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是什么?
是一个灵魂抛弃了自己的,穿透了脚下的麦比乌斯带,直接到达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时间,占据了另一具,借尸还魂?还是一个人在弥留之际,因为求生的本能爆发了身体甚至意识深处的潜能,在“复活”的时候,无意中拥有了别人,甚至是“来世”的自己的全部记忆,以为自己是穿越人士,从此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这个问题像一个永恒的谜团,如同拉文克劳的守门铜鹰提出的“凤凰与火,先有哪个”一样,没有休止的折磨着她,她只能在睡梦中,将自己挣扎着蜷缩,也不愿醒来,面对更多的问题。
她到底是谁?
当这样的她面临死亡,成为灵魂,又会以谁的形象出现呢?
每当这时,她的耳边仿佛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苍老有力,带着岁月凝练而成的智慧,和通晓天地般的淡然——
重要的不是“谁”,而是“怎样”。
哦,她当然知道是“怎样”——也许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比她更清楚“死”是怎样的过程。以至于当听到“死了就一了百了”这类说法的时候,总会无奈地苦笑。
那一点也不轻松。
有那么一个瞬间,所有的疼痛以最清晰的方式向她提醒了自己的存在。而讽刺的是,这次她想要大叫,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连心脏最后几下绝望的跳动都是那么痛不堪言。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自身的寒冷,与此同时的,感到自己周围的每一丝空气、每一处触碰都是火烫的。
看着我……
他仿佛听到了她无声的嘶喊。
“我在……我在这里。”他这样说着。
从未如此清晰的视线中,不是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熄灭,而是他那乌沉沉的黑眼睛,成了她的整个世界。深邃,静谧——死寂。
这只是死亡的开始。在视觉之后,每一种感触,都像故意炫耀一般,向她展示自己能有多么强大而敏锐,然后消失。
他呼吸的声音,生生顿住,只剩隔在胸膛中游丝般的些微声响,伴着他重重跳动着的心脏,折磨得她神魂不安。床边的地板上传来金石落地“铮”的一声清响,那个戒指向左边滚去,一路上发出脆生生的“骨碌碌”的声音,滚过每一个地板缝,都会微微跳动一下,然后是碰在墙边,震耳欲聋的“叮!”的一声,宣告了她听觉的死亡。
凤凰扇起了空气,她闻到它的羽毛,那暖洋洋的香气。身下一空,坚硬的手臂代替了柔软的床垫。那灼热的胸膛上,长袍布料的每一个孔隙中散发着的草药的清香,灌满了她不再呼吸的鼻孔,带着浓郁的苦涩,和由来已久的清冷。浴室里的空气潮湿而干净,她闻得到那橱柜中几十种香薰油的每一种香气。她的嗅觉在薰衣草和柠檬艾草的香气中慢慢沉睡。
怀念着那清新舒缓的味道,齿缝中的每一丝鲜血,都让她毫无厌恶地品尝到了生命的甘甜、泪一般的清咸与苦涩,不久之前,这些血都还是活着的。残留的嗅觉与味觉一起,让她分辨出自己之前喝下的每一种魔药的味道,甚至每一种材料。当这种感觉消失,她庆幸自己可以不必再条分缕析地分辨它们。而此时,她的身体也已经完全展露在浴室的水汽中。
每一根汗毛都氤氲着舒适的水汽。那高高挽着袖子、肌肉结实的臂膀,慢慢地将她放在凉爽的浴缸里,如同着火一般的温水,也平静地漫上了她的肌肤。忍受已久的温度,在她的身体被热水变暖之后,得到了缓解。不知道自己的触觉会在什么时候消失,所以她贪婪地感受着,比之前接受他的爱抚的每一次,都更加真切仔细。连疼痛都放在了一边。
热水打着旋自头上流过,洗濯着之前满身的尘土与黏腻。——哦,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手可以如此绅士地对待我的头发。
事实上,不仅是头发,还有她伤重残破的每一寸肌肤,都被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轻缓细致地反复擦洗着。她感受着他指掌间干净清晰的纹路,带着握过魔杖的薄茧,那动作,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被碰疼。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即被他像对待魔药材料那般悉心整理。
他的呼吸近近地喷在她的皮肤上,风一样吹拂着。她甚至可以想象,他此时的目光,是怎样的凝滞,又是怎样的温柔。那手是怎样搬动着她死气沉沉的身体,又是怎样在碰到伤处的时候轻轻颤抖、格外小心。水被放空,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水的余温给他们两个造成了错觉。她突然“听”到他在说话。
