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御医跑得气喘吁吁,冲了进来,二话没说,一个把脉,一个掐人中……
银瓜悠悠醒来……
乾隆大叫:“皇额娘,御医来了!您坚持住!您不能死啊——大夫,快救她!快救她!”
两个御医满头大汗,一个赶忙打开一个小匣,从里边取出一粒红色丹丸,另一个拿出一个小瓶,里边是绿色药水,扒开她的嘴,用绿色药水将那红色丹丸给银瓜灌进嘴里……
金瓜在四个小宫女的簇拥之下突然出现在门口,一看此情此景,急忙跌跌撞撞冲了过来……
金瓜大叫道:“银瓜!妹妹!你……你怎么啦?啊?!”
银瓜看着金瓜,嘴唇颤啊颤啊,叫了一声:“姐!姐……”
金瓜大哭道:“银瓜!妹妹!你别怕,姐在这!姐看着你哪——你、你别怕啊……”
银瓜像是疲倦极了,想抬手,却抬不起来……
金瓜赶紧拉住她的手:“银瓜,你要挺住!咱老姐儿俩,还得好好唠唠——还有好多话没说哪……”
银瓜艰难地喘息着:“姐……谢谢……你……还让我……住在避暑山庄……没撵我……没……杀我……”
“你说什么哪……姐能撵你吗?姐舍得杀你吗?你快给我好好挺住!等你好了,咱该回家给咱爸咱妈……给爷爷上坟去啦……”
“姐,你……上坟时……别忘了……也给我烧上两张纸儿啊……”
一听这话,金瓜突然止不住剧烈的悲痛,老泪纵横……
金瓜边哭边说:“你……你又胡说什么!银瓜,咱老姐儿俩……还得好好活着哪……有这么好的皇儿……你……你怎么舍得丢下他啊……啊?银瓜!”
银瓜艰难地扭过头,看着乾隆:“好……好……好皇儿!”
乾隆悲伤地喊了声:“皇额娘——”
银瓜又费力地转过头看着金瓜:“姐……我谢谢你……不杀我!”
“你怎么还说这个……你问问咱们的皇儿,我说过要杀你么?我……我什么都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计较你了……都原谅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你快好起来,你忍心扔下咱们的皇儿么……咱老姐儿俩还得好好享享福儿呢……”
银瓜苦笑道:“咱们的……皇儿……”
“是呀,咱们的皇儿——他虽然是我生的,却是你带大的——他就是咱老姐儿俩的皇儿!”
银瓜的嘴角又淌出一缕鲜血……
“姐……你对我真好!可……可……”
“可什么?银瓜?”
“可……可那天……真……真的该轮到我去看瓜呀……”
银瓜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乾隆大叫道:“快!御医!快看看她怎么了?!”
两个老御医一个切脉,一个翻开她的眼皮……
御医甲:“皇上,她……她没脉了。”
御医乙:“她……她走了……皇上。”
乾隆压抑已久的悲痛抑郁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皇——额——娘——”
金瓜跟着一声长嚎:“银瓜——妹妹——你酲酲——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乾隆抹了把泪,赶忙又劝金瓜:“皇额娘,您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金瓜抱着银瓜,放声大哭:“银瓜……妹妹呀……小时候……我……我啥啥都让着你……啥啥都让着你呀……可我……我这次……为什么就……就……”
哭声戛然而止!
乾隆劝道:“皇额娘节哀……别哭了,看哭坏了身子……”
金瓜仍然一声不出。
乾隆大惊:“皇额娘!皇额娘你怎么啦?!御医!御医——”
两个御医赶忙上前,一个把脉,一个翻眼皮……
御医甲:“皇上,她……她也没脉了!”
御医乙:“她……她也走了……皇上!”
“什么?!”乾隆大怒,指着两个御医:“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何用?!”
两个老御医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黄土高坡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活。皇上节哀!”
乾隆这才稳住情绪,对二御医说:“你们去吧!”
二御医如获大赦,赶忙给乾隆磕头谢恩,拎起小药匣落荒而逃。
乾隆对索伦道:“索老爱卿,你也回去吧!”
“皇上节哀!”索伦转身离去。
“小玉——”
“奴婢在!”
