿玛,小燕子和我帮你们造势啊!想凭这个上位,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十几年前你们靠着他们红极一时,现在又想故伎重施。隔夜的饭重新热一热又端上来,皇玛法会一直爱吃吗?会有人愿意让你们端上来吗?

    我思虑道:“他恐怕一开始就算计上了。他现在所持的不过是阿玛和燕姨,恐怕也是心虚的很,才急于捞点功劳。若是没有他们,福家又算得了什么。今天听皇玛法的口气,虽然还是一味护着阿玛和燕姨,但也对他们的闹事略有不满。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是不是还有用,谁也说不准。更何况,阿玛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五阿哥了,说的不好听点,他不过是一个身份略有点特殊的平头百姓,福尔康这点可是万万想不到了。”

    “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对他们的心意不变,现在更添上了一丝愧疚,效果说不定会更好。我真不明白皇阿玛喜欢那个小燕子哪点?疯疯癫癫,整天惹祸。若是我,早就离他们远远的,什么时候沾了晦气都不知道。”永琰说着,又走道小洞前,看一看对面有没有再来人,方回过头说道:“绵忆,你以后尽量少去福家,那个福尔康心思叵测,我担心他对你还有什么不利。你和那个阿玛和小燕子也尽量少见面,免得被他们牵累。”

    “我知道,”看着他眼里的担心,我点头道:“我最近已经很少再见他们了。只是他毕竟还是我亲生阿玛,别人不知道,皇玛法岂能不知?今天皇玛法不是还盼着我们一家和和睦睦,常伴他左右吗?福尔康说的不错,有些事情我根本脱不了关系,他就算准了这一点。”我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人流,熙熙攘攘不知都在忙些什么。

    “皇阿玛最重孝道,若是你一下子躲得远远的,确实也不好,到时候引得皇阿玛不满,你就得不偿失了。现在关键是五哥和小燕子,如何让他们意识到福尔康的真实面目呢?”永琰走到我旁边,淡淡地忧心道。

    “阿玛和福尔康相交多年,共患过难,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反倒显得我们挑拨是非。”我道:“说道患难,我倒有些不明白福尔康这个人了。他当初既然能够陪着阿玛又是劫狱,又是私奔,又对紫薇一往情深,让人实在想不到他是这样一个人。”

    “那有什么,表面功夫谁不会做,何况是你阿玛和小燕子紫薇那样本性单纯真诚的人。”永琰不屑道:“当初额娘就提醒过我,福尔康这个人不堪大用,让我以后不必倚仗他。”

    “哦?还有这回事?”令妃不是和他们关系很好么?

    “福伦确实是个人才,我额娘当初很倚重福家,也想为福尔康寻一位格格以加重分量。本来选中老佛爷跟前的晴格格,后来你也知道,紫薇的加入,一下深得皇阿玛宠爱,福尔康就转而追求紫薇。其实我额娘也很中意晴格格,对于老佛爷曾提议的让他们二女共事一夫心里很是赞成。你知道吗,在我额娘私下向福尔康说这个提议的时候,福尔康甚至都答应了。只是后来,紫薇坚决不愿意,晴儿也说要找一份真挚的感情,才让这个提议不了了之。福尔康只得专心对紫薇一人,赢得一个专情的好名声。”永琰嗤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福尔康又为什么甘愿为紫薇抛下前程,劫狱私奔呢?”我还不解。

    “他真的是抛下了前程吗?我额娘其实早就跟他说过,皇阿玛绝对不舍得处置紫薇和小燕子,就冲着紫薇为皇阿玛挡刀那件事,皇阿玛又怎会处置他的救命恩人?这样如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他娶了紫薇,要名得名,要利得利,他哪一样少拿了?”

    我听罢分析道:“福家没落,皇玛法的女儿额驸那么多,又不会一直都顾着紫薇,所以,他现在就打我阿玛和小燕子的注意了?”

    “不错,我猜想把你拉到他那一边也是一个原因。你阿玛毕竟不再参与朝政,而你不同,你是一个亲王,同各位大臣皇子关系较好,地位稳固,找上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他曾也跟我套过关系,只是我没搭理他。”永琰把窗户关上了:“这里风大,别一直吹着了。”

    我莞尔一笑,接口道:“他想利用阿玛和小燕子重新换回皇玛法的宠爱,想让我帮他巩固在朝中的地位,这算盘打算得可真好。只是你可以轻易甩掉他,我却不好办了。”我皱眉。

    “那么,就让他不得不远离你们!绵忆,”永琰扶上我肩膀,转过身面对着我,认真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对你阿玛有没有一丝濡慕之情,父子之义?”

    我有些奇怪他这样的问题,但也立刻答道:“没有,我和他不过是比普通人多见过几面,连一点交情也没有。相反,因为他抛弃我和额娘的事情,我还有些怨恨他。”

    “那么,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不会因他们而烦心?”

