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太尉这个家伙很能摆谱。人未到屁先到,先给各州各府下通知,说太尉要为皇帝出去办事,于是各州各府大小官员像苍蝇围绕粪便一般急忙出来迎接。就是说那边是严重的瘟疫盛行,天天死人,而这边洪太尉出去办事还要摆出很隆重的仪式,以表示钦差大臣的崇高地位。
洪太尉乘坐的是马拉的轿子,还带了不少伺候他的随从,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慢条斯理,惺惺作态。我一看就生气,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这只祸国殃民的蠢猪!东京城天天死人,十万火急,你不骑马快速行进,反而像没事人似的摆架子,你是什么东西!”
洪太尉说:“老骂同志,我是朝中大臣,我必须注重政府形象,我能像百姓那样东跑西颠吗?那样成何体统!”
我骂道:“什么混账的理论!难道你妈要死了让你请大夫,你还四平八稳吗?”
洪太尉说:“妈妈是妈妈,百姓是他他,这是不同的嘛!同志,你之所以当不上领导就是因为你总是骂骂咧咧,这很不好。你知道混到我这个位置靠什么吗?靠溜溜,不是骂骂。骂可以藏在心理,却不能在表情上流露出来,这是为官之道。”
我骂道:“正因为皇上昏庸,才有溜的天地,其不知凡是溜的人都是像你一样的蠢材。”
洪太尉说:“我不跟你说了,拜拜!”随后驱车便奔江西信州而来。
洪太尉这次出差收获不小,一路上大小官员迎接,不仅接风洗尘,还给他馈赠礼物。礼物也太多了,一车装不下,又来一车。洪太尉搜刮了一路,才到江西信州的龙虎山。
这个家伙不仅在下官面前摆谱,到了寺庙面前仍然摆谱。到了上清宫鸣钟击鼓,吹打弹拉,比结婚的场面都盛大。别以为和尚道士都超凡脱俗,事实上他们也喜好迎合。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信众上山他们头都不会抬一下,而现在是个高官到访,就以隆重的礼仪进行接待。
到了上清宫,洪大尉问住持真人天师今在何处?住持真人呢故弄玄虚,说什么天师独居龙虎山顶,不住在本宫。本来京师就在天天死人,惨不忍睹,而这帮老道们却和洪太尉捉迷藏玩,瞧瞧他们,哪有好人?
我也是从河南走到江西,但却没一个人给我送礼的。非但没有送礼的,洪太尉吃的是山珍海味,我吃的确实粗茶淡饭。到了上清宫我听住持真人这么一说,开口又骂道:“你这个出家人,你心眼是不是长歪了?东京城那边十万火急,你还跟人家捉迷藏,救人如救火,你不懂吗?”
住持真人说:“天师的确不在这山下住,急也没用。”
洪太尉说:“本官是奉天子之命来的,既然天师在山顶庵中,就派人请将下来相见。”
这旁十万火急,那旁住持真人呢还在打哑谜,开始吹嘘天师的神迹来了:“这代祖师虽在山顶,其实道行非常,能驾雾兴云,踪迹不定。贫道等往常亦难得见,怎能教人请得下来?如果太尉有诚心就亲自上山去请,没有诚意想找天师也找不到。”
我骂道:“此话纯粹放屁!如果有那么大的本事东京城何必出了那么大的事?世上若论吹牛最厉害的就是你们这帮臭道士。”
洪太尉皇命在身,明知道是刁难,也不好说啥。次日五更时分,他别了众人,口诵天尊宝号,纵步上山来。然而山路崎岖,十分难走。刚开始洪太尉还是信心十足,诚意拜山。 可是走过了数个山头,就走得脚酸腿软。这时开始心生倦怠之意:我是朝廷贵官,在京师时都是人伺候我,饭来张口,屎来上手,何曾穿草鞋,走这般山路!知他天师在哪那里,却教下官受这般苦!
洪太尉也是当官当习惯了,眼前的苦他还没有经受过。他根本不知道樵夫上山砍柴所经受的苦。在他心理觉得平民百姓生活的很容易,很平淡,很有情调,其不知多数平民百姓都生活在地狱之中。
就这么一点爬山之苦就让洪太尉产生了倦怠之意,然而摆在面前的还有更凶险的事情。又行不到三五十步,扑地跳出一只老虎来。洪太尉听说过虎,但没见到过虎,这一见几乎把他吓死。确切地说他很怕死,因为他是国家重臣,生活的有质量,有品位,混到他现在的地位死了太可惜了。他有很多财产和女人,如果死了都会成为别人的,那么以前的委曲求全,以前的贪污,就一场空了。当时他很想向老虎磕头求饶,甚至要奉献几个心爱的老婆,以求保命。只可惜老虎不同人话,当时也没有翻译,因此当时他只有一声惨叫,听天由命了。
然而老虎并没有伤害他,盯了他一会就风一般地下山去了。洪大尉总算逃过了一劫,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到此时他开始埋怨皇上,不该差他来这里,受这场惊恐!也许是心有所想,天就可知。他刚刚动了抱怨之念,一只大蛇又向他逼了了过来。这只蛇的样子比那只老虎还恐怖,洪大尉见了,几乎吓尿了裤子,叫一声:“我今番死也!”说实在的,当时他真想跑,因为只有跑才能够躲开这场劫难。不过他的双脚早已经不听使唤了,就像两条锁链将他的双脚捆住,想动都动不了。
可是很奇怪,他又是虚惊一场,那条蛇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伤害他,往山下一溜,却早不见了。半晌洪大尉才爬起来,这时他口里开始骂道士,认为他们在戏弄他,教他受这般惊恐!
