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一壶热茶,两屡白烟。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杯是上好的玉杯,人是品茗的知音。
“好茶。”
李辰翔换了张脸,依然是李辰翔,单看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无疑有他。
“果然,唯有你这府上的‘梅雪’最是对我胃口。”
齐澜微勾唇角我,低头不语,静看着手中上好的白瓷玉杯。他沉得住气,找上门的尚且与自己兜兜转转,何况是自己这做东家的。
急,也急不出来。
“厄。”不是不知齐澜性子,然真真每次都这般,三皇子心中还是自觉憋屈无奈。
世风日下,这做臣子的竟也能如此嚣张。真真世态炎凉呐。
心底喟叹,眼光瞥见一旁静候着的小厮。眉峰微挑,计上心头。
“这小厮过去未见,该是新入府的吧?”
南竹本只在一旁伺候,俩位爷说话,当然与自己半分沾不上边。怎奈那陌生公子竟突然话锋一转,冲着自己而来。
倒也并非紧张,自己口不能言,如何会得罪到人?只不过心中无奈,将军府邸,有自己这样的哑巴小厮,非叫人看了笑话去。
南竹不是自贬,他心中坦荡,亦从不自卑。然此刻心中所想,皆是因为一人。
目光不由瞥向主位上的高大男子,心中一叹,垂下头来。
既不能说话,便不要说了。
“齐澜,没想到你府中之人如此无礼。”故意刁难,李辰翔面露不悦,站起身来。“莫非真是想反,目中无人至此。区区一个下人,本不该如此自恃,看来是将军把人□的太好。”
齐澜闻言,握着玉杯的手一顿,与站立的李辰翔僵持不下,最终叹了一声。
放下玉杯,人跟着起身。虽未着官袍,却仍是一撩下摆。
“三殿下,是臣失礼。”
不卑不亢,单膝一屈,对着对方行了武将间的君臣之礼。
“南竹口不能言,并非故意为之,还望殿下见谅。”
一旁南竹早在齐澜说出“殿下”二字时便跪了下去,此刻听自家主子的说辞,虽未有太大反应,然低垂的脸上却不掩震惊。
能如此对他区区一介下人,齐澜,或许要说懂你,尚且太早。
看不透辨不明。南竹却只,如今的自己,心湖不再平静,而这未知前路,也已经不容回头。
“哈哈哈,齐澜啊齐澜。”李辰翔大笑出声,继而生前一把扶起对方。“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况如今不似宫中。”
见好就收,收放适度。玩弄权术之人向来懂得操控人心,而李辰翔,显然是个中翘楚。
“还记得当年你我初遇情形否?”
年轻的三皇子目光里染上追忆,唇边的笑意真切,声音更是诚恳得不容人怀疑。
“当年你初被寻回,朝中无人支持你这位突然出现的齐家后人。”
齐澜又是一叹,脸上却是带笑的。他知道三皇子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欠他一份情,难以还清的情。
“记得。”
听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疲倦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追思过往时勾起的微微心痛。
“当年,我初被寻回,父亲刚战死沙场,尸骨未寒。青衣将军被以叛国之名流放边疆,朝中无能接掌那青衣军三十万人马。”
此时说来,虽已事隔十年,却仍是刻骨铭心。齐澜的脸上不禁微露痛苦之色。一夕间失去最敬重的人与最亲的亲人,是何其痛苦。
“若非巧遇殿下,被识得随身佩玉。我甚至无法认祖归宗,无法亲自让父亲入土为安。”
少时,一场变故让齐澜流落市井。自此跟随师父十多年,习得一身武艺。他从不忘是齐家后人,却苦于无法贸然相认。
从军,是为了能继承父亲少时的教导,亦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父亲相认。怎知这一走,便是条回不了头的长路。
直到遇见青衣,直到在战场上一次次的磨砺,才造就了如今东霖国的战神——齐澜。
而此间暗涌,诸多变幻,还有一人相助。
“齐澜说过,这辈子欠殿下一份情。便是以性命相抵,也绝不犹豫。”
昔日朝中,唯有他一人挺身而出,言辞阵阵。齐澜才知,原来自己数载军旅生涯,亦有此等辉煌战绩。
而后拜为上将,而后一路平步青云。
齐澜说得诚恳,然李辰翔听闻,却是脸色一变,目光渐冷,出言厉声责骂。
“我说过,我需要的并非是欠我人情的齐澜,而是能成我东霖利器,护我东霖泱泱国土,助我东霖繁荣昌盛的战神!怎么,莫非将军是忘了吗?”
