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那日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南竹的日子渐渐有了规律,清晨跟随齐澜早朝,之后回府小歇,午后在齐澜前去校场之时,随齐萧打理府中琐碎。
自从齐萧试着让南竹接触账本,并发现南竹在此方面的天赋后,便乐于将自己的工作与南竹分享。
能将南竹培养成自己的副手,齐萧求之不得。
齐澜最近颇忙,早出晚归。
南竹不闻不问,只自顾自做好自己的本分。
直到那一日,晚膳之后,南竹被齐澜招去书房。
心里忐忑,齐澜不常找自己单独聊天,特别是这几日的平静后。
如今他突然找上自己,不禁让南竹联想到自己与他间难得的几次单独接触。
似乎每一次,都有些不甚自在。
站定在书房门口,看着屋内反射出的身影,南竹定了定心神,抬手想要敲响门板。
却是这时,里头传来一声“进来。”
南竹抬起的手微僵,随即作罢放下,反手推门而入。
眼前的齐澜正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毫笔目不转睛的对桌上的宗卷做出批注。
南竹进屋的动静不大,但也不会令人忽视。
然齐澜依旧埋首公文,对南竹不理不睬。
反手将房门关好,南竹走到一旁候着,一言不发。他能等,静静的看着齐澜桌案上的那些文件慢慢逐层递减。
终于,最后一篇公文批注完。齐澜放下笔,将目光投向静立在一旁的南竹。
“竹儿,替我倒杯水。”
南竹颔首,顺从的走到一旁的侧桌,取了杯就着壶,斟满一杯。
茶还热着,这才放心的端到齐澜身前,恭敬的奉上。
齐澜浅饮一口,刚想笑着对南竹开口,突然脸色一变,一手放下玉杯,另一手猛地按住胸口。
“咳……”强忍不住,轻微的咳声溢出喉咙。胸口间顿时泛起的痛,来势汹涌。
南竹一惊,迅速扫过他的面色,而后探手搭上他的腕脉。
毒发。
自己倒是忘了,齐澜还身中剧毒。
只怪平日的他太过强硬,若非是痛到极致,积毒猛发。南竹甚至看不出,他是个中毒已久之人。
取了桌上的笔,随意一抽空白宣纸,在其上扬笔写下:大人的毒,需根治。若大人相信南竹,便让南竹试一试。
齐澜微惊,随即唇角带笑道:“我早就说过,我自然是信南竹的。”
那么大人请准我明日告假,我想替大人外出觅药。
这一次,齐澜不说话,犹豫起来。
让南竹出府单独行动吗?虽然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名小厮,然在随自己出入早朝的这些日子,怕是那霖轩之事,已让众人记下了他。
时局动荡的眼下,让他一人出府……
“明日,便不要随我去早朝了。”
齐澜绕过书案,起身走到南竹身边,将人带到一旁坐下。
“今日来,是有事要知会你。”
南竹已有些了解齐澜的性子,因此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觉得尴尬。
手中拿着纸笔未放,此刻正好又有了用武之地。
大人有什么事吩咐南竹?
看着那纸上慢慢扩散开的墨迹,胸口突然觉得有些窒闷。不及细想,口中的话已经出口:“竹儿既然懂医,可知道自己的嗓子是天生不能言抑或是其他?可有治愈方法?”