不过骂归骂,现在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仍要硬着头皮上山去请天师。不过这次他没有见到猛兽来吓唬他,却听到松树背后隐隐约约的笛声,笛声迫近,他看到了一个倒骑黄牛的道童。洪大尉见是一个小孩,又使起了威风,问那道童:”你从哪里里来?认得我么?”
道童根本不理睬他,只顾吹他的笛子。洪大尉连间数声,道童才答话指着洪大尉说道:“我知道你是洪太尉,也知道你是找天师来的。天师不在庵中。你不必去了。山内毒虫猛兽极多,恐伤害了你性命。”
洪大尉甚感奇怪:一个道童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来历?他继续追问道童,而道童根本不去理睬他,又吹着铁笛转过山坡去了。洪太尉寻思了一会:山上多的是猛兽,还是不上山吧,以免送了性命。于是他再寻旧路,奔下山来。
回到山下,他见了那帮道士就开始埋怨,山上遍地都是猛兽,差点丢了性命,这分明就是戏弄朝廷命官。住持真人向他解释: 本山虽有蛇虎,并不伤人,只是试试心诚不诚而已。洪太尉心里骂道:这样试差点就被试死了。既是试,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不过他并没有骂出声来,毕竟他是太尉,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他。于是他把见到道童的事情说了一遍。住持真人告诉他,那个道童其实就是天师。见到天师而不知道天师真是可惜了。洪大尉知道了很是后悔,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完成了光荣使命,现在看来无法再官升一级了。住持真人告诉他:既然天师已经知道,就一定会去京师做法事的。洪大尉见说,方才放心。
既然任务完成,洪太尉也觉得轻松多了。住持真人提议请他去游山,他当时欣然应允。陪伴他的有很多人,前面有两个道童引路,后面跟随一帮随从,左右又是道观里的高级领导,不说是山景美,光这阵势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到的。大宋就是多这样的昏官,那旁天天死人,惨不忍睹,这旁他还有心思游山玩水,血奶奶的!
有道士的导航,他把诸宫看了个遍。但有一个地方却非常特殊,就是伏魔殿。那里的大门紧锁着,并且交叉上面贴着十数道封皮,封皮上又是重重叠叠使着朱印。
洪大尉很纳闷,他问住持真人:“此殿是甚么去处?如何上面重重叠叠贴着许多封皮?”
住持真人告诉他:“这是镇魔的地方,据说,这里面有一百零八个魔君,如果放出来就会天下打乱。”
洪大尉听了似乎很胆大,便对真人说道:“你且开门来,我看魔王甚么模样。”
住持真人摇头表示不敢开。太尉听了说:“你们是故弄玄虚,欺骗世人。假称镇魔王,显耀道术。我读了一辈子书,何曾见锁魔之法?神鬼之道,处隔幽冥,绝不信有魔王在内。快快打开,看看魔王究竟是什么样子。”
住持真人一再讲伏魔殿绝对开不得,如果开了就会有大事发生。
洪大尉听了大怒,当场就耍起脾气来了,咆叫着威胁那些道士:“如果开了就是遵从圣旨,不开就是违背圣旨,到时候都会被刺配充军。”
自古当官的就喜欢借用上级命令仗势欺人。住持真人等惧怕大尉权势,只得唤几个人工道人来,先把封皮揭了,用铁锤打开大锁。
众人把门推开,看里面黑洞洞地,伸手不见五指。洪太尉令人点起火烛,一看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石碑,约高五六尺,下面石龟跌坐,大半陷在泥里。上面刻照很多稀奇古怪的字,根本不认识。但有四个大字却认识,原来是“遇洪而开”。
洪大尉看了这四个字,大喜,便对真人说道:“看到没,看到没,连上天都很早就知道我的姓字,这分明是见到我就可以打开,这是天意。快,把石碑给本官掘开,我倒要看看里面压的是什么样的魔王。”
住持真人继续不厌其烦地劝阻,不要掘开石碑,否则必有大祸。然而此时的洪大尉哪里肯听,非让他们掘开不可。住持真人无奈,只有吩咐众人将石碑掘开。掘开后,约有三四尺深,见一片大青石板,众人把石板一齐打起,原来是一个万丈深的地穴。
这里是什么呢?正当众人去猜想之时就听得地穴内一声要命的巨响,响声过处,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那道黑气直冲上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众人吃了一惊,哇哇叫着四散奔逃。洪大尉更是目睁口呆,面色如土。踉踉跄跄奔到廊下,只见真人向前叫苦不迭。
他一边叹息一边对洪太尉说道:“太尉不知,此殿内镇锁着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是一百单八个魔君在里面。如今你给放了出来,他日必为后患。”
洪太尉听罢才知道这次真的惹祸了,于是急急带着随从下山回京。路上叮嘱随从,不要把放走走妖魔之事与外人说,以免获罪九族。 并说我有许多奴婢,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丽,有的我至今还没有用过,只要你们口风紧,不说与人知,本官答应一人赏赐你们一个,供你们玩玩。但假如尔等说出去,那么你们的老婆女儿就供别人玩了,因为你们的命没有了。随从们只好答应。
我对史退说:“这股青烟就是一百单八个魔君,你的祖宗史进就在其中。”
史退说:“那么我的祖宗史进现在在哪?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我说:“当然会让你看了,不然你怎么能认识你的错误。走,咱们先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