话到此处,忽而又是一转,似是喟叹:“齐将军,当年我助你,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东霖,为了我自己。这一点,请你莫要误会了。这情,若是为了我东霖,辰翔自是收下。若是只为本殿一人,那……不要也罢。”
齐澜双眼精光顿闪,脸色一扫先前感慨。那微扬的嘴角勾出一抹自信与张扬,一身霸气再不掩饰四散。
“辰翔说得极是,是齐澜错了。”
突然扬声一唤,带着几分豪迈。
“此处无酒,臣以茶敬殿下一杯!”
仰头饮下,再看那人一如既往的轻佻之姿,刚才那般俾睨天下的魄力,似如云烟。
齐澜终是明白。这天下,唯有一人值得自己去助;而他,亦是自己这生中的知己。
李辰翔爽朗而笑,突然咳了几声,步子一转,往齐澜身后而去。
齐澜怔愣,随后眼底有了了然。心里微微不悦,却不想去思虑是为何。
但见那人扶着南竹从地上起来,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是我不对,让你跪了许久。”
堂堂东霖皇子,竟与一名齐府小厮说自己不是。若是说出去,定然不会有人相信。然而南竹亲身经历,却由不得自己不信。
惶恐的垂首摇头,恭敬的退后一步,默默而立。
心中茫然,南竹尚未从刚才俩人的对话中回神,未从前一刻三殿下对自己所作所为中回神,便又听那声音道。
“子奕既不遣你回避,难道我还能当你似外人吗?”
子奕?
南竹眉间流窜一抹震惊,却因垂头而无人发现。
“子奕,你说是也不是?”
“自然。”
齐澜简练有力的声音响起,南竹只觉肩上一沉,错楞的抬眼而望,对上那向来漆黑深邃的眸。
“南竹之于我,从不算是外人。”
或许从那日青楼阁台不经意的一幕起,或许从那点点滴滴形似那人的动作中,或许是记忆里某些牵动心绪的片段。
总之,当齐澜说出这句时,看见了那双褐色纯净的双瞳,猛然睁大。而自己,不禁笑得温柔。
“噢?”
李辰翔拉长的声调中有着玩味,狭长的凤眼在俩人身上来回打量,最终落在南竹身上。
“子奕这般,怕是南竹心里难安哟。”
齐澜闻言蹙眉,感到南竹身子僵硬,似真与李辰翔所言一般,不由问道:“有何不安?”
“堂堂大将军的垂青,难道只是空穴来风?抑或是一时兴起?”
事虽不关己,但好戏也切莫错过。李辰翔今日对此俩人的渊源秘密,是势在必行想探个究竟。
齐澜不傻,岂会不知李辰翔心中目的。本欲不搭理,然眼光一瞥,见南竹模样,心中忽而一转,到嘴边的话又临时改了口。
“若我言投缘,殿下信是不信?”
随缘?齐澜这般的性子,自然是……“不信。”
略一叹,齐澜转身面对李辰翔。“殿下今日来此目的,不该是为这桩。”
并非不想说,而是道不清亦说不明。真要追根究底,齐澜能说出的便是刚刚“投缘”二字。
对齐澜而言,初见南竹,而后颇觉有趣。然那断断续续间收到烟荷来信,从南竹启程上京,到那日在街头“不期而遇”,心中不知何时便少了份有趣,多了份注目。
如今跟在自己身侧,竟让齐澜觉得理所当然。那“投缘”二字,毫不过分。若非,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辰翔隐去眸中淡淡的不悦,转身回到椅上坐下。
他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可如今却被迫放弃追究。罢了,若是齐澜,那今日之事自己便当送了情面。
“二哥又有动作了。”
齐澜面色一冷,抿紧了唇,下颚绷紧。他还没忘记齐峰探得的消息,半月前那场暗杀是源于谁手。没想到,短短数日,竟又卷土重来。
“南竹,茶凉了,去续上一壶。”
冰冷的口吻听在南竹耳里,有些忧心的微微抬头一瞥,继而疾步上前取了桌上的瓷壶,匆匆回避。
他知道,有些话听得已是不该,有些话却是不得去听。
他亦知道,若非相信自己,齐澜断不会当着自己的面,与三殿下侃侃而谈。
只是……
南竹在心底怅然而叹。
自己,宁愿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曾听见。
果然,京城,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支开南竹,偌大厅堂内瞬间充斥了嗜杀之气,仿若沙场。
齐澜无法压抑心底骤然而起的暴怒,一双眸里燃着熊熊烈火。
“子奕,冷静。”
李辰翔敛了笑意,蹙眉看着对方。玉扇一抬,指了指对座的木椅。
“先坐下。”
遇上与那人有关的事,他便会失去冷静。想必他日一统北原,他绝对义不容辞。
李辰翔虽是如此想,然心底明白,眼前言这些尚且过早。父皇的身子一如不日一日,那人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
如今局势表面不利自己,那人更是被封太子。实则尽在掌握,如今只欠东风。
齐澜双拳垂在身侧,紧紧死握。
“是不是他!”
