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休沐,最近一直忙于政事的赵赫难得在府中歇息。
他侧身坐在床榻上,旁边的几案上有一壶热茶,还有些干果。
手中拿着一卷竹简,津津有味的看着,嘴上还念叨着:“如此生活,美哉,美哉。” 仆从走到赵赫耳边:“大人,府外面有一位副将求见”
赵赫放下竹简:“副将?哪个副将,哪个郡尉的副将?”
仆从摇了摇头:“那人只说自己是从北面来的。”
“北面?”赵赫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北面诸郡军中并无熟人啊
“请他进来吧,茶水伺候” “是”
不一会,府邸正厅,赵赫走了过来,面前的是一位中年将领。
那将领行礼:“见过左丞相大人”
这位将领的面容,赵赫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你,我瞧你有些眼熟”
那人一笑:“前两年,王上在朝堂上议论武将会一事时,我与丞相大人碰过面。” 赵赫拍了下脑门,指着男子:“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王崇煊的副将”
“正是啊,末将姚恪”
“快快上茶,坐下说,外面天冷,再来两个人,抬个炉子来。”
两人坐了下来,赵赫打趣道:“怎么,王崇煊这小子这次又赢了雪莽,不去朝堂上炫耀,跑到我这来炫耀了吗?”
姚恪吃了口茶,面露苦涩,茶苦、人苦,事更苦! 赵赫端起茶盏小口吸吮,姚恪低着头这时候说话:“左丞相大人,这次武将大会,我们输了。”
“噗”赵赫只觉得茶水忽然不受控制,在嗓子眼喉咙那翻滚,一部分被喷出来,一部分被咽下去,还有一部分顺着鼻腔滑了出来。
“咳咳,咳咳”赵赫不停的咳嗽,胸口上下起伏。
几名仆从急忙过来为他捶背,拍胸,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敢欺瞒丞相大人”
赵赫不敢相信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输了呢”
“我们在塞外,遇到个宏渊人,雪莽人让他做了主将,咱们派过去的五位武将,三死两伤……”
赵赫有些沉默:“事发有一阵子了吧?”
“是,太尉大人担心将此事现在上报,不合时宜。”
“确实不合时宜,王上寿辰的大日子,这阵子全是上报祥瑞之兆的,你们冷不丁要上报此事,怕是会被问罪革职。”
姚恪长叹一声:“我们没有输给雪莽人,而是输给了自己人,周劭战死、许桄战死、刘泰战死、黄安重伤、梁钟典轻伤。”
赵赫叹了口气:“老夫就知道”
“大人莫非有预卜先知之术?”
赵赫白了一眼姚恪,没有好气的说道:“老夫就知道,一到休沐,就没好事发生。”
姚恪挠挠头:“我派密探查了,那名宏渊人是东岚郡人,叫苏抚韫。”
赵赫仔细回忆“东岚郡……我不记得东岚郡有姓苏的大家族,应该是个黔首?”
“此人功夫强,善用兵器,未来难免会成雪莽的一员悍将啊”
“雪莽管咱们要多少金?”
“分文未要,只要两座山,枫山和叱山,我与太尉在地图上看过,若是割让这两座山,雪莽可以翻山进汶山郡,或从山两侧向关隘发起进攻,太尉的意思是,咽喉要地,不能予其。”
“所以,你们就来找老夫,想让老夫去禀报王上?王崇煊怎么不自己去?”
“回来的路上,太尉大人遇刺了”
“什么?”赵赫惊地站了起来,王崇煊若是死了,宏渊大半的兵马都会乱套,他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他死了?”
“没,太尉大人借此机会,隐匿了,只是我不知道太尉意图,只查明了刺客是雪莽派来的,所以这件事,只有左丞相大人您亲自去说……当然,要等寿辰之后”
“这可遭了,这个王崇煊,动不动就玩隐匿,前几年消失那么久,朝野非议不断,现在又来,秦朝时,太尉一职的或置或废,大都与征伐或时局有关,可他这样下去,恐怕也要如此了。
赵赫沉思良久:“我非军官,言军事,会惹人非议,右丞相或许会借机是我结党太尉,但,我又必须去说,不行!这件事越拖越麻烦,来人啊,备马车,我要进宫,姚恪将军,你就暂时出庭尧避一避吧,对了,正好我手头上有个任务要给你,送往黄石关的粮草车队一直没有消息,你带些人马,去查查此事。”
姚恪急忙站起身:“丞相大人,你见了王上该怎么说消息来源?”
