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十四节 召唤!嗜血的恶魔!(下)

目录:弃者| 作者:明月曾在| 类别:玄幻魔法

    城外的指挥官喝止了冒进,开始推动所有攻城器,在东北一线展开,冒着塔楼射出的零星炮火,不断破坏港口的城墙。

    那具被炮火破坏的攻城槌竟然又上来了,顶篷虽被轰塌,但粗大的撞槌还基本完好。

    “咚!”

    墙体轻颤。

    四台轻型抛石机也推近城墙,在射手的掩护下,将石弹砸向墙头。

    “呯呯!嘭嘭!”

    围墙崩塌了三处。

    摩尔人这次吸取了教训,并不急着从缺口处冲进来,而是抓住港口城墙不够坚固这个弱点,誓要彻底铲平障碍不可。

    羽箭呼啸,石屑飞溅。

    “啊!”传令兵威廉长声惨叫,一块石弹碎片插入了他的右胸。

    耶松连忙迎了过来,扶起他追问道:“什么事?快说!”

    “陈……陈将军说……叫我们撤……到教堂去!”

    言讫,咳嗽不已,鲜血从伤口涌出,浸染了半边衣袍。

    天色转暗的时候,城墙已经垮塌近半,摩尔人停止蹂躏城墙,以盾牌手和弓箭手组成厚实的方阵,缓缓压进城来。

    “嘣嘣嘣!嘣嘣嘣!”

    鼓点再起,一队戴着半球状头盔的黑人士兵快速迎上,隔着陷马坑向摩尔方阵扣动机括。

    “倏倏倏倏倏!”

    这次射出的不是黑线,而是红线。

    火光迸射,红线如瀑。

    “嗯……列位现在看到的是诸葛弩的改进型。”贩子又开始叫卖了,“连发五矢,自动点火,重量稍大……不过这个和火炮一样,只换不卖!”

    “贵国的产品的确令人瞠目,”一位哈弗斯武官忧郁地说,“但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工匠!”

    “这样啊……”军火贩子露出很为难的样子,“……好吧!为了表示我国的诚意,诸葛弩可以用一种各位没什么用的东西交换!”

    不少将领放下了千里镜,期待地望向大发善心的贩子,同时也自动忽略了“没什么用”之类的鬼话。

    “它是一种棕黑色的、粘稠的可燃液体,我国叫他猛火油或者石油,但我不知道各位如何称呼它,”贩子苦笑着说,“也许叫……发光的水?也许叫……魔鬼的眼泪?”

    一名阿尔瓦德将领惊喜地嚷道:

    “我们有!我们有很多!”

    众人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盘算着怎么逼这家伙吐点出来。

    只有蒙提默、胡戈扬和菲利普三人仍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战局。

    海边的炮击表演已经接近尾声,船只裂片和碎肉残肢在红色的波澜中载沉载浮,用千里镜远远看去,颇像飘落水中的玫红花瓣。

    落花如雨,残阳如血。

    海上的血雨已歇,陆上的血雨正骤。

    不知何时,满剌加弩手站成了三个同心的半圆队列。

    前列弩手倾泻完毕后,立即退到后列装填弩箭,中列则早已准备妥当,举臂直射。

    中列变前列,前列变后列,后列再变中列,如此往复,缓缓退却。

    倏倏之声不绝,火弩如雨狂泻,大大阻滞了摩尔军阵的推进速度。

    重型铁盾只能稍阻弩箭去势,但毕竟为盾后的弓箭手提供了些许保护,摩尔射手开始给黑人弩手制造伤亡。

    穆斯林指挥官充分发挥了人数优势,以不成比例的伤亡换取部队的挺进。

    敌军大部终于挤进城来,摩尔指挥官一声令下,仅剩的三台投石机被推到方阵前列。

    “哐嘡!哐嘡!"

