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意识模糊中,想起了一法,便是拼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牙齿恨恨的咬了自己嘴唇一下,疼痛并不明显,嘴里却有淡淡的咸味溢出,意识似乎有些清醒了,现在她只求有人赶紧发现她。
过了估摸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那对男女推开了房间。朵朵可能因为只吸了很小一口香气,又咬了自己一口,虽然等了这么长时间却并没有睡死过去,只是脑子昏沉,意识却清楚,嘴巴张了张,可还是发不出声音来,因此这房间里面的男女对话她听得很是清晰。
“夫人,您那几个侍郎倒是越来越会体贴人了。”男子的声音很清润,“我们只是出去转了两刻钟回来,他们问候的时间倒是花了三刻钟。”
“怎么,你吃醋了?”女子的声音温婉却很坚定,“夫君要是吃醋了,我把他们休了便是”
男子低笑:“那倒不必,只是偶尔觉得聒噪他们在我不能分身时,代替我照顾您,倒让我很是放心。”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扶他们任何一个作侧夫,也没有再纳新侍郎,我的心你应该是明了的。”女子声音隐带了哀怨,“又只为你一个人生了啸儿。”
“唉,这又是何苦?您明知道...”
“你可还是在怨她?然我虽恼她恨她气她却不能不尊敬她,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疼多为难?这纷多的愁绪中又有一丝窃喜,若没有她,又怎么得你相伴这八载,我...”
“夫人,您今天想多了也说多了”男子打断了女子急切的表白,似乎并不想再继续下去,“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回了可靠信息。”
“真假如何?”女子似乎也很惦记。
“凌国护国将军府三百余口确实一夜之间....并不如座上那位设想的凌国皇帝欲征他国埋的大伏笔”
“可惜了如此将才,如此奇男子,却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归我歧月国...”女子似真心捥叹,似又想道什么急问道,“那钟离梺飞如此谋略之人又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可有活口逃出?”
“听说钟离家二小姐逃出了,探子回报说确有几路人马分头追杀,情况或许是真。”男子似是肯定。
“可探得逃往何处?”
“应该是向北,如果消息没有出错或许已经到了菏城”男子似是在揣测女子的想法,又问,“夫人可是想有所行动?杀抑或...”
朵朵的心都提到嗓子处了,这一对男女看来又是一伙欲找她之人,这将军之女命运怎么这么惨啊还未出虎口又进了狼窝?
女子思索半晌才道:“若是我们遇到了却要想方设法保她”
男子似是释然,道:“可要派人出去搜寻?”
“不用动作”女子笃定,“恐怕这几路追杀已经够这钟离家小姐逃命的了,若是能逃得生天,他日必非池中之物,若逃不出也是天意如此”
朵朵在床下面欲哭无泪:这女子初听起来是温柔悲悯之人,到后面却如此果断狠决,把个物竞天择诠释得如此血淋鲜活
正在此时,一利器破窗而入,打到朵朵躲藏的床边,正好钉住了一块破毡子
“谁?”男子急喝,跑到门前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出去,转身往这暗器之地寻了过来。
“玫瑰镖”待看清楚,两人同时惊呼,下一刻则是更大的惊叫,“床下有人”
朵朵刚心叫:惨了,被发现了我难道真是劫数难逃?下一刻就感觉自己被大力拖了出去,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出来时头正好撞在床榻下,一阵剧痛成功的昏厥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隐隐的头痛让朵朵庆幸自己还活着,只是不知现今身在何处。张开眼千万别在大牢里,就算在大牢里面也没有关系,但是千万不要正面对一百零八般酷刑,南无阿弥陀佛朵朵的心中暗暗祈祷数遍后,方才睁开眼。
入眼又是幔帐,只是这次却是相当精致考究的桃红色纱幔。朵朵咦呀出声,就见一俏丽的丫头奔到床头,惊喜的看着她,又冲外面叫道:“快去禀告夫人,小姑娘醒了。”
哦,赶紧上下摸摸自己,哎,居然没有再次找另外个尸体重生?!有点庆幸又有点失望,还是在这具小胖妞的躯体里呢,也就是说还得面临明天的生死未卜。
“姐姐,我这是在哪里啊?”朵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她下定决心这次要把八岁心智的小女孩表演到底。
小丫头笑:“小姑娘,你记不得了?这里是别院,是夫人昨夜带你回来的。现在已经是未时了”
夫人?昨夜?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应该还是在菏城了,得想法子联系子戒,不知这丫头好不好骗呢。
“哎呀,我出来这么久了,家人可是担心了。姐姐,你且告诉我路,我自己回去就成”朵朵拼命眨着眼睛,一副泫然欲哭的样子。
丫头有点急了,道:“小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又怎么告诉你路呢,等待会夫人来了,自然会送你回去了。”
“姐姐,只要告诉我城里的红袖织铺怎么走就可以了。都怪我贪玩忘了时间,我娘亲现在一定担心死了”朵朵继续可怜兮兮道。
俏丽丫头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大刺刺的插了进来:“红翠,听说娘昨夜带回来的那个胖姑娘醒了?”
