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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紧，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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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二门，一个穿灰袍的中年人迎面上来，满面春风，笑吟吟的抱拳行礼，朱慈?迎上前去，还没来的及动问，对方便是先笑道：“听说是侄少爷来了，大老爷叫下愚先来迎候带路，请公子到花厅隔间里略坐坐……刚刚府中突然来了恶客，大老爷也是没法子不是？”
话说的客气，却也是不容商量的味道。
周奎到底是现在的正份皇亲，论辈份比皇帝还高一辈，府中周奎长子也是正经的国舅，将来的世袭伯爵，论起身份，是比假冒的王之明强多了。
派一个管家出来，也并不怎么辱没了朱慈?现在的身份。
“生受管家，多谢，请头前领路就是了。”
王家和周家向来没有什么来往，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小辈，周家上下也很疑惑，派个管家出来，未必也没有看看虚实的意思。
只是这会儿看到朱慈?渊?岳峙，风范十足，身后两个护院模样的劲气外露，其实还带点官威，正好和大户人家的保镖护院气质相符。
派出来的管家也是有见识的，一看就知道模样装不出来，当下放了十足的心，毕恭毕敬的把人引到花厅隔间，叫上人奉上茶水，管家告一声罪，只道：“大老爷那边还要人伺候，请侄少爷在这里稍候片刻，一会儿外客走了，小人会过来请侄少爷过去说话。”
朱慈?含笑道：“成，我在这里候着就是。”
他态度极好，落落大方，不由得不叫人亲近信任，管家原本要安排人看着他们，这么一想自己也是自失一笑，又向着朱慈?一抱拳，才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
等这管家一走，朱慈?便站起身来，一窗之隔，把纸舔破，正好可以看到隔壁的情形。
……
……
府中确实是来了恶客，不仅是周奎长子，还有次子，三子，再加上周奎老太爷，一家男丁悉数出来，就在朱慈?所坐小厅的边上待客。
周奎已经望花甲的人，白白胖胖的脸，两腮和下巴嘴唇都是花白了的胡须，头顶是纯阳巾，身上五福增寿的宁绸长袍，腰间汉白玉头的丝带，虽坐在椅上，手中仍是一支精工雕作的藤杖，真真是富贵安闲，摆足了嘉定伯老封翁的谱。
三个儿子，全都坐在他的下首，俱是衣着华美，面色骄横。
朱慈?在一边瞧了，却是十足感慨。
在宫中他也见过这周府一家人，打周奎以下，哪一个不是慈眉善目，讨尽欢喜的样子？现在看来，周家上下，这面具戴的真够磁实的。
“我记得崇祯在最后关头，叫太子和永王到周奎家避难，定王和皇五子朱慈焕到田皇亲家，由此可见，周奎家上下在最后关头，崇祯认为群臣都不可信的前提下还被信任……难道，我弄错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虽说不能纯粹以貌取人，但眼前这周家爷们怎么也瞧着没有什么格局胸襟，更谈不上是忠臣孝子，眼瞅着不对，这会儿朱慈?也不禁犯了嘀咕。
“奴婢见过老皇亲！”
没等一会儿，外间有人领进来一人，却是纱帽绯袍，正经的高品太监的打扮，快步行来，先就向周奎行了一礼。
“老夫耄矣，老大，你替我向徐公公还个礼便是。”
进来的是司礼监的太监徐高，一般人家，漫说是太监，就算是个小使，也得毕恭毕敬的接待，哪里敢怠慢拿大？
可周奎就这么坐着受了徐高的礼，叫自己大儿子起身一揖，算是还礼了事。
就这么着，徐高也是笑眯眯的受下来，还得连称不敢不敢！