    “是,哪怕是之前他在我面前痛诉他是如何的自作自受,小燕子是如何的无理取闹时,我也只是觉得他活该。不过我确有些烦心,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阿玛,让人一直不得安宁,甚至是有些丢人。永琰,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那你就别管了,绵忆,以后不要再为那些人和事烦心,为他们不值得。”

    “好,我知道了。永琰,你不要为我做什么,要是让皇玛法知道了,对你不好。我会小心留意的,现在我已知道他们的打算,他们想利用我也没那么容易。”

    “嗯,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永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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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我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若无其事地翻看一本书,半晌,对站在门口的周从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叫他们端点茶果来。”

    周从应一声躬身下去,片刻,一小厮端了茶盘进来,放下。

    我略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初一,你手下的人现在是不是很闲?”

    初一立即正身跪下,垂头道:“请主子吩咐!”

    “从现在起一天12个时辰给我盯紧了福尔康,不论他到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尽量给我打听清楚!”我就不信他一直是清白干净的。

    “是,主子!”初一随即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正要退下。

    我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他:“等一下。若是你们碰到其他方的探子,尽量回避。记住,不要被发现了。若是发现了,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是,主子,奴才明白!”初一退下。

    书房里又剩下我一个人,我慢慢想着,福尔康想把阿玛和小燕子当做他的踏板顺便拉我下水,本来我还心存一丝犹豫,想等着待小燕子慢慢闯祸,我再顺水推舟,让皇玛法渐渐厌弃她,那就好说了。现在倒是他心思叵测,那么我又何必再等让他有机可乘呢。

    正自想着,下人来报:“福康安大人来了。”我忙命人将他带进来。

    福康安一进来,就把顶戴摘了扔到案几上,灌了几口热茶,道:“这几天真是不顺,前儿刚刚回京,就碰上一个疯婆子,不过是打了一架,又没伤着她,我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今儿个进宫就因为这点小事被皇上专程提了一下。”

    “哦?皇玛法居然还找上你了?”我笑问道:“他说你什么了?”

    “哎,还是王爷你这里的椅子舒服!西北那地儿真不是人待的。”福康安大大咧咧地仰面躺在椅子上,一双俊眼明眸里满是笑意:“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不要跟那个疯婆子计较,注意一下影响。说起来,那个疯婆子据说还是皇上新认的义媳,跟王爷还能扯上点关系。”

    “看来瑶林在西北真吃了不少苦,晒黑了不少。”我说道:“前天幸而是你,要是其他人,我才不愿意欠他这个人情。”

    “你前天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倒真吓了我一跳,当时我又不好问,和绅还在一边。昨天一直忙着交接事务,也没来找你。”福康安皱眉自忖道:“和绅这个人心思复杂,为官不正,难保对你有什么念头,你怎么和他走到一起了?”

    “看来你对和绅的意见还真够大的,我们不说他了。前天在大街上,人多嘴杂的,一碰上他们的事情,总是小心点好,你刚回来,不知道,皇玛法现在对他们可是在意得很,自然在人前说话还是要说得义正词严一点,你也别和他们再直接撞上了。”

    “我明白。你悄悄告诉我,他们到底是真的还是福家找来的替身?”福康安神秘兮兮地凑近。

    “你说呢?”我但笑不语。

    “原来如此。我说呢?世上哪有人长这么像的,还是两人,性格也一模一样,真是不可能。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还回来干什么?这下可好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阿哥不阿哥,平民不平民的,我看着都为他难受!”福康安说到这里,看到我在发愣,忙歉意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把他跟你阿玛联系起来,你别介意。我不是成心说你阿玛的,我只是对这个事的评价,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到他慌慌张张地解释,摇头笑道:“没关系,你说的也没错。你说的是我阿玛,与我无关,用不着顾忌我的想法。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平时说话一点也没个什么讲究,真怀疑你怎么在朝堂上混了这么久。”

    福康安目不转睛地看了看我神色,确定我确实没为他的话生气,方又笑道:“让我像那些文官那样整天花花肠子,拐弯抹角的,我才受不了。不过我在别人面前可不会这样,还是在你这里放松下来,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福康安拿了一片糕点仍进嘴里:“这些东西好久都没吃到了,真想念啊。”

    “你这次回来皇玛法又给你派了什么差事?”

    “暂且负责京畿的防务,别的没说。我总算能清闲一阵。”福康安皱了皱眉头:“皇上还提到要给我指婚,真是让人烦心!让我以还需再建功立业为由先推了去。”

    “这还不是好事,给你指个什么公主郡主的,好好慰劳一下你到处奔波的辛苦,推什么推?”我笑道。

    “这么急着想让我成亲啊!”福康安神色僵了一下,复又笑道:“得,既然是好事,我赶明儿就奏请皇上,说我们荣亲王也到了该指婚的年龄,让他老人家好好给你选个名门闺秀,如何?”

