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霜眼见抬出师兄师姐的名号依旧无法吓退梁湘菱,贝齿紧咬着嘴唇,与梁湘菱僵持着,看不出她有半点低头认输的意思。
她是三清观首脑人物广云真人门下弟子,其父生前与广云真人是生死至交,在死前嘱托广云真人将她养育成人。广云真人与其父交情甚好,便对她悉心照料,有求必应,正是如此,才养成了她一副高高在上,不肯低头的性子。
见她死不肯认错,梁湘菱便祭出一股寒气袭向她,连同她身后六人俱都冻成冰雕。随后收回仙剑握在手中,微笑道:“不认错的话就这样吧!你们现在应该乞求太阳在落山之前赶紧把冰晒化。”
说罢,头也不回向周若涵那边走去,见师妹小腿受伤不能行走,便背她回青竹仙居。颜骥跟在后面,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担心师妹会怪他没用,会讨厌他。此刻,他浑然不知自己脸上已满是淤青血痕。
回到青竹仙居,梁湘菱将周若涵放在堂屋的竹椅上,取出一瓶药膏倒在手心,轻轻涂抹在周若涵小腿的伤口。
这一番关爱,让周若涵大为感动,忍不住说道:“师姐,你真好,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梁湘菱微微一笑,柔声道:“打不过别人还偏要和人打,就不能躲着那些人么?”
周若涵微微点头,俨然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低声道:“我知道错了,害的师姐也开罪了那些人!”
帮她抹好伤药,梁湘菱一个冰冷的眼神扫向颜骥,后又笑道:“你居然也会去跟人打架,不错嘛!胆子变大了嘛!”也不知她这一番话是夸赞还是嘲讽。
颜骥一听便知师姐是在嘲讽他与人殴斗,触犯门规,也不知如何对答,只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两个“我”字出口,仍旧不知说些什么,便闷声不语。
“快过来!”梁湘菱这三个字说得异常严肃,颇有师长要教训犯错弟子的风格。
颜骥怔怔的站着不动,也不敢说话,看他的样子像是很害怕走过去后,会收到梁湘菱一顿教训。
“叫你过来你没听到么?还要我自己走路过来!”梁湘菱厉声喝斥,大步走向颜骥。只见她将药膏涂在掌心,欲向颜骥脸上的淤青处涂抹。
颜骥只顾低头,也没注意到师姐将药膏涂抹在手心,见师姐忽然伸手过来,以为是想赏他两记耳光,吓得后退一步躲开。梁湘菱见颜骥方才心惊胆颤的表情,嗤笑道:“干嘛!你以为要打你?”
此刻,颜骥仍未发觉师姐是想帮他上药,本以为是想教训他,但听师姐这般说话的意思也不是,不明白师姐想要做什么。只见他偷偷望了梁湘菱一眼,又是害怕又是紧张的问:“那……你要干什么?”
梁湘菱见了颜骥问话的表情,竟全然不知是要为他脸上的伤痕上药,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朝他厉声喝道:“乖乖站着不要动!我都说了不是打你。”
这一切,周若涵全看在眼中,她也看见了师姐将药膏涂在手心,知道师姐是要为颜骥脸上的伤痕上药。见了颜骥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颜骥见师妹看着他笑,以为师妹是在嘲笑他胆小没用,怕师姐怕成这副模样。一有此想,当即心头一酸,竟有想哭的感觉。
见颜骥仍旧怔怔的站着不动,梁湘菱看了一眼手心里将要结成块的药膏,恨不得要把这呆头呆脑的师弟耳朵拧下来。只见她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要不说是帮你脸上的瘀伤抹药,你难道永远以为我伸手是想给你两记耳光?我见你愣了半天也想不到师姐的好,恨不得真想给你两记耳光!”
却见周若涵已笑得直不起腰,全然忘了小腿上伤口的疼痛,也没了方才与道观里那几个弟子争执怒骂的怒火。
发觉师姐是想帮他上药,颜骥更觉心头酸涩,心道:“原来我误会师姐的好意了,我只把师姐想成很爱教训人的母老虎。”
梁湘菱轻轻的将药膏涂抹在颜骥脸上的淤青处,动作轻柔,颜骥竟没感觉到疼痛。这一刻,他又发觉了师姐温柔的一面,觉得她师姐也并非是只“母老虎”。
帮颜骥涂抹好伤药,梁湘菱拿出一块棉布擦拭手心残余的药膏,问道:“师弟,你可知你犯了门规的那一条么?”
饶是梁湘菱不责骂颜骥,反帮他脸上的淤青处上药,他越发觉得有愧于师姐,认为自己非但没有能力保护师妹,还要靠姐保护。师姐为了帮他出头也开罪了那些道观里的弟子,日后多半会遭到道观里的那些弟子报复。
想到此处,这少年郎竟然哭了出来,不仅是哭自己没用,打不过道观的弟子,更是为师姐的一番关爱感动哭泣。
只见这少年郎抽泣两下,道:“师姐我错了,你责罚我吧!”
