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深更,大秦一队斥候巡游遇上西楚斥候小队,大秦游击斥候长裴迎手按刀柄,看向前方黑麻麻的人影说道:“诸位,就由我们先来死!”
转而又看向那个刚过及冠礼的年轻人余庆丰说道:“庆丰,你得回去!”
自古打仗死在最前的都是斥候,斥候深入探查时会随时遇上敌军,可以说斥候就是为了用性命来换取有用的情报,而这情报需要有人送出去, 他们上沙场就是为了身后大秦土地上的亲人有一个安生,他们不在意那些王侯将相的争斗,他们更在意自己的肚子,
这个刚过及冠的年轻人听到这话,低头挠头笑着说道:“游长,别瞧着我年纪小,可在军中也是一把好手,定能多换敌军几骑,不给咱大秦丢脸。”
在旁的一个汉子钱董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说道:“你小子别犟了,游长是让你将情报带回去,这可比杀敌重要得多了,别忘了我们斥候就是大军的眼睛,不能让这双眼给别人刺瞎了。”
年轻人没读过书,可得懂得这些道理,可就是不肯离去,钱董使了眼色,其他斥候将年轻人的马牵引转头,扬鞭而起一把甩在骏马的屁股上,年轻人在马上不知被风沙吹入了眼,还是不能与袍泽并肩作战而心里面不高兴,举袖擦着眼睛。
裴迎率先拔刀,迎着冷风说道:“你小子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我们的眼睛不能瞎,可他们的眼睛得瞎了才好。” 斥候小队众人看见游长率先拔了刀,都是秦刀出鞘,看着身边的袍泽还在,那就让天下睁眼看一看大秦的斥候,三十人勒马扬鞭冲向那些敌军斥候,
“游长,咱们底下再喝个痛快!”
大楚斥候游长黄彪拔出楚刀看向冲来的大秦斥候,“他们大秦敢死,我们大楚又怎么会畏死,拔刀!”身边三十余骑斥候皆是拔刀出鞘。
裴迎入阵先刀起横砍,斩下一骑,而身边的一个袍泽也同样被敌方一骑捅穿甲胄摔下了马,转眼间就在马蹄的践踏中失去了生机,
黄彪连斩大秦数名斥候,在冲杀当中被盯上,三名大秦斥候贴身随行,举刀就砍,黄彪反手握刀斩杀一人,自己的战马也被人捅了脖子,落在地上连滚了数圈稳住身形,再举刀捅穿一骑战马,大秦斥候落地就被其一刀补杀, 三骑独剩一骑,这个汉子看着袍泽身死,那是自己沙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红着眼眶挥动缰绳冲向地上的黄彪。
黄彪朝着地上翻滚躲闪,趁机挥刀砍下马腿,战马身形不稳使得汉子一把摔下了马,秦刀都落在了一旁,汉子咬着血爬向秦刀,大秦律法明言刀在人在,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刀,汉子的手刚刚摸到刀柄就被黄彪一刀捅穿胸口,那个汉子就那样死在了地上,脸上居然还有一抹笑容。
裴迎同样斩过大楚数骑,战马就死在不远处,站在地上抹去脸上的血迹,看向这边的黄彪,这场交锋是大秦胜了,大楚三十余骑所剩包括自己在内不过五骑,而眼观大秦斥候居然还剩下十数骑。
黄彪举袖擦去到上敌军血迹,都说大秦铁骑震天下,名副其实,但那又如何,自己还可以换掉大秦精锐斥候数骑,还可以战死沙场,且是死在大秦关外,这名大楚游长不经露出一抹笑容,
看向身边袍泽笑道:“咱大楚很好,酒很好,等下去了我们喝他娘个痛快。” 裴迎被一名大秦斥候拉上马,举刀指向那几名剩下的大楚斥候笑道:“就你们这样的也敢言吞我大秦?”
马蹄声起,十数名大秦斥候向大楚残余斥候发动最后的冲锋。
黄彪与袍泽站直了身,举楚刀明示,就是死也还要拉你大秦几个人来陪葬。
而在此时,大楚随行部队突然出现,一千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入战场,如大桥横江撞散大秦斥候,转眼之间局势就被逆转,
十数骑大秦斥候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不到五骑,那个读书人斥候钱董直接被撞下马,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在铁蹄的践踏下被碾成了肉泥。 裴迎红着眼眶看着身边袍泽一个个被捅死,握着手中秦刀砍下一骑,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大楚数骑围剿捅穿了身体,硬生生被拽下马在地上拖曳,
这位大秦老卒咬着牙,顺着一颗石子踩下才停住了身形,继而举刀欲要再为大秦斩下几骑,就被一杆长矛飞来定在脑门,那道身影插着数道长矛重重倒在地上,再无任何生机反抗。
掷出长矛的先锋将军王崇武看着地上的裴迎尸体也不经生出佩服,在数矛穿身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奋力杀敌,
若不是行军参谋沈策先生的算谋,这一支斥候小队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而这样的场景在这一夜的龙野平原之上,已经发生了不下三起,大楚命斥候先行探查,在后有一千铁骑隔十里相随,与大秦斥候相遇时,尽全力拖住,等待随行先锋部队的支援,一点点刺瞎大秦的眼,让大秦得不到准确信息,贻误战机……
大秦上野关进入紧急战时状态,沈廉与一众文官武将连夜聚在议事堂,这位老人环顾四周,“我军十五支斥候小队已经损失了四支,却是摸不到楚军的动作。”
底下一众文官武将手握成拳沉默不语,斥候军卒都是军队当中挑的好手,主要负责侦查敌方与反敌方侦查的工作,斥候就意味着是后方大军的眼眸,被刺瞎了就只能两眼抹黑,不能及时掌握敌方动向,无疑是会严重耽误战机以及战略部署。
陈淮安背负双戟双臂环胸靠在门口处,跃跃欲试看向沈廉说道:“大将军,给我三千骑,我碾了楚军的随行部队!”
