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仰头都看不见怪船上的士兵模样,但是射手们将弓弦拉得吱吱作响,准备将怪兽射个千疮百孔,长枪手摩拳擦掌,准备让怪船上的士兵知道萨拉森人的厉害。
司令眼看怪兽被团团围住,却不懂退却或者逃跑,心中的恐慌略略减轻,只是隐隐觉得,加的斯湾的同僚恐怕凶多吉少。
“倏倏倏……”萨拉森射手们咬牙切齿地向怪船上仰射着,水手们琢磨着怎么把“搭板”搭到明显高出许多的敌船上。
除了吐黑球之外,怪兽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
萨拉森士兵们胆气渐生,纷纷靠近怪船边缘,叫嚣着寻找入口。
“咯吱咯吱……”
“咔嚓咔嚓……”
怪兽猛然惊醒了。
它们的“鳞片”上张开了无数孔洞,背上长出了许多尖刺。
身旁的“蚂蚁”们恍如未觉,攀爬依旧,喧嚣依旧。
桅杆上的蒙提默屏住了呼吸。
呈现在眼前的,是他闻所未闻的美景。
怪兽原来一点都不丑。
他们都有华丽的翅膀和尾羽,就像巨型的孔雀。
“鳞片”间、背脊上,无数带着火星的短箭“飘”了起来,画着直线或抛物线,无休无止,连绵不绝,好像光芒耀眼的孔雀开屏,照亮了半边天幕。
被一群乌鸦包围着的三只孔雀,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威力。
华丽的羽毛溅落到周围的“蚂蚁”们身上,奏响了辉煌的死亡乐章。
惨叫未绝,瞬即被孔雀首尾发出的轰鸣淹没。
“吼隆吼隆!”
近距离被黑球命中,三艘萨拉森战船的船壳被射穿,海水欢快地奔涌而入,然后在震耳的轰鸣中裂成了两半,还有一艘的主桅被击断,轰然倒下。
从怪船船尾的圆筒里面喷出的,却不是黑球,而是一些轻飘飘的纸团和皮囊。
落到甲板上,“嘭嘭”几声轻响,火光一闪,变成了几团灰色的烟雾,尔后随风散开。
几个呼吸之间,满船都是士兵的呛咳声、呕吐声,不少人口鼻流血,昏倒在地。
萨拉森战船愤然还击,弓箭仰射效果不大,他们就纷纷用上了投石机。
十几颗弹丸飞出,怪兽们受伤了。
有的鳞片被掀开了几块,有的腹部嵌入了崩裂的小石块。
怪兽们怒了,“嗡嗡”连响,背上的粗壮尖刺飞了出来,厉啸着划破长空,须臾间,所有投石机都变成了一堆烂木头。
某艘运输舰上,“陈”拍手跳脚,快活无比:“诸葛弩!毒绣球!神臂弩!快哉!”
水手们看他的眼神,就像这个古怪的东方人突然也变身成了怪兽。
蒙提默的瞳孔在收缩,手指在颤抖。
虽然不擅海战,但是向来钟爱远射部队的他,自然看得出这些怪兽的厉害。
那些孔雀羽毛般的弩箭,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好,能够穿透人体也好,都没什么稀奇,射程甚至偏低,但是那种射击频率和射击密度,根本不是人多就能够做到的。
那些粗壮的尖刺,破坏庞大坚固的投石机犹如摧枯拉朽;
那些圆筒里面喷出的黑色球体,在高速下射穿船壳倒没什么了不起,但是竟然还能在船舱内爆炸,而且撕裂船体像撕纸一样轻易,这就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
更不用说那些奇怪战船本身了,非但不用划桨,还拥有快逾奔马的航行速度,难道这都仰仗那种奇怪的梯形风帆?抑或依靠船侧那些古怪隆起?。
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
难道乘坐这些怪船的,才是真正的怪兽?
