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事,所以提前更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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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向龙泉寺行进的马车,慢的让人心慌。
自打出了城门开始,雪海就坐立不安的。先前为了把凝香弄出临州城,雪海特别在汤药里加了一种叫做圣灵春的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就会像凝香一样,恶寒抽搐,呕黑血,甚至出现假死的症状。对急于避祸的人来说,简直是至上神药,但是它毒性太过剧烈,身体底子差的人很可能会撑不过去,所以很少有人真的敢用。
凝香这段时间为了装病,绝食放血已经把精气神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下被剧毒一折腾,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本来雪海也也想过换一种温和点的药,可是症状不剧烈的话,很难让谈受功这么轻易就放行,所以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即使是在昏迷中,凝香的表情也是痛苦凝重。刚出城的时候,雪海就想先把解药给她喂下去,无奈青儿和闭月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雪海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那枚解药,却始终没有机会,只能一路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龙泉寺,谈受功已经派人飞马来知会了方丈,一行人才得以顺利的进入温泉。
龙泉寺为了方便客人休息,在温泉外围建了一圈木屋,以供休息。凝香被抬进去之后,雪海把青儿和闭月挡在了门外。
“你们去把马车里的日用品拿过来吧,然后我再写一些需要的东西,你们帮我去准备。一会我就会开始给凝香小姐治疗,你们准备好的东西直接放在外面就行了,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出来拿。”雪海如是吩咐着,神情威严,可是这两个忠心的丫头听了却还是有些犹豫。
雪海见两个人没动作,猛地一瞪眼,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想看本神医治病不成?!”
青儿和闭月忙低下头,连声称奴婢不敢,先后退了下去。趁着没人,雪海急忙把解药给凝香喂了下去,才稍稍放心些,但还是谨慎地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没一会儿,青儿和闭月就来回两次,准备好了雪海需要的药材器皿等诸多东西。等到外边终于没了声响,屋里的阴暗处竟然走出两个人。
公西麟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一声不响地就去搬凝香。雪海也紧张的闭唇不语,留心地听着外边的动静,以防万一。
很快,凝香被放到那个陌生男人的背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公西麟拉过雪海,在她耳边轻声说:“等送她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马上回来接你,自己小心。”
“我的那个包袱……”上次躲山贼的时候,差点把这个命根子给丢了,所以这回雪海时时刻刻都记着。
公西麟会意,无声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匆匆离开。
面对空荡荡的温泉屋,雪海有点害怕,毕竟谁也控制不了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万一被撞破就真是无路可退了。温泉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宜人的温度却始终焦灼着她的心,各种问题在脑袋里转个不停,一会儿想着公西麟他们有没有顺利逃出龙泉寺,一会儿担忧谈受功有没有怀疑她,种种想法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
无论如何,小心使得万年船。雪海把凝香的衣服挂在温泉前面的大屏风上,还在屏风后面摆了个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物件,这样从门口看去,就好像后边的温泉里有个人一样,随后,她又把一些排毒养血的药材撒进温泉里,直熏得屋子里阵阵的药香……这样看来,应该都差不多了。
可是刚坐下休息没一会儿,雪海又有点多心了。要是屋里一直没动静的话,也很可能会惹人怀疑。于是雪海故意把自己弄成很热、很狼狈的样子,顺手写了几味药材,主动开门把青儿叫了过来。
“你去拿些茶水糕点过来,然后晚饭就不用送来了。这些药材我急着用,叫人快点准备。”雪海说话的时候注意到青儿朝着屋里的温泉望了望,大概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就恭敬的去办事了。
过了一会儿,青儿来敲门。“神医,你要的茶点我拿来了。”雪海开了门之后,青儿一直把托盘送进了屋,还不停地朝着温泉张望着,“神医姑娘,请恕奴婢斗胆,奴婢真的好担心小姐,小姐的病到底能不能医好啊?这么久了,不知道小姐的病有没有起色?”
“这连一个时辰都还没到,普通风寒也没有这么快好的!恐怕直到明天晚上,你家小姐都未必能苏醒,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不敢保证一定能完全治好她,而不留下什么病根。”不管是这个青儿,还是另外那一个闭月,都精明的很,不是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对着她们几乎和对着谈受功一样,少费点心思都不行。
“可是怎么好像都感觉不到小姐的气息?”青儿还在犹疑着朝屏风后边瞥,又畏畏缩缩的不敢太明显。
雪海脸色一变,厉声道:“真没看出来,青儿姑娘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只可惜,光有敏锐的感觉却没有脑子。你家小姐现在病得就快死了,躺在那几乎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能有多少气息给你听见?”
雪海不禁暗暗头疼,到底要演这个刻薄样演到什么时候啊……
“奴婢不敢,神医千万别动怒,奴婢这就出去。”下人就是下人,非要疾言厉色的,她们心里才舒坦。
等下人陆陆续续的送了东西过来,好像也没有任何人发现破绽,雪海才彻底的松了口气。这样应该就可以拖延得更久一点,让他们安全的转移出去。
接下来,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的好像连空气都凝滞住了,令人呼吸困难。这样的环境中,多过一分一秒对雪海来说都十分煎熬,如果事败,那她将面对的是什么,根本就不敢想象,只但愿一切都能顺顺利利的,公西麟能快点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雪海趁着婢女还没来,自己先掌上了灯。之后就对着摇曳的烛火,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温泉里添草药,兼带着走神,再配上她微蹙的眉和失落的眼,十足一个深闺怨妇,等日等夜的就等着那个人回来接她……呃……虽然情况不一样。
可惜,雪海等的这么辛苦却没等到该来的人,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两下节奏平稳的敲门声之后,传来谈受功带着笑意的声音:“居神医,老夫有事要请教,不知能否面谈?”