南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堵得一愣,继而苦涩的笑了笑,动笔写下:南竹习惯了,大人若是觉得南竹笨手笨脚,可遣南竹去府中别处干活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澜皱眉,百般不解心中那股不悦是有何而来。
“哎,罢了。”松开紧皱的眉心,无奈一叹,“今晚唤你来是想告诉你,烟荷与晚翠这几日就要准备回清泉镇。这几日你若是愿意,就去那冠玉楼再探探他们。往日想再见……”
齐澜言至此处,略一停。
见南竹那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能俩字刚到嘴边,却是硬生生转了个弯:“怕是不太容易。”
南竹握笔的手一紧,倒是未犹豫多久,便写下:南竹知道,南竹多谢大人。
“天色不早,竹儿早些回去睡吧。明日若是出府,记得与齐萧知会一声。”
交代完后,齐澜亦不等南竹有所回应,自顾自继续回到书案前,埋头于卷宗。
听见那细微的出门声,接着脚步越行越远,这才将视线从文书中抬起。
“厉。”
轻轻一唤,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齐澜身后。
“这几日,替我护着他。”
既然不想让南竹多心,亦无法阻止他出府,那唯有让人保护他的安全。
还记得今日朝堂后李辰祁别有深意的探问,提及南竹与自己的干系。那时自己虽则回答得不甚在意,也只说南竹乃自己的小厮而已。
然,唯有齐澜自己心底明白。区区小厮,他在自己心里,又何止只是小厮。
“属下领命。”
厉不会多问。在他眼里,无论什么命令,只要是主子下令,自己必定竭尽所能完成。
“去替我把齐萧与齐峰找来,之后,便去他身边吧。”
齐澜下令后不多久,齐萧便先一步敲门而入。
见屋里只有齐澜一人,也不多言,安静的在一旁等候。
“将军。”
屋外再次响起一人声音,齐萧听闻起身,径自替那人开了门。
来者是一脸疲倦的齐峰,他一接到厉的通知,便迅速赶来。好在他的府邸与将军府相隔不远,赶来不需花太多时间。
“都来了。”抬头看了俩人一眼,起身走到书案正后方。
齐萧合上门,与齐峰对视一眼,跟着走到齐澜身旁。
轻轻挪动墙上那副不起眼的字画,一道暗门缓缓自壁画后打开。俩人跟着齐澜走入门中,身后的暗门自动合上,而屋里的油灯瞬间全灭,漆黑一片。
暗门之下别有洞天,待三人走过曲折的窄道,一间宽敞的密室展现在三人眼前。
而密室中,早有几人在其中。四散慵懒、形色各异坐着的人,在见到那齐澜之后,皆一一起身,严肃了面容。
“主上。”
齐澜目光一扫,第一时间便瞧见了那倚靠在墙边的男子。
男子双手双脚束缚着巨大的铁链,被固定与墙上。此刻的他正闭着眼,靠着墙面仿佛在休息,倒不像是个阶下囚。
“就是他?”
齐澜眯起眼,虽是问句,却已是在心底肯定。
“正是。”
这一群人中,一人出声回答。他见齐澜的表情,不禁心里微微紧张。
齐澜走近那人,却被几人阻拦。
“主上不可!此人实在太过危险……”
危险?
齐澜笑了,而他身后的齐萧一阵咳嗽,齐峰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句话用在大人身上……咳咳,似乎不太妥当。”最后,还是齐萧尴尬的开了口。
至今为止,他还未曾见到过比自家大人更危险的人物。啊,错了,还有一人例外——那位深不可测的三殿下。
“萧,闭上你的嘴。”齐澜这话温温的,并不是在动怒。
跨步走向男人,这一次,没有人再上前阻止。
一双脚在地上的男人身前停下,抬手,五指微张。
密室地面上的碎石不安的颤动,一股气流让它们跳离地面,四处张狂的窜逃。
一室死寂,唯有一双双瞪大的眼,紧盯着那立在男人身前的齐澜。
此刻他们心中所想皆同:早知道主上武功高强,却不知是如此出神入化!
唯有齐峰与齐萧稍稍镇定,似是心中早有预料。
而那靠在墙边的男子,终于因周遭的骚动慢慢睁开眼来。
冷笑几乎同时在唇边挂起,男人漠然的看着齐澜,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一掌落下,带着迫人的劲风与煞气。不避不躲,看着那一掌向自己毫不留情的劈下。
“哐啷”几声脆响,再看那男人,毫发无伤,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却齐齐断裂。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疑惑又惊恐的看着男人缓缓从地上站起。
“主上……”
忍不住开口,年轻男人脸上有着慌乱。
“旻堂主。”齐萧适时唤了那人一声,对着那人摇了摇头。
年轻男人无奈住口,抿紧了唇。
“不愧是阎绝杀。”齐澜的眼底有着欣赏,为刚才对方的反应。
很少有人,面对自己能有他这样的反应。特别是身处下风,毫无回手之力时。
“哼。”阎绝杀冷冷一笑,虽然身受重伤,然摆脱束缚的他已与刚才的气势截然不同。“齐大将军放了我,不怕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齐澜叹笑摇头:“那也要杀手楼有那能耐。不过区区江湖组织,阎楼主莫要妄想太多。”
阎绝杀眼底杀气毕露,却最终隐藏淡去。
“不错,齐将军所言不差。”看清自己的弱势才能变得更强。“我很好奇,有什么能让齐将军失了这份运筹帷幄。”终有一日,齐澜的自负会让他自食恶果。
“呵呵,这就不劳楼主费心了。”
一挥手,齐萧上前将手中的信笺递给齐澜。
“阎绝杀,我今日与你谈笔买卖。只是不知杀手楼接是不接。”
与曾经暗杀他的人谈生意?阎绝杀不禁挑眉,心底注意瞬间落定。
“接。”
他倒要看看,这笔买卖所谓何云。
次日待南竹醒来之时,屋外正响起一阵喧哗声。朦胧之际,想到昨夜齐澜的话,淡然的起身,着了简单的外衣,拉开屋门。
只见齐萧在忙碌的指挥一群仆人来来往往,而看此时天色,大人应该早就上早朝去了。
“南竹?你醒了?”
