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明一行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去。山高风急,遍山或黄或绿的草木,阵阵清风吹来了野草的芳香,山鸟在头顶翱翔,时不时地还能看见一些小野兽跑过。
“杨大哥,缘木求鱼和治丝益棼是什么意思?”李承明没有想明白鹤衣先生的话。
“缘木求鱼出自: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意思是说爬到树上去找鱼。治丝益棼出自:臣闻以德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意思是说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对头,就永远不能解决问题。”杨不悔答道。
“这个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他倪寿乾相识,那么会不会也认识杨隐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杨隐可能来过他这里,那么他就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假设他知道我身份的话,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现在做的事是不明智的。可我现在除了跟李世民死磕又能怎么办呢?逃去突厥,那倒是可以,不过突厥在贞观三年,也被李世民给灭了,逃到那去也没用啊”李承明心想。
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方正指着前面的一道山沟说:“大王,前面是藏孤沟,过了藏孤沟就是东山岭,东山岭上有个智度寺,寺里的和尚早在战乱的时候逃走了,我们的人现在就躲在智度寺里。想从兰城上智度寺,只有藏孤沟一条路可走,安全的很。”
“为什么叫藏孤沟呢?”李承明有些好奇。
“听老人们说,春秋的时候以战功起家的晋国贵族赵氏家族,权势和声望不断膨胀,甚至让国王晋灵公都艳羡恐惧不已。心高气傲的将军屠岸贾,一直遭赵氏的轻视和排挤,在国王的默许下将赵氏一家三百口诛杀。只有一个孤儿在家臣的保护下逃了出来,曾经在这里避过难,等那个孤儿离开以后这里就该名叫藏孤沟了。”方正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杨大哥,反正也闲的无聊,你博古通今,就给大家讲讲这个赵氏孤儿的事吧!”李承明道,赵氏孤儿的故事他既看过这么一部电影,也在太学上课的时候听说过,要不他也不会在潼关竖起赵氏孤儿,切齿不忘屠岸贾的大旗来激励自己和感动部下的。他之所以让杨不悔在说一遍,是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希望他们也能像赵氏孤儿身边的忠义之士一样忠于自己。
杨不悔点了点头道:“春秋时晋国贵族赵盾死后,赵朔袭职辅佐晋景公,将军屠岸贾在国王的支持下准备发动对赵氏的攻击,大将韩厥让赵朔逃亡,赵朔不肯,说道:只要将军答应我你不绝我赵氏后代,我死而无憾。屠岸贾带着军队围攻赵朔居住的府邸,杀死了赵朔和他的几个叔叔,并且尽灭其族。而这场大灾难中,只有三个人侥幸活了下来:赵朔的夫人,赵朔的门客公孙杵臼和赵朔的好友程婴。程婴把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公孙杵臼,赵朔的妻子怀孕了。而赵朔妻在晋王宫中躲了几个月后,终于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婴。屠岸贾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向宫中索要这个孩子。屠岸贾守住宫门,自己亲自进来搜索,不过孩子已经被程婴带了出去。”
“程婴带着孩子去找公孙杵臼商议。公孙杵臼突然对程婴发问:抚育这孤儿成人与死,两者哪件难?程婴回答说:死容易,抚育孤儿难。公孙杵臼便说:那请你承担难的那件事,我去承担容易的,让我先死去吧。二人找了一个婴儿,将其穿上赵氏孤儿的衣服一切安排妥当后,程婴突然向参与这次杀戮的将军告密:谁能给我千金,我马上把孩子的藏匿之处告诉他!这些将军非常高兴,最高兴的当属屠岸贾,屠岸贾马上拿出千两黄金给了程婴,程婴二话没说带着这些人到了公孙杵臼的家门前。”
“公孙杵臼见到程婴便破口大骂:程婴你这个小人!当初蒙难你没有死,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好好抚养赵氏孤儿,今天又把我卖了。你纵然是不能抚养孤儿,又怎能忍心出卖他呢!说完公孙杵臼抱起孤儿大哭道:天哪天哪!这个孩子有什么罪?请你们放过他吧,只杀我公孙杵臼就可以了。于是没有人相信此中有诈,他们杀了杀死了公孙杵臼和这个可怜的婴儿。诸将以为赵氏孤儿已死,皆喜,赵氏孤儿就这样被留存了下来,被程婴藏匿在了山中,这个孩子就是日后的赵武。晋景公十五年,晋景公突然病了,当年参与杀赵氏的诸位将军来问安时,都被大将韩厥的人拿下。不久赵武回国率军攻打屠岸贾,屠岸贾被灭族。赵武成人后,程婴辞去公职,向诸大夫辞行,然后告诉赵武说:当年你家遭遇大难,我没有死,就是因为要抚育你成人,今天这个愿望达到了,赵家也复位了,我有脸去见赵朔和公孙杵臼了。赵武哭着对程婴说:您怎么能忍心离我而去呢?程婴说道:公孙杵臼把生的希望留给我,他自己选择了死,就是认为我能把你养育成人,今天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履行我之前的承诺了。说完,程婴就自杀了。上称:赵武服齐衰三年,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绝。”