这就是身份地位，谁叫这老爷子就是当今皇后的亲爹？漫说一个司礼太监，就算是王德化和王承恩面前，老头子一样敢摆个谱，只是把分寸给拿捏好了就是。
“老皇亲，奴婢此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徐高是个很健谈的人，坐定了先问好，打周奎到府中上下，问完了才笑道：“回宫去好和皇后娘娘回禀府上情形……不过，还是要先把差事给办妥了才是。”
周奎眼眉一挑，道：“哦，有什么事，请徐公公说吧。”
“国事艰难，前方缺饷无兵，皇爷是忧心如焚。”
话音不妙，周府上下都是面面相觑，各人心里都浮出点不祥的预感来。
“是啊，老夫思想起来，也很难过，不知道天下何时能恢复太平啊。”
“要想天下太平，唯有足兵足食。”
徐高是个会说的，语气很爽利的接道：“没银子就办不了事，现在国事如此，不少地方根本断了饷道，赋税解不来，皇爷也难为无米之炊。因此，叫奴婢来先和老皇亲打个招呼，年前节后，可能要请各家皇亲并京师勋戚、文武大臣，一并捐助军饷……老皇爷，现在皇亲中以您老齿辈最尊，家资最富，皇爷对您实在有厚望啊。”
徐高话一说完，周奎便点了点头，道：“齿辈最尊，老夫受得。家资最富，就真真是笑话了。天灾不断，进的少出的多，家中人丁又多，近几年竟是渐有入不敷出之势了。”
这种回答，显然在徐高料想之内，当下忙赔笑道：“虽然如此，皇爷也实在对老皇亲有厚望，有您老带个头，底下的事就好办多了。所以一定要请老皇亲勉为其难，带头捐输。”
“实在是为难！”
“请老皇亲务必体会圣意，也不要使奴婢为难。”
周奎再三推托，徐高也是有点怒气，话语中带有威胁之意。
“好吧，好吧。”周奎思忖再三，终于顿足道：“老夫愿捐五百两银子，请公公上复皇上，这已经是阖府大半年的用度了。”
听着这话，徐高当然只是冷笑。
周奎在这十几年来，虽没有多大的实权，但以皇亲第一的身份，占了多少良田，钱庄、当铺、丝行，京师中只要有厚利的生意，哪里少得了他周家？
五百两银子，周府怕是一年的草纸线也不止此数了。
他身负重任，当然半步不让，于是只在厅中苦劝。
这边舌灿莲花，周家那边也是前几天就收到风，所以打死不肯再多出一文钱。
这么一直闹了一个多时辰，徐高喝了十几盏茶，跑了七八次茅房，周奎终于松了口：“唉，公公实在为难，老夫精力不济，实在是耗不下去了。”
徐高闻言大喜，刚要说话，却听周奎又道：“再出一千五百两，凑起两千之数。如果公公还不满意，老夫现在就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分说清楚。”
“唉！”徐高倒不愧是实心想办事的，听着周奎拿皇后来威胁，知道此事算是撕破脸皮也办不成功，因冷笑一声，只道：“老皇亲如此鄙吝，朝廷万难措手，大事去矣。”
说罢，也不等周府上下送，自己转身便行，竟是就这么去了。
“爹，”等徐高一走，周家老大上前道：“这么弄，似乎得罪人不浅？”
“你知道什么！”周奎衰迈的眼神中突然精芒四射，瞪眼向儿子道：“答应了才是真得罪人，哼，现在的情形，皇上还做捐输这种梦，大明也是活该亡国。我和你们说，乱世之中，抓紧了银子才是要紧的，懂么？”
“是，父亲说的极是。”
“至于这徐公公，算是为难了他一下，明天老大悄悄进宫，送他一万银子的茶水钱。”
“是，父亲，儿子明白。”
“对了，说是外厢有客？”
“是有客，儿子竟混忘了。”周家老大这才想起来，于是匆忙赶至偏厅，进去一看，茶水犹自冒着热气，室内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不见。
……
……
一场好戏看罢，朱慈?仓皇出得周府，却也是一头一脸的冷汗。
自己太想当然了！
原本是打算和周家接上头，暗中布置招募可用人手，找容身的地方，财力也是靠周家支持。现在看来，适才要是见了面，那就真的大事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