南竹循声而望,见齐萧正跨步向自己走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日大人交代准你假,怎地也早起?”
南竹淡笑,摇着头竖起食指,对着天色指了指。
“也罢。今日晚上有晚宴,大人交代,若你早归,便自个儿回房休息;若是晚了,那便侯在冠玉楼,大人会派人去接你。”
因齐萧的话而怔愣,南竹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一时间,竟是忘了反应。
只见齐总管略一抬手,拍了拍南竹的肩头,笑道:“大人早就猜到你会去冠玉楼。今日晚宴会来诸多朝中贵客,依着大人的意思,南竹还是晚些等大人派人去接你。”
肩上的重量那南竹恍然回神,听对方口气间隐含的强硬,微微颔首。
“如此便好。那我去忙了,南竹自便吧。”
齐萧离开后,南竹独自一人打点了自己起居。拿出些银两,也未带其余物品,简简单单的出了齐府。
按着自己的计划,他先来到城中几家有名的药铺。药材珍贵,待他买齐了能买到的所有药材时,身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
原本,若是府中支出,皆可去账房领取银两。然而,大人中毒之事该是私密,自己又拿出何种理由去取银两?
即便知道药材珍贵,南竹也唯有认了。好在平日大人总是打赏自己,才让自己今日不至于陷入窘境。
此时已近饷午,出门前未多吃些食物,现下肚子空荡起来。
南竹无奈笑叹,伸手探向腰间,想要取钱买些吃的。
然下一刻,空荡荡的腰际,让南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本该挂着钱袋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而更让南竹心沉的是,那挂在腰际的铜牌,也一并消失不见。
并非自己多重视那块铜牌,然是一念及那铜牌的来历,南竹心底便不得不去在意。
若是日后那阎绝杀再找上门,索要起那铜牌。若是自己交不出铜牌,而那东西又意义非凡……
哎。
紧了紧肩上的的包袱,幸好,大部分的银两已经换取了身上这些值钱的东西。
如今,饿着肚子的自己,看来唯有提前去那冠玉楼拜访了。
脚下一转,南竹凭着记忆,往那冠玉楼而去。
京城闻名遐迩的鹤玉酒楼中,一双厉眼正从二楼窗户处默默看着下方街道。
那熙攘的人群中,一条纤细的身影缓缓移动,而男人的视线,便跟着他一刻不离。
“楼主,人带来了。”
视线未曾偏转,阎绝杀顺手抬起杯酒,凑近唇边浅浅一酌。
“东西拿来了吗?”
低沉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让站于他身侧的男人心中一慌。
“楼主请看。”
一块奇怪的铜牌递出,而街道上那抹身影已越行越远,模糊不清。
收回视线,阎绝杀看着属下手中的那块铜牌。
穷奇令——号令杀手楼的楼主信物。
接过铜牌,随意的在手中翻看玩-弄。
“那贼子呢?”
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唇角微挑,笑意却不及眼底。
作为阎绝杀的亲信,白轩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
“按着规矩,断其双掌,并发出了黄泉追缉令。”
为了小小一个贼子而动用到这些,白轩自认有些荒唐。可谁让对方好死不死,动了最不该动的东西。
不过说来奇怪,那贼子动手的对象,照理说更该严惩,可楼主却不许自己轻举妄动。
阎绝杀心情似乎很好,指了指自己身前,要白轩坐下。
“我不在的时候,楼中发生了些什么。”
白轩怔愣,未料到阎绝杀会突然转移话题,还会对自己问出这么个敏感的问题。
该不该实话实说?白轩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决定全盘托出。
“楼主,白轩绝无二心。白轩的命是楼主救的,白轩发誓一生追随楼主。”
二话不多,人又站起,不顾身在何处,冲着阎绝杀跪了下去。
屈指一弹,那本欲下跪的人复又摇晃着站起。
阎绝杀表情不变,只是声音里多了份不耐:“我问你楼里的情况,不是要你回答关于你的问题。”
白轩的忠心,他从未质疑。若非,自己也不会在离开齐府后的第一时间,通知位于京城的白楼堂。
“楼中已分为两派,楼主失踪之际,一派意图自立,一派立守。”白轩说的婉转,然无论是自立还是立守,谁都不敢扬言自称,取而代之。
他们都知道,阎绝杀的报复,太过可怕。
“如今楼主回来,请楼主尽快联系各地分堂弟兄,稳固人心。”
“哈哈哈。”阎绝杀突然笑起来,手中的铜牌似已玩够,随意的抛向白轩。“去替我送回去。”
抬手举杯,一饮而尽。下一刻,玉杯在手中碎成片片,化为乌有。
“白轩啊白轩,你还是没变。我早说过,杀手不需要仁慈。明日,便将那些自立名单交予我。记住,一、个、不、漏。”
如此想来,阎绝杀的确该高兴。虽说自己失手被围攻而擒,然这一下失踪,却让楼中隐患暴露。
这倒好,省了自己一番心力,这些家伙全都露出了尾巴。那就不要怪自己动手,心狠手辣!
