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内,君臣相谈甚欢。
乾隆满面含笑问道:“纪晓岚,你的答卷朕看了——满意!超乎想象!纪晓岚,你告诉朕,你是怎么想出这么绝的答案的?还跟朕玩印象派……说,你爹,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有没有娶过那蓝眼睛大鼻子的洋妞儿?啊?”
满朝文武都有些忍俊不禁……
吴子墨在一旁更是不怀好意地哧哧窃笑。
纪晓岚瞪了一眼吴子墨:“别笑了!再笑要显原形了!”
“显什么原形啊?”
“你瞧你,一笑嘴唇上全是褶子,整个儿一耗子精!”
“你甭管我像耗子精还是白骨精,快回答皇上的问题吧你!”
纪晓岚正色答道:“回皇上,纪家祖祖辈辈都是龙的传人——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全都是矮鼻子扁平脸,没有一个蓝眼睛大鼻子……是地道的龙种!”
满朝文武哗然。
吴子墨挑事道:“哇噻!龙种?那你是皇家血脉?龙子龙孙?有点儿攀龙附凤的嫌疑吧?!”
乾隆果然中招,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冻,望着纪晓岚的目光充满警觉。
纪晓岚四顾一望,哈哈大笑:“我们堂堂大中华不是龙的国度吗?我们中国人不都是龙的传人吗?此龙乃中华之巨龙,非天子之龙也!”
满朝文武恍然大悟。
吴子墨嘴唇动了动,再也无话可说。
乾隆点了点头,脸上多云转晴:“很好!探花郎,你的回答大气磅礴,无懈可击——嗯,朕很满意。所以,朕要封你官——但封你个什么官,容朕再想想……这么着吧,你先随朝在朕跟前侍候着,等朕想出适合你的官职再封你。吉祥,先赏纪探花黄马褂一件!”
纪晓岚磕头谢恩:“谢皇上!”
乾隆笑吟吟道“探花郎平身。”
吉祥拎着一件黄马褂过来,一边帮纪晓岚穿上,一边小声对他说:“我说探花郎,您甭那么激动,受宠若惊似的……回去准备两个大箱子,等着装黄马褂吧您哪……”
“怎么?皇上要赏很多黄马褂吗?”
“多!很多!非常多!多着去啦……”
吴子墨在一边看着很眼馋,央求乾隆说:“皇上,也赏我一件黄马褂穿呗,他们俩可都有啦……”
乾隆翻了个白眼儿,不客气地说道:“朕的黄马褂虽然很多,可也不是菜市场上的烂白菜——想要就要哇?您先等等吧!”
半壁山刑场,金小乐一曲唱罢,赢得彩声一片……
“好哇!金秀才,唱得好哇!”
“人家不是秀才——是举人!”
“你不是孬种!再唱一个!”
“金举人!你不是举子吗?作首诗给我们听听!”
“不!还是再唱个曲子给我们听吧!”
……
半壁山上,魁星阁在阳光下默默无语,随山起伏的锯齿形城墙在绿色的灌木丛中时隐时现。
人越聚越多,刑场周围已是人山人海,而源源不断的人流仍从四面八方涌来……
汤知府脸上的神情游移不定……
师爷小眼睛乱转一通:“老爷,您看咋这么多人?小心有人劫法场!”
汤知府下令道:“传我令:加强戒备!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前!发现可疑人物,马上缉拿!敢抗拒者,格杀勿论!”
“是!老爷!”辇大班头转身狐假虎威大声喝道,“弟兄们注意了——老爷有令:不许闲杂人等靠前!发现可疑人物,马上缉拿!敢抗拒者,格杀勿论哪!”
人群中立刻一阵骚动,维持秩序的士卒用腰刀向外推搡人众,立刻骂声四起……
师爷凑近汤知府嘀咕着:“老爷,为免节外生枝,干脆别等午时三刻了,一刀杀了算了!早完事儿早利索!”
汤知府犹豫着:“这不大符合规矩呀……”
师爷奸笑着说“啥规矩?老爷您的话就是规矩!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除了皇上,谁最大?是知府大人您哪!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那就没人敢说从东边出来!您说午时三刻那就是午时三刻呀……”
汤知府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师爷立刻跨前一步大声发令道:“午时三刻已到——准备行刑!”