这一句说得咬牙切齿,那口中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
李辰翔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二哥还没那个胆。”
见齐澜因这句话而稍稍停止颤抖,遂一声冷笑出口:“勾结外国意图谋反,这等罪名,二哥怎么敢。第一次是鸿门宴,第二次是宴中毒,第三次请了杀手楼的杀手来行刺,而这一次……还不惜与漠北巫族交易。”
看来,他这二哥的性子,亦是越来越急了。
“砰”的一声,齐澜身侧上好材质的木桌应声而裂。
“漠、北!”
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的俩字。
“子奕。”
齐澜被这声清冷的称呼唤醒,刚才滔天的杀气瞬间悄然敛去。
“是我冲动了。”
“今日你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诸多异常的反应,李辰翔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
齐澜向来能克制自己,为何今日一再流露心底情绪?还无法控制自己。
“没事。”
抹了把脸,齐澜颓然坐到椅上。
他的确失态了。或许是这几日念及过往太多,想到昔日那人的事,自己便会变得不像自己。
李辰翔也不逼他,将话题绕回正事上,却小心的避免再次触及关于漠北的那段。
“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皇后与二哥竟然皆当做未见,还日日奉承,劝其服用延年益寿之药。”嘴角冷冷勾起:“想必,那药定然有问题。”
齐澜想到几日前在祭祀典礼上看见的皇帝,再对比今日早朝所见,眉不由蹙起。心底已经肯定了李辰翔的猜测。
“他还不能死。”
李辰翔错楞,而后大笑起来。“子奕啊子奕,小心隔墙有耳。”
“在我将军府中。”齐澜面露狂妄之色,“唯有忠诚。”
“噢?”李辰翔笑得淡然,口气却多了几分强硬:“忠于谁,又臣服于谁?”
“我。”齐澜答得毫不犹豫,但见李辰翔脸色丝毫不变,依旧云淡风轻。不禁更为佩服,语气一转又道:“然,臣便是臣。齐澜也好,子奕也罢。即为臣,理应忠于君。”
“哈哈哈哈哈。”李辰翔突而大笑:“子奕,那此次,便要劳烦忠心不二的齐将军斗胆上奏,替皇上觅得良医了。”
齐澜脸色顿变,这才发现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虽不甘,亦无可奈何。
如今朝中局势动荡,得势者二皇子对自己手中兵权虎视眈眈,却不知自己与三殿下乃是一派。今晨那一场戏,时不时便要上演一回,其意不言而喻。
自己手握三十万大军,本该戊守边关,然一纸诏书将自己调回京城。为的是什么?便是怕自己在皇权变更之时出了岔子。
来京中不过数月,除了月前因私告假前往边城,其余日日早朝,偶有几次被皇帝召见,亦能让君心大悦。
这段日子间,那些个朝廷高官显赫一个都没少来。便是余月前,皇后与二皇子,亦对自己有了行动。
皇帝让自己归京,却迟迟未动手不夺了自己的兵权,想必他们亦是看出,皇帝是选择相信自己。那么自己这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无论生死,都成了皇权争夺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东霖三分之一的兵权,谁人不垂涎,谁人不想要!
动手的,按耐不住;巴结的,亦有行动,都是理所当然。
时至今日,他与三殿下还有一欠一道东风。在此之前,老皇帝死不得。看来,这一次,自己是不得不冒死上奏了。
“我明白了。”齐澜叹气:“明日早朝,我会上奏皇上。”
李辰翔手持玉扇的手轻轻往齐澜肩上一点,而后凑近齐澜耳畔轻言:“切记,要扮得那位有勇无谋,忠心不二的齐将军才行啊。”
齐澜无奈的笑,任由那轻佻的声音在耳畔划过。
当南竹再次提着瓷壶回到厅前之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脸颊微红,南竹背过身想离去,却被人唤住。
“南竹,将茶拿进来吧。”
南竹背脊一僵,却是慢慢转过身,低着头将那壶热茶送了进去。
见到那碎裂的木桌时,南竹先是讶异,而后悄然看向齐澜垂于身侧的双手。
抬头的脸上微露无措,眼神在那木桌与手中的瓷壶间来回,南竹显得不安。
“将它放在一边吧。”齐澜尽量平静的吩咐,之前情绪过于激动,只怕自己吓到南竹。
“子奕,时辰不早,我该告辞了。”
暧昧的目光穿梭在南竹与齐澜身上,而后一脸严肃的拍了拍齐澜的肩膀。
“兄弟,东霖向来民风开放,家中娶男妾者不在少数。况且我知你向来随心所欲,更视世俗礼教为粪土。那些门当户对,于你似狗屁。若真是喜欢,便跟我说。不必客套,我一定给你们做主。”
齐澜一阵不解,直到那人扬长而去,三俩步便离了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发出怒吼。
“李三——!”