“快!去烟雨楼,让我杏儿姐和姐夫快来……”
“是。皇上”小玉转身就走。
姐妹俩的脸上已是十分安详,安详中仍有一丝遗憾……
银瓜的脸上一派雍容华贵……
金瓜的脸上却是饱经沧桑……
姐妹俩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乾隆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发出一声悲号:“皇额娘——皇额娘呀——”
杏儿夫妇冲了进来,一看见倒在地上的金瓜,杏儿噗嗵一声跪在身旁,悲天恸地的大哭起来:“主子妈……妈呀……你还没享一天福,怎么就走了啊……”
“姐你节哀……”乾隆劝着,自己却已止不住的热泪纷飞……
吉祥带铃铃公主与新婚额驸金小乐急匆匆冲进来……
铃铃公主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银瓜,扑过去就放声大哭……
“皇额娘!皇额娘!你怎么不等等我?你怎么不看我一眼就走了呀……”
铃铃公主这一放声,乾隆也扑过去跪在金瓜银瓜身旁,再次大放悲声:“皇额娘!皇额娘啊——”
铃铃公主抱住乾隆的胳膊:“我从此只有皇哥哥啦……咱们没有妈啦……”
一句话戳到伤心处,兄妹俩相拥而泣……
金小乐指着金瓜:“她……她不是主子妈吗?!她……她不是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吗?!”
铃铃公主指着金瓜:“皇哥哥……她是谁?!”
“她……她也是你的皇额娘!”
“她……她也是皇额娘?!”
“一言难尽,以后再跟你说……”
铃铃公主又是一声哀嚎:“皇额娘呀——”
金小乐泪流满面……
小玉小红等小宫女们也放声大哭……
黄土高坡站在乾隆身边,眼含热泪……
地上散落的鲜花玫瑰饼似乎也霎时晦暗凋零了……
一声霹雳,大雨突至……
天地齐哀,山河落泪……
淡淡的夏日晨雾……
避暑山庄宛如一幅渐渐展开的水墨画,祥和、恬淡、宁静……
蜿蜒起伏的城墙……
水色山光,亭台楼榭,袅娜而端庄……
避暑山庄钟鼓楼的钟声率先响起……
继尔避暑山庄珠源寺、碧丰寺、永佑寺的钟声同时响起……
承德街上钟鼓楼的钟声遥相呼应……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
吉祥高唱:“升朝——”
众大臣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臣平身,文东武西,肃立两旁。
黄土高坡位列武将中间,渊渟岳峙。
乾隆面带憔悴之色,颇显意兴阑珊,却也好似成熟、坚强了许多。
“朕因家事,半月余未朝,众卿可好?”
“好!皇上好——”
“好!朕……很好!很好!”
吉祥唱道:“有事出班,无事散朝——”
和珅出班奏道:“臣有本……”
乾隆道:“准奏。”
“皇上,西藏****大活佛历经178天,前来朝拜皇上,目前已到古北口,不日即到承德。”
“好!****大活佛不远万里来到承德,此乃我大清眼下第一重要的事儿——一定要接待好!朕命你全权负责接待事宜!”
“遵旨!”
“工部——”
“臣在。”
“普陀宗乘之庙可否完工?****大活佛来承德后将下榻此庙。”
“启禀皇上,普陀宗乘之庙已于上月末全部完工,皇上亲题普陀宗乘之庙金匾也已高悬门楼上,****大活佛到后即可入住。”
乾隆嗯了一声:“仔细检查各项事宜,不得有丝毫差错!”
“遵旨!”
乾隆的目光驀地发现了排在文臣队列末尾的保罗。
“保罗先生从荷兰老家回来啦?”
“回大皇帝陛下,我回来了。”
“家里一切可好?”
“臣家里一切都好,老父亲好,老母亲好,老舅妈好,四大姨好,老叔公好,老太爷好,侄子好,侄女好,外甥好,外甥女好,两只狗好,十七只鸡好,四只兔子好,三匹马好,二头牛好,四头猪好,五头驴好……”
乾隆微微一笑:“你家耗子也好吧?”