【记忆所及,你从来都没这么听话过。】
没有声音,只剩触觉与意识的世界里,她听到了他的心。他的心声,平静沉稳,甚至带着些笑意,像是大人对孩子,无奈的调侃。
如果你早这么对我的话。她很想撇撇嘴,对他做个鬼脸。
【不,那样的话,你会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让我永不翻身的。】他自顾自地反驳道。
也许,我会同样把你也宠坏。
【而你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除了你,没人愿意忍受我的坏脾气。】
他们就这样隔着身体,隔着呼吸,隔着生死,无声地交流着,沉浸在彼此的意识中。爱,从未如此祥和、平淡又深刻过。
棉布那舒展妥帖的质感落在身上,他为她换上新的袍子。她乖巧地倚在他的臂弯里。他的指背一遍遍地摩挲着、描画着她的脸颊。像每一次一样,喷在她面上的呼吸,带着叹息。他的拇指抚摸着她的唇。
魔法的力量漫过,被她自己咬破、深深撕裂了的下唇,却已无法愈合。
【疼不疼?】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又叹息了一声。
【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得到过真实答案,问了等于没问。】
苦笑的气息掠过。他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温存的、润泽的、柔软的,慢慢地厮磨,从一边唇角,到另一边唇角。比他们的初吻更青涩,更小心翼翼。他们都闭着眼睛,静静体味着。
直到那唇上的余温褪尽。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痛苦而紊乱,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像要将她镶嵌在自己的骨血之中。他最后的泪水落在她的腮边,烫得她的灵魂战栗起来。这便是她此生最后的触觉。
你会等我吗?
【我……等!】
接下来,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没有感觉。她不知道将自己送到那片深林的是卢修斯和雷古勒斯,只感到身边有着浓重的绝望、愤怒和哀伤。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将魔杖放在她的掌中,怎样看着福克斯将她带进熊熊火焰的。更不知道雷古勒斯曾怎样跪倒在地痛哭失声,卢修斯在火灭之后,又是怎样沉默地走在墓地一样焦黑沉默的林地中,寻找她最后的痕迹,却只找到那根经火不坏的魔杖和一只雏凤的。
魔焰,无烬。
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凤凰的啼鸣,高昂的,振奋的,飘渺的。
就像在多重的梦中醒来。她昏昏沉沉地再次拥有了神识。见惯了霍格沃茨中的幽灵,她这才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轻盈。
每一个空气的粒子,都像比水或是泥沼更沉重,吸附着她,让她的行动变得迟滞艰难。地上的每一粒尘土都像一道沟坎,让她头重脚轻,磕磕绊绊。天空像是巨大而沉重的斗篷,劈头盖脸地压制着她,每一滴雨水都形成了阻力,将她向下拖拽。那个梦境,变成了真的。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找回,她的家。
什么都感觉得到,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看不见自己,好像只剩了一双眼睛,或是飘浮在半空的什么,她不在乎,只剩了那一股执念。回家,回家。
这是怎样艰难的跋涉。都可以忽略不计。
当她最终找到他,只觉得疲惫得想要扑上去哭泣。或是因为极大的欣喜。
一声呼唤被她忍住。他的背影,笔直的,坚定的,专注的。让她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笑吟吟地无声站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虽然很想走上前去,搂住他的背。
但是,这是一个惊喜。
直到他将那个装满药剂的玻璃瓶放在桌角。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西弗勒斯!她叫着他的名字上前,却被他一无所见的茫然神情,顿住了脚步。——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中没有反射一点点光芒?为什么他的眼中没有她的影子?