    “算了算了,我可不着急,我还想再逍遥两年,你千万别提醒皇玛法,好在他现在正忙着别人,还没想到我这里。”我叮嘱道。

    “原来你也对这个惟恐避之不及啊!”福康安看着我笑道。

    ※※※※※※

    次日早朝后,上书房内,议事中。

    皇玛法早先跟我说过让我在吏部挂个名,我好不容易说服他暂时不用去早朝,但平时必要的议事还得过来。

    福尔康果然举报了云贵总督李侍尧贪污索贿一事,并提到是原任甘肃按察使海宁在云南多年,所见所闻,绝无虚假。真是慷慨陈词,情绪激昂,言之凿凿,情之切切,让我在一旁直暗暗撇嘴。其实福大人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皇玛法听罢脸色凝重,盯着福尔康沉吟半晌,方淡淡问道:“这海宁为何不直接和朕陈报,不找监察御史,却偏偏找上你?”

    福尔康神色一变,忙低头道:“回皇上,海大人当年在军机处时,曾和家父有过交情。”

    “哦?你们的交情还真是不错!”皇玛法讥讽道,随手翻着福尔康的奏折。

    福尔康低头,不敢出一声。

    又过半晌,皇玛法方道:“算了,你也是一片忠心可嘉。这件事容朕再考虑一下。今日之事不得泄漏,若有半点外传,唯你们是问!”

    众大臣忙一连声附议。

    和绅自始至终一派从容,只是嘴角瞥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福尔康面露失望难堪之色,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下众人,甩袖出了上书房。

    身后有人嗤笑道:“这人呐,还是知足的好,这也想争,那也想争的,只想往上爬,说不定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福尔康回头看时,众人神色漠然,不知是谁在闲话,便忿忿离去。

    ※※※※※※

    几日之后,王府书房内,我问初一,跟踪福尔康可有任何进展。

    初一定定跪下,垂头请罪:“回主子,奴才办事不力!福尔康行事甚为狡猾,有几次接连换轿,找人混淆视线,甩掉了我们的跟踪,我们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是吗?”我看着他问道。

    初一一声不敢吭,只是一动不动地低头跪着。

    我静静地喝着茶,一杯喝完,方又问道:“他可是发现了你们?”

    “奴才确定没有。”

    “罢了,继续跟着吧。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既然行事这么隐秘,想必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一定要把它找出来!”我不着急,反正我也很闲。上次在上书房内,福尔康被皇玛法当众没脸,被众位大臣一并排挤,着急的应该是他才对。他们福家一心想挤入京城一流家族,看来也没有人会欢迎,皇玛法心中清楚得很,未必会真的向着他。

    “是,主子,奴才一定会不负主子所望!”

    ※※※※※※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皇玛法兴致很高,在御花园畅音阁搭台听戏,宫中略有些份位的都列席,连被罚禁闭的颖妃也姗姗而来。四大徽班陆续进京,多为京中达官贵人所喜爱,皇玛法也颇为喜欢这种抑扬顿挫的唱腔,时有召他们进宫唱戏。

    台上唱着《七擒孟获》,皇玛法在主位上听得入神。四大徽班的进京是京剧产生的起始,人老了,有时会对这些唱腔产生浓厚的兴趣。皇玛法也不例外,时有眯起眼睛一副陶醉的模样,时有用手指轻轻和着拍子的。

    周围的妃嫔们也陪兴听得很认真,连小和孝都乖乖坐在淳妃怀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小燕子和阿玛一桌,紫薇和尔康一桌,我与永琰坐一桌。

    小燕子耐不住这般磨磨蹭蹭的唱法,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东张西望,时不时与阿玛和紫薇叽叽喳喳,旁若无人地说笑。引来周围众人的侧目。

    颖妃不屑地看了小燕子一眼,却没言语,想必是多日禁闭学乖了。

    淳妃无奈地看了看小燕子,生怕小燕子打扰了皇玛法的雅兴,若引得龙颜大怒,到时倒霉的又不会是小燕子。可惜小燕子接收不到她的“秋波”,淳妃只得又看了看紫薇,微微点点头。紫薇顿时有些尴尬,小声对小燕子说:“小燕子,你声音小一点,大家都在认真地听呢!”

    “这有什么好听的,咿咿呀呀的,一点也不好听!”小燕子不解道:“什么都听不懂,他们在听什么呢?”

    皇玛法正听得入神,被小燕子的声音打断了,登时不悦道:“小燕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听不听的?”

    小燕子大大咧咧地站起来比划道:“皇阿玛,我是说我小燕子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唱得是什么!不过他们穿得倒是很好看,头上还戴着高高低低的东西,脸还画的花花绿绿的,真有意思!”

    小燕子的话引来周围人的掩口低笑。

    皇上喜欢的东西自然都有人逢迎,一个人推荐给别人的东西自然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小燕子这话无意中贬低了皇玛法的品位,皇玛法顿时面色不渝。

    淳妃忙岔开道:“臣妾觉得真是大开了眼界,这戏班啊可真是了不得,唱得大气豪迈,通过这一系列的唱念做打,将这七擒孟获的故事演绎的淋漓尽致。”

    “什么故事?”小燕子一听有故事可听,立刻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小和孝笑脸粉嘟嘟地望着皇玛法,清澈的眼睛里满是骄傲的期盼:“皇阿玛,和孝知道哦。嬷嬷有讲过,是三国时期诸葛亮的故事!”

