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水伯 ——血色末日 第164章 捉到一个野生花木兰

目录:当宇宙诸天都要毁灭| 作者:云中游鱼| 类别:玄幻魔法

    屋子里面很是空旷,比家徒四壁要强上不少。

    正门前方是一个八仙桌,上面供奉着齐家的祖先牌位。两张槐木椅子各放一边,嗯,杜冷秋就坐在右首处。

    西侧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陈旧的织布机,棉线仍旧挂在上面,光溜溜的榆木梭静静的躺在浓密的丝线上。

    东侧是一个土炕。土炕的上方挂着一盏黑黢黢的煤油灯。两侧的卧室用蓝布帘子隔开。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齐三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难怪隐隐有些自卑,并且对皇权十分敬畏。官本位的思想传承千年,到了唐朝,已经是深入骨髓。越是小民,越是畏惧。反而赵通这样无牵无挂的江湖游侠看淡权利,只重义气。”

    “也难怪齐三会对风盈袖有所执念,追求这样光鲜亮丽的女人,或许就是他对自己过往人生的一种肯定或补偿。”

    想起齐三的种种,杜冷秋有些伤感。他本是个性格散淡的人,信奉的是自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平生里管的第一件闲事儿就是给张灵翠做了一碗面条。而后穿越多方世界,交到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性格竟慢慢有所转变。

    有句俗语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冷秋扪心自问,自己转变这样快速,难道本身隐藏的性格就是如此。

    “这真成了笑话啊。”

    正在进行灵魂拷问的杜冷秋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进了院子,少女在旁边推着车,后面还跟着一个举着风车的独辫少年。

    匆匆忙忙的放下车,老人快走几步冲进屋内,满脸欣喜的问道:“先生,先生带来三儿的消息了。”说完,他眼巴巴的看着杜冷秋,不知该说什么。

    杜冷秋站起来,一揖到地,随即直起身来,正色道:“我姓杜,叫做杜冷秋,是齐三的好朋友。伯父且安坐。”

    他将齐武云硬推到座位上,沉吟片刻方才咬牙取出一个瓷坛子放在桌上,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总要有说破的一天。

    “伯父,齐三在武夷山春秋剑杰大赛上被血魔杀死,这是他的骨灰坛。”

    齐武云呆呆的,似乎没有听到杜冷秋的话,又像是被吓呆了。倒是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少年将风车掉在地上,有些恐慌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抓着少女的衣服,怯怯的道:“怎么了姐姐?”

    少女甩开他的手,冲到杜冷秋面前,泣声问道:“先生所言当真吗?”

    杜冷秋从葫芦里取出一柄长剑,放在骨灰坛旁边,正是齐三的遗物。这是他特意从赵通手中讨来的。

    齐武云颤抖着抚摸着长剑,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少女缓缓的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少年才十岁左右,被气氛感染,同样哇哇大哭起来。

    愁云惨淡。

    杜冷秋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他们发泄内心的痛苦。照射在堂屋内日光从斜射变成了直射,他们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少女首先控制住了情绪,她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很快就将他哄住。继而小声开导父亲,很快齐武云也收起了泪水。

    齐武云抱着骨灰坛惨然道:“可怜三儿连祖坟也进不得,只能做个孤坟野鬼。”

    少女道:“父亲,还是先让三哥入土为安吧。”

    “先让三儿陪我些日子吧。我四年没有见过他了。”齐武云将骨灰坛抱进了卧室,过了片刻再出来时,他已经收拾好心情。

    “先生不远万里,送来三儿的骨灰。我齐家却无以报答,只能结草衔环,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惠了。”

    “小玲,送先生出门吧。”

    “父亲?”少女不可置信的反问。这样子待客,实在太失礼了。不要说是对恩人,就算是对普通朋友也不能这样啊。

    “小玲。”齐武云声音加重。

    少女小玲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更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定了定神,咬牙道:“是的,父亲。”

    少女垂下头,发梢遮住了她的脸庞,只留下一片阴影。“先生,请跟小玲出去吧。”

    在满腹的疑惑中,杜冷秋跟着小玲走出了齐家。

    “如果你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找我。”

    小玲轻声道:“好的,先生。”

    离开了齐家,杜冷秋迈步米阳城内,只觉悠闲自在,一时间懒洋洋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正要寻一个客栈住下,忽见一个身穿枣红镶边蓝袍人匆匆赶来,径直敲响了齐家的大门。

    “老齐,老齐。”

    杜冷秋悄然驻足,侧耳倾听。很快,齐武云哀伤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刘大人,快进来喝杯茶吧。”

    “老齐,我也不是针对你们。这是御天盟的规矩。三儿死了,没有成为神仙,他对你们的庇护也就结束了。”他似乎是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三天前你家老三的死讯就传来了,我一直压着没有让人来骚扰你们。但规矩就是规矩,明天中午大军就要出发,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批了。你看你们什么时候交血税?”