他永远不肯让她伤心……他抬起手来,伸向她的方向,伸向黑暗中。她也抬起了手,但她的手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她就这样徒劳地摸索着他的手指,他完全感受不到她……
“莉莉……”他的声音如梦魇,如魔障,嘶哑而沉重。
我在这里……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不管不顾地向前。却在瞥到他身后桌上的玻璃瓶的时候,惊恐地愣在当场。
只见那瓶中的药剂闪着银光,玻璃如镜子一般,在灯光下照出他黑色的背影,向前空空地伸着手,而他的面前,什么也没有!
她所站的地方,只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黑暗。
如同当头棒喝,在他猛地迈步向前的时候,她惶惶地后退,却踉跄着无力站稳,向后跌了下去!
跌入了黑暗。
那黑暗如同有质的浓雾,沾在她的身上,挥之不去,沉重万分。一股奇异的力量拖拽着她的手臂,就像被时空的裂隙卷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他看不到我……我回不去他的身边……悲哀和苦闷,让她的心陡然重得挪不动虚幻的脚步。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到哪里去。
茫然四顾,仿佛眼睛被施了混淆咒,一切的景物都是模糊不清。她呆愣地站在一个老旧的院子里,周围低矮灰暗的楼房与建筑,似乎什么时候见过,远处的街口,竖着红色的牌子,上面用白漆写着字……方块字?
中国吗?我回到了中国?
难以置信地低头,却看到自己穿着的,正是他亲手为自己换上的象牙色的长袍。在这个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左手好重好重,抬不到眼前。两手托着举起一点,张开手掌看看。不禁睁大了眼睛。
是那枚戒指——刚才那漩涡般的力量,也正是从这枚戒指上传来的。
如此沉重。她拿不动。
眼看着那个戒指径直穿过自己的手掌,向地上坠落。
不!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捞起那戒指,却发现自己离这里,越来越远!
“丁零!”
戒指落在青砖地面,滚动出空明清脆的声音。
“谁!”担惊受怕的声音从一扇门中响起。一个女人跑出来。只见她容貌俏丽,风采清奇。只是腹部高高隆起。她紧攥着拳头,警惕地扫视四周。
空无一人。
那戒指却兀自向前滚动着。直到”叮”的一声被台阶挡住,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
“好奇怪……有地魈的气息……”女人低而不闻地自语道。
她警惕又纳闷地弯□,想捡起戒指看看。腹部却传来一阵绞痛……
就像深陷于一个凝滞的、剪辑得很糟糕的劣质记忆,再次拥有神识的莉莉,发现自己依然身处阴暗迷雾中的所在。正是深夜时分。
刚才是谁的声音?这样的游荡,什么时候是个头?
西弗勒斯……我还能找到你吗?
是在呼应她心中的呼唤,还是她死去的头脑里不甘的幻觉?
倏地一声,蓝光闪过——前方真的,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苍白的面孔消瘦疲惫,眼中闪烁着绝望的挣扎,却又满怀着殷切的希望。他站在那里,黑色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
“莉莉?”他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是你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掌中,那银色的,打火匣一样的物件。大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院落。
西弗!
她迈动不听使唤的虚幻脚步,怎么也追不上。
为什么,是麻瓜的穿着?
那身影在一扇平房的门前猛地停下。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
西弗勒斯……
她想要伸出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却再也不敢抬手。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抬手,缓缓敲门。麻瓜西服的袖口露出一点皮制带扣——那是她为他制作的魔杖套子。
木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但异常熟悉的脸。
爸爸!莉莉惊呼。
面对出现在自家门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外国人,男人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略带防备地问:“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西弗勒斯犹豫地开口,用生涩的中文说:“请问,您是否姓楚?”
“是的,您……?”