    看着小和孝一副乖巧讨赏的样子,皇玛法刚才的不悦随即消散,哈哈笑道:“我们和孝知道得可真是不少,和孝说得对,就是这个故事!”又瞟了一眼小燕子,摇头道:“小燕子,你还不如和孝懂得多!”

    小燕子嘟哝着坐下。

    又一出戏开唱,众人正准备集中精力再听,小燕子站起来道:“皇阿玛,我小燕子反正也听不懂,我想出去逛逛!”

    阿玛急得在下面直拉小燕子的手。

    这话可真不给皇玛法面子。皇玛法脸色霎时暗了下来。戏班子也停住。

    皇玛法脸色阴沉不定。

    阿玛暗自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赔笑道:“皇阿玛,小燕子的性格您也知道,不管干什么都一刻也坐不住,总是活泼跳跃得很。”

    “是啊,皇阿玛,”紫薇也忙缓解笑道:“您还记得当初让小燕子学规矩,简直是要了小燕子的小命,哪怕是挨了打,还是学不会。皇阿玛,您也知道,小燕子的本性,就是一直这么的活泼开朗,让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紫薇的话让皇玛法想起了当年的种种趣事,神情不由缓和下来。看了看小燕子,想必觉得再让她待在这里,对她也是一种折磨,于是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就出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了朕的兴致。这么晚了,你不要走远了,多带几个侍卫。”

    小燕子应一声,开开心心地拉着阿玛准备离去。

    永琰悄悄对阿玛道:“五哥,小燕子一个人离席已是不妥,若你也走开,让皇阿玛岂不是不好看?”

    阿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刚刚已惹得皇玛法不快,若是两个人都走,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太不给皇玛法面子了。于是对小燕子道:“小燕子,你自己去玩吧,我在这里陪着皇阿玛听戏。”

    小燕子神色不快,扭了几句,一个人跑开了。

    畅音阁里终于安稳下来,众人继续规规矩矩听戏。

    半晌无事。

    几出戏过后,皇玛法抚掌大笑,连连叫赏,众人也一片赞声。

    几个侍卫匆匆闯进来,跪地请罪:“启禀皇上,奴才几个跟着格格,结果???结果跟丢了。”

    皇玛法大惊,阿玛立刻站起来,问道:“你们没有去找吗?”

    “找了,没找到。”

    “什么?是不是到处都找过了?”皇玛法也着急了。

    “回皇上,都找过了,哪里也没有找到。”

    “你们还不快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再加派人手,把皇宫到处给我仔细找一遍!”皇玛法惊怒道。

    “还有,去宫门问一问,看小燕子有没有出宫。”福尔康补充道。

    “喳!”侍卫四处退散。

    阿玛担忧道:“皇阿玛,儿臣想亲自去找找。”

    “皇上,臣也请去找小燕子。”福尔康道。

    “你们都去吧。”皇玛法挥手道,再也无心看戏,焦急地向门口张望。

    众嫔妃也神情各异,各自端坐无语。

    良久,福尔康抱着小燕子匆忙闯进来。众人一看他们的样子,顿时神情古怪。

    小燕子衣衫不整,外衣已不知落在何处,里面的衣服也领口散开,头发散乱,一条裤腿高高挽起,就这样贴在福尔康身上。福尔康却无所感知,只是将小燕子抱到皇玛法跟前。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皇玛法眼神凌厉。

    紫薇的神色也很不自然,愣愣地看着他俩。

    “小燕子是不是找到了?”阿玛随即闯了进来,一看到他们两人的样子,登时脸色很难看。

    “尔康,你对小燕子做了什么?”阿玛怒斥道。

    “什么我做了什么?”福尔康莫名其妙道:“我看到小燕子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腿上还被毒蛇咬伤了,我帮她把毒液吸了出来。”

    “什么,小燕子被毒蛇咬伤了?”阿玛又惊道。

    紫薇听了福尔康的话,神色稍缓,却也道:“尔康,你先把小燕子放下吧。”

    福尔康将小燕子放到椅子上,阿玛冲上去,看了看小燕子的伤口:“小燕子,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小燕子委屈道:“永琪,我本来逛得好好的,看到一只黑猫,就去追它,它把我带到一个很阴森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疯女人,对着我又叫又咬的,我好不容易摆脱她,回来的路上迷了路,就被蛇咬了。幸好过一会尔康找来了,替我吸了毒。”

    “还不快去找太医!”皇玛法听了福尔康的话,眼神缓和下来,又对福尔康道:“你救人心切倒也罢了,为什么不先给小燕子找件衣服套上,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福尔康道:“回皇上,那里可能是冷宫,没有人,我担心你们着急,就赶紧过来了。”

    “皇上,”淳妃道:“那里可能是几年前疯掉的一个太妃,臣妾会再加派人手看管好她。这个季节蛇虫鼠蚁正多,明日需让人再到处探查一遍,以免再伤了宫里的其他人。”

    “嗯。”皇玛法点头道。

    “哟,这伤的可真是地方!”颖妃闷了一晚上,终于开口道:“不知福大人是怎么替她吸毒的?”

