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丽正门外西山上。夜色初上。
乾隆指着宫墙对哥儿几个说:“这就是避暑山庄,这里边就是皇上坐金銮殿的地方……情报里说,‘雪山雪山冰蟾人参膏’就放在皇上睡觉的‘烟波致爽’殿里。跟我来!”
话未说完,乾隆已飞身跃上宫墙……
哥儿几个也飞身而上……
站在宫墙上向山庄里一望,只见月色初上,山影朦胧,亭台楼阁,灯火点点,水色山光,如梦如幻……
宫墙外,一小队守卫清兵望着四人飞上宫墙,张开弓,拉开箭,却不敢放,只是瞄准着跟踪着……
“长官,有刺客!放不放箭?”
“混蛋!不许放箭!大长官有令——对穿夜行衣的人,不许伤他们一根毫毛!懂吗?”
“是!长官!”
清兵巡逻小队眼睁睁看着四个穿夜行衣的人联袂飞进山庄大内……
山庄内,各处巡逻小队均戒备万分,箭在弦上……
一巡逻小队瞄准着四道身影飞掠而过,却无人敢放箭……
乾隆在一棵棵古松尖儿上似一道影子一掠而过……
黄土高坡与金氏姐妹像三只鸟儿一样跟在后面……
乾隆翩然而落,鸟儿一般站在烟波致爽殿院里一棵古松的树枝上……
黄土高坡与金氏姐妹影子一样落在他身旁的三棵松树上……
乾隆看看三人,暗自点了点头,颇为满意。
一巡逻小队提铃喝号,从廊檐外走过……
金小欢惊呼道:“哇!避暑山庄!好美吔!”
乾隆得意地问她:“美吗?那让你给皇上做老婆,天天在这里玩儿好不好?”
金小欢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我还是要跟黄土高坡二哥哥海角天涯的去流浪更好玩儿。”
乾隆很是扫兴。
金小喜问乾隆:“皇上就是天天在这里吃饭、睡觉吗?”
黄土高坡嘿嘿笑道:“还在这里拉屎哩!”
金小喜撅了撅小嘴儿说:“你真恶心。”
黄土高坡仍是嘿嘿笑着说:“咋啦?俺说得不对吗?难道皇上他就不拉屎吗?”
金小欢笑嘻嘻地帮腔道:“皇上啊,那叫喷粪——因为皇上是龙,他满天飞呀……”
金小喜生气地训斥道:“小欢!你给我住口!女孩儿家家的不许说不干净的话!”
金小欢委屈地说:“本来是么……”
乾隆向下一指:“看!这就是烟波致爽殿——‘雪山冰蟾人参膏’就藏在这里!”
乾隆一行潜入烟波致爽殿,藏在一扇屏风后……
殿内华丽无比,灯烛辉煌……
金小欢由衷赞道:“哇!好美呀!这是什么地方?”
乾隆颇为得意地告诉她:“这是皇上睡觉的地方。”
金小欢叹道:“神仙住的地方啊!”
乾隆逗她道:“你嫁给了皇上,天天住在这里,天天做神仙——你说好不好?”
金小欢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大哥,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皇上托你来做媒?总想让我嫁给皇上——你想当皇上的大舅子对不对?啊呸!你甭想啦!别看皇上又有金子,又有银子,又有大房子,我才不肯嫁给他呢!他是个长着一脸青春豆、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蠢猪吔!”
“他要不是蠢猪呢?你嫁不嫁他?”
“不是蠢猪我也不嫁!我要嫁给黄土高坡二哥哥!”
黄土高坡双手合十做童子拜佛状急忙表白道:“不不不!求求你——千万别嫁给俺!俺,俺已经有了心上人儿了!”说完,双眼灼灼似七月骄阳般热辣辣地看着金小喜。
金小喜脸儿一红,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好扭脸假装瞧着别处……
金小欢气得揪住黄土高坡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死乡巴佬!一点儿也不解风情。我这么一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人儿,肯嫁给你那是你们家祖宗十八代烧高香啦!你还敢说有心上人了——你这不识抬举的土老冒儿!哼!不理你啦!”
“哎呦呦,疼,疼——”黄土高坡虽然疼得直咧嘴儿,但仍痴心不改一往情深,“小欢你虽然和你姐长的一模一样,可不知为什么,俺却一心一意就喜欢你姐小喜!小欢你莫生气哦,将来咱们还是亲戚的嘛……”
金小喜脸红红的,生气地瞪着他俩说:“瞧你们都胡说些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胡说八道!喂,大哥,你说那宝贝在哪儿?”
