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救人的毒物与害人的钱

目录:迎着朝阳走去| 作者:荆棘人生| 类别:玄幻魔法

    1997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的家里来了三个客人。一个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穿着最朴素的农家衣服,脸色灰暗暗的,眼神松松散散的,没有一丝丝的威严,显得很懦弱的样子。和她同来的是两个少年女子,年龄约莫比我小一些。

    母亲给我介绍,这是我亲戚的亲戚的……,一个很远的远房亲戚。绕着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如果是在路上,撞个跟头也不会知道她是谁。只是她携女改嫁给我的邻居,村里有这样一个亲戚,自然方便一些,远一些也没有多大的妨碍。论辈分,年长的妇女我要喊她姐姐,两个少年女子自然就叫我舅舅。其中,大一点的叫徐婉英,小一点的叫徐婉芳。徐婉芳坐在最边上的一个椅子上,不怎么说话,好像有点生疏。徐婉英比较活泼,爱说话,很快的和我聊了起来。当得知我会教授服装裁剪,徐婉英就表示想学,我反正也闲着没事,玩笑似地就答应了,只是她现在还在一家食品厂上班,要等淡季才可以。

    由于是礼节性的拜访,坐了一会以后,几个人就起身回家里。我带着疑问,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些亲戚,就问母亲。原来,这里面有很长的一段故事可听。

    她们原来的家在徐庄,距离我村大概七八里路。她家原来做豆腐,只是父母离异了。徐婉英的姥姥家就在我的邻村。她有四个舅舅,其中她的小舅舅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却讨了一个四川老婆,很能干。这个四川的小舅妈为了维持生计,就和徐婉英的爸爸学做豆腐,一来二去,有了感情,并且抛弃了各自的家庭,私奔了。这样一来,撇下了她们娘们三个,没有办法,只得改嫁,就和我家做了邻居。

    “真可怜。”我想,“以后是邻居了,可以多关心一下她们。”

    可是,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她们两个在食品厂打工,并没有多少机会见面,正值秋收,我的那个远房姐姐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因此,整个一个秋天里,见得面并不多。

    又过了几天,秋收还在进行,我家还在把掰下的玉米往家运,听到一个消息,我的小舅舅被刑拘了。由于家里正在忙,因此,母亲派我去小舅舅家看看。这一年,由于我的脚持续不好,爸爸已经给我买了一辆残疾人专用的三轮车,手摇式的。这个要比那个脚踏的方便许多,可以避免对于脚的磨损,很适合我。

    坐上我的专车,到了小舅舅家。那是一个土坯房,没有院墙,院子里有鹅圈和猪圈,院子的主人在里面养了一些牲畜。遍地是鹅粪,很凌乱。可是,能够有这样的一个临时住所,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也是乡亲的帮助。小舅妈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准备离开。在我的询问下,小舅妈说了实情。原来,小舅舅自从回家后,村子里并没有及时的分配给他土地,只是给他一点不能灌溉的路边破地,以至于他难以为生,就购入了一些假币做花销,没想到被人举报了,派出所来搜查,找到了那些假币,小舅舅自然就被带走了。

    “是这样啊。”我以前也知道一点,虽然不耻于此,但是劝也不听。“舅妈,那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我在这儿怎么混啊?接着飘吧,飘到哪儿算哪儿。”

    “那就先到我家吧。”我说,抱起一岁半的小妹妹逗,她叫晶晶。小孩露出两个小门牙,完全不知道她的爸爸出了事情。小舅舅已经四十多岁了,就这一个独苗,如果被小舅妈带走了,那小舅舅会伤心死的。在北方的农村,男人即使再窝囊,也是一家之主,如果没有了男人的庇护,女人是无法生存的。就像是徐婉英的娘亲,她爸爸走了以后,娘三个就受尽欺负,最后只得嫁到别处。

    “只要有的吃就行,在哪儿都一样。”小舅妈说。

    “那好,这就走吧。”