    众人方注意到小燕子的伤在小腿内侧,若真是用嘴吸,那姿势可真是暧昧。

    阿玛和紫薇的脸色顿时又不自然起来。

    皇玛法眼神扫了扫他们几人,烦闷道:“好了,都别再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带小燕子去治伤吧!”说罢转身摆驾回宫。

    众人也指指点点,掩口嗤笑,纷纷离去。

    ※※※※※※

    无人的小径上,我低声问永琰:“那只黑猫????”

    永琰笑道:“宫里养猫的人那么多,小燕子碰到一只也不奇怪。”

    “若是先找到小燕子的是阿玛而不是福尔康呢?”

    “你以为若是没有人为他指路,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我停住,问他:“你这样做有用吗?太不切实际了,不会有人相信的。”

    永琰看着我,淡淡笑道:“有些事情是需要一步一步改变的,这只是一个开始。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光一个表象就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不说皇阿玛对他们几十年的印象难以一时改变,若只让福尔康在朝堂上失心,他依然可以抓紧你阿玛,你还是摆脱不了他。这是断绝他们两家关系的最快也是最彻底的做法。”

    永琰啊•••

    永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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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小燕子的腿受了伤,就暂时住在宫内,既不用来回奔波,也方便御医随时诊断。紫薇和尔康也时常进宫看望小燕子,只是紫薇和阿玛常有意无意地挡在尔康和小燕子之间。有些念头一旦滋生,便如疑人偷斧一般难以回避,如鲠在喉。

    宫内也渐渐传出一些闲言闲语,什么“一个已成亲的妇人在大庭广众下与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什么“不知廉耻”,什么“不守妇道”,阿玛听了脸色及其难看,却无法开口告诉养病中的小燕子。

    小燕子的腿伤尚未痊愈,就开始了彪悍的宫内热运动。只是她最近的运气仿佛很不好。

    第一天扑蝴蝶,掉进了水里。

    第二天晚上看星星,在井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吓得她做了一夜恶梦。

    第三天莫名其妙地遭到了乌鸦的袭击,沾了一头的鸟毛和鸟屎。

    第四天???

    宫里的人上至皇玛法及各宫嫔妃,下至宫女太监们,都津津乐道地看着小燕子的一出出笑话,宫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连嫔妃之间都多了些融洽和共同的话题。这般看来,小燕子还真是功德无量,她果然是皇玛法名副其实的开心果。若是我常住宫里无聊至极,想必也很希望把小燕子留下来解闷。

    但是,小燕子却很郁闷,她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欢笑都是别人的。

    阿玛也很郁闷,小燕子的腿伤为什么总是好不了,让尔康总有英雄救美的机会,而他为什么每次都不能第一时间冲出来救小燕子。

    紫薇很郁闷,为什么小燕子一出事尔康也要着急,不是还有永琪么?

    尔康也很郁闷,紫薇为什么总是哀怨地看着他,他们之间以前不也是常常这样玩闹,无所顾忌的么,为毛最近紫薇和永琪的眼神总是那么奇怪。

    伺候小燕子的一个圆脸小宫女对小燕子说:“格格,其实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奴才们有一阵特别倒霉时,就央宫外的人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贴身戴着,就可以将倒霉鬼避之门外。据说当年额驸福大人开赴缅甸战场前,紫薇格格就给他求了个平安符。后来福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也得愈贵人,逢凶化吉了吗?”

    小燕子听罢眼珠转了几转,心思有些活动。

    一日,阴雨绵绵,御药房的药迟迟没有送来,阿玛便出门找人过去催。少顷,紫薇和福尔康过来看望小燕子,略说了几句话,门外一个小宫女道:“紫薇格格,淳妃娘娘有请。”

    紫薇应一声准备跟随宫女走开,到门口时,回头看看屋里只剩下尔康和小燕子两个人,眼神纠结几下,犹豫道:“尔康,你跟我一起去吧。”

    小宫女道:“紫薇格格,请恕奴婢大胆,娘娘的寝宫,外臣不好擅入。”

    紫薇只得忧心忡忡地离去,走时顺便把门大开着。

    小燕子眼睛眨巴两下,问尔康:“尔康,紫薇最近怎么了,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我告诉你,紫薇可是我的好姐妹,你不准欺负她!”

    “我哪有欺负她?”尔康很无辜地说:“她这几天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尔康,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平安符?”小燕子睁大眼睛凑近。

    “什么平安符?”

    “就是很久以前紫薇在庙里给你求的那个,你打仗的时候戴着的?”小燕子比划道。

    “噢,你说的是这个?”尔康恍然道,从脖子里摸出一根红绳,顺势要把平安符拽出来,可惜上衣脖子处的排扣寄得太紧,尔康把前两颗扣子解开,把平安符拿出来。

    小燕子就顺势靠近托着尔康的符来回细看:“就是这个东西啊!你让紫薇也给我求一个吧。”

    阿玛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小燕子和福尔康的头靠得很近,小燕子坐在床上,披着外衣,尔康衣服扣子解开两个,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

    阿玛冲上前,一只手托着药,一只手一把尔康推向一边:“你们在做什么?”

