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噫？”
“咕噜咕噜……”
“嗝！”
一股酸臭的味道在室内弥漫开来，闻者欲呕。
众人不敢掩鼻，只好强自忍耐。
哈贾吉难得地面带惭色，窘笑不已。
抱残老人白眉微轩，右手依然握住苏丹，左臂的袍袖忽然鼓胀，轻轻一拂。
“呼！”
室内突然刮起了劲风，满庭酸臭一扫而空。
王宫总管目瞪口呆，庭中侍女目眩神迷。
阿卜杜勒见了，苦笑更加明显。
陈抱残瞧了瞧新收的徒弟，喜怒难辨地说：“妥了。”
阿卜杜勒连忙翻译到：“我师父已经诊治完毕。”
“这就好了？”王宫总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将信将疑地问。
阿卜杜勒信心十足地点头。
就在这时候，苏丹哈贾吉却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一个虎跳，猛地蹿到木几前，抓起几上果品，毫无形象地胡吃海塞起来。
西里呼噜，啧啧有声。
连果皮都没有留下。
卫兵们突然变得非常严肃，好像发现了未知的巨大危险。
他们虎眼圆睁，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房间入口的黑暗处，仿佛那里随时会冲进来一群图谋不轨的闯入者！
他们全身肌肉绷紧、手上青筋直暴，把包木的刀柄捏得咯咯直响，好像准备随时拔刀，与闯入者殊死搏斗！
侍女们则齐齐低下了头，她们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发现。
地上这驼绒地毯，竟然是是手工编织而成的呀！
那质地，是多么的绵软结实！
那纹路，是多么的细密柔滑！
那图样，是多么的新颖别致！
那色泽，是多么的鲜艳夺目！
为什么在这里铺了半年我都没有发现捏？
皇宫里的木几，很少有迷你型的。
王庭里摆设的果品，很少有小家子气的。
哈贾吉双手不停，据案大嚼，直如长鲸吸水、风卷残云，将几上果品清扫一空。
抱残老人挥袖成风、鼓气驱臭的神技，都没有他来得霸气。
阿卜杜勒想起了陈慕景说过的一种神秘怪兽。
饕餮。
这种怪兽是龙的第五个儿子，据说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吃。
“嗝！”
漫长的等待总会有尽头，就像饕餮的贪吃也会有极限一样。
饕餮是被自己撑死的。
哈贾吉似乎还没有。
也许他只是在这个房间中再也找不到食物而已。
“真是神医啊！”王宫总管欢喜赞叹不已，自从去年那个鲜红的早晨以后，苏丹就再也没有吃得这么香过了。
“嗝……神医想要什么赏赐？”哈贾吉捂着肚子，意犹未尽。
阿卜杜勒早有准备地说：“请陛下允许我们在格拉纳达城中开设香堂，公开传教！”
“传教？”哈贾吉问道，“什么教？”
“圣女教。”阿卜杜勒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以信奉圣女和治病救人为主要宗旨的教派。”
哈贾吉奇道：“圣女是谁？”
阿卜杜勒异常流畅地背诵道：“圣女是宇宙中最完美的女神，圣女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她具有莫大威能，善解一切病患痛厄；她五百年一转世，拯救不同位面的生灵！”
与欧罗巴其他地区的基督徒不同，伊匹利亚的穆斯林在信仰自由方面是比较宽和的，无论是犹太教、天主教这样的同源宗教，还是佛教、萨满教那样的异源宗教，只要不与伊斯兰教明显敌对，穆斯林都能以一种兼容并蓄的态度与之共存。
若是换作一位基督教君主听到这一番公开的“异端邪说”，怕是早就下令左右拿下，扭送宗教裁判所了。
王宫总管被唬得一愕一愣地，忍不住插嘴问道：“转世是怎么回事？不同位面又是什么意思？”
阿卜杜勒解释道：“圣女慈悲为怀，曾发下宏愿：只要世间还有病患，她就绝不回归天界！因此，圣女化身凡人，转生到尘世治病就厄，我们称之为转世。我们所处的世界并非是唯一的，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个平行的世界、无数个异度的时空，我们称之为位面。圣女五百年一转世，现在已经转生到我们这个混乱的位面来了！”
“哦？”哈贾吉追问道，“圣女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正在寻找。”阿卜杜勒摊开了双手，期待地说，“也许就在我们的身边，正等待着你我去发现！”