“你是问那高丽国进贡的雪山冰蟾人参膏?”
“难道还会是别的吗?”
乾隆往桌子上一指,正色道:“你们看——那就是雪山冰蟾人参膏!”
九山十八寨总舵万花厅里布满鲜花,姹紫嫣红,香风阵阵……
总瓢把子山大王一枝花万山红头发蓬乱像个嬉皮士,画着两只加勒比海盗式的黑眼圈儿,涂着红嘴唇儿,耳鬓插着一枝狗尾巴花,穿件大花裤衩,戴个红兜肚,赤着脚丫,像个大马猴一样坐在鲜花丛中的虎皮椅上,抽着一杆丈八长的大烟袋,两个小喽啰跪着扛着长烟杆儿,两个小喽啰跪在小孩脑袋大的烟袋锅前,一个管点火,一个拿把牛眼睛大小的袖珍芭蕉扇负责为烟袋锅儿扇风……
几个皮肤粗糙的村姑戴着鲜花乳罩、穿着鲜花裙在地毯上跳着肚皮舞,肚皮一耸一耸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虽然丑陋不堪却也性感十足……
四大天王和众喽啰押着熊泰走进山寨大厅……
“大王!抓到个肥牛子——你说咱们是红烧了吃还是油炸着吃?”小侏儒尖声邀完功,双眼放光瞪着熊泰,舔了舔嘴唇。
一枝花万山红并不看熊泰,缓缓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儿,才缓缓地说:“哎,我先说一件事儿啊……呃呃,是我刚才灵光乍现飞来的灵感——现在我正式宣布:以后不许再叫我大王!”
“那叫什么呀?”
一枝花优雅地挥了挥手,悠悠地说:“校——长!”
四大天王与众喽啰惊问:“校……校长?”
“对!校长!不要再叫我大王——叫大王很没有内涵;也不要再叫我总瓢把子——瓢把子很没有品位……呃,叫校长才比较有意境,有层次,你们都要记住了哟!”
四大天王与众喽啰齐声回答:“是,校长!”
校长笑眯眯地又挥了挥手,满意地说:“呃,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呃,既然我都叫校长啦,那你们也得叫教授……”
“教授?嘿嘿,好玩,教授,我们都是教授啦……”
“杀人自然也不能叫杀人喽……”
“那叫什么呀?校长?”
校长像公鸡般咯咯笑了一声:“叫小鸡炖蘑菇吧!”
众山匪轰地笑了起来:“小鸡炖蘑菇?好玩好玩!那放火呢?叫什么呀?”
“放火?呃……你们说像咱们这么有品位有层次的文化传媒上市公司能干那事儿吗?嘿嘿,对了……咱那活儿……有一首歌名我看倒是很合适……”
“叫什么呀?校长?”
“星星点灯!你们说……好不好哇?”
“星星点灯!好哇好哇!这个好!校长文化真高啊!”众山匪哄然大笑,并接着问,“那抢劫呢?又该叫什么呢?”
校长格格一笑:“抢劫?呃……很简单哟……个人认为——那应该叫快递!”
众喽啰个个眼中放亮:“快……快递?”
校长得意地哈哈大笑:“呃对!快递——你们不觉得这个词儿既形象,又好听,还上档次,又有文化吗?”
众喽啰狂妄地大笑起来:“是!好听多啦!快递!快******递!哈哈哈哈……”
校长对这效果很满意,又公鸡般地笑了一声,在虎皮椅上扭了扭身子,叫了声:“小红!”
一个两颊涂着胭脂、描着浓眉的村姑扭扭捏捏地走到校长面前:“校长,啥事儿?”
校长公鸡般的声音说:“呃呃,我有点儿忘了,我今儿头上插的是什么花儿?”
“校长,今儿您头上插的是狗尾巴花。”
“呃,呃呃,好,很好,那……明儿该给我插什么花儿呢?”
“按花儿谱排列,明儿该插鸡毛令箭。”
“呃,好,很好,可别把顺序弄错了……哎,有叫鸡毛令箭的花儿吗?好像是叫什么荷花……那个令箭吧?”
“嗯哪。没错儿……不是有句话儿么,拿着鸡毛当令箭……哎哟喂,就是鸡毛令箭!错不了,您就甭问啦行不~~大王……噢,校长!”
