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污泥中的莲花

目录:迎着朝阳走去| 作者:荆棘人生| 类别:玄幻魔法

    闲暇的时间,我忙于学习医书。从青青妹妹那儿,我第一次看到了与中医有关的书,我如饥似渴的学习着。梦想有一天,哪怕是谁的病也不看,能把自己的病医好,那也是忒好了啊。

    自从学习了周易,我常常想,疾病就是一个过程,就像黑夜一样,总会有康复的那一天,尽管这一天会很漫长,但我有耐心等下去。我还年轻,只要是不会导致死亡,我就有机会赢!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病,越是值得信任的老专家,都会得出一个结论:溃疡是终生伴随的,无法痊愈,这是事实。但是,周易告诉我,每一件事都有两面,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你的背影你是看不到的。当你面对阳光时,你会处在最好的状态中,但是,你的影子也最大。当你背对阳光时,你会看到灰暗,但是,你仍然有向阳的一面,只是你看不到。

    具体到我的身上,也是同样如此。首先,我是残疾人,单凭这一点就会有很多人同情我。下肢的残疾是残疾人一生的痛,他人对于残疾人都会照顾,那是社会的补偿,不能算作好处,让谁把腿打瘸了然后享受照顾,谁也不乐意。其实自幼残疾的人大多不需要别人同情,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我的下肢是残疾的,它根本无法同健康人相比。我的下肢血供很差,自从我出生,两条腿就处在后娘手中。但是我的心脏并没有毛病,供血也不比别人少,这些血更多的供给了健康的上身。因此我拥有超过健康人多得多的大脑血供,这使得我要比假设不残疾的我要聪明的多,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

    每一个残疾人都处在社会劣势,残酷的自然选择迫使我们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来适应社会。这使得我们变得更加优秀,更加自强。抛开残疾不提,绝大多数残疾人的健康部位都会令健康人羡慕,这是我们用加倍的努力换来的。

    有人说,疾病没有好处,谁都不希望生病。是的,疾病对于我的伤害也是无需多言的,但也不全是,我也有我向阳的一面。首先,多年的逆境锻炼了我,使得我更能适应恶劣的社会环境,更拥有能够应对疾病的心理状态,更珍惜我所拥有的每一天。如果不是常年的疾病,我即使是看到一些医书,也只是大略的翻翻,不会刻苦努力的去学习。但是现在,医书对于我不是枯燥的知识,而是救命的稻草,我看到的每一句话,或许就可以救我的性命。我怎么能不加倍努力?

    其次,多年的疾病给了我大量的空闲时间。我利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书,并对生命的意义进行了深入的思考,这一点我在前面说过。一个十年以上的疾病,会使人对于生命看的透彻。尽管这样的思维未必会传授给他人,也或许会因为生命的短暂而随之消失。但是,疾病对于心灵的净化,对于精神的洗刷,对于意志的磨练,对于生命价值的珍惜,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当想透这一切,也就明白了塞翁失马的意义。得失之间,不必太在意。

    秋天到了,韭薹和韭花上市。为了打破四面楚歌的形式,豹子决定拉拢我爸爸。在秋季开市时,豹子决定让我和他的哥哥虎子监管市场。刚开始人很少,采取不收费的看管模式。我负责过磅,虎子负责治安。基本上就是虎子把磅秤推到位置,然后跑到附近看人家打牌,收工时再把磅秤推回办公室。虎子是驼背,大字不识一个,两只眼睛透着狡猾,有着小农阶级特有的算计心眼,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不会信任他。

    从农历七月十五开市,韭薹上市,市场开始忙碌起来。豹子安排村保管员负责收费。基本流程是由办公室出单,由我过磅、记单,再交由办公室结算。以农户为单位的韭薹采集,常常是几斤到几十斤。而且交易时间很集中,从下午四点开始,一个多小时就全部结束了。因此,交易时间内,我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进入农历八月份,交易数量更大了。虎子仍然是每天看牌,我也不计较他。我自己过称,记账,过了八月初七,数量超过每天三万斤,单据超过80份。如果按照平均每次30斤,也要近千份过称。从下午四点钟开始交易,人围在磅秤周围,黑压压的一大片,挤在边上的人距离我要有十几米远,后到的农户还在涌入。我一个人,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过称,报数,然后找到这个客户的单据,记数。速度快到没人可以看清我的动作,客户有时候会要求饶他一份,省个钱。可是我的速度太快了,从报出数字,客户就开口“等……。”抬眼看时,我已经在80多张单据中找到他的名字,并做完记录。客户只好悻悻的说:“你这么快干嘛呀。”

    我不是吹牛皮。这是我的真实速度,我的动作可以比别人快一倍还要多。当然,速度快了会更容易累,幸好整个交易时间不足两个小时,要不我还真受不了。速度快是天生的,或许与神经的反应速度有关。当然,记单也有一定的技巧。比如,我是按照姓氏和熟悉程度排列的,这样最大的姓氏李也就是三十几张,分为熟悉和不熟悉,需要寻找的最多不过二十张。我有五个手指,每次就可以翻五张单据,用时0.1秒,这样找到一个人的名字最多不超过0.5秒。这是左手,右手同时打秤砣,两个动作几乎同时完成。然后,右手拿起笔正好记数,口中同时报数字。全部用时不超过1秒。

    不是所有的数字都会记录,市场刚开始活跃,有很多本村的村民,利用业余时间跑运输,把市场的韭菜运出去。这在原来是被提倡的,只要是有利于市场,本地还是外地都是一样的。我对于本村的都会饶一些,这样他们就可以节省一些钱。