“噢,好好,让皇上惦记着,我家三窝米老鼠米奇的后代都好——去年荷兰大丰收,所以我家的老鼠……不,耗子们都很好,丰衣足食,吃得……呃,瓜滚溜圆,光光油,汪汪水,个个披着上等灰毛皮……托皇上的福,由于耗子肥,我家两只猫也很好,吃得浑身光光油,汪汪水……”
乾隆笑道:“打住。保罗先生,朕给你纠正一下中文语法,不是光光油,汪汪水——而是油光光,水汪汪……”
“谢大皇帝指教。臣这就打住,最后说一句,我家小花向您致意……”
“小花是谁?”
“就是我家小花猫苏菲小姐。”
乾隆哭笑不得:“谢了。保罗先生,再回家时,请代朕向你家小花猫苏菲小姐问好。但是请您打住吧保罗先生!”
“臣立即打住。最后还有一件事儿,请皇上开恩。”
“何事儿?”
“臣有一小外甥女,叫阿佳妮,今年十三岁,去年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在我的国家已经没有办法医治,因此臣把她带来中国,祈望中国古老的医术能够在她身上产生奇迹……”
“这个好说,朕让御医们给她看病就是。”
“谢大皇帝陛下!她还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她想跟臣上朝,来一睹中国大皇帝的风采,她还想看看中国大皇帝是怎样办公的……”
“这个……好吧,朕答应你,过些日子允许阿佳妮上朝一次。”
“谢大皇帝陛下!臣没有话再说了。”
“谢谢!你要再说话朕也要去看御医了。”
“皇上得了什么病要去看御医?”
“保罗先生,你先把嘴闭上,朕便不必去看御医了。”
“真的?臣闭嘴还有医治功效?那么臣立即闭嘴!”
说完,保罗紧紧地闭住嘴巴,动作颇为夸张。
乾隆忍不住哈哈大笑……
群臣也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避暑山庄。烟雨楼。
金氏姐妹、赛飞燕、黄土高坡、杏儿夫妇正在屋子里闷得慌。
金小欢伸了个懒腰:“哎哟,真没劲呀,真无聊……”
赛飞燕打了个哈欠:“唉,现在我才知道,这皇宫里的日子——可真没意思!这个世界上,最没劲的地方——就是皇宫!”
“这里不是皇宫——这里是避暑山庄。”
“咋不是?皇上在哪儿,哪儿就是皇宫——皇上在避暑山庄升朝,这避暑山庄就是咱大清朝的紫禁城!金銮殿!咋滴?你敢说不是?”
金小欢打了个哈欠:“好好好,你说得对,言之有理。可惜——还是没劲哪——没劲!”
赛飞燕伸了个懒腰:“唉,不是一般的没劲哪!”
金小喜叹了口气:“唉,这恼人的夏天哪……”
黄土高坡妇唱夫随:“哪如骑着俺的呼雷豹,腰挎悬铁剑,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谁也管不着……那是何等的快活!哼!你姥姥的小亲亲!当什么******九门提督——弄得俺像笼中的鸟儿……”
金小欢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小小鸟……”
赛飞燕接唱:“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夏老板郁闷道:“饭馆也没着落,郁闷哪郁闷……”
黄土高坡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突然一曲“信天游”从喉中冲出,歌声雄浑、昂扬、宽阔……有一种信马由缰、海阔天空的豪爽与奔放……
众人都听得痴了。
金小喜眼中柔情无限。
黄土高坡唱罢,看见大家都瞅他,不好意思道:“都瞧着俺做什么?俺是怪物?”
金小欢赞道:“你不是怪物,你是歌星耶!”
