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呀,陈氏这一招,真的可以让玉绢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不过,丹华心头还有疑问。
“母亲这计是极好的,只是,我不明白了,母亲院中的得力婢女是极多的,为何偏偏点了我去办这事呢?”丹华问。
云娘笑道:“三姑娘,这您还不明白吗?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呀。况且,谁人有三姑娘这般聪明呢?”
一阵风吹过,将案上的香烛吹得明明灭灭的。丹华凝视着烛火,在沉思着。
云娘说:“姑娘好好休息吧,奴婢先告退了。”便上前帮丹华将床帐给放下来,揖了揖退出去。
丹华看着云娘走出去,忽然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冷意。
李姨娘刚刚被卖,陈氏就要对玉绢下手,那么,下一个,会是谁?
她不觉想起过去与陈氏在一起时,陈氏偶尔吐露出的一句心声:“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姨娘们,个个死于我的手下!”
丹华倒吸一口寒气。
父亲多年的冷落,业已在陈氏心中留下一个很大的隐疤,多年的压抑,则让陈氏的报复行为近于变态。
这似乎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陈氏报复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报复谢瑜与谢蓉。
谢蓉是谢瑜在意的人,可是,也是李姨娘的女儿。
想到这里,丹华心里一凉,缩了缩肩膀。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不但要照顾好陈氏,还要保护好谢蓉,这些谢瑜在乎的人。
次日,丹华将紫桃叫了进来。问了些近况,便拉了紫桃的手。说:“紫桃,近来,可有与玉绢姨娘玩吗?”
这话一出,紫桃连忙惊吓不已,说:“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帮着姑娘看好花草。这玉姨娘是人都没见过,还望姑娘明察。”
丹华说:“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我听说。玉绢姨娘倒是想请你过去玩呢。”
紫桃不知丹华是何用意,丹华轻轻一笑:“你收拾一下,下午我便带你去见玉姨娘去。“
丹华同紫桃说完,便带着管弦走到玉娟院子里。
玉绢还窝在床上睡觉。尚未起床。丹华便在厅上等候着。
不想玉绢一听是丹华过去找她。为了捉弄丹华,便故意不起床,说:“让她好生等着吧。她愿意等多久就等多久。我还要睡上好久呢!”
丹华坐了一会儿,茶都喝了三杯了,就是不见玉绢过来迎接,管弦说:“姑娘,我看这玉姨娘是越发不识抬举了,就是瞅准了时机故意不见您。您可得给她厉害瞧瞧呀。”
丹华轻轻呷了一口茶。在心里说:玉绢都是要死的人了,犯得上与一个死人生气吗?
她将手递给管弦。说:“走,我们到屋内,看看玉姨娘怎么了,可是病了还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起床,这可不符合府上的规矩。”
有几个婢女上前来拦着丹华,管弦喝道:“你们作死吗?三姑娘你们也敢拦!三姑娘乃是进去瞧瞧,你们姨娘这是怎么了,如果真的是病了,就应该帮她寻个郎中,如果不是病了,这可就太没规矩了。”
管弦话音刚落,婢女们又见丹华怒目圆睁,知道丹华是个厉害人,连连后退,不敢再拦。
丹华步入卧室,果然,玉绢哪里在睡觉呢,正躺在床上,被子掀了一半在外,露出一大段肌肉,手中,却拿了一对蛐蛐儿,在玩呢。
一见丹华这么冲进来,玉绢一怔,随即骂骂咧咧起来:“这可不是你们雅清院,这是老爷赏给我的院子,岂容你想进就能进吗?”
丹华也不生气,捡了张椅子坐定,看了玉绢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猜呢,这几日有劳姨娘了,日夜不停地照顾父亲。现在将自己身体给累垮了,连去给正室夫人请安都起不了床了。看来,姨娘真真是功劳显著呀。”
玉绢将手上的蛐蛐扔到一边儿去,早有婢女上前给她披上衣裳。她松松地捡了件衣裳穿上,系上衣带,面色羞恼,忿忿地说:“你休得在这里说什么甜美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丹华细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抚摸了一圈,说:“姨娘知道就好,就是怕姨娘太累了,所以,派了我的贴身婢女,紫桃,来帮着姨娘扶侍父亲。下午紫桃就过去了,紫桃乃是我最得力最相信的奴婢,还请姨娘好生照顾她才是。”
玉绢一怔:“什么?你要派紫桃过来扶侍老爷?”