“你叫楚云笙?”西弗勒斯急切地踏近一步。
“不,我不叫楚云笙。对不起,您似乎找错人了。我叫楚越。”他的否认坦诚无欺。
西弗勒斯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
“那,您……有没有听说过‘楚云笙’这个名字?”不死心地探问。
“呃,没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您找那个人,似乎有很重要的事?”
“那您……有没有孩子?叫做‘楚兰婀’?她大概有……一岁左右?”
“这不可能,”楚越别扭地变换了一下脚下的重心,“我是单身。”
“那……打扰了,”西弗勒斯举起魔杖:“一忘皆空。”
不去管那呆愣的男人,斯内普转身走开,眼神空洞却不是因为大脑封闭术。
“莉莉,楚兰婀……你会在吗?”仿佛被人施了夺魂咒,喃喃地说:“你一定要,真的存在。不然……你一定在。”
我在啊,西弗,我在这里!我就在你的面前!
“噗”的一声,西弗勒斯不见了。莉莉想要追上前去,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永久粘贴在了“楚越”的门口。
站在门口的男人回过神来。正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跑来开门,关门的瞬间瞥到门口台阶下的阴影——他瞪大了眼睛低头。
一个红色的裹得紧紧的襁褓,结实而仔细地捆扎着的布带上,别致地系着一枚黑金色的戒指。——这个“东西”在半分钟之前一定还没出现在这里。
襁褓中露出一个粉嫩嫩的小脸,嘟嘟嘴唇兀自好眠。
男人下意识地抱起了她。
婴儿扇扇半透明的鼻翼,举起小拳头含在嘴里,露出了一张薄纸写就的信笺,折成了很特别的形状。
男人眼光一滞,捡出展开来。隽秀的钢笔字映入眼帘,瞬间让他的眼中涌起了惊涛骇浪。
【越:
兰婀可不可爱?是不是跟你很像?我知道你一定非常喜欢她。她的生日跟你是同一天呢。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不在了,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掉。那些人大概不准备放过我——我的仇家似乎已经太多了,不是么?情况紧急的时候,这个戒指上的法术会将她安全地带到你身边。把兰婀托付给你,我便再无牵挂了。你会活下去的,对吗?你是那么坚强。
兰婀已经一岁了,但她并不拥有我这样的能力。至少现在是这样。但她的确非常聪明,已经会说好多话了——希望当她开口的时候,不会吓到你。你要好好将他带大,爱她,教她用你们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是的,普通人的力量,从不比我这种人的力量更弱。就像我一样,空有一身法术,却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多么可笑。
虽然不想求得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其实离开你之后,我没有回到我的那个“世界”,也没有跟他们再联系。而是在我们初见的地方,等着你有一天,会想起那里,回去看看。
我不能保证我们会不会再见,千言万语,以前的种种伤害,我只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也请你,永远不要原谅我。
这样,你会永远恨我,却不会再忘掉我。
我爱你。
云谨字】
男人抱着女婴,无力地靠在老旧的木门上。失神半晌,咬牙切齿。
“恨!我恨!我要恨你一辈子!你这个……妖女!”他的眼睛通红,捏着信纸的手攥成了拳头。
“砰”地一声,拳头擂在身边的门框上。然后不停地狠狠打着,血色染上了破旧的木头,婴儿被惊醒,大哭起来。
“砰!”“砰!”每一拳都震动着她的灵魂,飘摇欲灭,她捂住耳朵,无声地大喊。
不要!
快停下!
我受不了!
……
“砰!”……“砰砰!”
“砰砰砰!”
“不要再敲了……”她无力地呻吟出声。
“不敲?”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不敲你还要不要考试了!”
???
瞬间惊醒,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四周白晃晃一片。
“不想继续考试就交卷。要睡觉回家去睡。”主考官用鄙夷的眼神看看她:“太不像话了。”
周围扫过几道不屑的视线。
她望望自己面前的试卷。
楚兰婀。清楚而端正地写在试卷边缘。正对着她的,正是“很多年前”被糊弄过去的完形填空题。
即使大脑空白一片,却也看进几个字去。题目幼稚得像个笑话,就像她的梦。
真的……是梦吗?
