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之殇，云之叹
“云若，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看云若的话到嘴边却被末风逼了回去，雨期上前追问道。
本想开口的云若却看见末风锐似利剑的眼神，知道自己若是此时戳穿这一切，末风顶会恨她一辈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云若感叹似的轻声说道，幽幽地看末风一眼，云若走向门外。
最后的那一道倩影，莫名的让人感到伤怀。
在雨期和末风之间，一直隔着那一层不能捅破的纱，也许不是不能捅破，而是末风断然不愿意让雨期看到那后面的真相。为了维护一个假象，末风的痛苦和挣扎，雨期不知不闻，然而每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
纵然她想要赢，纵然在雨期面前她有好胜心，她还是不忍心用末风去做赌注。于是，她只能在那一层纱上位雨期开一个口子，剩下的只能等待她自己去发现。
“风，三年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雨期走近，立在末风之侧，问道。
那样地审视着他，他面色的丝毫变化都可以收进眼底，却不至于让他有被窥视之感，因此更容易看穿。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切都像你看到的那样。”直视着雨期，末风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彻底。
“不是的，一定发生过什么，否则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我们？”最后一个“我”字脱口而出之时，她突然察觉哪里不对，所以立刻改口了。
“雨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啊。”
末风的眼里，突然之间溢满柔情，让雨期无从招架。然而在四目交接的时候，末风的眼光突然变得黯淡下来，渐渐地倒在了雨期面前。
“风！”雨期扶过他，“你怎么了？”
“你三天没吃东西，他居然学着你，想要体会你的感觉，所以幼稚到绝食三天！”
这时雨期才想起云若先前的话。
扶末风在桌边坐下，雨期倒一杯水到他手里，“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我被困在这里，每天的活动都不超过这个范围，不吃东西有什么关系，但是你却不同啊。”
看雨期秀美的脸蛋上布满担，甚至是心疼，已经无力的末风，顺势将她轻拥进怀里。
感觉到雨期的抗拒，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下，只要一下就好。”如此温柔的话语，带着几分恳切，听到雨期的耳里，再也没有了逃避他的理由。
除却上次意乱情迷的强吻，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这样纯粹地抱着她。就像是被一片海包围了一般，雨期在他怀里微微的颤抖，她的脸埋在他温暖的肩膀上，突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碎了。
然后她的脸上就挂出了泪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也许自从发生那次的事后，她一直想得到他这样一个拥抱。
曾经无数个午夜梦回，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好想那个让她温暖，让她依靠的怀抱。只是越是想念，越会换来自己无尽的伤痛。
似乎知道雨期哭了，末风抚弄过她滑落在肩上的头发，“你相信我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雨期的胸口忽然有些窒息，“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不可以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会是什么时候？”
“我宁愿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那你在我心里拉扯出的结要怎么解开呢？
雨期没有再问，只是她的疑问一天得不到答案，她和他之间，就好像流放两地，无问归期。因为就算她放得下又如何呢？师傅不会接受，仗烟派不会接受，他们便再也没有可能，回到最初。
思绪乱如麻，雨期不敢再想，只是闭上眼睛，任由末风将她抱紧了。
这种感觉来得太晚，却好像又撞对了时机。至少那一霎那她安然了。
过了很久，末风感觉到肩膀上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到了软榻上。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让他忍不住伸手为她拭去，拂过她无暇的脸颊，末风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睡着的时候，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还是以前那个单纯无忧的雨期。
“雨期，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不会让你重蹈你娘的覆辙。”一声轻轻呢喃，末风为雨期盖上了被子。
走出房门已是夜色阑珊，恬淡的月色挂在树梢之上，安静了此时的司罗教，也安静了末风忐忑不安的一颗心。
——
