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阳见他们把狗罩住抬走了,就到厨房去烧水,又准备了稻草和铁耙烤毛。不久,他们就抬着湿漉漉的箩筐来了,解了索后,把箩筐倒转来拿走后,这时现出了一只被溺水死了的狗来。只见它的“舌头”伸了出来,嘴巴紧咬着“舌根”。小花见了觉得很恐怖,就不愿再看。
成生用杀猪用的大水壶打来了开水,提着往“黄狗”的身上淋去。也许这狗还没完全断气,突然受烫大窜了起来,吓得四周看的人直往屋里躲。五毛见墙角有把锄头,拿起来就向被溺得“癫癫闯闯”的“黄狗”头上一锄头脑打去。由于用力过猛,可怜这“黄狗”的左眼被打了个稀巴烂,真的死了。五毛很里手,他把狗用开水淋了,刮了毛后放在铁耙上,下面烧起了稻草火,把狗翻来覆去地烤着,然后再用温水重复着用刀刮了皮毛。
吃过中饭后,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全组参加开会的还有七户没来,这些户全家都住在外面,是根本没办法联系的,有生想来也无奈。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他拍着胸脯大咧咧地说:“管他个鸟,开会!有问题就找我!”大家等了近一天了,也不耐烦地要开。
“今天把大家请来,我家可再也没有了“小黄”(狗),还不见了几斤“洒”(酒)。好了,现在就开会:就是一个事情,村里的公路无论如何要修起来!现还有莫又林、莫善林、李洪文三户大家“集资款”还没交,“五保户”没交,共计人民币七千八百元。(咳了一声嗽后喝了一口水,嗓门大了些)这要想办法一定要联系上,不能托!这次修路要损些田,特别是村主道到我们组里这条道,原来是小路,现要加宽。可能要损三、四亩。这损了的田,听说没有政府补贴的,要组内调整。镇里和村里会来干部指导的。损了哪户多少田,按量量出来,再酌情划给田土。你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及时提出来,我好上报。”他说完顺手点燃了一支烟,拿出《记事本》就准备记录下来。良久,没一人提到正道上来,有生有点发脾气了。张大婶耐不住了,说:“损了田一分钱都没有,这是哪家规矩?城郊的荒山荒地被征用了,个个都成为“百万富翁”,我们种田人是靠田吃饭的!没有了它,还是农民吗!”有人不服气地跟着说:“是啊!起码一亩田补偿五万元。”五毛听了也来了精神,拍着桌子说:“我家一亩二的正好在路边,没得十万一亩,老子睡在上面整他搞。”有生反倒气和起来,说:“这是为了自己修路,讲实话,是为了子孙后代有条方便的路。”大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哩呱啦”了一通,有生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手里拿着笔无法记下来。
有生见大家一个个为了“钱”争论着,便制止着说:“一个一个来说,成生你先说。”
成生是组里最霸蛮的一个,今年四十五岁了,三十四岁时结的婚,儿子才九岁,八十年代初是当地有名的地霸。一米七五的个头,长得五大三粗,就是没有文化,“酉”字认“西”字,“巳”字认“已”字,“免”和“兔”不分的人,动不动就喜欢动粗。曾被派出所拘留过两次。自结婚后才改变了许多。他听组长要他先讲,他发起了火爆性子来,说:“吊毛,谁要他修路的,谁动了我那二分的,老子要把他赶到“台湾”客,他改道就算了,没得二十万莫想动我的。”
小花听到这种不着边际的蛮话,没好气地对他说:“这是为自已造福的事,找什么茬罗!‘牛头不对马嘴’的,要这样你就莫交钱了罗!”
他听了后,心里毛了起来,说:“关你个鸟事!没损你的,你当然这么说!”
她见他那恶相很不顺眼,但也不想和他争,压抑着说:“这是为了你自已的事咧!”
不料,他拍着桌子凶巴巴地说:“你有几斤几两?也敢教育我!我不怕你和张九睡了几晚就脑袋冒起象“狮子!”