丹华微扬下颌,镇定自若地说:“就凭着我是堂堂名门嫡女的身份,难道往老爷病床边派一个奴婢,而且还是自己的贴身奴婢,也是不能够的吗?”
这当然是完全可以的。
玉绢心里却疑惑,这丹华怎么说紫桃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奴婢?紫桃过去可是不受丹华的宠的,怎么自从紫桃明言要帮她了之后,在丹华身边的地位,就越发上升了呢?
丹华知道玉绢在想什么,她就是故意在玉绢面前,拉近与紫桃的关系,玉绢是一个不容易相信人的小人,这样一来二下,她必然会对紫桃心生间隙。
丹华将管弦手中捧着的特制玫瑰花茶放在案上,说:“姨娘,这玫瑰花茶乃是我特制的,若不嫌弃,还请姨娘收下吧,也好烦时解解闷。”
玉绢哼了一声,只是瞥了那玫瑰花茶一眼,不屑地说:“早就听闻三姑娘茶艺了得,制作的玫瑰花茶更是极品。就是不知三姑娘今儿个怎么就这么好了。”
丹华看了管弦一眼,管弦会意,事前已被丹华给教过要怎么答,便说:“姨娘还是收下吧,这并不打紧的。我们姑娘制作了两份。一份给了姨娘您,另一份给了紫桃了。因为紫桃说。姨娘您乃是她的老乡呢。”
玉绢听了,再也忍不住了,怒目骂道:“我呸!那个小蹄子,也敢与我相提并论吗?她算什么东西?罢罢罢,既然三姑娘都送了同样的东西给一个贱婢了,我若是也收下了,岂不显得我与那贱人一个身份了。”
丹华装出一副懊恼万分的样子,骂管弦:“你这个死奴婢,怎么什么话也藏不住呢。唉。姨娘休要介意,既然姨娘不喜,那么,改天弄份上好的。给姨娘了去。”
玉绢从鼻孔里发出哼地一声。甩着手绢儿来到铜镜前,坐下打量自己的国色去了。
丹华见目的已达到,便与管弦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紫桃奉了丹华的命令前去谢修床边侍奉,玉绢看到了,极为不喜。
她寻了个机会一巴掌打在紫桃脸上,说:“你怎么侍奉老爷的?笨手笨脚的,给我滚出去!”
紫桃抚摸着脸上红印,愣愣地看着玉绢。不解:“姨娘……”
玉绢眼中全是怒火。
这时,管弦进来了。叫走了紫桃,将紫桃领到了丹华面前。
丹华明知故问地说:“哎呀,紫桃,你这张脸,怎么花了?”
紫桃擦干眼泪,说:“奴婢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个死丫头,还真有些心眼的!
明明是被人给打了,硬说是自己摔了的!
还真是个忍辱负重、包藏心机的人才哪!
丹华想,这样的人,要是能让自己给用了,必定会加增她的实力不少,可是如果不能被她所用,那就要尽快将紫桃给赶出去了,免得让别人给用了,成为祸害。
于是丹华招了招手:“紫桃,你过来。”
紫桃起身来到丹华面前,低着头,丹华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心疼地说:“一定是玉绢那婆娘打你了吧。那个婆娘就是如此,根本没将你们当人看!可是她也不瞧瞧自己都是什么身份!你不替自己生气,我还替你不平呢!”
紫桃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丹华,便哭着说:“奴婢是什么身份,受姨娘姑娘们几个巴掌,若是能让主子心里高兴,也是奴婢的荣幸。”
瞧这张嘴多甜呀,竟说,能被主人打还是她的荣幸!
丹华的目光看到身边傻头傻脑的管弦身上,心想,这管弦,也不学学人家紫桃,这张嘴就是一件利害的武器,到哪都不会吃亏~!
丹华装作感动地说:“紫桃可真真是老实人哪。看着让我心疼。管弦,去,将我母亲给我蛇脂膏拿来。”
管弦取来之后,丹华将这蛇脂膏擦到紫桃脸上,顿时,紫桃觉得脸皮子猛然一凉,真爽!
