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十八节 庆幸!及时的救星!(下)

目录:弃者| 作者:明月曾在| 类别:玄幻魔法

    少年一惊,疑惑更深了,正犹豫着该不该问个究竟,忽听鼓声嗵嗵,一彪军马从城内冲出,正是港口守备队。为首的耶松纵马疾驰,举剑高呼:“杀光逃俘!一个不留!”

    俘虏们闻言大惧,不少人不敢再挣扎,更多人挣脱了束缚,背向箭雨奋力逃亡。

    满剌加军官大声喝阻,见战俘们并不回转,便断喝下令,更多弩箭喷射而出。

    几百名恢复得慢的战俘扑面倒在泥土之中,背部密布箭创。

    城边观战的萨拉森诸将鼓噪起来,这些马里尼德王子派来的摩尔士兵虽然可恶,但毕竟也是穆斯林,沙场战死还罢了,作为俘虏被从背后射死,实在有些憋屈。

    胡戈扬则闷不作声,眯眼观察着这支乍然冒出的骆驼骑兵队。可惜距离太远,更兼尘土飞扬,即使用上了千里镜,也看得不太清楚。

    鼓点闷响,号角齐鸣,大队满剌加弩手从城内涌出,跑动中形成九个浑圆的箭阵,林边的半圆箭阵随即变化,也成正圆之形,每个圆阵俱是三百士卒,遥相呼应,如同两朵蕊瓣相连的梅花。

    残破的城墙外,重又杀气升腾。

    守备队终究人数太少,砍倒数十名腿短的战俘后,被汹涌而来的骆驼兵逼得狼狈退回。

    这支骆驼骑兵的指挥官好像深知诸葛连弩的厉害,留出空隙接应逃回的战俘,却严厉约束队伍,并不进入其射程范围内。

    满剌加士兵清一色是步弩手,严守阵型,并不主动出击,双方一时僵持下来。

    如惊涛巨浪涌来,却在珊瑚礁前戛然而止。

    四百战俘逃出生天,依旧惊魂未定,回望来时死伤惨重的战友,不禁有些物伤其类。

    马里尼德指挥官操着沙哑的嗓门下令,分出两百人断后,其他人带战俘撤退。

    摩尔俘虏们庆幸不已,感激涕零,口中不停赞美真主,手上连抓带拽地爬上驼背,共骑狂奔而去。

    满剌加人未得命令,并不衔尾追击,只将剩下的六百战俘牢牢看住。

    凯罗琳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见争斗稍歇,紧绷的身体才略略放松。

    身体一放松,便有些睡意涌上来,眼前的战场渐渐恍惚,竟自昏昏睡去。

    指尖蓦地一痛,她又艰难地醒了过来,耳边风声大作,四周景物飞速倒退,竟是变色龙抱着自己飞奔。

    揉开惺忪的睡眼,发现变色龙脚步有些踉跄,口角犹有血迹。

    “有人用迷烟偷袭我们,可能是那些水边的满剌加人。”变色龙低声说道,“我咬破口唇才忍住睡意带你离开,但并未受到阻拦和追赶,可能是他们已经认出了你。”

    凯罗琳脑中还有些昏沉,迷糊地应了一声。

    绕路进了城,其他几个保镖也陆续找来,回到住处仔细检查,确认这种迷烟并无大碍,众保镖这才放下了心。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前来拜访,竟是阿卜杜勒。

    “方才是你在林边潜伏窥探?”少年劈头就问,面色不豫。

    女孩儿头脑已经清醒,干脆地承认了。

    “千万不要再那样做了!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阿卜杜勒像换了个人似的,语气急促地说,“卷入战场是小事,若是他……我师父不用迷烟,而使上别种手段的话……”

    “你拜那东方老人为师了?”凯罗琳颜色古怪地说。

    “是的。”阿卜杜勒不自然地扭扭脖子,“他委托我来通知,三藏法师请你去聚义堂,签约仪式即将举行。”

    “别想岔开话题!”凯罗琳捏起粉拳,恶狠狠地说,“你以后要是天天跟蚊子苍蝇打交道,就别再跟我说话!”

