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六 旧情已逝

目录:晋秀名门| 作者:云卷风舒| 类别:玄幻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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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瑜见丹华生气了,只好笑道:“你真要看?”

    “当然是真的!”丹华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朝床边走去,“你刚刚藏到床底下了,你不拿与我看,我自己去看!”

    丹华来到榻边上,掀起被褥,一看,原来里面藏着那个撕成两半的枕头!只是,好像用针在细细补着,只是没补好,线软塌塌的,一看就是个不会缝的!

    原来,谢瑜偷偷躲在房内,就是在补这个东西。

    丹华回头看了谢瑜一眼,谢瑜说:“本来我想补好了再给你看的,这枕头是你送给我的,我也答应过你要补好。可惜我的手真的太笨了,补了半天也就这样子。正在修补着,你就过来了,我怕让你看了笑话,就只好东以藏西藏的。”

    丹华笑道:“一看就知道连针也不会拿的,我看,你就算是十年也补不好!”

    谢瑜笑道:“娘子方之有礼,所以娘子,不如就不要为难我了。”

    丹华说:“罢罢罢,看你已经在努力修补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改天我再给你绣一个便是了。”

    谢瑜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说:“这真的是太好了。”

    丹华看着这个枕头,心里乐滋滋的,真没想到,谢瑜当真为她修补了。

    这时,奴婢冲了进来,说:“二郎。姑娘,不好了。老爷怒气冲冲地叫了陈夫人过去,似乎是为了玉姨娘的事。”

    丹华一怔:“母亲私下处置了玉绢,只怕父亲这次不会放过她了。怎么办呢?”

    谢瑜拉了她的手,说:“走,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二人便朝正厅走去。

    主厅前,谢修这会子硬是要休妻,陈氏哭着说:“老爷,这个玉绢乃是在咒老爷,刻了这纸人。老爷才病重于榻。如今玉绢一死,老爷就好了,妾身乃是为老爷着想哪!”

    谢修捶打着桌子说:“本官病重,并非因为玉绢刻什么纸人。而是你。你竟私下卖了我的爱妾李氏!你可知道,她乃是本官一生至爱!纵然前些日子闹了别扭,本官以为假以时日。她必然会想通。可惜,你却卖掉了她!你将本官面子何处放!如今,你又私下害死了我的玉绢,玉绢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你是要逼得我断子绝孙不成?”

    陈氏哭声一片,呜呜咽咽地哀求着,可是谢修心头正怒火。令人速取笔纸,这悍妻非休了不可!

    陈氏吓懵了。她一心只想报复那几门姨娘,不想真正激怒了谢修了,这休书一出,她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她越想越难过,最后不觉抓住谢修的衣摆大哭了起来。

    丹华与谢瑜走了进来,见状,丹华连忙扶起陈氏。

    “父亲,不管母亲做了什么,求父亲看在母亲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为谢家奔波的份上,饶了母亲这一回吧。”丹华跪求。

    谢修说:“若非念在她这一点,本官早就休了她了!如今再不可忍了!”

    谢瑜听了,忙说:“父亲,且听孩儿一言,母亲委实休不得呀。”

    “为何就休不得?”谢修眉毛紧蹙,早有奴婢凤儿上前研墨了。

    谢瑜说:“玉姨娘虽已升为姨娘,可是她本是奴族,她这个姨娘在外面,乃是不成法的。大晋官律有言,但凡是奴族出身的,不可为妾,更不可为妻。若是怀上了主家的孩子,则孩子一出生必要溺死,才可保持宗族清白血脉。如今,若是父亲为了一奴族女子而休妻,只怕会让人言四起,况且,父亲可要想想,大娘舅业已凯旋还朝,若是以此事上疏皇上,孩儿以为,实为不妥之举呀。”

    谢修本来怒气正盛,听谢瑜这一番话,倒觉也是。

    陈氏的大哥陈严一直出征在外,不想前些日子竟让他凯旋而归了,这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何因为陈严的军功,陈氏一族又有崛起的迹象。

    陈严与谢修本来就在政见上很有分歧,十分不合,而玉绢的确只是一介奴婢。只不过在谢府里面当起了姨娘,这放在外面,纵有谁是承认的?

    谢修这么一想就清楚了,他将笔丢到一边去,生气地说:“这休妻本官就暂时不休了,可是,署名陈氏的管家权!让她面壁思过去!”