知政参军刘钰起身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楚军所为无疑是为了拔除我大秦的眼线,而现在我们同样可以反将一军,就怕他们不会上钩。”
上野关右骑军统领王玄策缓缓开口说道:“那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一点点拔除我们的斥候部队吧?”
兵部侍郎杨青曹看着众人意见不同,站起了身看向主将沈廉躬身抱歉,这位侍郎是入夜被皇上召见,连夜从京城赶到上野关,
沈廉看到有人站起,示意其可以出谋划策,杨青曹开口说道:“楚军在初步交锋当中占据上风,定当会是乘胜追击,但在战略上可能会作出改变,不再像现在这般,而是可能会让斥候将我军引入他们的包围圈当中。”
沈廉摩挲着脸庞问道:“那可有破解的法子?”
杨青曹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众人,
被这目光直视的人都不经觉得受到了羞辱的感觉,这个读书人有屁不放憋在裤子里,反而是看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武人是怎么回事。
威武参军曹华严一拍桌子道:“你这个读书人卖的什么药,有屁就快放,看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武人出丑,你心里头才开心是吧?”
沈廉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杨青曹朝着老将军躬身一拜,“小子并非是有此意,而是想记住你们的模样。”
转而站直了身目光如炬,颇有一番儒将风采,朗声说道:“既然知道了楚军下一步的动作,何不如顺水推舟,那就合他们心意,而我们可以再来一手反围剿。”
杨青曹站在沙盘前,一一演示而出,可以将楚军两面围剿而不会留出任何逃走。
在场众人都是摸索着脸庞,静静看着沙盘上的演示,可以实现,但是需要投入的兵力数量会比较大,一旦楚军反应过来的话,不能及时将楚军部队全部围剿,就有可能被楚国大军咬住,得不偿失且还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钰率先摇摇头,显然这位皇宫里头派出的只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其他人都是如此摇摇头,觉得此计不可行,
曹华严扣了扣鼻孔直接说道:“还以为你这个读书人有啥好法子,这种法子我脚丫子都能想出。”
沈廉则是喝住哄闹的众人,看向杨青曹,只见其不卑不亢,而是静静看着众人的模样,也没有任何神色异样,继而开口说道:“这样的法子可行也不可行,不可为良策,只能为无选之法。”
杨青曹看过那些年轻将领,将目光放在门口的陈淮安身上说道:“我大秦骑战可称天下第一,大秦铁骑名动天下,马匹是营,辽两州良骏,所选骑卒全部是由我大秦步军营中好手,何以畏之不能剿灭楚军,我杨青曹愿往龙野平原。”
曹华严听到这话,两眼微微眯起,大秦铁骑确实在正面交锋当中确实可以碾压任何对手,可是若让手底下的人去送死,他可不愿意给楚军白白送掉右骑军,这是大秦的底气,也是大秦的最后底牌。
“我右骑军不怕死,但不能让右骑军为了你的功名白白去送死。”
刘钰双手入袖,看向众人说道:“我们若不主动出击,只有被楚军牵着鼻子走,那倒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曹华严听到这话才微微点头,大秦铁骑机动性强,可以在小骑战当中迅速解决交锋,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陈淮安从门口走入堂中,躬身抱拳对沈廉说道:“既然准备主动出击,就让我陈淮安愿领命第一个去。”
“我杨青曹也愿领命前往。”杨青曹也知道刘钰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其实主动出击与自己的法子一样,都是无法之选,只是这样的说法听着更好听,比起让人白白去送死,倒不如换一个说法去送死,听着只是让人更舒心罢了。
其他年轻一脉将领也都陆陆续续起身愿意领命前往龙野平原,有的是因为身后家乡故土,他们入军是一腔热血,只希望可以为大秦多杀几骑敌卒,保得家人有一个安生,至少在大秦这片地上,一年辛勤劳作还是可以填饱肚子,有时老天爷赏脸也可以剩些余粮补贴家用,
也有是因为大秦律法上的明文所定,取敌军头颅可换去功名利禄,博得一番前程似锦,可说到底有怎么样的心思都好,他们站起身都为了大秦可以更好。
沈廉看着这些年轻面孔,不经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可到底还是可以握得起刀,不想老死床榻,只想战死沙场,老人浑浊嗓音开口说道:“陈淮安领兵三千骑为主将,赵仪为副将,自可随形势定夺,前往龙野平原北原,杨青曹领兵三千骑为主将,朱照春为副将,同上前往龙野平原下原,中原由钟子期领三千骑为主将,张卫轩为副将,同上。”
六个年轻将领领命出门,前往右骑军领兵。
战火已燃南关上野,而北关虎踞同样如此,大秦驿站开始运作,一道道书信送往长安,一骑又一骑驰骋驿道,只为将书信及时送达,又由长安传出一道道诏令。