丹华将蛇脂膏塞到紫桃手中,说:“这个便给你吧,你多往脸上涂涂,不但可将脸上的血印给抹没了,还能使肌肤吹弹可破,柔嫩似雪。”
这蛇脂膏可是个好东西呀,紫桃是作梦也想不到丹华会送给她,连忙跪下:“奴婢何德何能,敢接受这等大礼!”
丹华扶起她,说:“我要你拿去你就拿去,你若是觉得无德无功,那么,接下来,你一心一意地为我立功便是了!”
紫桃听出了丹华的弦外之音,这丹华是在暗示让她不要再帮玉绢,继而全心帮丹华。
想到玉绢忽然就对她翻了脸,还扇她巴掌,自己之前还帮她,她心里就直气。就算是丹华不找她,她这次也绝对不会再帮玉绢了。
她算是看透了玉绢的本性了,帮助小人向来是没有好处的,就算是前面得了好处,最后也会被小人给害死。可是帮助明主就不一样。
英明的主子可以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成功,还有信任与安全感。
于是,紫桃连忙跪下:“请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奴婢自当拼死尽忠,以报姑娘知遇之恩!”
丹华脸上得意一笑,看了管弦一眼,管弦马上去合上了门。
房间里气氛紧张起来,空气也变沉闷了好多。
紫桃微微有些不安,拿着蛇脂膏的手不觉颤抖了起来。
丹华说:“起来吧,紫桃。以后,你便是与管弦一样了。我们外人在的时候,以主仆相称。若是没有外人,则以姐妹相待。不必拘礼。”
紫桃还要说什么,管弦已上前扶起了她,说:“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姑娘说你是姐妹,就是姐妹,你只管尽忠,以后,有你可享的福呢。”
紫桃便抬瞍看了看丹华。
丹华看不透她的目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紫桃已决定要协助她了。
这就好。
丹华便从怀中掏出那个云娘给她的纸人,说:“紫桃,你且想办法。将这东西。放到玉绢的床单下面,或者是床下,反正是玉绢房间内。她不易找到的地方。”
紫桃看着这个纸人,脸色吓得苍白,喃喃道:“姑娘……”
丹华眼色一厉,说:“怎么,你不愿意?”
紫桃心里已猜出丹华的意思,她是想至玉绢于死地了。
丹华冷笑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会选中你去办这事。因为,一来你乃是玉绢的同乡。感情上自与别的奴婢不一样,而这个玉绢向来不相信人,就连她的贴身奴婢都不准随意走进她的房间;二来,你为人聪明谨慎,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能将这事给办好。”
紫桃看了看丹华的脸,那是一张柔弱中透着杀伐决断的脸,柔弱的外表下是极其坚强的心。
她跪下,双手接过这个纸人:“请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给办好。”
丹华却不依不饶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办好?”
“今晚便可办好。”紫桃咬了咬唇,终于露出了精明能干的真面目。
丹华点点头:“那么我等你好消息。”
当夜,空气中凝聚着一股莫名的燥热,管弦不停地给丹华扇扇子。
丹华说:“管弦,你也累了,叫别的小丫头过来给我扇吧,你休息吧。”
管弦便擦了擦汗,说:“是的,姑娘。”一面帮着丹华将字贴给摊开。
丹华喜欢在夜间练字,夜凉心更凉,她的字写得不好,因为前世本身就不会写毛笔字,所以她每天都要这么练上一练,要不然,这么秀气的脸蛋,却配上这么难看的字,可不让人笑话她徒有外表了不成?
正练着,忽然听到管弦在门外叫道:“姑娘,紫桃回来了。”
丹华一怔,这么快?
却见紫桃上前来,对着丹华微微一欠身,神态从容而镇定,既没有办完事的自鸣得意,也没有居功自大的狂妄,足见大家风范,竟令丹华怀疑,这样的人怎么会与玉绢是老乡,她们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呀。
“姑娘,奴婢已全部办妥了。”紫桃淡淡地说。
丹华对管弦说::“管弦,赏紫桃一盒玉镯子。”
管弦一怔,看着丹华,似乎在问,怎么也不问怎么办事的,就相信她已办好?
丹华笑道:“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要赏紫桃了。我这个人,用人不疑,我相信紫桃,她既然回来对我说,成了,就一定是成了。若是连这点信任也不给,我当初就不会用她。”
原来如此!