看看时间,考试不过开始了一个半小时。她茫然四顾,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梦境?一场梦里,她……度过了一生?
这真是,黄粱一梦吗?
可是,梦里那些真实的人和事,那些温暖,那些快乐,那些痛苦,那些挣扎绝望的煎熬,那经过炼狱折磨而生下的孩子,还有那锥心刻骨的爱……都,没有存在过吗?
梦,怎么会如此真实?
还有那个人,那疯狂却又卑微地爱着自己的那个人,那宽厚坚硬却将全部温暖都给了她的胸膛,那阴沉冷硬却会对着自己微笑的面孔。都不是真的?
雪亮的灯管在头上照着,照得她的心中惨白一片,像鬼魂一样冷。
莉莉。
楚兰婀无声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只是自己,根据一本小说,幻想出来的梦境?
凤鸣涅槃尘缘满,生死相逢大梦归。
紧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只为缓解眼中火辣辣的空虚。
看着面前桌子上,她能看到的唯一的东西,咳的一声几乎笑出声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多么臭屁地想象着,当时的自己可以“穿”回考场上继续考试,披荆斩棘,一雪前耻?可如今,在她再也不想这样的时候,竟真的就这么回来了。
十分钟后,主考官看到那个“不知愁”地在考场上睡觉的女生举起手来。
“交卷。”她干巴巴地说道。无精打采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掂掂手中绿色的铅笔,自嘲一笑——2B。不等人家收完试卷,便扬长而去。
这样的考生,真是见得多了。女主考收过试卷,抬抬眼皮,将试卷叠好归档,却又纳闷地扶了扶眼镜。
只见试题卷子,考生名字的下面,几个单词力透纸背。
“I Hate Merlin!”
一直等在考场外的楚云笙,远远看到她的脸色,便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皮鞋踩上去,潦草地捻了捻,踢到一边。烟蒂给路边一个人的黑皮鞋和裤脚碰上一下子烟灰,那个人收回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云笙毫不惭愧地瞪了回去,直到对方不爽地转开目光。
“瞧你这副样子,”他板着脸为她打开车门,上下打量着她:“考得不好也不至于一副老了十岁的样子。——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对你的失望。”
面无血色的楚兰婀撇嘴一笑,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对这类不入流的恶毒语言,她早已完全免疫。她看着放在面前冰好的绿豆汤,和那杯子外面凝结的水珠,愣愣地出神。直到楚云笙上车,发动,稳稳地开出去。
“楚越。”她突然轻轻出声。
楚云笙猛地一踩刹车。
几乎是在急刹车的瞬间,楚兰婀就平衡住了自己。她面无表情地回头,只见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她,像见了鬼似的。
“爸。”她轻柔而嘶哑地叫道,眼中闪着怕人的光,“我的母亲,是不是留了一枚戒指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OMG,终于可以更了……小墨这些天遭遇了更文的重重险阻啊……
关于那个戒指的情节——
这段的灵感来自一则古代奇闻:一个死刑犯贿赂了刽子手,约定行刑时不把他绑紧,什么时候说“跑”,就马上快跑。午时三刻,刽子手举起刀来大喝一声”跑!”,这人跳起来疾奔,一口气跑到了城外。这时他发现自己当时因为紧张,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块石头。可是松开手来,石头却没有掉在地上——原来,他早就死了。跑出来的只是一个魂魄。
后续小剧场:
汽车再次发动,慢慢开远……
路边的某只教授用无杖魔法扫掉了鞋子上的灰,阴郁的盯着开走的车。
“该死的麻瓜!该死的麻瓜汽车!该死的那个麻瓜居然还敢瞪我!”
墨:咳咳,提醒下啊教授,那是您岳父。
教授:一一
墨:其实您为什么不提前坐在车后面然后把她掳走呢?
小哈乱入:其实,某些人会晕各种交通工具——除了幻影移形。
教授:锁舌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