    又是那种刺耳的金铁敲击声响起,黑人弩手们故伎重施,一哄而散。

    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摩尔人点起无数火把,看样子准备夜战夺城了。

    撤往教堂内的守备队重又紧张起来,拿起武器,准备巷战。

    耶松一马当先,正要冲出门去,却险些被推门进来的几个黑人撞翻在地。

    这几个黑咕咙咚的家伙一进来就不停比划,还拿着个水壶状的东西互相浇洒,就像浇花一样。

    他莫名其妙。

    城内突然响起尖利的哨声。

    那几个浇花的家伙闻声大急,提起水壶就往耶松身上浇来。

    顷刻之间,满头满脸都是酸臭的水珠。

    若不是这两个黑人看起来没有恶意,耶松几乎要老拳相向了。

    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察觉这些满剌加人在给自己某种帮助。

    因此,他亲自拿起水壶,下令所有守备队员排成队列,接受这种特殊的洗礼。

    塔顶的瞭望室里,三藏也拿起同样的水壶,神秘兮兮地说:

    “各位!为击败敌人,我即将施展恶魔召唤术!请大家在身上喷洒这种圣水,以免误伤!”

    “恶魔召唤术?”

    “圣水?”

    众人唬得一愣,突然记起这个浑身铜臭的家伙同时还是个法师。

    侍者和守卫示范性地互相喷洒着,酸味扑面而来。

    菲利普嗅了嗅,忽地展颜一笑,接过水壶,照头便浇。

    胡戈扬也走了过去,洒然受洗。

    看见菲利普须发皆湿的狼狈样,胡戈扬阴恻恻地说:“我猜,你一定在满剌加士兵身上嗅到过同样的味道,所以才这么勇敢。”

    菲利普白眼一翻,反唇相讥:“我敢打赌,你绝不是用脑袋猜的,而是用鼻子猜的。”

    两个老对头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狐狸般奸笑起来。

    蒙提默深深地觉得,这两个老头真是天生一对。

    城墙摧毁了,主力入城了,敌人退走了,马里尼德指挥官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敌人的伤亡并不大,为什么要退走?退入黑暗中射冷箭?

    南边的海上刚刚还炮声隆隆,现在怎么一片寂静?王储失败了还是胜利了?

    火光似乎弱了些,夜幕笼罩下的街巷影影绰绰,仿佛一群择人而噬的恶魔。

    “多点些火把!放火烧屋!”他决定不再冒险,力求稳妥。

    有些房子被点燃了,但火光反倒又弱了些。

    “火把!多点火……”

    他突然住口,冷汗直冒。

    周围的士兵慢慢地软倒,武器跌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没有弩箭破空的声音,没有刀剑交击的声音,没有马嘶人喊的声音。

    陆陆续续地,他素来信赖的士卒们软绵绵地滚倒在地,一片一片。

    “怎么回事?”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干涩得走了调。

    毫无征兆地,他开始手足冰冷,浑身酸软,连弯刀都握不稳了。

    颓然倒地之际,他似乎听到耳边有嗡嗡的声音。

    海边的清晨并不冷,伦蒂尓却如坠冰窖。

    就和她旁边的各国将领一样。

    他们早早起来,瞪着通红的眼睛,察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去打扰那位少年国王,任何人都不敢打扰一位召唤恶魔的法师。

    从城内的大街小巷,到城外的荒山野岭,到处都躺满横七竖八的摩尔士兵。

    虽然有数以千计的满剌加士兵正在清理战场、转移战俘,但看他们蒙住口鼻、小心翼翼的样子,这项工作绝不轻松,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

    除了极少数昏迷不醒外,绝大部分摩尔士兵都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看,每一个摩尔人都起了鸡皮疙瘩,甚至四肢抽搐、呕吐不止。

    胡戈扬回想起一件事情:昨天傍晚,马里尼德舰队突然失去控制,变成了满剌加炮舰的靶子,是不是因为船上的水手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破损的城墙边,有一些士兵看起来面色通红,还不停地胡言乱语,好像发着高烧。

    有人用布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他们的额头,果然触手生烫。

    更让众人心里打鼓的是,每一个摩尔人的嘴唇和指甲,都变成了紫红色。

    象征恶魔的紫红色。

    难道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真的凭空招来了深渊里的恶魔?

    要不然,这些龙精虎猛的摩尔士兵,怎么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倒下,甚至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个伤口?

    女孩儿脑中闪过一幕幕诡异的场景:三藏法师念念有词,通往邪恶深渊的通道被打开……一群无影无迹的恶魔降临直布罗陀港,肆意收割着摩尔人的灵魂……

    她紧抓着胸前的十字架,祷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