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沙盗飞身而起,打倒身边的同伙,抢了骆驼和武器,向东飞奔而去。
屠夫勃然大怒,欲要追赶,可惜自己的骆驼上还驮了几十把弯刀,根本跑不快,换了另外一匹去追赶时,却被那逃走的沙盗掷来一把弯刀,恰好削断了骆驼的前腿。
伐克斯怒发如狂,回头再换坐骑时,前面两人已经去得远了,只传来一阵嘎嘎怪笑。
伦蒂尓突然觉得这怪笑声有些耳熟,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正当她苦苦思索时,伐克斯愤怒地冲了过来,大吼道:“你们怎么暗藏匪类!”
女指挥官沉住气,疑惑地问:“你们自己内讧,怎么反说我们暗藏匪类?难道那两人不是你们的同伙?”
“你们还不承认!”屠夫咆哮着,“刚刚我们认领兄弟的时候,那两个混蛋偷偷对我们的人说,他们两个被你们俘虏之后,遭到你们的宗教迫害!他们不愿改信天主教,愿意加入我们,我才领他们过来,结果……他们却伤人盗物!”
“卑鄙的强盗!偷偷带走我们的俘虏,还反口诬陷!”巴巴罗萨中了沙盗的毒,犹自耿耿于怀,若不是指挥官还没发出命令,恐怕他早就提枪杀过去了。
伦蒂尓突然掉过头,将阵后的俘虏队伍反复扫视了几遍,脱口惊呼,“不对!是那个混蛋!布兰迪,赶快上马,追捕那两个家伙!”
“我想起来了!”哈特恨恨地说,“这个混蛋……又让他跑了!”
哪个混蛋啊?周围的士兵满头雾水。
“戏弄我们沙漠之狐的人必将付出代价!”屠夫怒吼着,掉头向蜂拥而来的大群沙盗奔去。
布兰迪的追捕队还没出发,就被迫改变了目标,因为数百沙盗狂呼乱喝着逼了过来。
如果不是对面的沙盗头领按兵不动,恐怕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伦蒂尓迅速指挥队伍列成防御阵型,形势紧张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听完屠夫法克斯破锣般的控诉,戴面具的沙盗首领颇有胆量地单骑靠了过来,瓮声瓮气地喊道:
“异教徒们!虽然我不能肯定那两个混蛋是不是你们派来的,但是我也不想多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和异教徒打仗那是军队的事,我们沙漠之狐沙盗团没兴趣。”
“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
说完这些,他回马奔去,沙盗们毫不掩饰眼中的凶光,朝这边乱吼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首领退去。
沙盗首领的通用语蹩脚得很,虽然听不太懂,但沙盗们的退却倒是有目共睹。
直到视野之内看不到半个沙盗的影子,伦蒂尓才松了一口气。
人是救出来了,可惜又被他跑了,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只算完成了一半。
追他回来?不知道去哪里追不说,带出来的队伍损失不小,而那家伙又滑溜得很。
劫狱已经捅了马蜂窝,现在又差点和本地的沙盗打起来。
撤退?回国?就算没有母亲的怪罪,自己心里也憋闷得很。
骄阳之下,女孩儿满怀心事,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借着探视伤员的机会,阿卜杜勒偷偷地向女指挥官靠近了一点儿。
她的任何细微举动,都会让他高度关注。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小阿布好像看见女孩儿摸出一块绿色的石头,摩挲不已。
“全体都有!”指挥官突然娇喝一声,“上坐骑,向东追!”
亚特拉斯山脉是亚非里加大陆最雄伟的山系,它从马里尼德东北部的塔札,一直延伸到西南部的阿加迪尔,就像一道巨大的屏障,把南面的白骨荒漠,同北面沿海的平原截然分开。
在西纳神话中,“亚特拉斯”是泰坦巨神的后裔,“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的兄弟。他曾和其他泰坦巨神联合起来,反对“众神之王”宙斯。
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过后,泰坦巨神们失败了,作为对失败者首领的惩罚,宙斯命令亚特拉斯站在西方大陆的极处,用双肩支撑天空。所以,“亚特拉斯”又称“擎天柱”,是众所周知的传说英雄。
很多民族的传说故事里面,都有一个高大强壮、四肢发达甚至顶天立地的力士型人物,而这种人物的下场多半都不太美妙。
而亚特拉斯不仅仅是大力士,还恰好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凡是真正的英雄,通常都会有一个大同小异的结局。
亚特拉斯也不例外。
他被一颗人头害得很惨。
美杜莎的人头。
看到美杜莎人头之后,亚特拉斯立即石化了。
他雄伟的身躯立即变成了一座大山,他茂密的须发变成了广阔的森林,他的挺拔的脊梁变成了高耸的山脊,他不屈的头颅变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图卜卡勒峰。
此刻,在图卜卡勒峰附近的山道上,一群沙盗正在艰难地跋涉着。
山间虽然还有些沙土,但是已随处可见半日花和薰衣草,释放出醉人的幽香。山势稍高的地方,野草莓灌木和杜鹃花灌木点缀其中。远处的巍巍群山间,竟有些绿栎和崖柏,极目眺望,甚至可以捕捉到几只叟猴的影迹。
与沙漠里的景象比较起来,这里无疑美妙了许多。
然而如此美妙的景色,跋涉的沙盗们却无心欣赏。
是不是风景正美的时候,人们总是有无数的原因错过呢?
沙盗们的首领仍旧戴着那幅狰狞面具,静静地仰卧在手下们抬着的躺椅上。
他那一动不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疲惫,又好像很厌倦。
他是厌倦了这段漫长崎岖的山路,还是厌倦了这段漫长崎岖的人生?
狰狞的面具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后面队列里赶上来两个人,靠近了首领。为首一人,满面虬须,不过从露出来的皮肤看,年纪其实并不大。后面一人,赫然正是屠夫伐克斯。
“老大,他们果然向东追去了。”虬须盗恭敬地说。
“好。”沙盗首领淡淡地说,“小疯子,等下回窝了弄点好菜,大吃一顿。今天大伙儿都辛苦了。”
“晚饭早在准备了,很丰盛。”被叫做小疯子的虬须盗连忙保证。
“你父亲回来没有?”首领问。
“回来了,但是看起来不太妙。”小疯子答道,“老头子原来就受过重伤,这次又非要跟去抢东西,大牢里面又受了些刺激……”
“我看他扔飞刀的劲道和准头都还厉害得很啊!”屠夫摸了摸下巴,“我要是再追得快点,那把弯刀削断的恐怕就不是骆驼的腿了!”
“抱歉。都是我的错。”首领打断了他,“本不该叫他去引开伦蒂尓他们的。可惜,女孩儿只知道拉比和我一伙,只有拉比带人逃走,伦蒂尓才会相信我往东跑了,而且和你们没有关系。”
“老头子回来后就开始发高烧,现在还没退烧。”小疯子说,“我们又没好医生,赞塔拉止止血,包扎包扎伤口还行,其他的就不行了。”
“那你找几个生面孔,去附近的柏柏尓人部落里请医生。”首领说。
“好。”没等首领回话,小疯子就回头叫起传令兵来。
等传令兵走了,首领又问道:“上个月的铁矿开得怎么样?”
“开矿的人手足够了,但是我们自己不会炼。”小疯子脸上轻松了不少,回答道,“只能运到安纳巴去卖。”
“暂时只能这样了。”首领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有没有找到我画给你们看过的那种树?”
“您是说那种叫做紫杉的树木?”小疯子摇摇头,“没有,找遍了周边的山头都没发现。”
“那就继续找!”首领似乎也没有太过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