夏老板惊喜道:“就凭你这一嗓子,绝对可以红遍天下,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你也别总想着仗剑走天涯了,咱们走穴去,我给你当经纪人……”
黄土高坡嘿嘿一笑:“你呀,还是好好的当你的大掌柜吧。俺一个大好男儿,堂堂纯爷们儿,卖唱吃饭?俺可不干。俺呀,还是想一人一马一铁剑,纵横江湖,野鹤闲云……唉,那是何等的自在——神仙一样哟!可惜大哥弄了个九门提督像孙猴子的紧箍咒一样把俺箍在这里……不辞而别吧,一是欺君之罪;二是不够哥们儿义气……弄得俺是想走也走不了哇!江湖……唉,终是俺的一个梦了……”
黄土高坡郁闷之极,愁眉苦脸。
金小欢揶揄道:“你不会学学那关云长关老爷——挂印封金,一走了之……”
黄土高坡苦笑道:“俺和那关老爷有可比性吗?人家本来和老曹就不是一码子事儿,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是投奔他大哥刘备刘玄德——走得理直气壮,光明磊落;俺呢?俺现在就在大哥手下,俺怎么走?他又不是曹操——俺这一走就叫不仗义!再说了,大哥现在有潜在的危险,俺也不能走啊!俺走了也不放心他,走到天涯海角也还是牵挂着他……唉!”
“大哥有什么危险?”
“很危险!他身边潜伏着一条大鳄鱼,总想咬死他,俺知道……”
“什么大鳄鱼?谁想咬死他?”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这是俺的感觉,还没有证据……或者说,证据不足。”
金小喜道:“那你在这儿帮着大哥,我们得回苏州去看处婆了,出来久了,有些不放心……”
赛飞燕大惊小怪道:“哎哟,可不是,这一出来都快三个月了,俺是不是也该回陕北瞧瞧去呀?”
黄土高坡问道:“你回去瞧谁去?”
赛飞燕恼道:“你说哪?瞧师父去呗!你这没良心的、薄情寡义的、负心薄倖的……连师父都忘了……哼!”
黄土高坡也不还嘴儿,把脸转向金小喜:“你真的要回苏州啊?那,那……”
“我回苏州等你,若大哥总不放你走,我,我……我再回来呗。”
杏儿不舍道:“那你们都走了,我们多寂寞啊……”
金小喜道:“杏儿姐,也不是全走啊——黄土高坡圣命在身,是不能走的;赛大师姐也不会走,她与她的和郎现在如胶似漆的,撕都撕不开哟……”
“怎么又扯到俺身上来了?谁如胶似漆呀?有那么粘乎嘛?太夸张了吧?”
金小欢帮腔道:“还敢耍赖?还不认账?昨天和大人请谁去玉壶春喝茶去来?为什么不叫上我们?啊?你还不坦白?”
“没有呀,什么玉壶春呀……”
“还敢狡辩,你们的接头暗号我们都听见了……”
赛飞燕一愣,随即嘴硬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二哥,别包庇大师姐,你学学他们的接头暗号。”
黄土高坡苦笑道:“师姐,你们俩的接头暗号我们真的听见了——你还是坦白了吧!”
“胡说!不可能!我们俩的接头暗号,美国中央情报局也破解不了!”
金小欢笑道:“那好,准姐夫,你和我姐学学他俩是怎么接头的。”
金小喜道:“我可学不来。”
“不行!你必须扮演赛师姐,反正那话儿都是她说的,又不是你说的;准姐夫,你扮演和大人——开始!”
黄土高坡笑看赛飞燕:“那俺可就开始了啊?师姐?”
赛飞燕大咧咧道:“随便——俺才不怕呢。”
金小欢催道:“罗嗦什么!快开始!”
黄土高坡咳嗽一声,学着和珅的口气:“我是卖木梳的。”
金小欢一推金小喜:“该你的啦!”
金小喜学着赛飞燕的腔调:“有桃木的吗?”
黄土高坡接道:“有,要现钱。”
金小喜道:“你等着,俺这就去给你拿现钱。”
赛飞燕羞得脸儿通红:“闭嘴,快闭嘴呀,再不闭嘴俺要点你的哑穴咧……”
金小欢道:“点呀,点呀,你来追我呀……哼,你独孤派的轻功根本追不上我桃花岛的轻功……”
“好,那俺就领教领教你桃花岛的轻功!”
说着就追了过去,金小欢立刻开逃……二人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在屋内的桌椅板凳茶几饭桌之间展开轻功,如同两只蝴蝶翩翩而飞……
门突然被推开,吉祥一头闯了进来:“喂,别疯了,快停下!”
金、赛二人停下,大家一齐望着吉祥。
“各位,皇上——也就是你们的大哥——请各位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