一个唇红齿白,穿着华丽的小男孩窜了进来,见到床上躺着的朵朵,上下左右研究了一番才下评语道:“果然很胖”
朵朵昏菜,拍着额角心里大骂这小男孩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这小男孩冲她诡异一笑,道:“你可是我娘在外面和哪个阿猫阿狗生的野丫头?”
“小公子...”红翠正欲开口,却被小男孩一个挥手给屏退了。
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朵朵此时来了斗志,一个小屁孩怕他做什么。
“和阿猫阿狗合力生下我的你的娘又该是哪种动物呢?那你是你娘生下的,又算是什么品种的动物呢?”
“你你”小男孩生气,竟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我?我?我当然饿了,快把那碟点心和茶水递给我”朵朵指着茶桌上的果盘,和这小男孩子一抬杠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漉漉。
“哼,自已去拿”小男孩想是被人伺候惯了,此时居然被别人使唤自然是不愿意的,似又想到什么,眼睛骨溜溜一转说道,“你都胖得跟猪一样了,还吃什么吃”
小小男孩这样没有口德,朵朵决定逮着机会就要好好教训他。
“小屁孩懂什么懂,我正长身体呢,能不吃多点吗?你以为像你这个矮冬瓜一样,永远在低水平线上徘徊,又哪里知道我们高水平线的需求。”
朵朵从床上下来,站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比小男孩高了半个头,壮了一大圈。咳,咳,好像这小胖妞是有点壮咯。
“才比我高一点。”男孩子的声音变小了,显然底气不足。
“高就是高,哪怕一点也是高你娘亲难道没有教过你,男子汉大丈夫万事都要实事求是,不可找借口”朵朵见这小男孩的气势已经被自己压住了,很高兴,于是又指着那点心道,“难道你娘亲也没有教过你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现在我就教你,快把那水果和糕点给我递来。”
小男孩小声嘀咕:“我娘亲才不似你这般喜欢教训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终究还是拿了过来,朵朵也不客气拿了个大苹果就吃,一边吃一边睨着眼看小男孩,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褚啸月”小男孩此刻挺起了脊梁,一脸骄傲,并用余光偷瞄朵朵,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害怕或是惊惶失措抑来。可惜他注定失望了。
猪笑月?猪笑月朵朵一脸古怪,甚是悲怜的看着这个似乎还等着称赞的小男孩,怎么有父母给取这等奇怪的名字,可怜的孩子,难怪这么笨,声音才高几调就把他震住了,为了不更打击小男孩翘首以盼等待表扬的心,于是转问道,“你多大了?”
“六岁了。”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反应,小男孩声音闷闷。
呃,怎么感觉比自己小了很多呢?朵朵不无悲哀的看着他的个头道:“我还有一个月才到八岁,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海拔的差距”朵朵比了一个头的距离在他面前晃。
小男孩满脸不高兴
“喏,你也吃一块”朵朵拈起一块桂花糕示意他张口。
小男孩不屑的别过头,气鼓鼓的道:“不吃这甜腻的东西难吃死了。”
朵朵又想小男孩确实很少有喜欢吃甜食的,而且吃多了还长蛀牙,便问道:“那你平时爱吃什么?”
