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最近,一个痴情汉勇闯皇宫救情人的故事流传甚广,据说那位悲剧英雄脸上有奇怪的伤疤……”
“她叫你来的?”
“恩。对于那次意外,她非常抱歉。希望能补偿万一。”
“意外?嘿,这意外未免也太大了,如果再大一点,我就不仅仅是毁容了。”
“她已经严惩了凡各拿侯爵,并且希望您明白她的苦衷。”
“我非常明白,她的苦衷就是不相信我,所以现在叫你来捉我回去。”
“对不起!她请您回去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当初不是您的隐瞒,后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再一次确认?再让我领教下凡各拿的嫉妒?我的身份就那么重要?”
“我想……她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她丈夫派来的。”
“她难道不知道我被她丈夫在朗顿塔里面关了三个月?不知道我九死一生才逃出来?不知道我逃到帕瑞斯,才偶然遇见她这个多疑的女人?”
“凡各拿认为那是苦肉计……”
“然后她就相信了?”
“不,她不相信!所以才想知道真相……我想,母亲她还是爱你的!不然就不会派我们千里迢迢来劫狱!”
“哼!恐怕她最想的是挖出我口中的秘密吧!”
“您不该这样猜忌她……相爱的人不是应该相互信任吗?”
“……好!她既然这么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她真相!……我的确和他丈夫有深仇大恨,也的确被他监禁过,但是我逃出来后,却和他达成了一项秘密交易。然后我和她丈夫合谋,演了一出苦肉计来接近你母亲,一是为了监视她有没有给他戴绿帽,二是通过你母亲接近你舅舅,确认那位美男子国王是不是真的没有子嗣,如果不是,就由我来让他变成是!”
“不!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卑鄙的事!你骗我!”
“我没必要编造这样一个关于你父母亲的肮脏故事来骗你,我也不认为这样做很卑鄙。”
“欺骗我母亲的感情还不卑鄙?让我舅舅家绝嗣还不卑鄙?”
“你也觉得我欺骗了她的感情?好吧,就算我欺骗了吧。我承认我对你父亲给我的报酬让我非常动心。”
“什么报酬?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啊!你那亲爱的同性恋父亲向我许诺:如果我帮她干成这些事,他就保证我们威尔斯人从此不交什一税,也永远不再被奴役!”
“……据我所知,威尔斯最近暴动不断……”
“我从未相信过你父亲的信誉……好了,不管怎样,我把真相和老底全透给你了,你再帮我带样东西给她,就当她派你们来救我的谢礼吧。”
“什么东西?”
“拉比!你过来!”
疯子拉比从远处施施然踱了过来,神秘地四面张望了一下,暧昧地说:
“我知道!你们两个特地找这么偏僻的地方说话,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会就是你日夜念叨的那个女人吧?想不到你品位这么特殊!竟然还有恋童癖!”
蒙提默淡淡地回答:“别以为你岔开话题我就会忘了!东西拿出来!”
疯子嘿嘿笑着,撩起了左臂的袖子。
“借剑一用!”蒙提默向女孩伸出了手。
接过伦蒂尓递过来的短剑,蒙提默愣了愣:还是当年自己送给这小女孩的拜师礼啊!
轻轻一划,拉比的手臂就裂开了。
没有一丝血,只有一扇小小的“门”开了,门后似乎有不少东西。
这竟是只几可乱真的义肢。
摸索一阵,一块绿石头被蒙提默从“门”后掏了出来,在他掌心发出醉人的光彩。
刹那之间,伦蒂尓的眼神迷乱了,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苍翠欲滴的宝石!
犹如荡漾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青碧,汩汩然映绿了整片大漠!
“这块破石头勉强配得上她的碧瞳,你带去给她。”小丑显得很疲倦,“替我告诉她,从此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女孩还未从迷醉中清醒过来,疯子却捂着假臂一跃三丈,唾沫星子喷了蒙提默满头满脸:
“镶在苏丹冠冕上的祖母绿,你竟然说是块破石头?死了那么多人才到手的珍宝,你竟然说是块破石头?别以为你救过老子的命,就可以作贱这东西!它比老子的命重要得多!”