次日早朝,南竹默默的在霖轩等候。只今日不同昨日,那些投向自己打量的眼神,令南竹无法忽略。
心底喟叹,昨日将军与二位殿下在霖轩外发生的那一段,怕是一早便在众人口里传开。
如今,自己这将军府的仆人,比之昨日齐司命的小厮,身价自是又翻了一番。
“你瞧他那模样,怎滴也能入得了将军府?”
“听说,他还是个哑巴。”
“齐将军的脾气出了名的差,怕是无人敢当他小厮,才会找上这么个吧。”
南竹本不欲搭理,然而最后一人的话飘入耳中,却令他眉峰轻拢。
将军,并不如他们口中所言。
然,未待自己有所反应,却是一声“砰”响。
错楞之余将目光循声而望,心下讶异。又是昨日的那钟璃。
只见他此时面目微寒,冷冷的看着那三三俩俩聚集在一起,道人闲话的小厮们。
忽而一笑,嘴里却字字嘲讽:“说三道四,果然是小人难养。”
刚才那几个说话之人脸色兀变,却不敢出言顶撞。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钟家在朝堂如日中天,钟相更是出了名的向内。试问又有谁敢不要命的招惹。
故而此时,虽是心中恨极,但几人却是闭上嘴,将一口气往肚里吞。
钟璃言罢,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默默看着自己。回头一探,乍然缓下神色,莞尔一笑。
南竹见那人笑,自己有些感激,淡淡回笑点头。
向来,他知凡事点到即可,切莫深究。
不深究,自然亦不会相交过甚。
这钟璃为何要替自己出言交恶,南竹全当是巧合罢了。
“你。”钟离起身走到南竹身前,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放于桌上。“试试。”
南竹细细瞧着那东西,是一排小巧的竹管,却不知有何用处。
拿起正正反反的翻看,那长短不一的竹管,依次由长到短排列整齐,还被细绳捆在一起,结结实实。
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钟离,南竹眼底露出疑惑。
“这是排笛。”钟璃在南竹身边坐下,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取过南竹手中的排笛。
凑近唇边,不一会儿,悠扬声音在霖轩内扬起。
只一小段,不过是钟璃在南竹面前小小的示范。
“这是乐器,我家乡独有的乐器。”钟璃笑,两眼弯弯的,犹如二月暖风,让本就俊俏的他更多了份天真。
将排笛递给南竹,见他犹豫,钟璃直接塞入南竹手中。
“以后每日来此我便教你吹,那样你平日里闲来无事便能以此消遣。”钟璃想了想,又道:“你说你口不能言。这个竹笛,待你学会如何吹奏后,便想着你想说的吹奏,我定能懂你。”
怔愣的看着手中的竹笛,良久才转向钟璃。然此一时,那眼中的神采又与前一刻不同。
终究抵不过心底的触动,唇角微勾。
南竹抬手,在桌上一笔一划,缓缓书下俩字:南竹。
“南竹。”钟璃跟着那骨节分明的手一笔一划的看着,口中喃喃而念。忽而神色兴奋的抬头,颇为激动的确认:“你叫南竹?”
南竹点头,有些好笑的看着钟离。
不过告诉他简单的一个名字而已,瞧他的神色,却似挖到宝贝。
“南竹,很好听的名字。”钟璃高兴的站起身,走到南竹身侧弯下腰。“来来,我教你吹排笛的指法。”
南竹也不做作,坦然的接受钟璃的指点。
他看得出,这古怪少年对自己的笑意,是发自心底。
直到退朝之际,钟璃才笑着同南竹定下明日继续的约定。那小巧精致的排笛,便留下给了南竹。
霖轩外,退朝后陆续出殿的大人朝这边行来。各家的小厮们都一一迎了出去。
南竹见钟璃走出霖轩,自己收起那笛子,跟着跨出门槛。
“大人。”
钟相的身影一出现,钟璃便匆忙迎了上去。
然而,今日钟相神色不如昨日般,满脸冰冷,双眼隐含怒气。
见了钟璃身后的南竹,忽而将钟璃随手一推,三俩步往这边走来。
“你便是随齐澜而来的那名小厮?”