“老夫审阅公文后得知”
“即便如此,您可要想好,现在去,那可是顶着刀尖向前。”
赵赫横眉立目:“雪莽人都要骑到我宏渊脖子上拉屎来了,还能不急吗,别说顶着刀尖,就是刀子插进来了,老夫也要在死之前,把消息送进宫里。”
“这……丞相大义”姚恪作揖
“好了,你快去备齐人马,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吧。”
“是”
半个时辰后,姚恪带着二十名甲士出了庭尧城,左丞相大人这是为了保我,故意将我支走啊,唉,丞相深明大义,可惜,朝堂上都是些泛泛之辈。
姚恪不知道的是,他入城和出城,全被守城的屯长禀报给了右丞相左擎。
左府,明明是右丞相,却姓左,这让左擎经常觉得不舒服。
但好处便是,宏渊习秦制,以右为尊,所以他这个右丞相,还是比左丞相高出那么一头的。
左擎坐在垫子上:“你是说,你看见了太尉手下的人,进了左丞相府?”
屯长单膝下跪在左擎面前:“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左擎苍老的脸颊裂开一道口子,那是他在笑:“赵赫啊赵赫,我以为你的胆子最多就是朝堂上参我罢了,没想到你敢干预军政,还想与王崇煊勾搭。”
左擎的左右下方坐着好几个人,分别是军祭酒、左右长史等。
“大人,用不用我等写份奏疏,参他一下”
“愚昧!”一声呵斥,众人纷纷低下头
“我们都能得到的消息,王上不知道吗?这个时候上奏疏,成心挑拨离间?到时候怕是赵赫不被参倒,你们都被调离庭尧了!”
众人作揖:“是,我等知道了”
“所有人这段时间都低调点,等寿辰过去再说,还有,派个人去孙大海那告诉他,少跟那个沈国使节来往!”
“是”
……
梁钟典身后跟随着四百余名甲士,骑在马上的他有些郁闷。
姚恪将军答应给自己率长之职,还有一千兵马,结果却告诉他,目前没有那么多兵力,要他去沿途各城自行招募。
从东面一路西行,走遍诸多乡、里,梁钟典也只招募到了四百余勇士,愿意跟随他。
“我们走到哪了?”梁钟典问道
五百主掏出地图:“前面不远应该就是耒阳郡了,听说那里匪患严重……”
梁钟典不屑一笑,几个毛贼盗匪能怎么样:“继续前行,过了耒阳,就是平隶。”
……
王禳灾一身酒气回到城尉府,在门前就撞见了等候多时的陈熠。
王禳灾有些诧异,自己这一天繁忙不断啊,怕是有有事了:“陈百将?这么晚有什么事?”
陈熠作揖:“陈熠禀报城尉,一百司寇,训练得差不多了,我军随时可以战斗”
王禳灾拍了拍陈熠的肩膀:“这是好事啊,改天我到校场上去看看”
“不,城尉,陈熠有罪”说着,陈熠单膝下跪。
“唉,这是干什么”王禳灾搀扶他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你比我大那么多,论年岁,我得叫你陈叔了,可经不起这一跪。”
“我为折服这些司寇,杀了几个不听管教的,按我宏渊律,私自惩处兵卒者,当依法治罪,请城尉把我交由军法吏处置。”
“这是什么话,现在正是要面临两军交战,兵力匮乏的时候,那一百司寇你好不容易折服,把你抓了,岂不是又闹腾起来,再说了,这点罪不算什么,几个顽固不灵者,杀便杀了,我以城尉之名,赦免你的罪,如何?”王禳灾问道
“这……”陈熠还在犹豫不决中
哎呀这个人真是死脑筋,王禳灾心中苦笑:“那这样,陈百将等沈人来攻时,带司寇们在城墙上抵挡,算作戴罪立功,如何?”
“可行”陈熠闻言喜出望外,拱手答道
“天色已晚,陈将军快回去歇息吧”
“啊,哦对,陈熠惭愧,这么晚还打搅城尉。”
王禳灾挥了挥手,与陈熠道别,进了城尉府内,说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城尉府过夜。
一名仆从小跑着过来:“禀城尉,那两位墨者执意要现在见您。”
“那就见见吧”王禳灾径直走去,进到屋里。
几案两旁一老一少,程柯先站了起来,看向王禳灾正要拱手说话,却忽然一怔:“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注释:
以右为尊:
周、秦、汉时,中国以“右”为尊。故皇亲贵族称为“右戚”,世家大族称“右族”或“右姓”。
而汉武帝时期又有不同,武帝时期左丞相不算全职丞相,只不过是职位空缺时候的过渡职位,等待得到贤人再任命右丞相。《汉书·刘屈氂传》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远方之选。夫亲亲任贤,周、唐之道也。
从东汉至隋唐、两宋,我国又逐渐形成了左尊右卑的制度。这时期,左仆射高于右仆射,左丞相高于右丞相。蒙古族建立元朝后,一改旧制,规定以右为尊,当时的右丞相在左丞相之上。朱元璋建立明朝,复改以左为尊。此制为明、清两代沿用了五百多年。现在戏剧舞台上上演古典剧目,客人、尊长总是坐在主人、幼辈的左侧,这反映出明朝崇尚“左”的礼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