伦蒂尓吓得一愣,只听得蒙提默委屈地咕哝:
“我哪有作贱它,宝剑赠烈士,宝石赠佳人……”
“四条人命换来的宝贝,你却拿去讨好女人这种无聊生物,这还不叫作践?”
“……”
女孩默默接过石头,眼中的艳羡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种奇怪的东西。
“好了,我们走了,跟红胡子和哈特他们说一声,我不能再和他们一起冒险了,后会无期!”
两人推推攘攘地向抢来的骆驼走去,沙地上留下了凌乱的脚印。
“报告长官!战场清理完毕!我们损失了六十三名士兵,其中长矛手二十七人,剑盾手二十一人,弓箭手四人,标枪手七人,骑士四名,重伤员三十余人,轻伤若干。击毙敌军九十七人,还有二十三名轻伤俘虏。向您请示!那些后来追上来的囚犯怎么处理?”
冷冽的女声又回来了:“死者就地掩埋,伤者全部带走,坐骑一匹也别漏!后面追上来的囚犯全部编入俘虏队列!所有人原地休整片刻后马上出发,目标:塔楞绿洲!”
“是!”
“慢点!前面有两个俘虏准备逃跑,叫几个新兵追上去,把他们秘密逮捕,塞上嘴,丢进俘虏队!”
“是!”
阿卜杜勒从未这样狼狈过。
两百多名轻伤员,五十多名重伤员,至少有三成要靠他来救治。听“贴身保护”他的两位卫兵说,这支队伍原本配备了3名药剂师和2位牧师,但是现在只剩下1名牧师和1名药剂师了。
难怪你们非要把我抓来,刚从狱医变为随军医师的少年愤愤地想。
更棘手的是,连洗涤伤口的水都奇缺。
医药设备虽然装满4个大箱子,可惜多半是些阿卜杜勒看不大懂的奇怪工具和各色药膏、药水,他只能从气味和性状上略略分辨,再硬着头皮用于治疗。
他实在不愿意去请教那位牧师,倒不完全是因为身为俘虏的自卑心理,而是那位牧师未免太高傲了。而另外一位同行据说来自遥远的东方,虽能听懂几种语言,自己却不太会说,在几次尝试失败之后,阿卜杜勒沮丧地放弃了。
除了那些高贵的骑士之外,只有几位队长能够得到牧师的悉心医治。受伤的普通士兵通常会求助于两位药剂师,而其中有不少搀扶着,向他的临时帐篷走来。
这让他脆弱的自尊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尤其是当一位骑着骏马的栗发骑士从马上下来,彬彬有礼地请求他处理自己的右臂时,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看来一切也并没有变得太坏。
至少目前是这样。
卑微的人们又哪敢奢望明天呢?
塔楞绿洲是一处日渐萎缩、严重沙化的绿洲。无论是穿越南方的白骨荒漠而来的商旅,还是去往西北部的海港城市卡萨布兰卡的车队,都早已不再经过这里,因此,此处原本的集镇逐渐荒废破败了,放眼望去,不但没有一户人家,甚至连一间像样的房屋都没有。
只有一些倒卖特殊货物的黑市商人和走私贩偶尔经过这里,依靠残存的一处小水洼补充清水。在几株特别高大的仙人掌附近,还可以看到这些冒险者们遗弃的帐篷和杂物。
水洼不大,恰恰能没过双峰驼的膝盖,水边残留着几具扭曲的骨骸,没有一只活物。
除了水洼,都是沙漠里再寻常不过的景象。
阿卜杜勒觉得水洼附近有些蹊跷,在他犹豫应不应该开口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欢呼着,扑进水中狂饮起来
他叹了口气,示意卫兵们把伤员们抬到水边,准备给他们全面清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