    小燕子还没看明白,平安符一下从手里脱开,一看阿玛一副眼睛冒火的样子,一下子跳起来,结果把药碗打翻:“什么做什么?永琪,你怎么能这样对尔康?”

    紫薇此时也回来了??????

    @#¥%¥……&××()&%¥¥#

    好吧,下面的情况想也想象得到。虽然说开了是一个视觉上的误会,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始终难以拔除。

    我听永琰讲述当时的情景,真是无语:这个小燕子,怎么能这么单蠢,当年若不是皇玛法和阿玛护着,她怎么可能安稳地飞出皇宫?

    两天后,小燕子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平安符,开开心心地把它戴在脖子上,贴身放好,嘴里还嘟哝着:“尔康和紫薇对我可真好!”

    永琰讲完,我想到,有些事情,果真是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和琢磨,即使是曾经感情深厚如他们四人一样,在这种事情上也永远不可能大度和超然。永琰在这事上所费的心思,我感觉得到,感激地笑道:“多谢你了,永琰,你平时那么忙,还用心安排这些事情。其实对他们,实在是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多功夫,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他们迟早也会把自己打下水。”

    “可我担心福尔康再对你有什么算计,还是早做的好。绵忆,以后不要对我说什么谢谢,我帮你是应该的。”永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慢慢伸手帮我扶了扶帽子:“我在宫里的人手还算多,这些都很容易做到。何况我也没有做什么,有些地方我只是开了个头,谁想他们四人实在是配合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我一想到他们的蠢样,不由笑了。

    永琰拉过我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去我撷芳殿里暖和一会儿吧,这几天天气有些阴凉,你身子单薄,不要总在风地里站着。”永琰建议道。

    “好。”我欣然从命,两人沿着宫墙走着。

    “最近御医是不是还照常向你请脉?”永琰问道。

    “嗯,跟平常差不多,没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大意。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常常生病,现在虽说好了很多,可这个时节,天气无常,御医开的滋补药膳你可别像小时候一样偷偷倒掉。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就还去你家蹭吃蹭喝好了。”

    “我知道了,你怎么跟我额娘一样罗嗦。”我无奈地看他一眼:“要是让别人看到我们堂堂十五阿哥这个样子,肯定会瞠目结舌,他们谁想到你这么会照顾人。我的皇婶可真是幸福。”

    “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这么照顾。”永琰低声说道。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真切,因为正路过景阳宫,看着关着的厚重的红漆大门,我心神一阵恍惚,好久没有来这里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推开大门,又看到熟悉的宫殿楼阁,游廊房舍。这里早已没有人住,跟以前一样冷冷清清。书房内,墙上挂着我和额娘的画像,书架上罗列一排排书,桌子上放置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一切跟走的时候一样。

    我轻轻拂过桌子,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里怎么收拾得这么干净?这里还有人打扫吗?”

    永琰的视线一直随着我,闻言笑道:“我让宫人每天打扫的。你虽不住宫里,但偶尔回来,还可以随时住下。”

    “永琰,”我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涨涨得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这世上除了我额娘,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那么,是不是除了你额娘,我就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永琰走近,探身看向我,幽深的眸子似要把人深深吸入。

    我一愣,觉得他这样问得好生奇怪。

    “福晋吉祥!”“福晋吉祥!”屋外传来一阵行礼声打断了屋内的一时沉静。

    “怎么回事?”永琰眉头一皱,不悦地向外喝道。

    我后退一步,觉得自己刚才看着他怎么会看楞掉。

    永琰的嫡福晋喜塔拉氏推门进来,屈膝道:“爷,妾身不敢打扰了爷的正事,只是绵宁一直哭闹,身子发烫,似乎病得很厉害,还请爷回去看看。”

    “绵宁病了?”永琰闻言有些着急:“请太医了吗?”

    “刚刚去请了。”喜塔拉氏也向我微一点头:“王爷。”

    “皇婶。”我向她点头回礼,又对永琰道:“十五皇叔,既然绵宁病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我也要回府了。”

    “嗯。”永琰点头,待要转身走时,又一把拉住我:“一起去吧。刚说让你去我宫里,走吧。”

    撷芳殿里,永琰看着奶娘怀中不停哭泣的小家伙,皱眉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的,病成这个样子才来报吗?”

    下人们忙跪下不敢出声。

    喜塔拉氏目光似有幽怨,盈盈屈膝道:“爷,妾身自知爷平日里公事繁忙,不敢多有打扰,还请爷在百忙之中能抽出一点时间多顾一下家里,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永琰淡淡地看了喜塔拉氏一眼:“知道了,你去看看御医来了没有。”

    我看看永琰,又看看喜塔拉氏,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喜塔拉氏出去后,永琰迟疑地看着我道:“绵忆???”