梁湘菱见他这副模样,更想抽他两记耳光,没好气道:“我就算要罚你你也不至于哭吧?我有那么可怕么?”
周若涵听着师姐的语气,以为她真的想责罚颜骥,立即从竹椅站起,一瘸一拐走到梁湘菱身后,扯着她的衣角,用乞求的语气说道:“师姐不要罚师哥好不好,他是怕我被人欺负才去和道观那几个弟子打架的,我代替师哥受罚。”
她为颜骥求情时,已然忽略自己小腿上的伤口,行走时伤口因震荡而再次流血。
“你看看你,坐下不要动!”梁湘菱搬来一张竹椅让周若涵坐下,捏着她的脸蛋说道:“我几时说过要罚你的师哥了?”
周若涵觉得师姐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多了一个“的”字听着有些不顺口,秀眉一皱,喃喃的问道:“我的师哥?我的师哥?”
梁湘菱玉手在她额上轻点一下,说道:“当然是你的师哥啦!难不成还是我的师哥?”
被梁湘菱这么一说,周若涵又觉得这句话也没什么不妥,也不再琢磨这句话。知道师姐并无责罚师哥的意思,她也不再难过,向正在哭泣的颜骥安慰道:“师哥不要哭了,师姐都说不责罚你了。你刚才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成这样都不怕,你那么英勇,怎么还怕师姐责罚你啊?”
她却不知道这少年郎为何而哭?这少年郎岂会因惧怕师姐的责罚而哭泣?
“英勇?”少年郎听到这两个字哭声即止,颇像哭泣的幼童得到一窜冰糖葫芦即刻停止哭泣一般。
“原来师妹并没有怪我没有,也没有嘲笑我,还觉得我很英勇!”颜骥当即精神涣然,脸上表情像是异常高兴的表情,仿佛很想笑。
“这……”
“师哥这是……”
梁湘菱和周若涵俱被颜骥这一番哭笑转变速度惊人的功夫折服,却不明白这少年郎仅是因为“英勇”这个词语而高兴。
只见梁湘菱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向颜骥问道:“师弟!我给你糖了么?”
“糖?”颜骥不明白师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没有啊,怎么了?为什么问有没有给我糖?”
梁湘菱秀眉一皱,道:“我没给你糖你为什么忽然就不哭了呢?”
周若涵被师姐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梁湘菱见师妹大笑的样子,露出诡异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子要捉弄这小师妹。
只见梁湘菱表情忽然严肃,向颜骥道:“师弟,我忽然觉得还是责罚你一下比较好!”
周若涵笑声即止,想为师兄鸣不平,不满道:“师姐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说了不罚师哥的么?你怎么这样?”
却见梁湘菱厉声反驳道:“我现在反悔了,怎么?你有意见?”
周若涵被她一声喝斥,不敢再说话,脸上虽有不服的表情,却不敢和师姐争辩,只在心里责怪师姐出尔反尔。只见梁湘菱向颜骥吩咐道:“若涵腿上的伤怕要半个多月才能走路,就罚你给若涵做半个月奴隶好了!”
语毕,梁湘菱怒瞪周若涵,问道:“你有意见么?”
“没……没有。”周若涵当即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交代了颜骥的惩罚内容,又见梁湘菱语重声长道:“师弟啊,你不只是要保护师妹的,还要照顾她呀!你跟若涵拉勾的时候怎么忘了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颜骥听后并未察觉到异常,只点头称是。但周若涵立即发觉师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脸上泛起一阵绯红,低声道:“师姐你真讨厌,居然偷听人家说话!”
听了师妹的话,颜骥才明白他与师妹的谈话被师姐偷听到,也和周若涵一样红了脸。梁湘菱则是一脸被冤枉的表情辩解道:“我可没偷听你们说话,你们那晚说话那么大声,我在房里都听到了!”
“……”
入夜,四下一片寂静。
梁湘菱在房间的蒲团上盘膝而坐,修炼三清化气道真法。梁湘菱聪慧过人,九岁时便能将《道德经》五千言背会,此后开始修炼三清化气道,短短十一年便小有成就,修得一身高深道行。在三清观一千弟子中,她的修为怕是能排到前十。
忽听一阵敲门声,梁湘菱结束修炼,起身开门。只见颜骥站在门前,支支吾吾道:“师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梁湘菱猜不透他半夜到访想问什么事,直接问道:“什么事?你问吧!”
“我……我……”颜骥又支吾了一阵,终究不再犹豫,口语利索道:“师姐,怎样才能变得像你那样厉害?站那不动,只只挥两下手就把那几个人制服了,你教教我吧?”
梁湘菱盯着颜骥的面颊看了许久,嫣然笑道:“是不是想变得更厉害,好有能力保护你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