哈贾吉好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转生后的圣女你们怎么去辨认呢？或者说，你们凭借着什么去寻找圣女呢？”
“一句咒语，或者说一个问题。”阿卜杜勒飞快地回答，“转世的圣女只要一听到这句咒语，就会恢复前世的记忆，现出真身；而无数位面、无数生灵，也只有圣女和追随于他的两位使者才能完全答对这个问题！”
哈贾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卜杜勒整整衣冠，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沙罗树下，埋藏何物？”
王庭中静寂良久，哈贾吉才迷惑地追问：“沙罗树是什么树？树下真的埋藏了东西吗？”
“沙罗树，又称桫椤树、沙罗双树，是一种东方的神奇树种，因为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穆尼就是在此树下悟道，所以被佛教徒称为‘菩提树’。”阿卜杜勒很详细地解说着，“在圣女降生的那个位面，她在一棵沙罗树下创立了我教，又在树下埋藏了三件宝物。后来，圣女教开始在各个位面流传，而树下的三件宝物也成为我教的三宝。”
“这三宝现在都失传了？”王宫总管又忍不住追问道。
“还保留了两件，剩下的一件失踪了。”阿卜杜勒遗憾地回答。
哈贾吉饶有兴致地说：“能知道保留下来的两件法宝是什么吗？”
阿卜杜勒恭敬地回答：“一件叫做灭厄书，得到这件宝物的人能够治愈世间一切疾病；另一件叫做三生石，得到这件宝物的人能够通晓过去，预知未来！”
“沙罗树下，埋藏何物……不能不说，这是我听过的最有挑战性的疑问，而这个故事也是我听到过的最吸引人的宗教传说之一。”哈贾吉赞叹道，“那两件宝物真有那么神奇吗？现在传到谁手中了？”
“尊敬的苏丹陛下，这句咒语对于有缘人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而这个故事也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活生生的事实！”阿卜杜勒申辩道，“二十年前，有一位老者在默念这句咒语的时候，突然无意识地高喊出‘灭厄书’这个词，然后他眼前金光大作，脑中出现了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和一本古书的内容！圣女在上！他回答出了第一件法宝的名称！所以他得到了这件法宝！现在，这位老者善治百病，成为了我教的两大护教法王之一……我师父就是这位老者的徒弟，他的医术各位刚刚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王宫总管惊呼道：“真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哈贾吉也为之动容，急切地问：“还有一件宝物呢？”
阿卜杜勒顿了顿，语调怪异地说：“十三年前，有一个婴儿生下来不会哭啼，他母亲焦急万分，结果发现婴儿嘴里衔着一块玉石！刚将这块玉石取出来，那初生的婴儿就吐出‘三生石’这个词……后来，这个婴儿果然上知千年，后知百世！凭借着对未来那些神秘知识的了解，他汇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建立了一个海外的王国……”
王宫总管震惊无比，喃喃说道：“婴儿建立的王国？”
哈贾吉眼中露出难以捉摸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海外的王国是不是叫做满剌加？”
阿卜杜勒一惊，满面钦佩地回答：“正是！”
哈贾吉笑了，突然转移了话题：“两位前来的主要用意真的只是传教？”
阿卜杜勒也笑了，恭敬地回答：“首先，是代我教的护教法王三藏法师转达对苏丹陛下的真诚问候！”
“非常感谢！”哈贾吉点首为礼，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才是散布女神的光辉，为陛下解除这场瘟疫的威胁！”阿卜杜勒正色答道。
哈贾吉微笑道：“感谢贵教的恩德！只要能控制瘟疫的蔓延，我一定支持贵教的广泛传播，并帮忙寻觅那位转生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