    丹华一怔,说:“父亲,若是母亲不管家,而芳姐姐又以嫁出,只怕府上无人管家了。”

    谢修看了丹华一眼,呷了口茶,说:“丹华,你过去不是在国舅府上都管过家的么?就由你继任管家一职吧。”

    丹华忙说:“恐怕孩儿年纪尚轻,不能胜任。”

    谢修叹了口气,说:“丹华,你就答应了吧。你也知道,本官气息不多,妻妾倒是不少,可惜总共才只有五个子女。如今芳儿与你已定归宿,只剩下庆儿、瑜儿与蓉儿了。不过,本官现在想想,最看重的还是丹华你。你就是一块璞玉,可惜本官过去未能给你足够的机会去试练。如今,本官且会大力栽培你,你万不要推辞的好。”

    丹华听了谢修这一感人肺腑的话,又见谢修一头黑发间,隐隐有些霜白,心想,父亲也老了,虽然不是亲生父亲,可是毕竟也是有感情的。

    她叹了口气,说:“是,父亲,孩儿必不让父亲失望。”

    谢修便对陈氏说:“你下去吧,我与瑜儿、丹华说会话。”

    陈氏百拜谢过,这才离去了。

    谢修抚了下丹华的秀发,说:“丹华,你且告诉本官,李氏现在何处?”

    丹华一怔,看了谢瑜一眼。支支吾吾地说:“父亲,这是李姨娘她自己想走的。走便走了,父亲纵然是追她回来,她的心只怕也是……”

    谢修眼中透着一丝凄凉:“本官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多年来,终是我先负了她。她要离开我,我不怪她。只是,她断不应该与一低贱的庶商结合,如此,本官的颜面何在?纵然是她自己,也将颜面无存的。”

    丹华低头不语。谢修紧逼不舍:“丹华,你必要告诉本官,她现在何处?本官一定要夺回自己的爱妾!”

    谢瑜说:“父亲,孩儿们都不知道姨娘去哪了。孩儿送姨娘一出府。她便被人带走了。”

    谢修冷笑道:“瑜儿。你休得欺瞒本官了。本官已派人查过,这个买走李氏的人,叫陈贵。此人不但在京城有些商铺,就连广陵一带也有他的一些小店铺。为了赎出李氏,他竟遍卖了京城商铺。你且如实答来,陈贵是不是带着李氏去了广陵了?”

    谢瑜心想,完了,看来是瞒不过谢修了。连忙说:“父亲,孩儿猜他们一定没有回广陵。请父亲试想。李贵如今得罪的人,可是父亲您呀?他们岂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回广陵旧店去?怕是躲到别的地方,也说不定。”

    谢修却不听谢瑜的了,说:“不管怎么样,如今已苦无头绪,本官必然要先去广陵一趟,不管找得到找不到,本官都要去。”

    看不出来,谢修对李氏倒是挺痴心的,可是既然这样痴心,当初又为什么为了家族振兴而娶了陈氏,害得现在三个人都痛苦。

    如今李氏想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谢修却又不放了。

    丹华无法想得通谢修的心理,难道男人对女人的爱,都是表现于占有上面的?

    谢修下定了决心,明日便起身前往广陵。

    谢瑜忧心重重,他知道李氏的确是与陈贵退避于广陵。当时是这样说的,陈贵先带李氏回广陵整理一下,再带着李氏归隐山林。

    只是不知道,才这么几日,他们现在去归隐了没有?

    若是没有,只怕被谢修给找到了,那可就惨了。

    谢修是决不会放过情敌陈贵的。

    丹华见谢瑜忧心重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瑜,没事的,这次我跟着父亲一块儿过去,我会见机行事,一定不会让你娘与陈先生出事的。”

    谢瑜紧紧握了丹华的手,说:“父亲不让我跟着去,丹华,现在也只有将希望交于你手上了!”

    丹华说:“过去都是你罩着我,现在,也应该到了我帮你的时候了。”

    谢瑜将丹华搂在怀里,说:“丹华,跟了我,真的是委屈你了。”

    丹华轻松一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谢瑜心里,从此却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他抚摸着丹华的脸,却不敢像过去那样,直视着丹华,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忽然感觉到,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前世那事事得意的特工,而只是一介庶子了。

    过去的成就不再属于他,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甚至于,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竟也要让女人为他分担。

    失落感如潮水般袭来,他不敢再看丹华澄澈的眼睛,背过身去,说:“你回去吧,丹华。”

    丹华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是太担心李姨娘了,便劝道:“一切会好起来的,瑜,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且好好应付考试就是了。”