雪海有点受惊,但也没傻得马上开门,边朝门口走,边问:“司空大人觉得哪里谈话合适?”
“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就近在这屋里吧。”这个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可是雪海自己心虚,本能的不想让他进屋,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笑着把门打开来。
“当然方便,里面是司空大人的女儿,会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小姐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还是不要打扰她,我们就在外间谈吧。”随手指了指墙边的两把椅子,雪海在挑了一边坐下。桌上还摆着她下午叫青儿送来的点心。
“这都大半日了,不知小女情况如何?”谈受功看了看屏风后边的“人”影,笑得很是慈祥。
“谈大人真是爱女心切,忙了一天的政事,晚上还要抽时间来看望女儿,可别累坏了身体,”雪海礼貌地保持着微笑,同时一拒人于千里,“我这儿的茶都是凉的,就不给大人斟了。坦白的说,小姐的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到您来之前,勉强算是比中午好了一点,泡在温泉里不会再抽筋了而已……不知大人这么晚来要与我商量的要事,到底有多重要?”
“哦,对了。白天的时候,神医说小女的病像是寒毒如体?”他不再盯着屏风看,总算让雪海稍喘了口气,能够专心应付他的问题。
“没错,而且已经很久了。大人可是来向我解释这寒邪之征的由来的?若是知道来历,要治就容易多了。”雪海预想谈受功听了这话会有些反应,可是他浅笑的表情就没变过,连一瞬间的呆滞都没有。真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要他自乱阵脚还真是有些难度。
“小女自小在府中长大,几乎从不出家门,断不会是从外面惹来的。可能是前一阵的风寒久治不愈累积下的吧?”他这时不时流露出的一抹歉疚倒真有几分慈父样。
“这也不无可能。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如果医治不当或是久治不愈,确实会令病情发生变化,寒邪入肺,变成恶疾。”
“小女的病,全靠居神医了!”谈受功郑重的一拱手,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三颤,还连带着椅子都有点咯吱作响。
“我既来了定会尽力,大人放心。”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也该告辞了吧?哪知雪海正打算开口送客,谈受功终于抖出了他此行真正的意图。
“听闻神医是荀国人?荀国有座号称人间仙境的玉峰山,不知神医可曾去过?”谈受功仍是保持着他招牌式的假笑,目不转睛的盯着雪海的脸。
听了这话,雪海忽然浅笑出声,低眉颔首,云袖轻轻掩唇,衬着晃动不明的烛光,竟是说不出的妩媚生姿,人比花娇。就在谈受功为她不经意的巧笑嫣然而走神的瞬间,雪海的脑袋里已经转过许多念头。
谈受功这么问,摆明了就是在试探,看来是有些怀疑她的身份了。记得公西麟的朋友,那个开面馆的陈记说过,他和荀国的某个王爷好像是八拜之交,那他对荀国一定也十分熟悉。也就是说,雪海只要一句打错,就会败露计划,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如果谈受功怀疑她的身份,问什么早不试探,现在才跑来问她?
“什么玉峰山?没听过!”雪海装作不经意的随口答了一句,立刻看到谈受功眼里有精光闪过,于是淡淡一笑,接着道,“本姑娘向来只爱美食,不爱看那些山山水水的,没有入得了口的吃食,多美的风景也是多余!”好歹她也是神医居不让的徒弟,师父他老人家的臭脾气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随便找些借口来敷衍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据说那里盛产解毒的神药绛朱果,神医若感兴趣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雪海斜睨他一眼,嗤笑道:“少见多怪!那种破果子,本姑娘的药庐里多得是!”
“哦……呵呵……”谈受功尴尬地笑了两声,又舔着脸找茬,“老夫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叫杨天刀,神医认识吗?”
“你说的杨天刀,可是鬼手天刀?”本来雪海小胜他一筹,都有些轻敌了,突然被他这么一问,又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那自然是认识。你问他作甚?”
“也没什么,前一阵好像看见他了,所以想向神医打听打听而已。”
“小刀他为人孤僻,又性情倨傲,朋友少得可怜,我怎么不知道小刀还有谈大人这样一位高官厚禄的朋友?”这个谈受功又狡猾又无耻,雪海的笑容不自觉的变得冰冷,“况且,小刀他魂游极乐已经两年有余,司空大人莫不是撞鬼了不成?”
谈受功大概没想到杨天刀已经死了,让人作呕的笑终于不见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抿唇不语。
这件事情,说来也巧了,就在谈受功到药庐的两天前,正好是杨天刀的祭日,居不让刚刚在家里祭拜过这个可怜的“小刀”,不然雪海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现在也就不会对答如流外加反将他一军!
“……那可能是老夫看错人了吧……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鬼手天刀,竟然就这么魂归西处了……”勉强挤出一些感伤,谈受功只是随便敷衍两声,“想必居神医与天刀兄也相交许多年了吧?”
“那又如何?”忽然被一丝不安缠绕,雪海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神医你的样子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吧……”审视的目光锁定了雪海,连她脸上一刹那闪过慌乱都没能跑掉,全都被谈受功看在眼里。
雪海脸色一肃,厉声道:“司空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