“鸡毛……还是荷花呢……好,不问啦,不问啦……”校长这才斜着眼睛看了看肥硕的熊泰,撇着雷公嘴儿,发出一种公鸡般的声音问小侏儒,“呃……刚才你说怎么吃这牛子来着?”
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
金氏姐妹与黄土高坡透过屏风绿纱望着桌子上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
金小欢激动地小声叫道:“多好看哪!我外婆有了这瓶子里的宝贝,她的咳嗽病就能治好啦!”
金小喜也惊喜地望着那瓶子。
黄土高坡啧了一下嘴说:“可惜有个老太监在一旁看着。你们瞧,这老家伙一眨不眨地瞪着那瓶子,好像王八瞅绿豆——还真对上眼儿啦!”
那边老太监福禄似乎听见了似的,自言自语地咕哝着:“哎,我还就是要像王八瞅绿豆一样瞪着这个瓶子。皇上说了,今儿晚上有毛贼要来偷这宝贝。我呀,眼皮都不能眨一下,我就这么瞪着它,看着它,大胆毛贼甭想偷走……”
黄土高坡惊奇地说:“神啦!皇上他怎么会知道咱们要来偷这瓶子——还专门派了这么个老家伙在这儿王八看蛋似的瞪着它。哎哟,这人一老了都不爱睡觉,他要是在这儿瞪一宿,咱们不就完蛋啦?大哥你快想个办法。”
乾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也没辙了。”
金小欢眼珠儿一转说道:“大哥,我有一计!”
“小欢你有什么妙计?”
“我用美人计把他引开,你们仨就下家伙!”
金小喜阻止道:“小欢你别胡闹!这是皇宫大内,很危险,不可以乱来!”
乾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没有更上乘的计策,也不妨试一试此下乘之计。小欢,你去施展美人计诱他离开桌子。他若问你,你便说你是太后宫里新来的宫女……”
话未说完,金小欢已一步三扭地转出屏风向老福禄扭去……
九山十八寨总舵万花厅。
“大王……噢校长!我刚才是问您……这个牛子——噢这个小鸡炖蘑菇——是红烧了吃呢还是油炸着吃?”
“呃……你说得吃法儿都太腻了,油腥太大,我现在想吃清淡点儿的,这么着吧——把牛子放清水里先泡上七天,泡得白白的、干干净净的,把他肚子里的肠子瓤儿都控干净喽……呃,呃呃,然后把他放进蒸笼里清蒸了吃!呃,对啦,清蒸!清蒸了吃比较好,比较清淡……做人要有品位,吃东西也要有品位……很好!就这样——清蒸着吃!呃,可别忘了砸上它两臼子蒜泥儿——蘸着吃!呃,这样吃才有点儿味道……”
小侏儒赞道:“还是校长的主意高!高!实在是高!”
校长又发出一串鸡鸣般的怪笑,手指优雅地一划说道:“呃对,可别让他死了——死的吃着就没味儿了,要活着放进笼屉里蒸——蒸活的!像蒸活螃蟹一样——听见了吗?”
小侏儒再赞:“高!实在是高!”
四大天王和一众小喽啰一齐赞道:“高!实在是高!”
校长格格笑了一阵,谦虚地说:“不要这样说嘛,呃,呃呃,还是群众的智慧高嘛,呃,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熊泰一声冷笑:“高你奶奶个熊!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臭贼!变态狂!妈拉个巴子的!老子的肉是那么好吃的么?瞧你们******一个个那熊样,想吃老子的肉?嘿嘿,摸摸你小牙长齐了吗?”
小侏儒横眉立目指着熊泰大骂:“你个鸟儿子!过两天就要被蒸了吃了——还嘴硬!校长要蘸着蒜泥吃你的肉!我可不,我要蘸着辣椒油吃你鸟儿子这身肥膘!不,我就爱啃猪头——我要申请校长把你这颗肥猪头赏给我啃!校长,行吗?他这颗肥猪头归我啃吧?”
“呃,呃呃,就这么着!兄弟,这肥猪头就归你啃啦——老二,你可给我啃干净点儿!要节约!要物尽其用!”
“大哥,你放心,连一根肉丝丝儿都不会浪费!我要借老三的窝瓜锤把他的脑袋砸碎,连他的脑瓜仁儿都舔个一干二净!”
“呃,很好。”校长点了点头儿,语重心长地说,“这样我才放心,不要浪费食品,不能浪费资源,不可暴殄天物……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哟!”