    可是她越是说“包在她身上”,他内心的自卑感就越强,他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丹华也不再打扰他,便走了。

    谢修说到做到,次日一早,便驾车去广陵。

    丹华过去想与谢瑜告别,却听说谢瑜一大早就去郊外舞剑去了。

    丹华有些失落,心想,怎么临别也不来送她一下,舞剑可以等她走了再去呀?可是她没时间多想,便坐了车轿,跟着谢修一道儿走了。

    知道可以去广陵这样的大城市,丹华一阵兴奋,渐渐地淡忘了谢瑜不送别她的不开心。

    她掀开车帘,不停地欣赏着窗外美景。

    广陵其实就是现在的扬州,当时还是叫广陵郡的,城内有一条著名的扬子江。河岸宽阔,水质清丽。比之建业之琴淮河更具山野气韵。

    相传,三国时魏文帝曹丕于黄初六年伐吴,登广陵城上,看到这条大江,感叹道:“天所以限南北也。”

    意思就是,这么宽阔的江,所以才有了南北之隔。

    不过这条江后来越来越狭窄,到了东晋已比三国时狭窄得多了。(至于为什么会变窄乃学术研究之内容,这里不说明。)

    车轿于邵伯埭停下。

    这邵伯埭乃是东晋名士谢安所驻。用来挡水的。

    丹华下了车,她今日穿着湖绿长裙,头发垂于腰后软松一挽,清爽利落。又戴着淡粉面纱。以遮毒日。

    她看着这美好风光,直到有人来禀报谢修,说是已找到陈贵与李氏了。

    丹华一怔。看到谢修怒气冲冲地上车要去找,连忙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想,呆会儿该怎么为李氏解围呢?

    到了一间古朴小宅子,谢修下了车,为了不惊动他人,谢修并没有令大队人马冲进去直接抓人。而是只带了几个侍从冲了进去,婢女拦了拦不住。知道今日来了贵人了,急忙奔入房内去找主人。

    丹华也匆匆跟了进去。

    “叫陈贵出来!”谢修来到正厅,怒击案几,将案上的花瓶、茶杯一应器具全部掀翻于地。

    吓得婢女们面无血色,虽知此来的必是贵人,可是又不知是谁,只好跪下直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谢修冷笑道:“饶命!若是不让你们主人出来,本官必将尔等全投入扬子江喂鱼!”

    “何人在此喧哗?”内室里传来一洪亮声音。

    出来一人,丹华一看,正是陈贵呢!

    谢修与陈贵相互一见,谢修大怒站起指着他说:“你是不是陈贵?”

    陈贵正要承认,丹华急忙冲上去跪在陈贵面前,大呼:“老师,怎么你也住这里?”

    陈贵一怔,这不就是谢家三姑娘吗?怎么叫他老师了呢?

    他正想提醒丹华,是不是认错人了,丹华却抓住他的手,声泪俱下地说:“老师,当初若不是你与师母给了徒儿那服药,徒儿早就患病而死了。老师难道忘记了吗?徒儿一出生便身患恶疾,每日必要洗药浴才能得生,幸好得遇老师,开了一剂良药,马上便好了。徒弟寻老师已是很久了,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说完,抹泪个不停,听得谢修与陈贵都一惊一乍的。

    丹华连忙跪转过来,面向谢修,脸上全是泪,说:“父亲,他是孩儿的老师,根本就不是什么陈贵!父亲还记得吗?当初有一高人,给了孩儿一服药,治好了孩儿多年的恶疾,以至再不必天天洗那苦辣的药草。当时父亲还见过他呢,怎么父亲如今竟是认不出来了?”

    谢修一怔,细细看那陈贵,不对呀,这个人,他脑海中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听丹华讲得煞有介事一样,难道是真的?

    有件事谢修是记得的,当初的确有一人给了丹华一服药,丹华的病便好了。当初陈氏还带着这人亲自见过谢修,谢修还给了他赏金的。可是,难道就是这个人吗?

    如果是这个人,明明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怎么会一点也认不出来呢?

    可是如果不是,丹华怎么会说是呢?

    正犹豫间,丹华对陈贵挤了下眼睛,说:“父亲,难道您真的忘记老师了吗?老师姓杨,根本不是叫什么陈贵呀。”

    陈贵得了丹华的暗示,便说:“对呀,这位可是谢大人?贱民有礼了。”马上跪下行礼。

    谢修说:“你真的是姓杨?真的不是陈贵?”

