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兰娣说:“雪晴, 柯婶羡慕你们读书人, 知道的事儿多。我只知吃大锅饭的那段时间, 我们的烟冲里很长时间没冒烟, 锅儿也锈成了几个大洞, 后来补也补不起••••••”
周雪晴说:“吃大锅饭我没有记忆, 也许我还不懂事。”
柯兰娣说:“也难怪你没有记忆, 那时我正怀着大女儿周静。你只是比周静大两岁。”
周雪晴说:“生产队被偷盗粮食搜你们家,那时我在小学读书,隐隐听说过,所以不太清楚这些事, 他们这样做太损了, 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去人家屋里搜呐?搜家是要有搜查令或搜?证的, 他们随便搜家,这不是违法吗?”
柯兰娣回忆过去?着脑袋又说:“还有队上?次分粮, 海虎你也知道的,他们有意把表面的瘪谷和浮麦,都分给我们这些村上最穷最苦的人家, 我们这些人家就穷上加穷、苦上加苦, 更揭不开锅了。”柯兰娣叹着气:“一年的粮食只能吃三、四个月。粮食不够吃, 我叫孩子去地里和田坎边,割棉絮草和猪草掺着做粥吃,吃着猪菜粥 ,听孩子们说棉絮草好吃得很, 我难受的落泪。 ”柯兰娣又朝那路上瞧了一眼说:
“过去队上收了稻子和麦子, 队场上晒着两种不同的谷子和麦子, 一种是黄澄澄谷粒饱满的谷子和麦子; 说是队上留的种子。我就怀疑, 怎么要留哪么多的种子? 原来那是包括他们几家要分的粮食在内。等全队社员在队场上分走回家以后, 再分他们几家的。”柯兰娣叹着气说:
“怪不得他们的稻谷能打八折米, 分给我们的稻谷打不出米和面, 最多只打对折。他们处处刮削我们。他们吃白米白面, 我们吃糠吃菜, 人不能做得太过头了, 你们说是不是?”
周雪晴没有直接回答,瞧着柯兰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柯兰娣又说:“喔――雪晴你刚才说到搜家违法的事,他们违什么法呀,在咱们生产队里,队长、会计就是法, 队长、会计就是令,他们是咱这块土地上的土皇帝。难怪有人说他们是:‘田螺爬上旗杆顶, 唯我独尊’, 人们还说周进宝这人是‘牛吃破草帽, 肚里坏圈圈不少’ 。”柯兰娣又往那路上瞧了眼,
“过去他们几家粮油吃不完, 他们的孩子手里常常捏着糕饼,那饼呀煎得油亮亮,黄灿灿的来馋我家的孩子。咱家的 孩子吞着口水回家跟我闹着要吃糕饼……”柯兰娣回忆过去, 叹口气 摇着头说:
“你们想别说孩子馋的哭闹着要吃, 大人见了也馋。有什么法子, 鼻子上的肉拉不到嘴里呀!我只得拿米糠绊成糊糊蒸熟后当成糕,孩子捏在手里就撒开了, 天那――那叫什么糕呀!只是哄哄孩子的。家里没有油烙,把麦肤做成饼子也放在锅里蒸, 孩子拿着跑到外面去吃, 他们的孩子还嘲笑羞辱,说我们吃的是猪狗食。”
柯兰娣喘了一口气,说:“不是我小心眼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都过去了。如今怎样? 同样一双手, 同样下地耕作, 为什么我们过去提着锅儿敲的叮当响, 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有吃又有余……”柯兰娣回忆说:
“周进宝过去当队长相当的威风, 娶媳妇如‘狗熊掰玉米, 掰一个丢一个, 自他当队长后就娶过三个老婆, 见了新的弃了旧的。那时我们生了孩子愁都愁死了; 他们生了孩子连摆三日酒。他们的孩子是金; 我们的孩子是土疙瘩。”
柯兰娣接着又说:“他家上面三个女儿到没什么, 周进宝把下面的三个儿当成三个宝贝, 宠得没天无地。他老子在马上的时候爹呀爹的围着喊; 如今好了,儿子连爹也不叫了, 一天‘老杀千刀、老杀千刀, 老不死、老不死!……’的大吼大骂。有句老话,叫做:“棒头上出孝子, 筷头上出忤孽!这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