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兰娣见这两口子有兴趣听她讲, 越讲越有劲:“再穷, 不能漏了装粮食的口袋和箩筐, 都要细细的补好了,;身上的衣裤可以皱起乱缝几针,有洞无所谓, 人也漏不出去。”柯兰娣见耿海虎和周雪晴笑。便又重复着说:“是吧, 衣服补马虎点没关系, 只要人漏不出去就行了; 这装粮食的家伙头比穿的衣裤重要一百倍, 这是全家人活命生存的根本。都要补的细仔慎密补好了。因为那时候粮食对于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来说, 是何等的珍贵!”
柯兰娣见耿海虎点点头, 又说:“他们这帮人也装模作样的去你们那儿一家一家的搜, 问你们几家把偷的粮食藏到哪儿去了?一次还罢, 但次次如出一辙,我虽头脑愚笨, 但也看得出他们是有意做给全村人看的, 让大家真当是仓库里的粮食又被盗了。”
由于气愤,柯兰娣咧着嘴说:“我们没有去偷, 当然是搜不到喽,没有搜到就不了了之。到了秋后又来算帐,分粮的时候, 我们这些被冤枉的人家,都无端扣去了仓库里被盗的那些粮食。”柯兰娣气哼哼的说:“有话说,‘狗眼看人低, 咬穷不咬富’, 他们就是这样,实在太恶毒了, 害得我们吃糠吃菜填肚子。”
柯兰娣提着木粑在地上又冲了几下,气愤的说:“人的额头亮堂堂时, 踩着毒蛇也不咬你,会变成一根绳子; 人在贫困潦倒时踩着草绳, 草绳也会变成毒蛇追着你咬。就拿过去吃食堂来说吧, 同样一斤米粥, 人家在食堂可得一饭桶干干的粥;给我们只舀半饭桶稀汤汤, 还不能说, 说了,烧饭师傅给你都记着, 下顿去给你舀得更稀更少。人穷, 到哪儿都一样, 喝口凉水都塞牙。名说是在一只锅儿里烧出的粥, 厚、薄,多、少,差距实在太大了。”
柯兰娣见周雪晴听到大锅饭三个字在笑。便说:“我说得不对吗?”
周雪晴说:“柯婶你别误会,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说到了大锅饭三个字,我就想到了‘大锅饭’的一段事来。”
“大锅饭还有什么事?” 柯兰娣说:“ 想起那段吃大锅饭的往事, 心就打颤。”
周雪晴说:“吃大锅饭没有积极性。我只知道人们常用‘大锅饭’来形容在工作中‘干好干坏一个样,干与不干人人有份’这种现象,比喻的不仅生动、形象,而且恰当、贴切。”
“对,说得对,过去就是这样, 在地里劳动卖力和不卖力得到同样的报酬,有些人出力出汗,有些人偷懒取巧, 可评的工分是一样的。”柯兰娣说:“现在想想这是不合理的, 调动不起积极性,所以过去一年做到头饭也吃不饱。”
周雪晴说:“这是其一。‘ 大锅饭’这话是怎样来的呢?还有另一种说法。”
柯兰娣说:“我只知道人们把过去吃食堂, 比作是吃大锅饭。不知道还有别的说法。难道这大锅饭还有别的说法?”
周雪晴说:“是,柯婶我说你听――广东七星岩有座建于明代的佛寺,叫‘庆云寺’ ,佛殿建筑古朴轩敞,嵯峨雄伟,有岭南名刹之誉。寺中有一件十分引人注目的古物――一口特大的铁锅。倘若用这口铁锅煮一锅饭,足可供数百名僧人食用。”
“这不是和我们过去吃大锅饭的锅一样吗?”柯兰娣说:“我们几个生产队都并在一起吃同一锅里的粥。烧粥要担很多挑水, 大大小小有好几百人吃呐!那几年食堂没做过饭,做的都是大锅粥。雪晴你说, 我和你说的是一样吧?”
周雪晴说:“我说的‘ 这口大铁锅却并非真正用来煮饭,而是用来向那些朝神拜佛的施主化缘。它安放在佛殿的一角,四面围着铁栏杆。凡进庙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在经过大铁锅旁边时,都要投进几个铜钱,一则是为孝敬菩萨,以求其显灵,降福灭灾;二则是为维持寺内僧人生计。’”
“我说, 我们吃大锅饭那段时间, 在食堂里的事务长和管米烧粥打杂的那些人,个个吃得面嫩粉白肥头胖耳的, 从几百人身上刮下来能有不肥的。雪晴你说是不是?”
周雪晴笑笑说:“我说的这口大铁锅虽然从未真正煮过饭,却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者的生活依靠,装的是地地道道的‘大锅饭’。这便是‘大锅饭’一语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