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恶化
露西艾拉追着她们一路留下的妖气到了空地时双眼都血红了。本来当年双子实验失败后理智就有点不健全，一路上那些虽然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却消耗了大量时间的机关更是彻底激怒了她，此时看见哈尼雅独自一人执剑站在空地中央等着自己反而没有贸然扑上去――毕竟她这个深渊也不是白叫出来的。所以露西艾拉重新冷静了下来，站在空地的边缘冷冷地看着她。
“明明是不自量力，见到你反而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很奇怪吧。”
“真是的，你在组织没有学过要怎样对待前辈的吗。就这样从我手中逃掉的话会让我觉得很丢脸啊。”露西艾拉虽然表面上平静得很，但越是开玩笑似的语气越说明，南深渊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哟，那还真是彼此彼此呢。”哈尼雅的脸同样黑如锅底，与森林上空渐渐被乌云笼罩的天空相比也毫不逊色，“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讨伐任务。当着我的面干掉我的队长，这也不是应该用来对待后辈的方式吧？你自己为老不尊，还好意思在这里发牢骚啊？”
“你这家伙有点意思。可是就凭你前十都不到的排位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觉醒了做我的手下，待遇从优，我很少这么有耐心，别把我惹火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哈尼雅是真的火了，提起大剑冲了上去。
结局毫无悬念，重复了几个小时前的故事――又输了。
但这次，露西艾拉竟然感到有点恐惧。
首先是在激战过程中退到远处一剑砍断绳索放出事先布置好的机关逼得她显现出了觉醒体，然后跟不要命似地冲上来一阵猛砍――要是如一般战士那样随便乱砍的话不管多少剑倒是无所谓，偏又是个近身格斗方面的高手，出剑的角度和力道远比露西艾拉所见过的大多数战士更加刁钻狠辣，明显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战斗后所形成的作战方式。这就让露西艾拉多少感到有些费解。
特别是刚才在高速运动时哈尼雅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跃到她的背上，不顾身上被撕扯得鲜血淋漓，选了张最大的嘴两脚狠命踹掉牙齿紧接着一剑刺入深达软腭的彪悍行为，尽管造不成太大的伤害，露西艾拉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冷汗直冒。
那副架势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所以最后露西艾拉再次把她按在地上时大概也是被她那种气势所慑，竟也没有立即扭断她的脖子。于是，该她后悔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特殊体吗？”明明妖气都差不多要耗尽的样子，连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无法再愈合，偏偏从头到脚流露出一种让人感到极其不舒服的气息，就连左眼解放妖力后所形成的十字星瞳孔都是露西艾拉之前所从未见过的，“看来是真的留不得你了。”
而哈尼雅竟然在笑。
是真的在笑。全身被露西艾拉身上无数张嘴咬得几乎成了血葫芦，她居然还在笑，带着淡淡的狰狞和疯狂的意味：“是吗？这倒无所谓。下次可别乱吃东西啊，要是没有比较强大的胃的话，吃得下口的东西可不见得就那么好消化的呢。”
什么？！
露西艾拉倒吸一口凉气，暗自检查体内的状况，大吃一惊。
由于哈尼雅毕竟只是战士所以露西艾拉多少还是存在一些轻敌情绪的，下口啃的时候自然不会多想，结果问题来了。
那些吞噬下去的血肉中所蕴含的妖气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被消化掉并成为自身妖力的一部分，而是抱团隐藏在她的血脉里。此时战斗刚刚结束，顿时高速活动起来，从血管的每处角落逆流而上，径直指向了露西艾拉的心脏！这一点也不奇怪，以哈尼雅对自身妖力的控制力度，做到这一点实在是比控制自己的身体还要容易。
而这才是真正的陷阱，以自身为饵的陷阱，反而是最容易麻痹敌方的。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队长啊……虽然很讨厌她但不管怎么说答应了把另外两个弄走就应该做到，留下来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呵呵，死了还能拉个深渊垫背，这还真是我的荣幸，不知会被多少战士羡慕得要死呢。”
这样下去，露西艾拉诚然可以扭断哈尼雅的颈项，但临死前的时间也足够哈尼雅将露西艾拉体内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妖力凝结成利器给露西艾拉的心脏来个对穿。即使是深渊，伤到了心脏也是活不成的。而哈尼雅这样一种死磕到底的态度，反而让表面上占尽优势的露西艾拉陷入了被动。
疯了，真是疯了。
另一边，哈尼雅也是无奈。明明根本没打算走到这一步，原计划利用机关给她身上穿上两个洞然后掉头就跑，谁知道一见到露西艾拉就忍不住想发毛，平时让她颇为自傲的理智和冷静顿时丢回了原来的世界。所造成的结果是……
战斗时还不觉得，直到让露西艾拉按在了地上才发觉……好痛！！！
是真的。脊椎从破碎的血肉间露了出来，右手基本只剩下骨架和薄薄的一层肌肉组织，而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更别提了。
而最要命的是，由于消耗了大量的妖力，即使忍痛以自己的血肉为代价逼得露西艾拉不能轻举妄动，“那里”却在战斗时就已经产生了可怕的变化，再这样下去即使露西艾拉不杀掉自己，接下来也有得好受的。
雷声渐渐迫近，电光如利剑般斩断乌云，将目之所及处映照得雪亮。露西艾拉看着尾巴间被吊起来的战士，那张被闪电照得一片雪白的脸上依然是那种不依不饶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竟让堂堂南方深渊一时间感到有些发憷。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咬住牙：“你要怎样。”
“你下手还真是够狠的啊……可是即使如此，我的妖力控制范围还是有五十多里哟。”哈尼雅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轻蔑。这家伙害怕了，南方深渊又如何，满身是嘴又如何，面对死亡时还不是怕的跟什么似的，她是深渊，可是现在她也害怕了。
露西艾拉气得眼珠子发红，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狂妄的后辈捏得粉碎，但最后还是只能恨恨的将战士掷在地上，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你最好祈祷以后再也别撞到我！”，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哈尼雅。
几乎是她离开的那一瞬，天空中轰然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
哈尼雅在雨中放声大笑。重伤的躯体早已无法动弹，但是在雨水暴烈的冲击下，伤痕累累的背后，肩胛的皮肉下却如同有什么活物在蠕动着，尖锐的断骨由内及外刺破了肌肤，在晦暗的雨幕中展开了鲜血淋漓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