南竹见丞相大人问话,不敢怠慢,忙点头,继而垂首躬身。
“哼。”
钟相冷笑声在头顶响起,南竹尚不知缘由,便听那冰冷的声音又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狗。见到本相还不知行大礼,目中无人。”
南竹应他的话顿觉心中恼怒,他向来安分,这钟相分明是故意来找他麻烦。
突然又冷冷暗笑:也唯有那些手下败将,才会是非不分的殃及池鱼。
话虽如此,然南竹心思依旧冷静。有些事,忍则忍已,切莫多惹是非。若非是踏过自己的底线,不过是行个大礼罢了,何尝能让自己在意。
才想屈膝而跪,已屈膝的身子忽而感到一阵托力,下一刻,南竹只觉肩上一手搭上,自己已然挺立站定。
“钟相想为难我齐澜的人,也要问问我齐澜允不允。”
齐澜看着那钟相的脸色只有阴沉俩字。
一手将南竹拉到自己身后,齐澜的眼底满是怒意。
“哼,齐将军是武人,无怪乎家中小厮疏于礼节,算作在下料想不周。”钟相冷笑,话中七分讽刺三分嘲意。
言下之意,与一介武夫粗人,多说无益。
“哈哈哈哈,可笑!”齐澜张狂的笑道:“若无我等东霖武将,你们这群靠嘴皮子在京中安然度日的家伙,如何能这等逍遥自在。钟昀,不用跟我拐弯抹角,今日朝堂之上参你一本的不止是我,你如何不去同二殿下叫嚣一番?与我狗吠半天,皇上想查的事还是会查。我看你自求多福吧。”
钟昀脸色一阵青紫,全身发颤,却是无话可说,最终带着钟璃拂袖而去。
而南竹,在旁观了这一切后,对上了钟璃临走前忧心的一瞥,才缓下心头那份冷意。
毕竟,这事与钟璃无关。自己,何必迁怒。
“竹儿,咱们回府。”
齐澜自然的拉起南竹的手,却不知此时此地自己的行为多不合时宜。
南竹挣了挣,发现齐澜无动于衷,唯有心头暗叹。
回到府中。
饭后,齐澜将齐峰招来议事,而南竹才在伺候齐澜的过程中得知今日朝中发生的争议。
原来,今日早朝,齐澜以忧心帝王身体为由,想请名医替霖帝诊治。
然而,此一事被丞相激动的反驳。丞相直言皇帝身体健朗,而他平日常送入殿的养生丹更是有延年益寿之效,反道齐将军心怀不轨,大胆犯上,暗喻皇上身体欠佳。
结果俩派人当场你来我往,在大殿上争吵不休。
皇上龙颜大怒,竟是当场咳出血来。
齐澜性子刚直,立刻脸色大变,以死跪求皇上允自己寻来神医。
结果皇帝感其忠心,便是应允。
而此间,二殿下态度诡变。
先是淡漠而观,又在钟相占上风时偶尔出言,对齐澜有意无意间落井下石。
若非皇上之后暴怒咳出血来,形式陡转,那二殿下绝计不会开口改口偏向齐澜这边。
“这么看来,翔殿下的猜测果然有几分道理。”
齐峰皱着眉,尚在思考。
却听齐澜冷笑一声道:“几分道理?分明就是如此。李辰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丹药中做下手脚。若是不巧被发现,那一切罪名也有钟昀那小子担着。却不料,他的一举一动早被翔的人盯上。”
“如此看来,钟相他……”
齐澜面色一整,最后颇为无奈的沉沉一叹。
“你以为,钟家在皇权变更后,还能继续存在?无论是哪一路,他们钟家终究是要走到尽头的。”
钟家,已经太过树大招风,不知内敛。若非当今皇上念其及钟妃这层关系,怕也早就对钟家动手。
然,新帝登基,无论是谁者成王,必定是容不下钟家的。
只可惜了,钟家那天资聪颖的钟昀。
而俩人相谈之际,却没有发现,一旁南竹垂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
想到晨日里那年轻俊朗的笑脸,那清越的声音,南竹的心,一沉再沉。
或许有一日,自己也会与他一样,如履薄冰,却犹不自知。
帝王将相。
若可以,自己真的不想再与任何其一,沾上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