“程婴公孙杵臼真义士也,你们也都是好样的,日后我也要给你们建庙祭祀。”杨不悔说完以后李承明道。
说话间李承明脚下一滑,差点被石头绊倒,打了几个趔趄。他弯腰自嘲道:“我路也不会走了,人在这山上走,就像个蚂蚁爬在了大象的身上。”
“大象是什么?”薛仁贵问道。
李承明一愣,心说:“我怎么给忘了,他们大部分人恐怕连大象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大象的一种比牛还大很多的畜生,它长着一条很长的鼻子,和很大的耳朵很粗的腿,不过他的尾巴却很小。”杨不悔替李承明答道。
“你见过大象吗,杨师傅。那里有这样的畜生?”薛仁贵问。
“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一次,是身毒国进贡隋炀帝的。”杨不悔答。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智度寺。只见这智度寺气势恢弘,背靠悬崖建在东山岭上。
一颗松树下,一条身影闪出来连声问道:“孙大哥,方大哥,你们回来啦?他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被方景行抓了吗?怎么跑出来的?山下怎么样了?”
孙邳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遇到贵人了,兄弟们都在吗?”
“都在,正准备吃饭呢!”那人答。
“陈启呢?”
“也在!”
“好,我先进去见见大家,回头再跟你说山下的事。”
“大王请!”孙邳治侧过身子,对李承明说。
李承明举步进庙,只见院子里一颗柏树下面,用土坯砌了一个灶台,灶台火口下积攒了一堆柴灰,锅前站着两个还穿着单衣的汉子。一个汉子给排队的人用马勺舀和子饭,另一个手持一根白木棍不停地在铁锅内搅动。周围大约有三十几个男女老幼正在拿着碗等着分饭。老的六七十,小的不过十二三。
李承明看着这些破衣烂衫的山民心里一阵悲哀,这那里是占山为王与官府作对的人的山贼,分明就是一些善良的百姓。
他走过去看了看,这一锅饭其实就是米汤煮土豆、南瓜、豆角。
这些人一看见孙邳治便都围了上来,纷纷向他打听山下自己亲属的情况,还有的则看到了自己的亲属,连忙跑过去握手拍肩膀嘘寒问暖。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方景行死了,被镇里的乡亲们活活打死了。”方正大声叫道。
人们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方正,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的,要知道方景行光私兵就有将近两百人,怎么可能会被那些见了他就吓得发抖的普通百姓打死呢?
“方正说的是真的,方景行的确死了。”孙邳治也说到。
尽管这样可是人们还是不太相信,方景行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恶鬼,恶鬼怎么会死呢?
“陈启在那?”孙邳治问。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纷纷抬手向庙里的正殿指去。
“大王,陈启河东人,他原来是太行山的山贼,听他说他手下最多时有五百多人。后来被官兵围剿,都打散了,他是半年前带着五个人来到这的,自从他来了以后就占了这庙,经常逼着我们出去给他抢东西。”孙邳治小声对李承明说道。
“去看看。”李承明道。
大雄宝殿里职业山贼陈启正和他的五个铁杆属下们喝酒吃肉。
“这才像个强盗吗!”李承明心说。
“陈大哥!”孙邳治小心翼翼地叫道。
“你怎么回来的?是不是带官兵来了?”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忽地站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外面说道。
“没有没有,陈大哥,这位公子爷是当朝楚王殿下。我是被楚王殿下救出来的。”孙邳治连忙解释道。
陈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藏在深山里,不过换皇帝也是知道的,他还知道新皇帝正在以王侯之赏捉拿这个前太子唯一的血脉。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块肉饼竟然掉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