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思走出屈戎玉的房门,房外,宇文离、白浨重二人仍在等着。瑞思即吩咐道:阿重,你去将堀芃雪……嗯,还有诸葛涵找来,到我房里去。
听到这两个名字,白浨重微怔了一下,毕竟,瑞思与她俩可一向不是特别友好,自然也从没主动找过她们。
但他还是没有多问,即动身找人去了。
跟着,瑞思再转向宇文离道:走,我们回房去,收拾一下。
收拾……什麽东西?宇文离也是一呆,瑞思这话意,是要出远门?但要到哪儿去?老婆大人不是已同意了,要静观其变吗?便是叶敛真有了不测,也还有屈戎玉在,尚未到抽身的时候!
见宇文离有些不豫,瑞思便拉着他走,进到自个儿房里後,才说道:我们得回去一趟。
回……去?宇文离不免有些不解,回哪儿去?咱们眼下的驻点就是这儿,还有哪里好回的?
下一刻,他明白了,立刻便吼道:回草原去吗?为什麽?!
路上再和你解释。总之,咱们回去不是为了逃避,是要解决问题。瑞思说着,同时也打开了衣柜,从角落中取出了一只木盒子,再将其中的几本书册挑选了一册出来。
此时,白浨重也领来了堀芃雪与诸葛涵二人。
瑞思将木盒盖上,推给了宇文离,自个儿拿着那本独册,便在桌旁坐下了。
堀芃雪没多犹疑,便与瑞思对桌而坐;白浨重看诸葛涵没反应,也推着她坐下。
瑞思这才将手中的册子向前一推,道:接下来,我和老公得回回纥一趟,怕是得花上不少时日。在这期间,堀,你可依册中所载,按时与里头的商号联络,进行最简单的转手交易。单此项收入,支应众人所需,应已绰绰有余。至於与各商号往来的方法与暗号、交接货的手续,阿重都知道,可让他从旁辅助。你一向细心,眼光也好,点货、辨伪该是难不了你。但相对的,对方可都是锱铢必较的商人,一个没弄好,着了对方的道儿,说不准还要赔钱。他们见交易对象不是我,想必会欺你面生,挖更多陷阱给你跳。所以,诸葛涵,你也与堀一同进行,堀是官宦小姐出身,怕是没啥货物价位上的概念,你就负责清算每宗货物应有的价格、拿捏出货的时机与行情。你们三人一道,该不至於出太大差错。至於第一笔生意要用的资金……就拿这个到贺满归赌坊兑银。她说着,又从腰袋中拣出一张纸笺,压在册子上头,一同递到了堀芃雪面前。
堀芃雪却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瑞思,道:我该问,为何吗?
我懒得解释,问屈丫头去,看她肯不肯说。
我,留下?这次是白浨重提问。
对,你留下。一者,若我们三个都走了,众商家要来个认人不认帐,可麻烦得多;二者,我说过了,这一趟恐怕得花上不少时间,齐云山云崖洞的亮剑会,对方不已指名要你参加了吗?而且,你想去。
我也想去啊……宇文离低声嘀咕着。
喔~所以,你要我.自.己.回.去.吗?瑞思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差点没把宇文离射死。
宇文离只好乖乖地继续低头收拾包袱。
诸葛涵自进房,也是一直盯视着瑞思。至此,她才伸手接过了纸笺和册子,同时说道:我代大家先谢过你的好意。
但你看我的眼神可一点好意也没有。瑞思笑了笑,道:诸葛涵哪,虽然你一直不喜欢我,我也明白原因在哪儿,但我不得不和你说句实话:我可是非常感谢、高兴有你的存在。
诸葛涵哼了一声,道:感觉不到。
当然,因为我没表现出来。说穿了,因为有你在,叶敛才会心甘情愿地往我希望的方向前进。单这一点,我就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作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听到这话,诸葛涵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瑞思所言不虚。
沐雨说过,早在寒星死时、在山阳竹林,哥就有退隐的心思了。若不是因为还顾念着想要找到我,他根本就不会依着璧娴姐姐和瑞思的计划,一步一步的重建林家堡,更将林家堡推向君临南武林的境地。
都是,因为有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只是,真意外啊……没料到,瑞思竟会这麽直接。
堀芃雪见诸葛涵被瑞思这话弄得一怔一怔地,便道:我也很意外,你居然……变得如此坦率了?
形势所逼,不得不呀。瑞思吁了口气,道:我这次回去,往後不论愿与不愿,我也都难以自此脱身了。
这话是事实,不仅她自己,屈戎玉也作如是观。
她们俩都认为,这次沈望曦事件的主谋,不是以往的仲参。毕竟仲参过去对君氏父子与诸葛涵有着莫名的坚持,每一步无不是在他们三人身边设套子。可相对而言,也仅此而已~不管是什麽样的难题、困境,都只在他们三人身上结束、或者,只能由他们三人去解决。
但这次,明显越界了。也因此,瑞思才会断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毕竟沈望曦的孕母王氏,并非什麽武林名媛,沈既济也是一介书生,想对付他们一家人,贩夫走卒亦足,何必特意牵出赤心来?