    豹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他极力反对本村村民做买方,他认为本村村民会霸市,不利于外地客户。也就在我背后偷偷地看,找我的漏洞。可是我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然后他又跑到办公室,核对单据和车上的实际估算数字。这样我就露馅了,我给每个本村的菜贩都只记了一半,特别是有一个叫做海涛的,他因为股骨头坏死导致残疾,我每次只是象征性的给他记一点。这件事被豹子抓住,并拿到村干部会议上讨论。

    李庄是单姓村,村民全部姓李,有一个共同的祖宗,从山西大槐树下牵来。那些干部也是在村中生活,我用公家的钱维了人,爸爸也是支持的。别的干部谁愿意得罪人啊?当官是一门学问,虽然村官是没品的芝麻官,可是学问也不小。当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一个人都不能得罪,支书就是因为得罪了豹子,才招惹了这么一个对头,可是豹子是新上任,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还不清楚,总觉得自己既然当了主任就不怕得罪人。因此,除了豹子,都支持给本村商贩给予一定的减免。会议最后决定,继续留用我,不允许我再少记录数字,但是本村村民按照半数收费。

    会议结束后,海涛拎了东西到我家感谢我,爸爸坚决不收他的东西,两个人谈起话来,海涛把豹子臭骂一顿。选举时,海涛是投了豹子一票的,没想到这个人上台后会是这样。

    海涛高高的个子,坏腿短一些。他是由于大面积烫伤,为了控制感染而注射大剂量地塞米松,导致的股骨头坏死。为了医病花了很多钱。海涛的生活也很艰难,贩菜是他维持生计的手段。我很同情他,即使有了不许少记数的指示,我仍然是每次少记百分之二十,这在视觉判断误差之内,豹子也没有办法。

    天冷以后,韭薹和韭花过了季节,韭菜渐渐地多了起来,市场安排的人也多了起来。打井队追着豹子要账,会计始终不给报账。豹子想找保管直接支取市场收入,保管却以不符合财务手续为由予以拒绝。无奈,豹子找到李维,替换了保管,安排李维负责办公室收费,我负责现金保管。收得到钱归他使用。

    这样运行了一段时间,村支书急了,找到我爸爸和李维做工作,软硬兼施的让我们报了帐。

    轮到豹子不干了,他打开喇叭骂了支书一通。豹子走后,支书接着骂,骂完把喇叭房的锁给换掉了。第二天,豹子把锁撬开接着骂,然后支书接着换锁……喇叭房的锁每天都是新的,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由于两委不合,没有人把心思用在发展市场上,市场已经比两年前大有萎缩。冬日每天从上午十点钟开市,两三个小时就完活了,然后清清闲闲的等着天黑。我把医书带到办公室去看,每天如此。李维就批评我,这样会让官不高兴的。李维是新当选的妇女主任,比我大一些,按照村内的辈分我要叫她嫂子。她人很稳重,也很能闹。或许是我最小的原因,她很照顾我。我不管那些,在市场上这几年,我算是看清了,能不能进这个市场是权力斗争的结果,与本领大小没有关系。

    可是时间长了还是被豹子发现了,刚开始没有理会我,后来发现我每天都看书,就批评我。批评的也对,我就放下书不看了,拿两套算盘练习双手算盘,分心二用,双手各打,竟然也被我练的挺熟的。

    元旦过后,收音机播放宁津县孟集乡东崔蔬菜市场分红现场大会。东崔蔬菜市场在98年还是一个小市场,从李庄学习经验以后,短短两年时间,已经发展成年交易额60万元的鲁西北最大的蔬菜交易市场。而李庄市场却已大幅萎缩了。

    豹子喜欢热闹,过了腊月十五,就放了许多人在办公室外面的窗户下敲鼓,那是一个很大的鼓,直径大概有一米多,还有铙钹和锣,震天的响,坐在屋子里面的人心烦的要命。

    我晚上要换药,白天里会偷空睡一觉。可是这鼓敲的,在屋子里说话都没法说,更不用提睡觉了。我只好带了大衣,骑上我的手摇三轮,到鼓的旁边。离得近了,耳朵都会麻木,声音虽大,却是可以睡得着。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练习过气功了,这次被鼓所迫,重新拾起,练起清心静气的丹田功来。隔一会,就会入睡,鼓声再大,也不能奈我何。我把它视为增加自身修为的好机会,以后的日子里,不免要面对各种场合,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什么事情都有发生过,我却可以处惊不变,心如止水。

    我要感谢这烦人的鼓声。它使我明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会遇到很多不顺心的事,每一件事都不是我所能改变的,而对待这些事情的态度,我却可以说了算。就象那湖中的水,无论风有多大,湖也只是皱一下眉,下层的湖水永远是平静的。做人也是一样,如果能够淡然的看待这个世间的一切,纵使艰难险阻,荆棘遍野,心中也未有涟漪。很多人,并不是事情有多么的大,无法克服,而是困于自心,无法摆脱心中的牢笼,不能放飞自己。所以,与其每日里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捆绑自己,禁锢心灵,不如淡然的面对眼前的烦恼,看淡它,从战略上藐视它,把一切的烦心事踩在脚下。

    心态对了,坏事或许也可以变成好事,就象塞翁失马,福祸转化,也未可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从生下来就倒霉,一辈子倒霉,也没有一个人一生都幸运。人有很长的寿命,得意与失意都会经历,就象每一天会有白天和黑夜,每一年会有春夏秋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想开,不济的时候,要学会淡然的面对生活的困局,得意的时候,要加倍努力,不要以为这一生你的命运就是比别人强。

    看淡一切,心如止水,看那浮云飘过,绽放着心灵的莲花,把污泥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