两个刽子手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手搭凉蓬,望了望天上的太阳。
“真******邪了门了——这时辰还可以拉皮筋!”
“大哥,这不符合规矩呀!不到午时三刻,咱不能开刀!”
“你傻呀?啥规矩不规矩的?大老爷的话就是规矩!你以为你是谁?咱只是磨道驴——听喝得了!你不动刀,那咱这饭碗还要不要?这年头,有这么一碗饭吃容易吗?兄弟,别犯傻啦——快准备着吧!”
“大哥说的是。那咱也甭管他什么时辰不时辰啦——听喝吧!喂,读书人哪,对不住你啦!是知府大老爷他做事儿太损,你要是有啥不满意,阎王老子面前告他去吧……”
说着,一人扯下他脖子后面插得招子,一人扯起他的发辨。
阳光照在寒光闪闪的大刀片上……
金小乐昂起头大叫道:“狗官!我金小乐但有翻身那一天,一定要让你狗头落地!为我金小乐报仇!为承德百姓除害!”
台下观众又是一片声地叫起好来。
“有种!好样的!”
“汉子!不怕死的小白脸!”
“快托生回来给我们当知府大老爷!”
“谁在那儿放屁?抓起来!”
“哎你薅我辫子干啥?又不是我说的!”
……
台下一片骚乱……
汤知府哈哈大笑:“金小乐,你的脑袋马上就要搬家了!你还怎么为承德百姓除害?又怎么为你自己报仇?哈哈哈哈……太可笑了!行刑!”
血红的朱签子啪地扔到地上!
刽子手的屠刀高高举起……
“刀下留人——!”
人群分开,金小欢一马当先,冲到台前……
黄土高坡掣剑在手,紧随其后……
两个刽子手一听有人喊“刀下留人”,立刻将刀垂了下来,放开了金小乐的头……
众衙役一见黄土高坡身带武器,立即上前捉拿,却被黄土高坡抡起马鞭,抽得鬼哭狼嚎……
后边的仪仗队继续吹吹打打招招摇摇跟了过来……
金小欢从马背上纵身跃上行刑台……
汤知府铁青了脸怒道:“来者何人?”
金小欢朗声答道:“新科状元金小乐!”
金小乐一震,抬起头来,一眼见到金小欢,满脸惊愕!
金小欢朝金小乐眨了眨眼。
金小乐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恍如梦中……
汤知府冷笑一声不屑地问道:“你就是与在这儿要杀头的杀人犯同名的新科状元金小乐?”
金小欢得意洋洋地答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金小乐怒吼道:“我没有杀人!我冤枉——”
台下的百姓一齐喊起来:
“他冤枉!”
“他不是杀人犯!”
“他是举人!来赶考的!”
“大老爷包庇真凶!”
“汤衙内才是杀人犯!”
……
汤知府望着金小欢,阴阳怪气地问道:“状元郎,恭喜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可是你不去游你的街出你的风头,上这儿来趟的是哪一门子的浑水?你又为什么要保他?”
“就因为他与我同名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金’字儿来!”
汤知府冷笑一声:“那你又凭什么保他呢?”
“我凭得就是——我是新科状元!”
汤知府轻蔑地一笑:“新科状元?听着倒是好听——说什么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本官问你,你这新科状元官封几品啊?”
“这个……”
汤知府哈哈大笑:“状元郎,不过是银样蜡枪头——它好听不中用!我劝你赶紧的——披你的红,挂你的彩,游你的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在此妨碍公务!否则,一顿大棍将你逐出,休怪本官不给你状元郎的面子!”
金小欢傲慢地说:“我是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身上穿的是皇上刚赏我的黄马褂,此刻皇上还在金殿上等着我——汤知府,你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你敢打我,就是打皇上!”
汤知府呵呵冷笑:“金小乐,你说大话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不过一新科状元,不给你面子怎么就是不给皇上面子了?你信不信?你敢打着皇上的招牌在这儿佯风诈冒,我就敢定你个招摇撞骗假传圣旨的重罪!状元郎,识相点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跟着瞎掺合!再捣乱,以劫法场罪——格杀勿论!”