堀芃雪没有再多说,她已看得出来,走到这一步,瑞思与方才的自己相同,已决定往後无论如何,都只能与林家堡共进退了。
但,药罗葛移地健在名义上已经不认瑞思这个女儿,这一趟,是福是祸,难说得很。再加上瑞思夫妻俩曾在河北领丐帮弟子假扮魏博军兵,吓阻了回纥宰相护地毗伽的南侵部队;且瑞思一向与赤心是对着干的……
即亦是说,即使药罗葛移地健还顾念情份,保持中立,但以护地毗伽与赤心为首的两派人马,绝不会让她好过。
到底要怎样解决赤心在唐被弑的问题,就全看瑞思的本事了。
...
长安,皇宫,望仙台。
李豫、李适、魏知古均在,另外……
还有沈既济。
沈既济已结束了他的报告。
原本,他因丧妻而到了太常寺向太常卿杨绾告假,正巧碰到魏知古也来到太常寺找杨绾,魏知古知晓此事後,硬是追着沈既济要问清始末。沈既济无奈,只得直言。听晓与回纥人有关,魏知古立即向杨绾告别,领着沈既济直赴大内,问明了皇上与太子正在望仙台谈话,便将沈既济带来,要他将事件告知皇上,以请圣裁。
李豫听完,思索了一阵。
赤心领人攻入万年县大牢,杀伤狱卒、劫走囚犯,这事不算小,李豫早有所闻。看来,沈既济妻王氏便是当日被逃走的回纥骑士撞死的……
更大的问题是……
知古,这些天,可有赤心的消息?李豫转向魏知古,问道。
禀圣上,自劫狱之後,不曾听说过他的动静。
动静?难道他算准了朕不敢动他,安安份份待在鸿胪寺等候发落?
魏知古一怔,知道用错了词,忙道:奴才失言了!赤心这些天完全没有消息、亦不曾听闻有人在长安城内见过他。
即亦是说,失踪了?李豫皱起了眉。
禀圣上,就这几日的现状来看,是的。
李豫一手捋着须,将目光转到了沈既济身上,道:沈卿,你是否还知道些什麽而没有说完的?
沈既济一怔,一时无语。
他甚至没有谢罪。
沈望曦的父亲,与当年辛含的父亲一样。
什麽都没了,所以也什麽都不怕了。
即使犯了龙颜天威又如何?哈!了不起也就是头颅一颗!
故,他连跪下都没有,只是作了一个深揖。
从这动作,李豫就解读出了他的意思。
对,我没有说完,但我也不会说。
朕不是要为难你。李豫虽也急着想印证心中想法,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和颜悦色,道:朕是想知道,你可有赤心下落的蛛丝马迹?
……禀皇上,臣……不敢断言。沈既济仍然保持着深揖的姿势。
猜猜看,用猜的。李豫不放弃,仍然追问。
沈既济扬起颈子,神色漠然、目光冷峻、语气阴沈地应道:死了。
这句话出来,李豫先是一怔,而後竟露出了一丝喜色。
李适与魏知古见了,几乎便猜到了李豫的想法。
是吗,沈卿如此认为呀。李豫点了点头,道:那,沈卿就回去,好好为夫人与令嫒cāo办丧事。朕会知会杨太常一声,这次就别在仪式上太苛刻了。知古,酌量批给沈卿些抚恤,毕竟他的夫人、女儿也算是死於国难。领沈卿出宫。
魏知古与沈既济离开了。
望仙台只剩下了父子俩。
太子怎看?李豫问道。
禀父皇,那沈既济口气坚定又毫无考虑,说赤心死了,只怕……不是猜的。
那麽,你可知他的报告,隐瞒了哪部份?
李适冷冷一笑,道:是人。这起事件中的关系人,他没有全说出来。而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他认为赤心已死的关键!请恕儿臣僭越,儿臣认为……不只是关键,此人或许根本就是杀赤心之人!
不妨。朕亦作如是观。李豫笑了笑,道:朕不是说过吗?留下那些人,总会有用的。
除去赤心这害虫倒是不错……李适却面现不豫,道:但若回纥知晓此事,於我李唐却甚不利。那逆贼田承嗣尚未剿平,要是加上回纥……危险!
听你口气,有些想法?
儿臣认为,不若找出犯人,缚往回纥,以为其罪。
是的……不管父皇怎麽说、怎麽认为,那些人……都不可久留!既然赤心已死,李唐天下少此一害,留他们的作用,也就大大减少了!不如,一并除去!
李豫一笑,道:太子难道认为,他们的作用仅止於除去赤心吗?
李适正色道:儿臣不期待他们会有更大的能力!
但他们却是不只一次的作出了超出你我期待之举哪。李豫摇了摇头,道:现在就考虑让他们消失,还太早了。
哼……老家伙,还是狠不下心、舍不得除掉他们就是了。
你难道以为,他们会为你所用吗?
儿臣愿聆父皇圣训。虽然不情不愿,李适还是依礼作揖,作出了向父请教的姿态。
李豫想了想,道:就当作……没有这回事。没有人知道赤心哪儿去了。实际上我们也的确不知道。至於赤心率人杀伤万年县大牢狱卒、劫走人犯一事,对外宣布,不予追究!
……是。
老家伙,你还真以为……这种软趴趴的作风,发个命令、作个姿态给回纥看,就会有用吗?他们真要来追究赤心下落不明之事,你还能这样唬弄过去吗?你难道还期望,三月燕门关的奇蹟会再一次发生?不要再作梦了好吗?
不然,你就早点入土去作梦。这大唐已沉痾不起,再不下猛药,可真就救不了啦!你不救,不如让我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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