    阿卜杜勒低头苦笑。

    她绝对想象不到,他以后天天都得跟更加恶心的动物打交道,甚至肌肤相亲。

    “各位!”满剌加国主举杯相邀,“让我们为和约的达成尽饮此杯!愿直布罗陀和平永驻!愿欧非诸国世代友好!”

    各方代表亦欣然迎和,仰天痛饮,聚义堂中,一片祥和。

    基督教各国正愁难以抵挡萨拉森人的猛烈攻势,现在有人愿意出头居中调停,自然乐见其成。至于满剌加人驻军直布罗陀的后果嘛,先靠这些东方人挡住穆斯林再说,人家也没说占着不还不是?

    萨拉森诸国暂时奈何不了满剌加海军,不接受这份和议也不行,至少比割地赔款要好,再说这份草约反正还要各国苏丹批准才能全面生效,而双方的决战正在北方陆地上进行,不管这位神奇的满剌加国主能否说服各国君王一致停战,都轮不到他们这些海军将领来承担罪责了。

    至于马里尼德王子尸骨无存、摩尔战俘侥幸逃脱这类事件,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性忽视了。

    “下一杯,为东西贸易的新篇章而饮,为各国通商的美妙前景而饮!”三藏复又举杯,“祝各位日进斗金,财源旺盛!”

    这话人人爱听,大家轰然相应,气氛热烈,尤以各国文官和商团成员为甚。虽然刚刚签合同签得手软,但也购进了不少所需之物,卖出了不少积压的陈货。战争本就阻断了多条贸易路线,此时正是大做生意的时机,何况还有满剌加军器这等希罕物事?

    阿尔瓦德的文官代表突然起身发言:“不知如此美妙的佳酿叫甚名字?产自何地?我是否有大量购买的荣幸?”

    诸将哄堂大笑,那名文官身旁的年轻武官拍桌笑骂:“连弛名地中海的雪利酒都不知道,你当真孤陋寡闻!”

    门边席上的凯罗琳轻移莲步,行至此人面前笑道:“此酒产自附近一小镇赫雷斯,是我们海魔女商团经营的产业之一。您若喜爱,可以即时订购!”

    那人双眼发呆,舌头发直,似是不堪酒力,或是不堪美色。

    众人轰笑不绝。

    几天前还激战不停的海面上,穿梭着大小不一、旗帜各异的船只;几天前还剑拔弩张的码头上,装卸着五花八门、南来北往的货物。仿佛一夜之间,直布罗陀就涌入了无数工人、匠师和商贾,住房立刻紧张起来,城市扩建迫在眉睫。

    石料,木材,铁钉,油漆,没有一样建筑材料是不缺的,为了在新成立的港口商业联合会中争取更大语话权,各方代表都近乎无偿地供应着建设所需的材料,尤以海魔女商团、哈弗斯苏丹国代表和卡斯蒂利亚的菲利普家族为甚。

    海魔女商团紧急提供的劳动力并不能完全满足港口建设的需要,因为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城墙新建、要塞改造、码头拓宽、民宅翻修,每项工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耶松将剩下的六百战俘都赶上了工地,却仍如杯水车薪,成日里头疼不已。

    苦力的报酬像早潮般迅猛上涨,招工的广告像初雪般漫天飘落,附近的居民像淘金般蜂拥而至,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苦力尚且如此,有特殊技艺的匠师就更不必提,满剌加人就在码头边搭了个棚,棚里用赤金条垒起一座人高的塔,但凡能证明自己有技傍身的,当场可领五根赤金条作聘金,愿意远赴南非的,更可获得十根金条的安家费。

    黃灿灿的金条塔像午间的烈日一样,灼伤了无数人的眼睛;黑漆漆的大木棚像无底的黑洞一般,吞噬了无数慕名而来的匠师。

    然而在所有赶往新直布罗陀的人群之中,数目最多的既不是苦工,也不是匠师,依旧是商人。

    各式各样的商人。

    从极北的斯堪迪纳维亚,到极南的开普敦,从炒卖地皮房屋的地产商,到叫卖针头线脑的杂货贩子,都像苍蝇见了蜜似地疯狂涌入城中,为这座日渐喧嚣的港口更添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