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性如狗 欺软怕硬

目录:快意恩仇录| 作者:后街金庸| 类别:武侠修真

    余下一行人离店望南。班浩自有一匹黑马,骑了与易长春走在一块。行得大半个时辰,班浩与易长春扯了几句闲言,见他不甚开颜,心想:“他心伤同门罹难,一时总难释怀。”

    这晚投宿一处小镇。众长寿刀派弟子吃罢晚饭,各自回房。班浩本欲邀易长春出店去散心解闷,但见他神情郁郁,便独自出来。

    镇子不大,不到盏茶工夫就已走个来回,看看天黑,自回房去,盘腿坐到床上,敛气调息,这是师傅交代的每日功课,必不可免。

    运内息走了一个小周天,隐隐听到镇南传来一阵马蹄急响,只怕有数十余骑,不一时到了镇中。

    班浩一惊,想起江湖中关于衡山派的种种说法。今日只杀了长寿刀派一人,怕他们并不解恨,再来滋事,也是难免,这可不能任其胡来。

    当下下床,无声无息出房,四下静寂,想来长寿刀派弟子无人醒觉。

    班浩跃墙而出,循马蹄响觅去。转过一片破败院墙,偌大一块空地上,见二十余骑汉子手持火把,照得四下通明,却是将两骑围在中央。

    班浩隐身墙后,望见白天所见的单薄驹等人也在其中,其余人则是陌生。被他们围着的是一名老者与一位姑娘。老者须发雪白,端坐马背,姑娘神貌俊美,手勒缰绳,两人虽陷重围,神色并不慌张。

    老者四顾有时,众汉子并不说话,只不敢与他目光相交。

    老者不疾不徐说道:“焦、丁、高、章,你们倒有胆子来为难师伯吗?”

    四名被他点到的汉子神色尴尬,互相对视。其中姓焦的汉子名叫焦薄忠,众人中以他为长,自不可不答。在马上躬身说道:“鲁师伯,师侄们奉了师傅之命,恭请您老人家和师妹回衡山。”

    老者冷笑几声,道:“我自有主张。倘想回去了,便无人来请,也大摇大摆回去。倘若不想,便皇帝来请,也是无用的。”言语之间,十分森然,却又带着一股隐隐的戚愤。

    焦薄忠低头嗫嚅。

    那姑娘笑道:“焦薄忠,你要和我爹爹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还用得着害羞么?”她声音清脆,笑如铜铃,清夜里听来,格外地悦耳。

    焦薄忠嘴唇蠕动,低声道:“是,师妹。”脸色通红,被火光映衬,俨然酒醉十分,话却终究没有说得完整,也不知是承认刚才害羞呢,还是应允着要把话说完。

    旁边一名汉子忽大声道:“鲁义荣,天下虽大,却是没地方跑的!我师傅令你回去,你还是乖乖地随我们回去。否则动起手来,师侄们眼里认得师伯,刀剑上却不认得了!”

    老者缓缓道:“章薄钢,你可是磨练成材啦,比你的师兄弟们要出息许多。”

    章薄钢道:“多谢师伯夸奖。小侄不过略通时务,不比有些人,到老了还是死脑筋,不开窍。”

    众人听他这样讥讽那老者,纷纷低下头去。

    老者慢慢点头,道:“好,出息了,终于出息了。” 心想:“我鲁义荣二十年身受种种苦楚,已无话可说。但如今,连自家师侄也敢恶言侮辱,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性子软弱。以前总不承认,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一股悲愤之情腾起,忽然一笑:“这几日来,你们一直尾随我父女。我念及同门情谊,未曾给你们半点颜色,倒让你们上脸了。不过,人性如狗,欺软怕硬,我也不怪你们。”

    众人听了,大半的人都是耳热脸红。

    鲁义云突然将马缰一抖,策马飞弛,往前冲去。连人带马,好比一支利箭,去势极猛。

    众人哗然闪让。他已冲到章薄钢马前,一掌拍出。章薄钢早有防备,双掌将自己胸前要害严严实实防住。却不料一股大力圈住自己双手,往上一提。章薄钢自然知道这是师伯的“磨镜掌”,赶紧双脚夹紧马背,拼命稳住身子。

    鲁义云右掌就势压下,手腕抖处,改用“旋”、“扭”二劲。磨镜掌七字诀是“磨、旋、按、晃、圈、甩,扭”,鲁义云浸淫多年,使起这套章法来,早已随心所欲。刹那间用了两种劲力,章薄钢如何抵挡得住,登时腾空而起,从马上旋了出去,在空中连打了五六个圈,滚落到数丈之外。双手腕骨刺痛无比,已被扭断。

    其他人相顾骇然,没想到平日谨慎细微的师伯竟有这等厉害的功力,哪里还敢说话。

    鲁义荣纵马立住,冷笑道:“留你性命,回去告诉林义鼎,我与他义断袍割,从此再无师兄弟的情分。谁敢再尾随,我必不轻饶。”

    班浩听他竟说到林义鼎,不免一惊。林义鼎正是当今衡山派掌门,名头响亮,与少林方丈智空禅师、岷山派掌门殷三江、峨眉派掌门贾世全等武林名宿齐名。不仅武艺高强,更善施谋用智,将衡山派整治肃然,势力强雄,冠绝中南。其艺其能,令人侧目。

    鲁义荣说完,纵马离开。白须飘飘,旁若无人。众人只眼睁睁望他弛去。

    那姑娘莞尔一笑,露出皎白如玉的细碎贝牙,回头道:“焦师哥,高师哥,你们别再追啦,爹爹发起脾气来,我可不好讨情。”

    大约这两焦高两人还稍讨她欢喜,所以她特意招呼那两人,但却不瞧其他汉子,跟着爹爹离去。两骑蹄声清轻,不一时杳不可闻。

    良久,焦薄忠才勒转马头,低声道:“大伙儿回衡山去。”

    一名大汉遥望鲁义荣父女驰驱的方向,大是不甘,说道:“焦师兄,就这么回去啦?”焦薄忠看他无言,许久道:“那你要怎样回去?难道要象章师弟那样回去?”

    这时章薄钢仍然子在地上大声哀号。那大汉怒道:“怎么这样说话?”焦薄忠变色道:“我只知这样说。听不顺耳就别听。”

    那大汉名叫丁薄升,恨恨下马,把章薄钢扶起坐上马背。焦薄忠说:“回衡山。”扬鞭策马,众人跟随而去。

    班浩想这老者自称师伯,便当是林义鼎的师兄,辈分不低。但“鲁义荣”这个名号却并不彰显武林,足见远逊于他的师弟。并且瞧情势,他还与林义鼎起了很大的争执,因此竟要割袍断交。班浩想不明白,只觉得没头没绪,回店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