“青菜,蘑菇,木耳,反正是素菜之类的,爽口”小男孩举了几个看着她想等她夸上几句,因为他娘亲曾夸他有向善之心。
谁知朵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他更是悲哀加悲矮,教育他道:“你知道你虽然比我小了两岁,却为何比我矮了整整一个头不?那就是因为你不吃肉,不喝奶。挑食能长高吗?能长壮吗?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力气、没有个头谈何保家卫国?谈何保护心爱之人?”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都是自己装大人样教训别人,今天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严厉的口气教训,还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胖丫头,小男孩一脸委屈,豆大的一颗眼泪便要滚出来。却被朵朵一个喝令给生生阻在了眼眶里面,憋不回去又掉不下来。
只见朵朵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喝道:“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流血也不肯流泪,如此小的一点事就想哭了,以后怎么担得起更多的困难,更大的责任?你这样动不动就流泪,比个小姑娘都还不如,比长不了高个长不了强壮的体魄更严重”
见小男孩惊吓的表情,朵朵突然觉得自己做得很是过份,对方只是个才六岁的小男孩,有必要这么大义凛然的教导吗?自己也没有少见过哭鼻子的小男孩,于是欲把他拉到身边,他似乎想挣脱,几经挣扎最终还是被朵朵强硬的虎爪给牢牢拖了过去。
朵朵牵起袖角轻轻的帮小男孩拭去眼中的泪花,放柔语气道:“也不是说一定不能哭,只是不能在人前哭。伤心到极致,男人也是想哭的,只是要偷偷的擦掉,这样才不能被抓住弱点,只有坚强了才能变强大,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小男孩似懂非懂,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哭个鼻子还有这么多含义,朵朵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初衷只为骗吃食的话却造就了很多年后某国皇室操戈里的一个奇迹
朵朵这厢还没有安慰完小男孩,就眼尖的瞥到了厢房外,院门口裙袂飘飘,立马擦干净嘴巴把剩下的苹果核塞到小男孩手里,一脸严肃的说道:“古人还有云,男子汉大丈夫切忌打小报告,做奸侫之小人。刚才的事不准说出去哦”
迅速躺好朵朵还不忘补了一个你要是敢说出去有你好看的表情。
女子刚缭娆的进门,小男孩便一脸欣喜的扑进她怀里,口里亲热叫道:“娘亲”
只见女子一脸温柔的扶稳男孩,疼爱的道:“这两日娘亲不在,可有听话?怎的又跑到姐姐的房间里来偷吃苹果?”
小男孩张了张嘴,似想起什么才理所当然的道:“这里的苹果好吃”
朵朵暗自松了口气,偷偷的给了小男孩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小男孩却拽拽的把头转向一边,又把朵朵气得小脸发白,刚好能作柔弱状的躺在床上,眼睛正绪势泪水。
女子坐到了床边拉住朵朵的小手,关切立马溢满脸庞道:“你可是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一定饿坏了?”挥手便叫后面的丫鬟端上来一碗香气四溢的肉粥,几样热气腾腾的点心。
若放在平时朵朵早感动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可惜她见过这女子的另外一面自然对这表象已免疫。
初见时,她在一群男子中间温婉淡定的等待开戏,再遇时她又果断狠厉,此刻的关切心疼看在朵朵的眼里却不知是不是有另外的含义。
主要的是她摸不准这夫人的来头,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没有脱险,她更吃不准这女子有没有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敢确定若知道了,对她这块自己送上来的嫩羊肉是杀还是放。
于是只一瞬间,她就下了个决定,脸上作感动莫名状,开心道:“仙女姐姐对我真好”
旁边的奴婢听了,上前就要怒喝她,举起的手下一刻就能掴上来,朵朵不明所以,大惊,等待这一掌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