紫桃抬了抬眼睛看了看丹华,眼中已湿湿地,如蒙上了一层雾一般。
她是被感动了的。
丹华竟可以这样地相信她!
她从小就父母双亡,由哥哥带大,可是哥哥只顾着嫂嫂与他的家,她从小就没有人真正爱过她,信任过她。
不过,她活得很坚强,她觉得美好的生活可以由自己来创造。虽然她的命已是如此低贱,可是只要她肯吃苦,一定可以稍微过得好一点。
她学着像别的成功的人一样,戴上面具生活,利用人,讨好人,从来没想过要相信任何人。
受了伤,她也自己舔着,从来不会跟别人讲自己的心事。因她不信任何人。
只是如今,这个三姑娘,丹华,竟是如此地信任她,生平第一次,她明白了,被人信任、被人需要,是多么地美好的事。
“多谢姑娘。”紫桃含泪接过丹华的赏赐。
次日,丹华将这事禀报了陈氏,陈氏听了大喜,马上发散谣言。说是之所以谢修卧病不起,乃是被人施了蛊惑之术的缘故。
于是一家一家地搜着。当搜到了玉绢的房间,果真,竟在床下搜到了一个纸人!
陈氏便下令将玉绢给绞死,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看着玉绢的尸体被抬出去,丹华心里隐隐有些凉意。
虽说她也只是奉了陈氏的命令,可是,却是她亲手对玉绢下的毒手。
什么时候,她竟然可以这般无视一个人的生命了。
在现代接受的生命观。渐渐淡薄了,取而代之的,竟是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的观念,门第观念。
说是大宅院里斗争太激烈不得已也好。说是为了爱情也好。她终归是变了。
从过去那个珍爱别人生命、待人友善的女生,变成了面目可憎、连她自己了也不再认识的恶毒妇人。
终归是环境影响了她,还是她的内心本就是被恶毒给包裹着的。只是平时并曾发现罢了?
她一边沉吟,一边朝谢瑜处走去。
不知谢瑜身体好些了没。
刚刚走进谢瑜房内,就闻到一股酒气,丹华一怔,只见谢瑜正半躺于榻上,曲着双腿。闲散地坐着,里衣的裤衩略分开(这时已有裤衩。不过很宽大),眼睛微闭,似乎很难受一般。
“瑜,你怎么了?”丹华担心急了,连忙走到榻边,谢瑜睁开了眼睛,说:“我没事呀?”
丹华说:“这里怎么酒气这么旺盛,你可是喝酒了?”
谢瑜摇摇头,笑道:“的确是喝了一点。全身热得很,只好喝点酒,冲散一下身体的热气了。”
见谢瑜大汗淋淋的,丹华很不解,又看到案几上摆着冷水与雄黄酒,更加奇怪了。
“你无缘无故喝雄黄酒做什么?”丹华说,“雄黄酒乃是怯除邪气的。你有伤在身,喝这个做什么?”
谢瑜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却看到小木子猛然冲了进来,说:“二郎,小的跳到水池里冲了冰水澡,果然好多了,这五石散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五石散?”丹华一怔,“瑜,你吃五石散?”
谢瑜尴尬极了,对小木子说:“小木子,你先下去。这儿没你的事了。”
小木子自知说话说漏了嘴,闯了大祸,急忙跑开了。
丹华气不打一处来:“瑜,你自己应该知道五石散的成份,这五石散分明就是,就是春药来着,你怎么这般堕落了?”
谢瑜拉了她的手,说:“丹华,你听我说。今儿早上,我全身酸痛得厉害,这时,庆哥哥过来看我,你知道的,他手中存放了极多的五石散。这知道这五石散若是随便吃一点,还可以疏通全身滞留血管,打通我的血脉。我便讨来了吃了吃,谁知,这全身的酸痛病是好了,可是,全身却热得慌,颇有些行散不利的感觉。我没法,只好取来雄黄酒与冷水,一面喝酒一边浇冷水,这才好了些。”
看谢瑜还算诚实,丹华火气也消了一半,她说:“你就这么急吗?一定要马上病好?急到要吃五石散治病?”
