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明曦站在花洒下，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可过去的那些记忆在大脑里缓缓流淌，怎么都刹不住。
眼泪被水流冲刷，又不断地流下来，如此反复许久。
“叩叩叩！”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明曦愣了愣。
外面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怎么洗这么久？”
明曦委屈地抿了抿唇。
如果不是担心被他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她怎么会在这里磨蹭这么长时间？
她胡乱擦了下眼泪，“就快出去了。”
外面没了动静，明曦松了口气，连忙用花洒冲洗脸上的泪痕。
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发现沈庭律正站在落地窗边，她低下头准备从他身后走过去。
男人听到脚步声，回头。
哪怕小女人低着头，他还是能看到她通红的眼眶。
他微蹙的眉心缓缓松开，却又再次皱了起来。
刚才他也只是担心她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想到她却哭了。
难道自己刚才的做法，真的让她很难过？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想到明曦那倔强的性子，最终还是将伸出去的手垂落下来。
看着她离开房间，他叫来管家，吩咐道：“给她安排最好的一间客房，她有什么需求都必须第一时间满足她。”
“是！”
明曦走到客厅，有些手足无措。
她已经按照沈庭律的命令洗好澡了，可接下来呢？
“明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先回房间休息吧。”管家来到她面前，朝一间房的方向指去。
“可我必须离开了。”明曦环顾一圈，没能找到沈庭律的身影，只能看向管家坚定道，“我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一直赖在这里也不像话。放心，我带了钱，自己去住酒店就好。”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管家拦住她的去路，一脸为难，“明小姐，要是您不留在这里的话，我会遭到沈总的责备的。”
果然是沈庭律的意思。
明曦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沈庭律的家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她能够留在这里，也是莫大的荣幸。
可那男人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她？
想到霍老爷子，她大脑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该相信谁的说辞。
管家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天也快亮了，您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看到他老脸扭曲成一团，明曦也不好意思让他为难，无奈地点头，“好。”
她走进房间时，忍不住朝沈庭律房间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奔波一整天，她的体力也逐渐被消耗完。
正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时，她感觉有人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耳边还传来一道犹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明曦，对不起。”
声音有些苦涩，那难过的情绪仿佛又侵入了她的体内，让她有些难受。
这一晚，她做了很多梦，也睡得不踏实。
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明曦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正午十二点。
看来昨晚她真的太累了，连定下的闹钟都叫不醒她。
江朦月在这时打了电话进来，她连忙接听。
“姐！你怎么突然回国了？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还好吗？”
“我很好。”明曦在床上坐起身，“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好好调查，等我查清楚之后，就会回去。”
江朦月知道她的性格，也没再强求，“我知道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希望我们能早点团聚。”
“嗯。”结束通话，明曦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走到客厅，就见沈庭律正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长腿交叠，身体往后靠。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继续翻阅文件，那认真的样子的确赏心悦目。
明曦不禁停下脚步，多看了他几眼。
男人只是随性慵懒的姿势，身上却透着矜贵的气息，果然是无论如何都吸人眼球的存在。
所以年轻时候的她，哪怕从没得到他一个好眼神，也义无反顾地成为他的沈太太。
“把这些批阅好的文件，先带回去。”沈庭律将几份文件递给徐闻。
徐闻抱着文件起身，眼角余光瞥见她，礼貌朝她打招呼，“明小姐，中午好。”
“嗯。”明曦应了声，见男人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看她，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沈总，你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的话，她就得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
霍老爷子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必须查清楚。
沈庭律单手斜支着头，漫不经心的朝她看去。
他目光对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终才定格在她的脸上，“我要带你出去一趟。”
“去哪里？”明曦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庭律站起身，瞥了她一眼，“见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明曦眉心微微蹙起。
可她了解他的脾气，只要是他不想说的，那么无论她问多少遍，他都不会回答。
她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上他的步伐。
明曦跟着他上车，路上徐闻和沈庭律也没有交流。
车子最后在昨晚那家医院停下，明曦神色诧异，心里萌出了些许想法。
他该不会是想带她来见——
直到跟他在那间病房门口停下，明曦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聊？”沈庭律敲响病房门。
管家将门打开，看到来人是他，脸色倏然一变，“沈……沈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他看着男人的眼神，充满恐惧。
明曦神色复杂地看向沈庭律的背影。
这男人到底对霍家做了什么，才导致对方那么怕他？
沈庭律没有回答管家的话，将他推开后，就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病房。
那闲庭散步的样子，仿佛是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霍老爷子正在喝水，抬头看到他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当见到明曦跟在他身后，霍老爷子双手颤抖，捧着的那杯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也不知是傅裴深那些话给了她先入为主的感觉，还是因为霍老爷子真的很合她的眼缘。
看到他这副激动的样子，明曦心里莫名跟着难受。
她走过去将地上的水杯捡起来，用纸巾帮他被褥上的水渍擦干净。
沈庭律站在一旁，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
霍老爷子愣怔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时，立刻挥手将明曦推开，“你们是嫌我这把老骨头命太长了吗？我现在都已经住院了，你们居然还来打扰我。”
“老爷爷，我们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明曦声音温和地安抚。
霍老爷子冷哼了声，“那你倒是说说，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明曦张了张嘴，声音苦涩。
沈庭律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肩膀，看着霍老爷子似笑非笑道：“听说霍老先生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孙女，我想着明曦和你那位孙女年纪相仿，所以让她来看看你，缓解你的思念之愁。”
明曦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知道当年的种种事端？
霍老爷子大脑一阵眩晕，管家连忙搀扶着他在病床上躺好。
“沈先生，您也知道老爷子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求您别再来打扰他了。”管家哀求地看向沈庭律。
男人脸色没有丝毫波澜，看向明曦喃喃道：“可我觉得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霍老先生，为了解开她的心结，所以我才……”
“霍老爷子，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你吗？”明曦抓着照片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傅裴深之前给她的照片，照片里五十多岁的男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
霍老爷子看到照片的刹那，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
他挥舞着双手，情绪变得激动，“那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快点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看到霍老爷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管家的态度也僵硬了起来，“两位，请你们先出去吧。要是老爷子真出了什么状况，我也会跟你们拼命！”
看着霍老爷子那难受的表情，明曦不敢再逗留，拽着沈庭律离开。
他们刚走出病房，管家毫不客气地将门甩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明曦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干，逐渐滑落下来，最终干脆跌坐在地上。
沈庭律也难得的在她面前蹲下，“现在，你满意了吗？”
“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明曦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讽刺。
男人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让人无法洞悉他的情绪。
他声音依旧漠然，“如果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就快点跟我回去。”
明曦紧盯着攥在手里的照片，久久没有回答。
“你真以为他是你爷爷？”沈庭律冷笑。
明曦眉心紧蹙，“沈庭律，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你想要调查自己的身世？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听话。”男人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她就知道，这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有一定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