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
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却也同样有很多人和事被渐渐地淹没在了黑暗里,模糊了记忆。唯独那一道熟悉美丽的身影始终盘旋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记得,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和他抬扛,总是喜欢和他争吵,但每每他们不欢而散,却总会在第二天迅速地合好,就好像从未发过不快一般。
记得,在那片火红的枫树下,她紧紧拉着他和景钰的手,一脸笑盈盈地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离。
记得,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在感受心跳悸动的同时,也将她难得的娇羞模样深深刻进了心底深处,成为了无法抹灭的美好记忆。
然而,那个雨夜却将一切都打碎了。
那一天之后,他们就形同陌路。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的眼里,与景钰相比,他总是那样的不堪?
心口蓦然一阵刺痛,顿时惊醒了他。
眼前模糊的情景渐渐清晰了起来,他这才看清,这里是自己的寝宫。
“皇上,您醒了吗?”耳畔传来了一道喜极而泣的轻唤,他微侧了侧头,看见了林诚那张满是忧心的脸庞。
“嗯。”他轻应了一声,在林诚的掺扶下,撑坐了起来。
头还是有些昏沉,意识也还没有完全回笼。
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只记得,当时他心痛如同刀绞,急奔出了沉香殿后便不支倒下,然后……好像碰到了一个人。
心头一跳,他想起了昏迷前看见的那双眼睛。
是景钰吗?
不,绝不可能是景钰。
景钰他断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的?
胸膛里又是一阵气血翻涌,他不禁轻咳了两声。
“皇上难道忘记了草民说过的话了吗?”
床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迎上了那双温和而带着几分责备的眼睛。
是沈初。
“是你带朕回来的?”他低垂下眼帘,低声问。
沈初轻叹了口气,“皇上当时郁结于心,若不是刚好草民碰到,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他可能当场就死了吧?
景颜唇角极轻一扬,带着几分自嘲,却没有回答。
沈初看了他一眼,“看来皇上是真的没把草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您最忌讳就是情绪大起大落,稍有不慎,前面所做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了。”
这时,有浓郁的药香飘了进来。
一名小宫女端着药在殿外跪着,也不敢进来。
林诚见了,连忙出去接过药,然后打发了小宫女离去。
“皇上,先把药喝了吧。”林诚将药递了过去。
景颜拢眉,并没有接过,“朕呆儿再喝。”
“皇上,良药苦口,而且这药也要趁热喝才有药效。”林诚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景颜依旧摇头,“先放那里,朕一会儿再喝。”
“可是――”林诚为难了,不禁看向沈初求救。
可沈初还没开口,殿外忽急匆匆地跑进了一名小太监,神色慌张,“公公――公公――不好了――”
林诚脸色一沉,“放肆。皇上龙体欠安,你这狗奴才竟然如此喧哗――”
小太监这才看到景颜醒了,慌忙跪下,“奴才叩见皇上。”
“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景颜靠着床榻淡淡地问。
小太监脸色有些发白,“皇上,奴才并不是有意。只是――事态紧急――而且事关羽妃娘娘――奴才――奴才――”
一听到羽妃二字,景颜脸上已是变了脸色,不顾身体虚弱,他翻身下床,一把就揪起了小太监的衣领。
“羽妃怎么了?”
那冰冷的目光,差点吓掉小太监的三魂七魄。
“沉、沉香殿的容心撞伤了贵妃娘娘,王将军要处决容心,可羽妃娘娘不准,现在他们二人――”
小太监话还未完,景颜便急掠出了寝殿。
“皇上――”林诚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然后拿起架上的外袍就跟了上去。
转眼,殿里只剩下了那惊魂未定的小太监和沈初二人。
“起来吧。”沈初帮忙扶着小太监起身。
“谢谢沈大夫,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缓过劲来的小太监也跟着离开了。
沈初转过头,看了眼还放在案桌上的汤药,眼底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