谢瑜这时跳下了床,晃了晃手臂,笑道:“当然急了,马上就进入下个月了,我也要准备一下,去参加考试,只要通过了,我便可以去参军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怪不得呢。
丹华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五石散放哪里了?”
谢瑜说:“怎么,你也要吃?”
“我当然不是吃了。”丹华阴沉着脸,“当然是拿过来,不让你吃了。你这人,将自己的身体当实验品,什么都敢试。我可不喜欢你再吃什么五石散。”
谢瑜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吃多了,心里不安分了,是吗?”
丹华哼了一声,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袖,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谢瑜从枕头下面将一瓶五石散递给她:“给,老婆大人。全上交了,以后不吃了。请老婆大人放心。”
丹华见他这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说:“好了好了,知道了。”
她扶着他躺下来,说:“虽说吃了五石散。打通了全身血脉,身体是不痛了。可是筋骨还是带着旧伤的,你还需要再躺躺。来,解开衣服,上次的金创药在哪?我帮你抹抹。”
谢瑜便乖乖地翻身躺下,将衣服撩开,露出健美的肌肉。
丹华的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抚摸着,擦拭着药水,可是谢瑜体内五石散的毒气还没有发散完毕,哪里经得住丹华这一细手撩拨。不觉心痒了起来,可是大白天的又不好动手动脚的,只好紧紧咬着枕头,直到将枕头给撕成了两半。
“呀。你怎么搞的?”丹华看着自己送给他的枕头被他咬破了。不高兴地说,“我做得这么辛苦给你,你就这么给弄破了。可见你是一点也不珍惜。”
谢瑜忙坐起来,扳过她的肩膀,说:“不是这样的。其实刚刚,刚刚我是……”
“你是什么?”丹华越来越不高兴,脸都气铁青了,“人家好端端的给你抹药水。你却呆在那里一直咬枕头,直到将枕头咬成两半才过瘾。”
丹华气呼呼地拂袖就走。
谢瑜不顾一切追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搂入怀中,说:“你听我解释,丹华,其实我刚才,刚才,真的很想要你……”
这话一出,丹华便想到了五石散这一层上,不觉脸羞得通红。
谢瑜拉她重新坐下,将衣服给穿好,系上衣带,又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了,说:“丹华,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丹华白了他一眼,说:“除非你将这枕头给补好了,要不然我才不原谅你。”
“补它?”谢瑜傻了眼,“丹华,你就饶了我吧。我这双手是用来舞刀弄枪的,哪里会缝补这枕头了?”
“那就是没有诚意了!”丹华气呼呼地还要走,谢瑜连忙拉住她,直叹气。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谢瑜看着这枕头,直黑线,可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丹华调皮一笑:“你若是可以为我将这枕头都补好了,可见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了。”
谢瑜说:“难道你不相信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吗?”
这话问住了丹华。
前世,他与她认识了不到一年,就相爱结婚了,他为她放弃了特工生活,可惜,天不假年,刚刚结婚就遇上了海难,双双魂穿。
可是,她还记得,在最危险的时候,他用力将她一推,她上了船,而他却掉入水中。
他可以为了她不顾生命!
若是在前世,她可是完全相信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
可是,魂穿到了晋朝,变换了容颜,虽然已经相认并且找回了前世的感觉,并且也同样相爱,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天生安全感为零的她,在心深处,对他却带了一点点的不信任。
她不是不信他,而是害怕。
前世的她,从小爸爸妈妈都更疼爱她的兄弟姐妹,她只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谈不上有人爱,当然也不至于就存了恨,只是隐隐的,她内心一直渴望一个人,能让她完全完全地依靠。
直到遇上了他,她才有了终身相依的感觉。
可是,他们终归在前世,也只是才认识了一年,就结婚了。
她沉沉思索着,半晌没有回答谢瑜的问话,谢瑜目中闪过一丝凄然,心想,他会让她知道他的爱的。
也许,他现在什么都不能给她,她开始彷徨了,开始无从依靠了。
毕竟是一个女人,再坚强也免不了无助的时刻。
想到这里,他便对她轻轻一笑:“丹华,你放心,这个枕头,一定会被我缝补好的。”
丹华没听懂他的话中话,只是低下了头,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到时候可不能违约。”
他笑道:“知道了,老婆大人。”
这时,他看了看门外,说:“对了丹华,早上我听说,母亲已处理了玉绢,可有这事?”