    陈贵点了点头:“谢大人,贱民的确是姓杨,一直居住于此地。”

    谢修一怔,这时,丹华进言说:“父亲,您想想,如果他是陈贵,怎么会认得出父亲呢?陈贵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呀。”

    谢修听了,觉得是,脸上便有些愧疚,便离开了。

    丹华走过陈贵身边时,对他低声说了两个字:“快走。”

    离开陈贵居所之后。谢修坐在车轿里,越想越不对劲。便问那个打听的人:“你们可问过左邻右舍,证实那人的确就是陈贵?”

    那个打听的人看了看丹华,又看了看谢修,他不知这对父女搞什么鬼,一个想找人,一个又拦了不让他找,他一个下人一个也不敢得罪,便说:“小的也不清楚。”

    “饭桶!”谢修大怒,急忙叫令一个去问了。

    另一个下人是个老实人。如实回报:“大人,左邻右舍都说,那的的确确就是陈贵住所呀。”

    谢修看了丹华一眼,说:“丹华。本官知道了。是你!是你故意不让本官找到李氏!”

    丹华知道已被揭穿,只好求道:“父亲,姨娘去意已决。父亲还是……”

    “啪!”谢修重重扇了丹华一掌,打得丹华半边脸火辣辣地痛。

    “丹华,你真的是太让本官失望了。”谢修怒气冲冲地上了车,又开往陈贵住所。

    可惜这次冲进去之后,陈贵与李氏已收拾行李逃走了。

    谢修抓住几个家丁询问,是逃往哪个方向。

    家丁指了个方向。谢修便冲上去。丹华连忙跟了上去。

    及至追了几十里路,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陈贵与李氏的背影。

    他们行走匆匆。肩上都只挎了一个小行李包。

    丹华心想,完了,竟真的让谢修给追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修的人马已将他们团团包围住,谢修大叫一声:“李妹,我来找你来了!”

    李氏微微回头,看向谢修的目光由起先的深情,到之后的淡然,眼神复杂但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她说:“谢郎,放我们走吧。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谢修下了马,上前一步,抓了她的手,那张一向风度翩翩的脸此时竟如同被霜打过的枯叶一般,了无光泽:“李妹,过去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纳这么多妾室,我答应你,只要你回来,我便将她们全休掉了,后院只剩你一人,求求你,李妹,回到我身边来吧!”

    李氏却挣开他的手,看着身边的陈贵,目光坚定而深情,说:“谢郎,太晚了。妾身心已死,如今,妾身只想跟着陈郎,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

    “可是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本官的!”谢修恨恨地说,“一定是陈贵这个小人,竟敢抢我的爱妾!本官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谢修连忙拔出刀来,丹华在心里大叫,完了!

    谁知李氏用身体挡住陈贵,说:“谢郎,妾身如今是生与陈郎一起生,死与陈郎一道死!若是谢郎杀了陈郎,那么,今生今世,妾身必不会原谅谢郎!”

    谢修的身体颤抖着,举剑的手缓缓垂下,啪!剑掉落在了地上。

    “李妹,你当真如此无情吗?”谢修心痛得几乎要晕倒了,“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一直是真心的。我当初娶陈氏,当真是不得已。那时,如不娶陈氏,我们谢家将会从此沉寂下去。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吗?”

    李氏说:“谢郎,往事如烟,妾身早已忘记了,如今的我,乃是全新的我,还请谢郎念在往日情分上,成全我们吧!”

    谢修几乎站立不稳了,丹华连忙上前扶住了谢修,说:“父亲!”

    “不,我不会放弃你的!”谢修忽然怒目圆睁,“我一定要夺回你!你是我的!”

    这时,陈贵拉了李氏的手,将掉在地上的剑举起来,说:“谢修,你有权有势,我自然是比不过你,不过,李氏既然已是我的妻,我是不会任由你抓她回去的!谢府就是一个牢笼,岂是人能住的?”

    谢修大怒,要冲上去打陈贵:“下贱匹夫,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本官!”

    眼看陈贵与谢修要开始单挑了,陈贵怎么可能是谢修的对手呢,李氏连忙举起刀来,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刺。

    “李妹!”谢修与陈贵同时大叫道。

    “谢郎!”李氏态度坚定,“如果你再上前一步,那么,我今日就死在你面前!”

    陈贵连忙上前,看到李氏流血了,心痛不已,连忙也举起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刺,说:“李妹,你流血了,我也会跟着你一块儿流!我们说好的,有难同担,有福同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