“谢谢校长!校长的学问就是大!”小侏儒像揪一只猪头似地揪着熊泰的连鬓胡子,“你奶奶的,你他妈长这么多猪毛干啥?这褪毛还真得费点子事儿……”
校长推开烟袋杆,像一只猴子一样跳了过来,头上的狗尾巴花儿颤呀颤的,围着熊泰转了两圈儿:“这没关系,用烙铁!把烙铁烧红了——用烙铁烙!这毛儿可得褪干净!否则会得毛肠儿炎或者胆结石,也备不住会得痔疮……呃,这小子的肥猪头便宜你啃了!不过,这小子的人鞭可得归我啊!这些日子******……得补补,壮壮阳!夫人们现在都对我床上的活儿不大满意……呃,这小子够壮的,估计药性不错;呃,这小子的胡子这么冲,他那人鞭毛儿肯定更冲,你们可得给我拾掇干净喽——要不,呃,呃呃,校长我吃时嗓子会发痒……”
众喽啰轰然答道:“是!大王!”
小侏儒又揪了揪熊泰的耳朵:“这鸟儿子,肥倒是够肥,就是肉皮子忒糙!”
“糙好!糙是粗纤维,专家说粗纤维有利于消化,专治便秘、肠梗阻……”
熊泰呸的一口啐在校长脸上!
校长勃然大怒,使劲儿扭了一下熊泰的耳朵骂道:“死牛子!死到临头还敢闹令儿?我告诉你,你吐我这一口,你就死得快了!老子现在就改主意了——不清蒸你了!老子改吃烧烤啦!现在就吃你****的!呃,呃呃,小的们,快!收拾碗筷,配调料,砸蒜泥,这就活吃了****的!呃呃,老子要先割下你****的人鞭和两个******——补补老子的********、肾阳不足!”
校长公鸡一样开心地干笑起来。
小侏儒嘻嘻笑着捧哏道:“对,校长,这小子又黑又壮,他那玩意儿补力肯定足,药力一准猛——至少够大哥你风流快活上个把星期吧?啊?!”
俩人一起哈哈大笑,众匪跟着一起纵声大笑,震得大厅内的尘埃簌簌下落……
避暑山庄。烟波致爽殿。
金小欢夸张地忸忸怩怩地走向福禄……
“你好,公公。”
“你好,丫头。”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皇上让我在这儿看着这瓶子。皇上说今晚有飞贼来偷这瓶子。我呀,得一眼也不眨、不错眼珠儿地盯着这瓶子!”
“这任务可太重要了!皇上这么相信你,你一定会升大官!公公大伯,你这瓶子里装得是什么呀?”
“这里边装得可是宝贝——是高丽国进贡的雪山冰蟾人参膏,只供太后一个人吃的。咦?你是哪宫的,我怎么瞧着你怪面生的呀?”
“我是……”金小欢略一迟疑。
福禄突然大喝一声:“口令?!”
金小欢一愣。
福禄冷笑道:“哼!说不出来吧?你!你是飞贼!来……”
金小欢一根食指可爱地竖在樱唇上:“嘘——”
福禄下意识地止住了叫喊。
金小欢甜甜地一笑:“你一惊一乍地喊什么?你问的口令不就是那种叶子在地面上爬的,果实在泥土里长的,有的是红瓤的,有的是黄瓤的,有的是白瓤的,吃着有些甜,有些面——承德人叫红薯,北京人叫白薯,南方人叫甘薯,东北人叫地瓜的那种东西吗?”
金小欢伶牙俐齿,声音悦耳之至地说了这么一套,福禄听得如痴如醉。
金小欢小嘴儿一撇,又道:“也只有皇上这蠢猪想得出这么愚蠢的口令……”
福禄目瞪口呆,如被炸雷炸傻了似地指着金小欢,颤声说道:“你!你说皇上是蠢……蠢……蠢……”
“蠢猪呀!你想想,在我们那边,都用这东西喂猪——只有猪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丫头,你记住,以后可不要说皇上是……是……是那个了——那,那是要杀头的!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金小欢突然一声暴喝:“地瓜地瓜!回令!”
福禄被这突然的一喝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急忙回道:“土豆土豆!嗨,果然是自己人呀……哎呀,既是自己人,我说咱们就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了好不好?”
金小欢回眸一笑百媚生:“喂,老家伙,我真的很年轻、很好看吗?”
福禄又定睛看了一会儿,像卡西摩多一样嘴里只迸出一个字:“美——!美——!美……”
“那……做你的老婆好不好?”
福禄大吃一惊,继而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飞出一连串卡通片里的小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