丹华点点头,便将事情经过,包括她的参与都告诉了他。
谢瑜剑眉一拧,揽衣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说:“看来。我这去参军,又有些不放心了。”
“你可是不放心蓉姐姐?”丹华问。
谢瑜点点头:“母亲的报复行动已经开始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罪过她的人,包括蓉妹!”
丹华眼中含着忧虑,本来她想跟着他一道儿去军营的,可是谢瑜走了,她也走了,谢蓉怎么办?
谢蓉是个没心计的女孩子,现在连生母李氏都不在了,她一定会被陈氏给害死的。
所以。这样,她反而不能走了。
想到这时,她握紧了谢瑜的手,说:“瑜。别担心。你先用心去考试吧,所有的一切,船到桥下自然直。”
回去后。丹华找来茶叶与绢缎,将茶叶装入绢缎里,开始绣起了枕头。
管弦说:“奴婢知道姑娘一定又是给二郎绣东西了。只是这次,为何要在枕头内添茶叶呢?”
丹华将线头放在嘴里舔了舔,说:“瑜哥哥晚上常睡不安稳,这茶叶的清香可以舒缓他的紧张情绪。不放入茶叶放什么?”
管弦说:“姑娘,您对二郎可真好。”
丹华脸红了。笑道:“难道二郎对我不好吗?”
“二郎待姑娘也很好。”管弦说,“不过,男人嘛,终归还是建功立业是最重要的。所以,这样比起来,二郎待姑娘,不及姑娘待二郎好。”
丹华听了,心一颤,手中的针不小心与线绞在了一起。她急忙入下绢缎,开始解开这团团层层的线。
一层一层地剥开,又搅乱了,总是散不开。
丹华生气地将针线往地上一掷!
管弦连忙上前试着一解,只轻轻一拂,被散开了。一条条细致的线在她面前抽离出来,如蚕丝一般,看得丹华直叹息。
原来,不是这线难解,而是心太乱,以至没心情解。
她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心想,一定要镇定!要相信他!他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过了几日,正到了谢芳出嫁的好日子。
其实这不能叫做出嫁,因为乃是送到靖康王府上作侍妾。
可是还是举办得热热闹闹的。
谢府上处处都张灯结彩的,丹华也跟在迎亲队伍中,看着谢芳被篮辇抬起,一身红装,不觉感叹,这一入侯门深似海,谢芳往后要面对的,可都是比她身份高贵得多的众妻妾呀。
不知性格与王凤姐有些相像的谢芳,能不能在靖康王府,也独劈蹊径了。
谢修的病好了,可是对李氏的思念还是越来越深。
这时,有人过来禀报,说是玉绢已被陈氏给绞死。
谢修大怒,这个陈氏也太过分了!玉绢肚子里都怀了他的孩子,陈氏竟敢下此毒手!
“叫陈氏过来!”谢修面色冷峻,拿出了非休陈氏不可的气派来。
丹华正在陈氏房内,陈氏今日心情极好,这府上的姨娘,重要的都走的走,死的死了,剩下的,都是极好对付的。
不过陈氏想先留一手,不能一日之内就将她们给赶尽杀绝了,便先停一停下手。
她新得了宫里的好绣样,特叫丹华过来看一看。
丹华看着总共有四样缎子,分明是:一匹湖绿缎子、一匹杏黄镶银丝富贵竹的锦缎、一匹深红撒花细锦、一匹菱花缎子,便说:“这湖绿缎子可给孩子儿织条秋裙,穿在里面,外面罩一件珠花裘袍,在秋天穿了也不冷。这杏黄镶银丝富贵竹锦缎则可以给母亲做件秋衣,里面再穿一件深红撒花细锦制成的里衣,然后这菱花缎子可制成长襦裙。”
陈氏点点头,赞赏地看着丹华:“你眼光倒是极好的,这深红配了杏黄,再加这些菱花,看起来是极好看的。只不过,你尽往我身上想去了。怎么说我年纪也过大了些,这么些年又没有好的保养,穿这么花的已不合适了。不过,若是你方才所说的搭配,放在皇后娘娘身上,倒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皇后娘娘?”丹华一怔。
陈氏点点头:“我取这些缎帛过来,就是要你制作了送到宫里,给皇后娘娘穿的。你如今已是皇后娘娘未过门的孙媳妇了,是时候与娘娘将关系给修一下,对你前途是极好的。”
丹华心想。陈氏上回因听说了她所嫁的人竟是一无所有的世子,本已对让丹华嫁人来寻靠山近于绝望。可是今日竟又折腾着要去讨好皇后,莫非陈氏在心里又有什么诡计不成?