黄土高坡应声身跃上行刑台,大喝道:“谁敢!”
汤知府哼了一声:“你又是谁?!仗剑擅闯刑场——该当何罪?!”
“嘿嘿……我是谁?”黄土高坡哈哈大笑,开口唱道:“大王叫我来巡山,一巡巡到半壁山……”
汤知府气得老脸发紫:“来人!以劫……”
师爷凑到汤知府耳边小声道:“老爷,形势不对,先办正事要紧!”
汤知府一愣,随即抽出一根朱签,重重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行——刑!”
刽子手的大刀又一次高高举起……
金小欢和黄土高坡交换了一下目光,正欲动手……
两个丑陋女孩一前一后跳到行刑台上,一声娇叱:
“刀下留人!”
台上台下一片骚乱……
“反啦反啦!”汤知府生气地大叫道,“臭要饭的也敢上台捣乱!来人哪——给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丑丫头就地正法!”
清兵们抡着腰刀就往上冲……
“你好大胆!”兔唇女孩指着汤知府喝道,“汤知府!你活腻歪了吧?!”
汤知府一怔:“你们……什么人?”
疤脸女孩儿一抹脸,脸上的疤痕、嘴边的瘤子瞬间消失,青春的面孔美艳绝伦倾国倾城!
兔唇女孩儿一抹唇,兔唇瞬间消失,随手摘下脖子上的大瘿袋,扔在一边,也是美轮美奂光**人!
小顶针喝道:“大清固伦公主——爱新觉罗?铃铃公主驾到!”
铃铃公主缓缓举起公主金牌……
众百姓欢呼雀跃,群情振奋……
汤知府满脸冷汗,赶忙撩衣跪地:“公主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师爷也赶忙跪下。
汤知府请示道:“公主殿下命刀下留人,本官自不敢违。此事当如何处置,请公主殿下示下。”
铃铃公主深情的目光凝注在新科状元金小欢的脸上:“状元郎,你说呢?”
假金小乐心知肚明,微微一笑,飞了一个媚眼儿给公主:“公主殿下,此案有大大冤情!让汤知府将该犯押回承德府,由陪审团重审!”
铃铃公主瞪了一眼汤知府:“你听见了吗?汤知府?照新科状元说的办!此案我要与新科状元组成十三人陪审团重审!”
汤知府脸上冷汗涔涔而下:“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金小欢瞪着汤知府:“金小乐发生任何意外——拿你是问!”
汤知府白了金小欢一眼,不理不睬。
铃铃公主问道:“喂,那个什么知府——你没听见状元郎的话吗?”
汤知府赶紧回答:“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铃铃公主又柔声问道:“状元郎,你还有什么吩咐?”
“公主殿下,全凭您主持公道,咱们明儿承德府见!”
“好,好好,承德府见。那你现在做什么去?”
“我?我还得……皇上让我跨马游街呀……”
“那……我陪你一起去游街好不好?”
“好啊好啊!”
“那……咱们走吧!”
“公主先请!”
“哎,哪能喧宾夺主——还是状元郎先请!”
“那……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铃铃公主兴奋不已:“好!好哇好哇!”
仪仗队重新出发,乐队奏起欢乐的进行曲……
状元郎与铃铃公主并驾齐驱,“才子”佳人,煞是好看……
黄土高坡率御林军在后面护卫……
百姓们兴高采烈跟在后面,欢乐的人流向前涌动着……
汤知府垂头丧气地吩咐道:“将人犯押回去!回府!”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乾隆与吉祥正要出去,只见铃铃公主与丫环小顶针嘻嘻哈哈走过来……见到乾隆,二人站住。
“小顶针给皇上请安。”
“皇哥哥好!”
乾隆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铃铃公主喜不自禁:“也没什么事儿。”
“铃铃,你撒没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小儿你就骗不了我,现在你更逃不过皇兄的法眼——快招!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喜气洋洋?小顶针儿?”