女人是最怕别人说自已“不贞”,她听他说这种话,气不打一处来,说:“放你娘的“屁”,你什么时候看见了?”说完,就要上前与他问个“来龙去脉”。
他见竟有女人敢和自已争斗,这是很少遇到的事,于是拿起一条板凳就要“砸”过去。众人见了,立即把他(她)俩劝开,有的人见会开开到这种程度,也就不欢而散了。
小花被康嫂和张大婶送回家,她一进屋就冲进卧室的床上大哭起来,她俩好言劝说着,说成生就是这种德性,全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想:他在众人面前大丢自已的脸面,又想到丈夫不在家多年,别人不信也要怀疑了。便更是伤心地大哭着。涂伯母见太阳落山了还不见儿媳来接莫舒,就把孙子送了来。人未进大门,就听了了她的哭声,于是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象掉了“魂”似地拉着孙子进了屋。
康嫂见涂伯母来了,就从小花身边让了开来,她希望婆婆能劝通儿媳。谁知越是问,起是哭得厉害。她为了弄清哭的原因,就拉过康嫂问个明白。康嫂告诉了她今天开会她与成生争起来的经过,也说出了成生讲过她的话。她原以为是玉林怎么了,听说她是受了这种气大哭,才放下心来,她走到了小花身边,疼爱地劝着说:“小花,别为这种人说的话哭不值得,谁不知道他象条“疯狗”,随时都会咬人的!你儿子回来了,该准备晚饭了!”她听婆婆说莫舒回来了,就止住了哭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抬眼看见儿子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时,心里不知说什么话好。她不愿儿子看见自已有什么不快,更不愿让他听到不该听到的事。便脸露微笑地对涂伯母说:“妈,你带莫舒去做作业去吧!我去做饭去,”说罢,要留康嫂和张大婶吃晚饭,她俩说吃了饭夜路不好走,就执意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天上阴沉沉的,眼看就要下大雨。成生见“猪栏”边堆着的“出栏秽”很挡事,打算和妻子把它挑出去。他找了两担畚箕见有一个畚箕“持子”不好了,就拿到屋门口把它换出来。刚换好后拿起镰刀准备刮边,就听到涂伯母喊了他一声,接着听说:“今天我要问你一件事。”
他知道她肯定为了小花的事而来,就爱理不理地做着他的事。涂伯母见他这种态度,也不好发脾气,就说:“你昨天说小花偷情,可有根据?”
成生急着要挑“出栏秽”,招呼都不打一个说:“你去别的家里问问,看我是不是“无中生有”污辱了她”。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畚箕去挑秽去了。
涂伯母不相信儿媳会做出那种事来,她坐在他家门口,一定要他说个明白,并要他向小花道歉,千子鞭炮两封要燃发到家门口来。这下遭了,从没有低过这种矮的他,哪里听得了这句话,他把扁担向地下一插,双手叉腰说:“你儿子年不回来,你还不准儿媳偷情!你俩娘崽都不是好东西!”说完又挑着秽走了。
成生妻子刚挑了“出栏秽”空返回来,听见丈夫说些不中听的话,放下担子对涂伯母说:“你老莫生气,他就是“老鼠爬竹筒――直来直去”的人。”接着又跟她说了,这不是“新闻”了,是早已外传的事了。
涂伯母一路生着气地回到了家,晚上把儿媳不守妇道的传言告诉了老伴。莫老伯好象心里早就有数似的,感到并不吃惊。她见老伴没一点反应,生气地说:“你是公园里的“铜像”呀,你不要脸我可要脸哩!”他“叹”了一口气,回忆起了以前孙子在她卧室里拿出张九的《笔记本》的事来,当时就觉得儿媳的行态有些不对劲,只是不便过份罢了,今晚听了老伴说起这事,也想到了张九平时经常有事无事到她家去的怀疑。
自开会小花与成生发生争吵后,莫老伯和老伴已有二十来天没有去过儿媳家,平时儿媳来到他家也没好脸看,不过,小花也很清楚是为了什么,几次想向俩老说明,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害怕这风言风语会吹散了婆媳的亲情,更怕被吹散了夫妻之间的爱情。她几次想提笔向丈夫诉说这飞来的痛苦,又怕会更加引起他的怀疑。
有多少个晚上无法入眠,又有多少次放下了手中的活想着自已走过的路。她怀疑生活,怀疑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她崩溃了,但不得不强撑起自己的身躯来。她爱自已的孩子,他是她生命的延续。于是,她强咽下辛酸的眼泪,用更坚强的爱扶助着孩子走过每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