蒙提默感叹的当口,八艘萨拉森已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以三敌八,直如风卷残云。
难怪区区三艘怪船就敢脱离本队,突入敌阵。
或者说,这几艘怪船的指挥官根本就是故意被包围的。
其他萨拉森舰船还未完成包围,就已经被包围了。
海峡西面,三十余艘形式各异的怪船猛然提速,呈倒V字阵列压了过来,把休达港和直布罗陀港之间的所有船只统统围了起来。
所有怪船的“鳞片”间,都张开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对准军心大乱的萨拉森舰队,活像下一刻就会飞出无数黄蜂的蜂巢。
“尔等何不速降?”
古怪的腔调从怪船上缈缈飘来,接着又有人用蹩脚的英格语和萨拉森语翻译了一遍。
审时度势,马里尼德舰队司令颓然下令:停止抵抗。
留下两艘萨拉森战船打捞伤员,三艘怪船“押送”着其余的萨拉森舰只,驶进了直布罗陀港。
直布罗陀港内守军惊喜不已。
蒙提默连忙叫人换上基督教同盟的十字旗,准备跟着入港。
“掉头!向西!”
离得近了,“阿甘树号”上都能听到怪船上传来的命令声。
果然,港外剩余的三十一艘怪船集体掉头,排成一个梭形阵势,又向西驶去。
阿卜杜勒突然想起,这些怪船上的人使用的,似乎正是让他痛苦万分的“汉文”。
正待找“陈”确认,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刚刚还在拍手跳脚的“陈”,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莫非这些怪船真与“陈”有什么关联?
阿卜杜勒疑惑间,忽听到甲板“咚咚咚咚”直响。
扭头一望,失踪的“陈”又从船舱入口蹿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冲到船舷边上,手中还紧紧拽着一只青色的竹筒。
没等他开口相问,“陈”就点燃了“竹筒”。
“篷!”
“竹筒”口喷出一道火光,飞升到几倍桅杆高度的天空,轰然炸开,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
清脆的尖啸响彻天际。
在阿卜杜勒心中,“陈”更加神秘了。
红雾散开,尖啸过后,那些准备离开的怪船陡然减速停下,其中一艘怪船迅速靠了过来。
蒙提默和伦蒂尓对视一眼,竟也毫不阻止。
怪船驶近,一个束着奇怪发带的大汉从船舷边探出头来,冲着“阿甘树号”喊道:“何人示警?”
“陈”兴奋地冲着大汉叫道:“辽叔!是我!慕景啊!”
“噫?慕景?你怎在此处?哈哈……”大汉粗豪笑道,“快上船来,让我看看你一别四年,武艺可有长进!”
“陈”顿时愁眉苦脸,抗声道:“辽叔你还没打够啊?我医术见涨,武艺见跌啊!”
“医术见涨?”一个欢快的女孩儿声音插了进来,“慕景哥哥不知羞!针法灸法都不及我,偏在这里胡吹大气!咯咯……”
“陈”嘴角溢出轻松的笑意:“针法灸法或许我不及你,但是个头比你个小冬瓜高呀!瞧瞧你,还没高过船舷!你快求辽叔抱你起来,见见我身边这位小国手!”
“废话少说!”大汉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猖狂地大笑,“快来让辽叔给你松松筋骨……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别用靴尖儿踢!我抱你还不成吗?”
一个粉妆玉砌的丫头被大汉顶了起来,她把头上的“冲天炮”两边摆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嘟着小嘴,娇憨说道:“哪里有小国手?可敢与我陈囡囡较量一番?”
“陈”毫不死心:“就是我身边这位后生!比囡囡你大不了几岁哦!辽叔你也稍安勿躁,我现在的团长是把好手!千军之中取敌将性命直如探囊取物!你可敢和他较量一番?”
“团长?人在何处?”大汉双眼睁得溜圆,“快叫他上船来……哎呦!别揪我头发……还有这位小国手也一并请上船来!”
“陈”一把抓住阿卜杜勒的手,冲邻船桅杆上的某团长大叫:“团长大人!欢迎您参观我满剌加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