她可不想惹上这宫里的是非,她只想等三年后,顺顺利利地嫁给谢瑜,就好了,什么世子不世子,她不爱,也不想管!
不过陈氏既然要她去绣,她也只好听令了。
这时。奴婢进来,一揖:“夫人,公主派人来传话问,二郎的脚伤可好些了么?若是好了。公主寻思着上回。还没有与二郎比试箭术,公主催促二郎过去了。”
丹华傻了眼,这个公主对谢瑜。可真真执着呀!
谢瑜假意说自己脚扭了,她派人送金创药来,现在又过来询问谢瑜脚伤如何,难道她是非谢瑜不嫁了吗?
陈氏笑道:“你就去回话,就说,二郎的脚伤承蒙公主的福气。已经好了。明日便入宫给公主取乐子。”
丹华一怔,说:“母亲。这个公主刁蛮得很,瑜哥哥就这么入宫,也不知会怎么为难他呢。”
陈氏看了丹华一眼,看得丹华心虚得很。
“她可是公主呀,丹华。”陈氏故意将“公主”二字提高了三倍,“公主下的命令,我们如何敢说一个不字?而且,上回瑜儿已大胆说了一个不字了,想必公主心头已是气得慌。若是这次再说不,只怕激怒了公主,对我们整个谢府不利呀。”
丹华想,这么怕激怒公主,若是公主一定要嫁给谢瑜呢,你们也是不是怕得罪公主,非逼着谢瑜娶公主不成?
陈氏令人叫谢瑜过来。
谢瑜的伤已经好了,调养得当,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走上前来对着陈氏拜了礼,陈氏便提起公主的事来。
“这回,瑜儿,你纵然是又扭伤了脚,也是非去不可的了。”陈氏笑道,“这可是你的命,你拒之不得。”
丹华盯着谢瑜的脸看,心想,瑜,你一定要再次拒绝,如果你不坚持拒绝到底,他们最终会送你上驸马爷这条路的。
可是让她震惊的是,谢瑜却淡淡一揖,说:“孩儿知道了,孩儿此次,必定会去见公主。”
陈氏笑道:“那么我也心安了。”
谢瑜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丹华一眼。丹华坐立不安,陈氏见状,猜到了丹华的小女儿心思,便说:“你也回去吧。”
陈氏是给丹华便利,让她能与谢瑜说清楚便好,毕竟,他们是不可能的,若是两个人能好聚好散,比什么都好。
丹华气冲冲地走入谢瑜房内,却见谢瑜正在做着什么,突见她进来,连忙将一个东西往身后一塞。
丹华气不打一处来:“你手中的是什么?”
“没……什么。”谢瑜笑道,“对了,你来,一定是为了我见公主的事,我猜得没错吧?”
丹华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将茶壶里的水满上一杯,喝了下去,说:“你怎么就去了,你不是说你是有老婆的人了,不会去私下见别的女人的吗?“
谢瑜笑道,边说边将手中的东西,往被褥里一藏,这才走了过来,也入了座,笑道:“丹华,我总是这么躲着公主,也不是个办法。这次,我想过去,让她对我彻底死了心。岂不更好?”
“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让她对你死心?”丹华还是气呼呼的。
谢瑜喝了一口茶,说:“丹华,你要相信你的瑜哥哥,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丹华看了看他认真的脸,心软了,说:“我总是生气的样子,是不是不好看?”
谢瑜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在意我。只是,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充满了艰难险阻,若是我们首先迷乱了心眼,就不好了。若是我们自己心比钢坚,只怕是再大的艰难也是不怕的。”
听了他这一番振奋人心的话,她点点头,可是忽然想起刚才进门时,他将什么东西藏到了身后,对她遮遮掩掩的,便又生气了,说:“你刚才藏在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你说呀!又想瞒着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