而在另一边，隋王早在云若房里等她，房里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那么聪敏的妹妹，每次遇上末风的事就必会阵脚大乱。这一次也是一样，她怎么会不知道，要除掉他们今后的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雨期，而事实上恐怕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然而她却将她软禁在司罗教，除了喂她吃下了毒药，几乎是毫发无伤，还每天派人小心伺候着。
他的心里，多么替云若的委曲求全不值。
“诶！”正当他长叹一声，等不及想要走出去寻找云若的时候，云若开门走了进来。
“哥哥。”看到隋王的瞬间，云若有些意外，然而下一刻她就好像猜到了他的来意，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
做到桌边，她泰然自若地为自己倒上一杯茶，等待着隋王开口。
“你又去看那个林雨期了？”隋王做到云若的身前问道。
隋王所坐的位置，正好挡住了烛火的光，让云若处在一片昏暗里。那种昏暗似乎让她有了些恼意，她轻轻起身，做到了隋王对面的位子上。
“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房休息呢？”云若饮近了杯中的茶，明显不想再继续隋王的话题。
“妹妹，既然你如此喜欢末风，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林雨期，也免得末风总是对她心心念念。”没有给云若逃避的机会，隋王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疑问。
“杀了雨期，末风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略显惆怅，云若的话语里略带苦涩。
“我是不懂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少纠葛，我只知道若是我想要的东西，就断然不会让别人抢走。要争夺的人，就必须先死在我的刀下。”
“哥哥，我从来不曾要求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你，雨期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你不要插手。”站起身来，云若走到那烛火边，看夜风吹过，烛心晃动，心也跟随着飘摇了。
轻叹一口气，隋王并没有拒绝，“你还记得我们的使命吗？”
被隋王这么一问，云若收回目光，坚毅地看向哥哥，“我当然记得，父王死在昏君的剑下，娘也受到牵连，被昏君赐死，纵然他想在我们身上补偿过失，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记得就好，我们要成大事，就不能顾忌儿女私情，现在不杀了林雨期，将来必成后患，我们要完成父王的遗愿，一统这中原之地，就会难上加难，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想不透彻呢？”隋王的语重心长，听在云若耳里，也便是字字珠玑。
“哥哥，”云若尔雅一笑，答道，“父王的夙愿我要完成，儿女私情我也想要。你清楚我的个性，无论哪一方面我都要赢。”云若的眼里，透出下定决心的光芒。
妹妹争强好胜的个性，隋王又岂能不知？只是鱼与熊掌又岂能兼得？
“末风心里只有那个林雨期，如此为他你只是成全了别人，值得这么做吗？我们也没有把握去冒这个险。”
“我有把握！”云若了然于胸的看向隋王，“至少我有把握，末风绝对不会让雨期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她没有机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但是要是有一天遮不住了，他一定会选择牺牲你，去保全林雨期！”不知为何，隋王因为云若的执迷不悟而有些怒了。
“哥哥，”云若的眼里露出一抹凄然，语气却分外坚定，“使命和私情之间，我还分得清轻重，要是有一日雨期成为我们的威胁，我一定会除掉她，末风也休想阻拦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给我一次赌的机会，不然我不会甘心。”
被云若眼眸里的那一丝毅然决然所震惊，隋王意识无言以对。
沉默了须臾，他终于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这个机会我给你了，希望到时候末风不会丢弃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语露微冷，隋王起身拂袖而去。
其实他早料到自己说服不了云若，以她倔强的个性，一旦下定决心，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劝？
只是云若的决绝，让他心中的忧患感更强了。不止是能否报父仇，能否一统中原的问题，云若已经堵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这一生的幸福。
隋王走后，云若轻关上了房门，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她坐在桌边，又倒起了那壶茶，却发现已经倒不满一杯。她的心里突然百感交集，有一种恐惧感萦绕不去。
她说自己有把握，但事实上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如今她已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任何人都有可能推她入渊。只是，若是明了了自己如此的绝境，那个人会不会对他施以援手呢？毕竟，她都是为了他啊。
“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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