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生仿佛还处在初见儿子周乐的那瞬间, 那次他在众人面前, 自己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啊!周永生的脸上出现了难以形容的神色:
“我高兴之余,又恨我自己没用,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的身边,把这重担卸给了她,我一个大男人,把全家的担子扔给一个文弱的女子、无家可归的女子,唉――我算是哪门子的男人呀?”周永生羞愧的低下了头。
“儿,这不怪你,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娘的错,是我没心没肺折磨莹儿,她才走的。是娘把这副担子扔给了莹儿一个人;要不是我作孽,莹儿生孩子,你会守着她,也不会离开她的。我惭愧啊――是娘愧对了你和莹儿。”
“娘,你现在说这话还有何用?” 周永生说:“你知道吗?你对我俩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有了儿子周乐。我们更要生存下去, 要把我们的儿子抚养长大,从而我肩上有了责任感……”
李莹说,“永生,求求你别说了,有一句话,‘人生最大的礼物是宽恕’不要再说下去了。”
周永生想到了七年多的悲欢离合,他孤苦伶仃见不到妻儿, 他像庙堂前的旗杆冷冷??,孤独的过着无家可归的苦行僧生活,这几年他如炒菜的勺子尝尽了酸甜苦辣。他心里的气直往上涌, 压都压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不管能不能说,说出来中听不中听,一味的收不住了:
“我要说, 我要说,李莹无辜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吃了那么多的苦,我过了这么多年的孤独生活,为什么不说?鼓不打不响, 话不说不明,这些事我搁在心里憋得难受,我要把这些年装在心里的苦水统统的倒出来……”
周永生痛苦的拍着胸口,“就那天见了她娘儿俩一次面以后,我就强忍住自己,再也没去见她们,我不能给她娘俩过上好日子,我周永生就没脸去见她母子。”
“都怪我,都怨我!”陆阿姑难过的说,“儿,你把这几年憋在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吧!,吐出来要好受些。”
“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我和李莹这么多年经受过的苦难, 简直可以写成一部悲剧了。” 周永生说:“自见到了我儿子,我想让她母子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我才辞去了工作和她母子不辞而别,出外经商去了。”
李莹听周永生讲到这里,又想起了她和儿子在老人家里,盼望着周永生再去看望她母子的那段往事, 又勾起了她在七年中孤独一人,经历的风风雨雨,触到了伤心处便又伤感起来,不觉又洒然泪下。
“从此我和她母子相隔十万八千里,只能在梦中相见。等我再见到儿子的时候,他已经是由托在手里的婴儿长成这么大了。”周永生难过的摇着脑袋:
“虽说我和李莹不是生长在旧社会,这讲出来真是一段血泪使。这与旧社会的穷人受富人的欺压有何两样?”
讲起那一段经历,周永生的脸上痛苦地抽搐着:“这些年, 我妻儿流离失所, 妻子带着我儿子颠沛流离到国外,我在国内妻儿看不见、有家没法回,‘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你知道我的切身感受吗?这都是拜你所赐, 我周永生的亲生母亲带给我的苦难, 我还得要奖赏你。我一个血性男儿活到这个份上,有时想想连死的心都有。”周永生说到伤心处,管他嫂子、弟媳……在一旁眼瞪瞪的听着,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么多年我像没有根的浮萍到处漂泊, 没头没脑的如在米汤盆里洗澡, 连春、夏、秋、冬也不分,糊糊涂涂的过日子, 如那老和尚撞钟得过且过,熬过了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