小顶针想说又不敢说的笑着……
铃铃公主拽了拽乾隆的衣袖:“好吧!皇哥哥,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得为我做主哟!”
“谁欺负你啦?皇哥哥一定替你做主!哎不对吧……若是别人欺负了你,你怎么还高兴成这样——都乐得快成了三瓣子嘴儿啦!”
“好哇皇哥哥!你又转着弯儿骂人!我不干嘛……”铃铃公主跺着脚撒着娇,做势欲打,又倐地把小拳头收住,“哎呀,你现在是皇上了,不能再打你了……唉,真可惜哟,那些一起打打闹闹的快乐时光,都跑哪儿去了呢……”
乾隆也是感慨万千。
小顶针怂恿道:“公主,你快说嘛——好让皇上给你做主。”
乾隆大包大揽道:“你要皇兄为你做什么主?说!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皇兄也给你摘下来!”
铃铃公主俏皮一笑:“哥,皇哥哥,小妹不想要你摘星星,小妹要你给我摘一个人的心!”
乾隆大吃一惊:“摘人心?!天哪!这又是谁得罪你啦?把你恨成这样?活生生的要吃人家的心?”
铃铃公主莞尔一笑:“我摘人家的心不是要吃掉,而是要把那颗心藏在我的心里。”
乾隆意味深长地看着铃铃公主:“铃妹长大了……怎么?有了意中人啦?是哪个臭小子这么有福气?入了我铃妹妹的青眼?快说,皇哥哥给你做主!”
铃铃公主脸儿又红了。
吉祥坏坏地一笑:“说呀!你就是要天上的哪叱三太子——皇上也能给你捉来!”
小顶针斥道:“吉祥你给我闭嘴!竟在这儿胡说八道!那哪叱三太子他根本就不食人间烟火,跟他过日子有什么味道?”
吉祥嘿嘿笑着……
乾隆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铃铃公主。
铃铃公主突然把芳唇贴在乾隆耳朵上,说了句什么。
乾隆大吃一惊:“啊?你爱上了新科状元?!”
铃铃公主满脸飞红,肯定地点了点头。
乾隆目光复杂地犹豫着说:“他……她……朕心里还有一些疑惑哩……”
铃铃公主担忧地问:“怎么?他……”
乾隆似乎下定了决心:“好吧!这个主儿……皇哥哥给你做定了!”
铃铃公主美得满脸的幸福甜蜜,兴奋地拉着乾隆的手转了一圈:“多谢皇哥哥!小顶针,咱们走!哎哟哟,我好高兴!我扭,我扭,我扭哇扭……”
铃铃公主与宫女小顶针一起扭着,快乐地、青春地扭着,像青蛇与白蛇一样扭着……
乾隆望着俩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儿,感慨万端:“哎哟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如此相扭?”
吉祥困惑地说:“这我还真就有些搞不懂哎……”
“你要是搞懂了那才怪呢。走,一会儿该耽误事儿了。”
“皇上,去哪儿?”
“青苹果客栈。”
“嘁,又是去找那个金小欢——皇上,人家不爱你,你为什么非爱她呢?不是吹呀,你就是要天上的九仙女,那王母娘娘也得吹吹打打地给你送来不是?哎我就不明白皇上你干嘛非要这么累——非得意这一口儿呢?”
“嗨,怎么跟你说呢……你说,这宫里的贵妃、答应、常侍什么的倒是不少吧?可一个个就跟那木偶傀儡似的没一点儿个性,你说这可多倒胃口哇……可你再看人家金小欢,敢哭敢笑,敢打敢闹——那才叫有性格!人家血管里流得那才叫热血……嗨,我跟你废什么话呀,说了你也不懂!”
“奴才还真是不懂。奴才的眼里,只有男人、女人;血管里流的血那可都是热的;要是凉了,不就成了死人么……”
“我真是对牛弹琴。咱们快走吧……哎哟不行,你暂时还不能去——你一去就露馅儿啦。你愿上哪儿玩儿就上哪儿玩去吧。”
乾隆翻身上马,正要走,福禄来报:“刘墉刘大人求见。”
“得。这下哪儿也去不了啦。”乾隆无奈地下了马,“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