白轩心中一凛,却再也无法反驳。
只是看着手中铜牌,那震惊更大于了对楼内局势变化的忧心。
“楼主,您刚才说,将这铜牌送回去?”
自己没看错,也不会记错。这铜牌代表着什么,无需争议。
“怎么?需要我再说一次?”
略一眯眼,阎绝杀不悦的看向白轩。
“属下明白。”不再多问,白轩起身:“属下这就去。”
“等等。”阎绝杀突然叫住他:“他身边有一高手,该是齐澜身边的人,你小心行事,别让他发现你的意图。”
白轩不禁讶异。自己刚才未曾注意到那脸上带疤的男子身边有什么人,若真如楼主所言,那果然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不错了。
看来这一次,自己必须小心行事。
再入冠玉楼,心情不同,所见之景亦感觉不同。
“这位小……”
那迎面而来的小二哥,见到南竹抬头的脸,顿时将口中迎候的话吞了下去。
“原来是南竹。”
小二哥认得这人,面目丑陋,口不能言,却在当家来寻时出手相助的侠义少年。总管大人与当家的离开前,还特地让掌柜的传了令,但凡遇上这小哥,总要礼让几分。
南竹有礼的点头。见那小二哥扬起的笑容,心中微暖,不经意间那张苍白却带着傲然的面容浮上心头。
不知如今的顾老板,一切可好。
思绪回转间,已伸手递出了怀中那封信笺。
小二哥怔愣,而后看了看南竹递来的信,转而匆忙唤来了掌柜。
那掌柜因着楼里忙乎,本被小二唤来心中百般嘀咕,然见到南竹后,一改刚才不耐的神色。
“我道这小子为何唤我来,原来是南竹到了。”
接过南竹手中的信笺,工整的字迹在信面上写着斗大的几字:顾老板亲启。
小心的收起信笺,掌柜那千年不变的笑容里,此刻参合了别样的深意。
“南竹想必是来见烟荷姑娘与晚翠姑娘的。”看了身旁的小二一眼,冠玉楼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又对南竹笑道:“跟我来吧。这个时辰,烟荷姑娘定是在后院抚琴。”
南竹拱手谢过,跟着掌柜一路往后院走。
不算陌生的长廊,依然精巧夺目的院落。心中默念,待绕过前方的雨阁,便该到烟荷姑娘所居之处了。
前方的身影一停,南竹疑惑间也跟着停下脚步。
此地为冠玉楼非贵客不入的后院,故而来往人甚少。加之白日之故,形同无人。掌柜回身间已看清了周遭情形,顺手递出一封书信。
“公子,你与当家虽是只一次不期而遇,然心思却不谋而合啊。”
恍惚接过,南竹对上掌柜带笑的双眼,忍住眉间微蹙的冲动。
正如对方所言,自己与顾一北,两面之缘,一面之言。为何他会有次举动?
小心将信藏入怀中。但听那掌柜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家当家说了。若是日后有所求,皆可来冠玉楼跑一趟。”
略一点头,南竹淡然一笑,对着掌柜的比了比手势。
那掌柜掩住眼底的惊艳,二话不多,将人带往烟荷所居之处。
轻声悠扬,丝丝入耳。配着这无双院景,唯美的叫人屏息。
不忍打断这份宁静恬然,南竹与数步外停下脚步。回神间,不知何时,那掌柜已然离开。
但闻那轻声婉转,不绝于耳。一身素雅白衣的女子,垂首凝神,纤手轻扬,拨转间一首清响现世。
“既然来了。怎地不过来?”