    我家是并列的两座房子,老房子在东面,新房子在西面。新房子还没有装修完,因此所有的人都在老房子里住。小舅妈娘两个住西间,我们一家人住东间。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在读小学,我的弟弟要略大一些。一家五口就挤在一个火炕上。

    小舅妈这个人,老家是武城人,刚好是运河经过的地方,现在留下了一条干枯的沙河。九达天衢之处也是槽帮最发达的地方,小舅妈这个人就有很重的匪气,好吃懒做,我家刚好死了一口猪,百十斤重的,被爸爸宰了腌成了腊肉。小舅妈每天早上要到十点钟起床,家里已经没有饭了,她就用腊肉烩馒头,不到过年,一口猪就吃光了。而且特懒,碗也不刷,一推了事,不管我娘多么忙,也要等她刷。我父亲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情,只要是可以保得住孩子,也就忍了。不要以为小舅妈这个人很呆滞,那就错了,她干事很麻利,就是不愿意做,眼光也很贼,能够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一些事情而不被发现。

    小舅舅的地里玉米还没有收,我父亲又找人帮忙给他收了,晾干以后放在一边,留给他们不时之需。

    这样一直到了元旦,终于传来消息,小舅舅被判了两年徒刑,移送到县城南的监狱服刑。小舅妈多次去看望,小舅舅就捎口信给我父亲,想要交纳一笔罚金以减轻徒刑,大约需要两万元。我父亲没有同意拿这笔钱,在那个年月是相当不小的一笔数字,相比于服刑,代价太大。小舅舅一贫如洗,不如坐等刑满,这样节省下来的钱可以安排一下他们的生活。另一方面,这也是给他一个教训,可以使得他以后会依法行事。

    等到一切都忙完以后,父亲打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专治外伤的土郎中,我村有一个人在小炼油做工掉到锅里,下身大面积烫伤,被他治好的。父亲就带我去看。

    越过一条河流,就到了土郎中的家。他是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嘴角不在意的会抽动一下,显得很干练。他看了我的脚以后,就说:“先治疗这个左脚吧,这个脚口小,里面有一个洞,就用这个药来治疗吧。”

    他递给我一个小瓶,这个瓶子只是一个旧的药片瓶,不起眼,可是拿在手中才知道眼睛不可以相信,这个药瓶比铁都重。我问:“这是什么呀?”

    “水银。”他说。

    “啊!是水银?这东西不是剧毒吗?用了不会中毒吗?”我很惊讶,父亲也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细菌在水银中可以生存吗?”

    “当然不能了。”我说,这还用问啊。

    “所以啊,它会把这个创面变成一个干创,然后脱落。”不容分说,他就把一滴水银滴在了我左脚的创面里。

    “可是,万一中毒了,怎么解啊?”我还是疑惑。

    “隔几天再说,至少要隔三天,才可以解毒。”他说。说完做他自己的活去了,再也不理我们。

    没办法,只好回到家里,到了晚上我就开始发烧,大概在38.5°,持续了三天,也没有退烧的意思,只好又去找他。这次父亲带了一些礼物。

    “你回家以后,用隔夜的凉茶汤洗脚,要浓。”他说,并没有仔细的问多少话,好像挺自信的。

    “那要几天才可以退烧啊。”我发烧都怕了。

    “四五天吧。放心,等烧退了,这个脚就好了,你这辈子再也不会从这个地方溃疡。”见到礼物,他的态度转变了许多。

    真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想,回到家,泡了浓茶,又等了一晚上,开始洗脚。四五天后烧真的退掉了,只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子快,在37.5°左右,就停止了,直到洗了半月,烧才完全退掉。溃疡面真的已经干掉,这只脚再也不用覆盖纱布了。这样每隔一段时间脱掉一些干痂,又过了几年,就变成了一个干的瘢痕。

    等烧完全退掉以后,我又为右脚找他。本来以为再有一个水银粒就解决了,可是他用的是别的药,听说好像是头盖骨粉和青黛。他说,我右脚的创面大,水银放在上面会流出来,起不到作用。可是,这样治疗并没有什么效果,一段时间以后,我就不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