    我觉得今天的永琰怪怪的,后退一步道:“永琰,若像皇婶说的那样,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你再怎么不喜欢她,成了亲就应该多照顾一下家里,怎么能置他们于不顾?皇玛法每天给你安排的差事已经不少,那么你就不要再为我的事情忙碌了。下面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自己可以应付的。”

    “绵忆,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宫里的事情哪一点不是好好的。”永琰忙道:“绵宁的病可能是这几天天气所致,是我的疏忽。我其实没有那么忙,有很多事情下人们可以完成,我哪有像她说的那样,一旦忙碌起来就置什么于不顾。她们这些人就是想让我在她们身边多待一点,才这么说的。”

    “那也很正常啊,你是他们的夫君,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呢?”我勉强笑道:“所以,你就认了吧,关心该关心的人,对该负责的人负责吧。”

    永琰微叹了口气,看着我,神色复杂,不再言语。

    我忙逃出撷芳殿,觉得再待下去,会有什么我承受不了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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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晚间,正要用晚膳,皇玛法急召入宫商议要事。我不得不看了一眼满桌丰盛的佳肴,里面还有我特地吩咐做的最喜欢吃的烧猪肉皮和清炖鸭舌,只得忍痛临时塞了几口小点心。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说皇玛法是怎么想的,早一点晚一点还好,非要在这个点儿上来显示他的命令不容抗拒。

    腹诽着到了上书房,已是掌灯时分,小太监们正将灯笼一个一个点亮。只有四五个军机大臣在殿内小声议论,这情形,一看便知今日商议的事情要紧非常。

    我入殿,与几位大臣互相见了礼。

    一眼看到永琰,风神俊朗地立在那里,语笑从容,举止有度,随和温雅中又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曾几何时,这个一直在身边的无赖粘皮的小正太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度不凡的贵族公子,以后还会是让人遥遥仰望的一代帝王,这个认知让我很是失落。

    永琰看到我,灿然一笑,走过来,关切地问道:“绵忆,这个时候赶来,用过晚膳没有?”

    我看他的眼神,清澈坦然,神情一如往常,举止也没有什么异常,便忽觉得那天我的一切怪异的感觉仿佛完全只是一个错觉,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于是也莞尔笑道:“没有,不过还好,走的时候垫了些点心。”

    “嗯,那就好。”永琰点点头。

    和绅站在几位大臣当中,我看过去,他朝我点头微笑,遥遥地拱手示意,又继续和站在他对面背对着我的一位大臣低头耳语,那位大臣连连躬身点头。待他侧过脸时,我惊觉???原来是他,海宁。瞬间,我明白了许多。

    李侍尧为官多年,俨然一方土皇帝,又岂能没一个人知道,其他官员又有几个是清白的。想要弹劾一封疆大吏,皇上心中一直信任的重臣能臣,就需要有一个人先冒险出头,成事与否,也能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意。而这个人选就选中了福尔康,或许是他自己利欲熏心跳了进来,又或许是和绅顺便以海宁为饵试探一下官员的反应,被福尔康傻傻地当成一件功劳抓住。反正在表面看来,事情是福尔康捅出来的,皇上不高兴了,是他的麻烦,皇上听进去了,这么一件大案,又不会只派一个人来完成,功劳最后是谁的还未知。反正在今晚的会议里,我没有看到福尔康的身影,可见亲情是亲情,政事是政事,对于什么事该派什么人来做,皇上心中还是有计量的。只是可惜了我那愚蠢的姑父,以为抱着亲情的大腿就可以扶摇直上,对于这么一个自不量力,急功近利的人来说,你又能说他什么好呢?

    少顷,皇玛法进来,屏退小太监,开始商议李侍尧一案。说是商议,其实皇玛法心中已有安排,逐一吩咐下去。他思考了这么多天,即使他不着急,下面的官员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派户部左侍郎和绅、刑部右侍郎喀宁阿前往贵州查办案件,与其同行的司员,均一并驰驿前往。和绅现今手头还有事,可稍事前往,喀宁阿即刻启程。命兵部右侍郎颜希深驰往贵州,等候和珅到达之时由其面传谕旨;谕军机大臣严密稽查沿途驿站,防止透漏消息,并传谕湖南巡抚李湖,该省为去贵州的必由之路,令其派委干员,严密稽查,如有私骑驿马由北往南,便系透漏消息之人,即予截拿,审讯来历,据实具奏。此谕由六百里加紧传谕。

    如此严密不漏半点风声的措施,乃是平素罕见,其他官员的事情也未见皇玛法如此谨慎,他对这件事着实很上心。

    “命奉天将军福康安???”皇玛法说到这里,未见有人出列,不由冷哼一声,面色瞬时拉了下来。

    在这种场合,福康安竟然敢缺席,不可谓不胆大。往小说了是行为失察,往大了说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容忍的。但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我向门口张望,心下暗暗着急。