    似乎是早有准备,齐武云立刻答道:“不会叫刘大人为难,我处理一下家里的琐事,明天一早就去城外的大营报到。”

    “好。”停顿了一下,刘大人又似劝告着说道:“老齐,现在外面不必从前,可不要想着带着孩子去逃荒。你去了受降城,小玲和小智我们都会帮忙照顾的,断不会让两个孩子受了委屈。”

    “刘大人放心,血税家家户户都要交。我老齐家绝不会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好。”

    刘大人离开后,杜冷秋在原地不动呆了很久,方才悠悠的一声叹息。从适才的交谈中,杜冷秋可以确定齐家老小之所以急着让自己离开,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一幕。

    雪上加霜,在已经流血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御天盟的这份规定堪称严苛无情到了极点。但谁又能反抗呢?

    正午的秋阳正炽热,可心却冷寒如冰。乱世之中,命如蝼蚁,谁人得免?

    夜色缓缓降临。

    似乎为了弥补白日的炎热,秋夜分外凉爽,而到了子夜时分,还微微有些发冷。而随着群星慢慢黯淡,清晨的脚步慢慢的越来越快。

    凌晨三点,除了打更人,整个城市仍旧在沉眠,可齐家的大门在支哑声中打开了。少女小玲抱着齐三的剑走了出来。她将门带上合拢,后退几步。借助微弱的星光又深深看了自家大门几眼,扭头便朝城西走去。

    还没走几步,小玲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道:“呵呵,抓到了一个野生的花木兰。”她惊慌的转过身来,果然看到杜冷秋正拄着竹杖站在夜色中。

    “先生。”

    “请问花木兰小姐,你是在哪所武馆毕业啊?”

    齐玲沉默。

    “哦,原来是织布机武馆。那再请问,你学会了什么高深武功呐?”

    齐玲有些发窘。

    “唔,原来学会了织布神功,一天可织十丈布。恭喜你,你大概可以在北方战场上活过三天哦。”

    齐玲低声道:“先生……”声音里充满了恳求的味道。

    杜冷秋沉默。

    “城门快开了,先去城西城门吧,先生。”

    “先生。”看杜冷秋不动,齐玲着急的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肯。但齐武云从小对他们的教育阻止她这样做。

    “我可以替你们去北疆。小玲,你和你父亲都不必去。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这件事儿义不容辞。”

    齐玲拨浪鼓一般的摇头,“那是不行的先生,那不公平。”她年级不大,但神情很坚定,显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你可以在路上说明理由,若是不能在城门前说服我,你还是要回来的。”说着,杜冷秋当先迈步。

    一路上,齐玲都沉默不语。唯有脚步声在黑暗的街道上回荡,遥远处,几声击柝的声音传来。

    齐玲道:“先生,门要开了。”

    “哦。”

    “先生,血税是最大的公平,任何家庭都要交出一个适龄者。不管你是家徒四壁的赤贫还是万贯家财的财主,都不能逃避或者找人替代。”

    “是的,不可以找人替代。不管是不是自愿。父亲说这是为了我们好,一旦可以让人替代,财主们有很多办法让我们自愿。”

    “我必须去,我去还有一线生机。父亲或者小弟去了,十死无生。”

    杜冷秋沉默不语。

    他仰头看着天际的几颗星辰,是啊,穷人所求的不过是这微不足道的公平,可偏偏就是这最卑微的要求苍天也不会满足他们。

    公平,天生就是个可笑的词汇。

    富庶者阡陌百里,穷困者死无埋处。富庶者夜夜笙歌,穷困着冻死沟壑。这不过是表面的不公,而更深层次的不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正因为这个可笑的词汇,才有了侠客。

    杜冷秋曾经是最羡慕侠客的。尚气杀不义,纵马取人头。昨日杀敌秦岭外,今朝濯足洛水滨。长歌醉酒,只为公平。而今,杜冷秋会破坏它吗?

    “开门喽。”

    几个门卒缓缓搅动绳索,米阳城的西门缓缓打开,在城门口处排队的人车商贩络绎进程。整个城市顿时鲜活起来。

    齐玲挺直瘦小的身躯,朝杜冷秋深深一揖。

    “先生高义,小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