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小时候真的没被僵尸咬过？”交抱着双臂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白寂上下打量着正在做饭的殳寰。
从昨夜他意外重返人世，到今早起床，再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名义上是把他从封印里放出来的恩人但实际上只是把锤子砸到他脑袋上的凶手。然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女人，真的只比僵尸多口气。
“没有。”一边打着蛋汤，殳寰第不知多少次地回答了同样的问题。
“那作为凡人能长成你这样，可真是奇葩了。”挑一挑眉毛，白寂冷笑。
“同感。”点一点头表示赞同，殳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啧。”
“摆桌子准备吃饭。”
“……好。”被食物的香气勾起食欲的某妖怪不甘不愿地点头答应。
于是午饭前的短兵相接，白寂迎来了第不知多少次的挑衅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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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你干嘛总也不看我？”叼着筷子，白寂问。
“因为没必要。”放下汤碗，殳寰答。
“……那你干嘛老看那两棵柳树？”看树就有必要了？
“因为它们够风姿绰约。”
“本大爷连两棵柳树都不如？！”想他白寂兰芝玉树临风，当年多少女妖为博他一顾而不惜争得仪态尽失。如今落在这女人眼里居然连两棵死木头都比不过？简直是天理何在！
“对。”
“为什么？”
“它们不会说话不会动。”
“……”这什么理由？
“等下你洗碗。”
“……好。”把全副心神放在思考缘由上的某妖怪反射性地点头答应。
于是午饭时的家族谈话，白寂迎来了不知第多少次的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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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平心而论，白寂绝对有吸引女孩子盯着他看的资本。身形高挺，虽然看起来有些偏瘦，但衬着那白衣白袍的古装却反而显得出尘飘逸。直到腰际的纯白长发在脑后拿根乌木的簪子绾起，一双红瞳色泽通透得像滴了血在上面的水晶。端丽的面部轮廓，配着那双上挑的长眉和总是带着抹似笑非笑的轻蔑弧度的薄唇，活脱脱的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
可惜，不管他长成啥样，在殳寰眼里估计也跟街上随便路过的路人甲没半点区别。除非哪天他一觉起来头上能长出朵花，那样殳寰应该就会盯着他不放——为了看那朵花。
“明明都是凡人，她怎么就能一直都这么冷静呢？”摸着下巴，还没有适应人类社会变迁的狼妖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你们现在的字好难看。”大模斯样靠在那个软软的跟美人塌其实没啥大差别的沙发里，白寂不爽地甩着手里的报纸。睡一觉起来世道变了也就罢了，居然连字也跟着变？他当年在妖怪里也算是个学富五车的主，现在可好，直接倒退成目不识丁。
“有些字确实简化得很不知所谓。”殳寰不痛不痒地应着，提了本两寸多厚的字典从书房里出来，“这个给你。”字典放在白寂面前，翻开，指着个“学”字后面括号里的“學”，说，“后面框起来的这个是你们以前用的吧？把这书里有比照的字都看完，现在的字你差不多也就都认得了。”
“我说的是字难看不是难认！”白寂咬牙。这女人从哪里听出来自己是这个意思的！
“把这书看完了就习惯了。”殳寰不为所动，撂下一句话转身走回书房。
看看跟前的字典再看看黑发黑裙的背影，白寂一爪挥下。
呲的一声布艺沙发的靠背上整整齐齐绽了五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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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抱怨归抱怨，白寂还是很认真地读完了那本一千七百多页的字典——连后面的年表都没放过。
“喂，女人，这个‘字典’我读完了。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有用的书……”上下抛着那本字典，白寂推开了书房的门。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窗边角落里的一座落地钟、窗前一面花瓶状百宝格、一张大画案，画案前还有一把圈椅之外，其余三面墙全部被被书架占满不说，屋子中央的空地上也是书架林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一排排书脊看得人胆战心惊。
而殳寰正坐在那张圈椅上提着毛笔写字。听见人进来，头也不抬地随口吩咐一句：“字典就搁在北边这排架子临窗的最上层罢。其余的，拣你觉着有用的尽管看，看完放回原处就是了。”
白寂眉毛一动。见过习惯吩咐人的，没见过吩咐得这么顺口的。顺口得就像……谁家的西席先生吩咐自己最不用上心的弟子？心底没来由地有点火起。
几步走到殳寰身后低头。画案上半尺宽一尺长的宣纸上撇如刃捺如刀。
窗外绿柳扶风，窗内墨香氤氲，女子端坐于案前悬腕提笔，手书《南华经》。
若不是这女子的头发太短衣料太单薄，白寂真的要以为他与这尘世从未阔别那八百春秋.。
视线从纸上收回，垂眼，看到的是女子垂肩的短发，既黑且亮，光可鉴人。向下，是半个光裸的背，白得泛青的肤色，肩胛嶙峋，脊椎一节一节看得分明。沿着手臂一路望去，握笔的那只手全不见平常述说中“柔荑”的模样，却反而有几分细竹的意境。
活了千多年的狼妖忍不住摇头。一个女子，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养活成这幅德行？
“你到是字如其人。”冷笑。
“干瘦。”淡淡应了一声，手底下不见丝毫错乱。
“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念了念纸上的字，又是一声冷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信老庄。”
“既无意普度众生，又何苦参佛。”依然是一笔一划从容淡漠。
……无为也则任事者责矣。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
一句句清静无为的箴言刺得毫无慧根的妖怪眼痛，伸手捏住那支兀自动来动去的毛笔尾端就是一扯。本来只想着借力毁了这幅字就好，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笔竟毫无阻碍地被抢到了手中。
宣纸上依然撇如刃捺如刀，墨点也不多添一个。
“笔握得这样松，亏你还能写得成。”薄唇斜斜一挑，尖锐的犬牙便自唇缝间露出。
“左右只是消遣，弄那么紧张又做什么。”起身转头，被黑发遮了大半的脸上无悲无喜。
伸手从白寂手里拿回毛笔，竹枝般的五指依然白得泛青。
收拾好笔墨手稿，殳寰拿过字典放回原处，跟着走进了林立着的书架的最深处。片刻之后转出来，手里是本薄薄的看起来已经颇旧的册子。
“幸而蒙学时计数的课本仍在。”把书递在白寂手上，殳寰饶过僵直的男人，“现时常用的数字写法，你看过这个便差不多了。”
茫然地听着脚步声渐渐离开，片刻之后回过身神来的狼妖一把把那本写着“数学小学一年级上”字样的册子摔在了画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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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重的分割线~~~~~~~~~
美人们来来去去的，也留个吐槽啦脚印的么~
虽说精华不多吧，每周也有五十来个，这样都用不掉，多浪费么~
我们要努力地吃掉它们，代它们仰望来周的太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