    福康安风风火火地进来,一看皇玛法的脸色,忙跪地请罪:“臣福康安来迟,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福康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朕请你,你也不来了吗?”事情是小,面子最大。何况是一向死要面子讲排场的乾隆大帝。别说是古代,就连现在你上司叫你,你敢不去一下看看,保管他以后尽给你穿小鞋。

    皇玛法拍案而起,将御案上的笔筒随手向福康安砸去。

    笔筒落在他头上,毛笔散落一地。在寂静的大殿里,声音分外明显。虽说是竹制的,额头还是渗出一道红红的痕迹,那一定很疼。

    福康安仍然一动不动,低头笔直地跪着。

    “你给我站住!”殿外传来小燕子喳喳呼呼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凝重。我发现小燕子的出场一般是先闻声音再见其人,先声夺耳,占据人感官的最强势,再破门而入,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小燕子!”福尔康的声音。

    转眼间,两人闯入殿内,先是懵懂地左右一看,皇玛法一副喷火暴龙的样子,其他大臣面带讥讽地等着看好戏。

    福尔康一看这情形,额头直冒冷汗,忙跪下道:“臣福尔康惊扰圣驾,请???请皇上恕罪。”

    小燕子马马虎虎地屈膝做了个福:“皇阿玛。”

    “福尔康,小燕子,你们反了不是!?”皇玛法怒道:“别以为朕宠着你们,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朕放在眼里。今天你们敢闯入朕的大殿,打断朕的议事,明天你们是不是就敢干预朕的政事了?”

    这个帽子实在很重,福尔康一下被压趴下了,连连磕头:“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请皇上息怒!”众大臣一看势头不好,一并跪下将自己缩了再缩,生怕被皇玛法瞄到。

    我也忙将自己小小的身影掩入一彪悍的大将后,顺势偷偷向外瞄了又瞄,企图看好戏。可福康安怎么办,他跪在正中间,可别再惹上皇玛法了。

    “皇阿玛!”小燕子跳起来道:“这个福康安不是个好官,上次在街上欺压老百姓,这次在宫里欺负宫女被我抓到,还一个劲儿地想逃!”

    小燕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小燕子,你给我闭嘴!”皇玛法的眼睛瞪得恨不得把她吃掉:“朕任用什么官员,还需要你愿意吗?在这里指手画脚,你以为什么地方都由着你撒泼吗?”

    “皇阿玛,若是我小燕子做错了,要打要罚随你,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可我小燕子不服,我只是打坏人,我哪里指什么手脚了?”

    “小燕子,你不要再说了。”福尔康急得拉住小燕子,只差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皇上,您知道小燕子她只是有口无心,性情冲动,并不是真的对您的不敬。”

    “尔康,你拉住我干什么,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小燕子激动地要挣开福尔康的手,尔康死命拽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又冲上前说出什么话来。

    “反了反了,”皇玛法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样大殿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以为朕不敢办你们吗?来人,把他们给我拖出去???”

    “皇阿玛!”

    “皇阿玛!”

    阿玛和紫薇冲进来,重重跪下,仰头含泪看着皇玛法:“皇阿玛,他们不管再怎么不是,他们都是无心的,儿臣(女儿)请您开恩啊!”

    看着自己一双儿女伤心期盼的样子,皇玛法的一腔怒火化为深深的无力,目光扫过周围大臣,视线所至,无不慌忙低头,不由喟然长叹,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刚才商议的事,就按朕之前吩咐的办吧。”

    “臣遵旨!”众大臣齐道。

    ※※※※※※

    “瑶林,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一个小燕子牵连成这样?现在她倒没事,倒是你,这个差事也被皇玛法给了别人,自己还弄得头上是伤!”回府的马车上,我特地与福康安同行,一上车,就向他念道。

    “我哪知道,一碰上这个疯婆子就没好事。”福康安也很懊恼,在他赶到时,皇玛法已把差事安排完毕,本来要给他的任务,一看到他没来就一怒之下换了人,最后被小燕子一搅和也不了了之。

    “唉,你说你,好好地招惹她干嘛?”我也没好气。

    “我哪里敢招惹那个姑奶奶啊,”福康安摇头叹道:“我是一进宫就向上书房奔去,在路上看到几个小太监在毒打一个宫女,就喝住了他们,然后那个疯婆子就喳喳呼呼地跳出来,喊打喊杀的。她还好办,那个莫名其妙的福尔康也掺和进来,劝架也不是,帮忙也不是,真是纠缠不清。他们两人一看就让人恶心!男不男,女不女,疯疯傻傻的,福伦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是吗?”我手一抖,心下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莫非???

    “怎么了?”福康安看我神色一变,不由问道。

    “没什么,”我勉强笑道:“很好么,瑶林,英雄救美。”

    “哪有,我连那个宫女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绵忆,你千万别误会!”福康安忙解释道。

    “哦,这种小事我怎么会误会。”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福康安:“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疼不疼?”我扶上他额头,轻轻碰碰他头上红肿的地方:“先到我府上吧,我给你上药。”

    “好。”福康安扶上我碰他额头的手,咧嘴笑道。

    这个人啊,丢失了这么好的一个立功的机会,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