话音落,指缝间亦划下最后一记。琴音暂歇,然余音却是缭绕。
“南竹,大人近日可好。”
南竹点头,将肩上的包裹轻放于凉亭间的空椅上。
烟荷目光轻移,见南竹放下的包裹,唇角微挑。
“这是办了什么货要带回去?原来,见我只是顺道。”
南竹亦笑,如今见烟荷,已与当初心境截然不同。
昔日种种,自随她上京途中渐渐改观;而今事事,一再证明自己所想非虚。
烟荷,早就是齐澜的人。
只叹如此红颜,心系非人……
随意摆了摆手,旦见烟荷飘然起身,转而回房。须臾间再出房门,手中多纸墨笔。
“如此,便可。”将那纸笔递与南竹,而自己却磨起墨来。
南竹见状,挥笔写下:有劳烟荷姑娘了。
“哪里。”烟荷巧笑倩影,手中动作未停:“明日我便与晚翠回清泉镇去。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南竹该照顾好自己。”
南竹会的,多谢烟荷姑娘提醒。倒是烟荷姑娘,不若南竹皮粗肉厚,一路定要小心,大人该是已经打典好了一切。
烟荷见那洒脱的字迹,再细瞧那句中不经意流露的细微。抬头看向南竹的眼神逐渐变幻,唇边溢出一声怅然的轻叹。
“我本就该知你的特别。罢了,若是你留在大人身边,我也该放心几分。”
原来,自己千思万想,竟还是小瞧了南竹。
是何时,他知道自己是齐澜的人?又是何时,他知道齐澜与自己的关系?如今,这些已不重要。
烟荷不担心,她了解南竹几分,那种性子留在大人身边,是福不是祸。
烟荷姑娘不必挂心,南竹区区下人,虽不懂得太多,但亦不会成为大人的累赘。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烟荷看着南竹,眼底该是感动的。倏地起身,对着南竹竟是盈盈一拜。
南竹未来得及阻止,只听那清丽的嗓音缓缓道:“昔日对南竹所为,实在不妥。烟荷虽知道,却不得不为。如今,便在此向南竹陪个不是了。日后,烟荷远在异乡,也定会替南竹及大人祈福。望你们身子安康,事事顺利。”
心里动容。如此女子,天下少有。有那么一瞬,南竹甚至想要开口安慰,惋惜感慨。
然自己口不能言,然自己身份卑微,然眼前女子那悄然已动的芳心,早已根深蒂固。
齐澜啊齐澜,当真艳福不浅。
持笔的手犹豫再三,最终在挥落间,几行狂草宣泄了他此刻的心情:
写意韶华自风流,雄风凌云又何求?
玉指翻转绝琴扬,轻音缭绕半身事。
高歌莫问风吹雨,飞鸿难栖旦脆柳,
名利红尘皆刍狗,且看骄阳似锦绣。
抬首,见那绝美之人细细看着自己挥笔写下的薄纸,拧眉静想。南竹心底一动,在那几句之下,又附上一行。
看破不破,风流依旧。
“呵呵呵……”
清脆的笑声响起。只见烟荷伸出白皙的纤手,取起桌上那一张字迹未干的薄纸。
“南竹,这,能送我么?”
放下手中墨笔,南竹笑着颔首。
本就是写于她看的几句,她想要,随意取了便是。
“多谢了。”烟荷小心的收起那张纸,再看南竹,忽而跨前几步,突地伸手,将人轻揽进自己怀中。
南竹讶异,怔愣下不知如何反应。无奈下,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对方一动不动环过自己的双肩,揽着自己的人。
“南竹,凡是莫要逞强。既要我看破,为何你又不愿看破?”
烟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逐字逐句犹如凉水,渗入自己心里。
“哎,你心中所藏,唯有你自己能懂。旁人,又怎能奈何?得过且过虽则可行,然此世间诸多瞬息变迁,当真能事事漠然么?”
沉然闭目,唇角再也扬不起笑意。
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这些,又何尝不是懦弱。
自己,又何尝不是逃避。
“走吧。时候不早,南竹随我回房等候,晚翠那丫头也该回来了。”
不言不语。南竹随烟荷回房。无需避嫌,因为无论是烟荷或是他,都是这冠玉楼的客人,而客人私事,与旁人无关。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南竹驻足停留,心底喟叹:烟荷,你我毕竟皆凡人。又怎地真能笑看红尘,独处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